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可萌
標本是我們林業人的標志,它將時光封存,將記憶保留,還我們以成長。
標本在北林是極為特殊與珍貴的存在,北京林業大學標本館也是北林人的驕傲。在標本館里,有師生采集、校友捐贈等多種渠道得來的植物、動物、菌物、昆蟲、木材、土壤、巖石、種子等各類標本資源。除了標本館,森林之心的林中博物館里展示的標本更成了校園里的網紅打卡地。

我曾經在草地植物昆蟲學課程中有幸觀察到采集于1963年北京林學院(北林前身)保存至今的標本,那是兩份完好無損的昆蟲翅膀,老師一直在強調這份保存接近60年的標本的寶貴。因為在60年前,標本采集與保存的手段并沒有現在這樣先進,很多當時采集的標本或因保存方式不當而損毀,或因時過境遷而丟失,如此完整的標本保留至今實屬不易。
老師戴著手套用微微顫抖的手將它們輕輕置于我們的顯微鏡下,那一刻,我似乎感覺到時光停滯了。透過顯微鏡凝視這份來自60年前的禮物,它仿佛在與我隔空對話,盡管默不作聲,但它的每一條褶皺、每一寸紋理似乎都在將曾經那段舊時光里關于生命的故事娓娓道來。
與標本接觸的過程也是自我磨礪、心智成長的過程。標本采集時背著沉重的標本夾上山和標本制作時的經歷,鍛煉了我吃苦耐勞和膽大心細的品質。
過去,我是一個極其害怕昆蟲的人,連蚊子都不敢接近。實驗課初期,觀察昆蟲標本的環節讓我望而生畏,我總覺得昆蟲在睜著眼睛瞪著我,似乎馬上就要飛到我臉上,我也只敢躲在小組成員身后,似乎這樣就能避開昆蟲的“襲擊”。
可該來的總會來,終于,我們開始學習標本制作的內容了,這次的實驗材料是蝴蝶。我們需要把蝴蝶放入毒瓶處理后再制作成標本。周圍的同學不停地討論著制作進度,互相欣賞著對方的作品。而我與這樣火熱的氛圍格格不入,我望著桌子上被裝在紙袋中還在撲騰的蝴蝶,完全不敢接近,只能懇求我的同桌幫忙將其放入毒瓶中,而自己躲得遠遠的。蝴蝶在瓶中掙扎著、振動著翅膀,仿佛它就是此刻在標本制作實驗室里的我。不知過了多久,瓶里的聲響漸漸地消失了,我抬眼看,蝴蝶已經合上翅膀。“今天的課就到這里吧!”老師的聲音解救了我!我馬上收拾實驗用具,拎包快步逃離實驗室,長舒了一口氣,可兩分鐘后,我又開始擔憂起下周的實驗課。
逃避不能解決問題,我知道作為林業人制作昆蟲標本是必備技能,同時我們還有以小組為單位,每個小組成員20種昆蟲標本制作的任務,作為組長我也不能退縮。在思想上說服自己后,我開始在行動上克服恐懼。我在網上搜索做昆蟲標本的視頻,同時向班里昆蟲標本制作熟練的同學請教,她一遍又一遍給我演示做標本的過程,也鼓勵我自己試一試,漸漸地我內心對標本的恐懼減弱了,開始躍躍欲試。

終于在下次實驗課上,我努力克服恐懼,嘗試曾經不敢想象的針插昆蟲操作。我避開昆蟲的目光,左手捏著鑷子將其固定在泡沫板上,右手顫抖著摸索著正確的位置,隨著右手用力,“呲”,我聽到針穿過蝴蝶身體輕微的聲音,松開手指,蝴蝶已被穩穩地固定在了板上。這一針之后,我的心似乎也落地了,對制作昆蟲標本的恐懼漸漸消散,自信地開始進行后續整姿等步驟。課上成功地制作了一枚昆蟲標本后,我對捕蟲也有了信心,課外隨身都攜帶著捕蟲器具,期待著捕蟲網中的驚喜。慢慢地,我成了組里捕蟲與昆蟲標本制作的能手。
在我收獲的“獵物”中,最讓我引以為豪的是一只珍貴的熊蜂。熊蜂體格粗壯,全身密被黑色、黃色或白色、火紅色等各色相間的長而整齊的毛,一般個頭兒能長到1.5~2.5厘米。一次,我們去野外進行捕捉昆蟲的實習,當組員都對體型較大的熊蜂望而卻步時,我一步當先,眼疾手快,一揮捕蟲網就將其攬入網中,盡管事后想起還有一些后怕,但當時那一刻,我對于昆蟲的熱情戰勝了那份恐懼。
最近,我們在科右前旗綠水實驗站進行畢業綜合實習,標本制作依然是必不可少的內容,這也是對我們所學的有關知識及能力的檢驗。如今,我做標本的手法越發熟練了。與大一植物學實習采集與制作標本所花費的時間相比,我這次在草原上進行的草本植物標本的采集、鑒定與壓制所用的時間大大縮短,這當然與我熟練的手法以及我們團隊默契的配合密不可分。
看著整整齊齊的標本,它似乎定格和記錄了我過去3年的學習時光,欣慰、激動和驚喜縈繞心頭。
責任編輯:馬春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