謝雨馨

李明斌上海大學博物館館長
問:您認為三星堆文明是個怎樣的文明?
答:首先是地球文明,絕對不是天外來客。(笑)在整個歐亞大陸,四川盆地的地理位置相對居中,三星堆的文物被證實既有來自良渚的、長江中游的,還有黃河流域的青銅器和玉器,同時還有來自西亞的一些文化元素,比如權杖和黃金面具的使用。對人像的使用在中原文明里面極其罕見,中原文明更多是通過禮器來表達一種禮制。
古人對于遠處文明的向往,交流和互鑒,超乎我們的想象。中原的青銅器、良渚的玉琮,我們熟悉的都是這樣的東西,突然出現一個金面具和金權杖,大家會印象特別深。
這對我們客觀認識三星堆文明豐富多元的構成是不利的。但也不能說大家有什么偏好,因為大家畢竟不熟悉考古學一些新的材料和研究方法。其實三星堆文明是特別重要的東西方文明交流的橋梁,或者是一個重要的中轉。
問:您曾說,希望建立起長江頭和長江尾的聯系,這個目標有沒有達到?
答:現在已經初步實現。而且后續我們學校將和四川省開展全方位的合作,不僅僅是基于文博。上海的科技力量,跟四川的一些發展領域結合起來,就能夠聚集兩方的優勢資源和力量。
問:這次三星堆的發掘對上海大學的考古學會有怎樣的影響?
答:這是一個比較重要的契機。因為三星堆遺址本身具有世界級影響力,上海大學能夠參與這么一個特別重大的考古工作,確實對上大考古學科的建設極有幫助。

2021級的上大考古學本科的學生,還有這一次關注三星堆發掘的機會,再慢慢地走進這個專業,非常好。我很羨慕他們。我們上學那個時候沒有遇見如此重大的考古,20世紀80年代的時候也沒有這么強大的傳播體系,更沒有考古現場直播。
問:您當初為什么選擇了川大考古專業?
答:我是受到一位非常有名的考古學家和文學家童恩正教授的影響。童老師是四川大學歷史系的教授,改革開放以來中國考古學界走出國門的第一人。他的一些小說,文筆非常精彩,一本叫《古峽迷霧》,一本叫《珊瑚島上的死光》。《古峽迷霧》是基于考古發現改編的,類似于穿越小說,寫得非常引人入勝。《珊瑚島上的死光》是基于一種激光技術的發現寫的小說,而且被拍成電影了。在上高中的時候我就看了這些小說、電影,覺得考古這么好玩,那個時候我什么都不知道,很好奇,就報考了考古。現在看來,學考古是我最正確的選擇。
問:現在的考古專業和您在川大那會兒相比有什么變化?
答:變化最大的就是女生越來越多。我1987年考的四川大學,當時我們那個班20個同學,只有5朵金花。現在女生確實學習太厲害了,其他專業我不太清楚,但是考古專業本來應該是男生居多的一個專業,但現在女生也特別多,幾乎占了三分之二,甚至四分之三。
第二個是,現在大家對考古學的認知和了解,還有對一些科技手段的應用,遠遠超過我們上學的時代。考古學雖然歸在人文大學科,但是要借用的自然科技手段,包括年代的測定,還有古人飲食成分的測定,還有材料的產地,等等。
第三點就是,現在考古學的社會影響力,遠遠超過30多年前。那時候覺得考古是一個特別冷僻的專業,現在大家都比較關注。這可能跟整個的社會發展階段有關。
這三點給我印象特別深,尤其是第三點,現在我們慢慢好像變成一個“顯學”一樣。但這也給考古學家帶來很大壓力。因為考古學是一個長線學科,很多研究會持續相當長時間,不會在短期內就有大的成果。
三星堆1929年第一次被發現,至今有92年的發現史了,但是還有很多問題沒弄明白。這既是考古的困惑,也是考古的樂趣。永遠有很多未知的問題在提醒我們,還有需要我們去解決、去思考的。
問:您對上大的考古專業有什么期許嗎?
答:希望上海大學相關專業的學生們畢業以后:第一,可以找到他們非常心儀的工作。第二,希望在中國,甚至在國際上的相關研究領域,有我們上大學生的聲音。
我很羨慕他們,他們那么年輕,早早就有國際視野,外語也棒,假以時日,他們的成就一定不少。
責任編輯:樸添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