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陶業學堂創辦時間再考

詹偉鴻

(景德鎮陶瓷大學，江西 景德鎮 333403)

0 引言

中國陶業學堂（以下簡稱為陶業學堂）是景德鎮陶瓷大學的前身，近代中國較早創辦的工業學堂之一。有關陶業學堂準確創辦時間是一個令人感興趣的研究課題。江西省方志、教育志、陶瓷史類著述及許多口述史料都有陶業學堂創辦時間的記載，但觀點沖突，細節齟齬之處頗多。作為國內現存唯一一所以陶瓷命名的本科高校前身，判定陶業學堂準確創辦時間，有其重要意義。本文在闡述晚清實業學堂創辦判定標準后，利用筆者新近發現的關于陶業學堂創辦的一手史料，結合相關資料進行解讀，力圖對陶業學堂創辦時間進行重新梳理。

1 現有關于陶業學堂創辦時間的三種說法

1.1 創辦于1910 年

有關陶業學堂的創辦時間，一般認為是宣統二年（1910 年）。如《江西省教育志》關于中國陶業學堂的記載：“清宣統二年，江西省瓷業公司總經理、景德鎮商務總會會長康達呈請學部批準，聯合直隸、湖北、安徽、江蘇等省協同出資，創辦中國陶業學堂。校址設在江西饒州。”“這是江西最早的工業實業學堂。”[1]同年出版的《江西省志》對陶業學堂創辦時間記述是：“宣統二年，江西與湖北、安徽、直隸4 省聯合創辦中國陶業學校，學校設于江西瓷業公司內。”[2]《景德鎮文史資料》第1 輯刊有石年齡口述的《江西省立陶業專科學校簡史》原文記載道：“清朝宣統二年，我省張浩先生從日本東京留學回來，在鄱陽縣高門創辦窯業學校，當時是與御窯廠康達先生等一起籌辦的。”[3]《景德鎮陶瓷學院校史》中則記載：“景德鎮陶瓷學院的歷史最早可追溯到1910 年成立的中國陶業學堂。”[4]

方志以外，陶瓷史著述中也會提及陶業學堂創辦時間。如我國著名陶瓷史專家、中國古陶瓷學會顧問葉喆民著的《中國陶瓷史》記載：“與他（葉麟趾）同赴日本同學窯業的張浩、鄒如圭先生歸國后,于宣統二年(1910 年)在饒州(鄱陽)還創辦了一所窯業學校(中國陶業學堂)。”[5]中國輕工業陶瓷研究所編寫的《景德鎮陶瓷史稿》對陶業學堂成立時間的闡述為：“從1904 年到1910 年，中國先后建立了七個新式瓷廠，江西瓷業公司就是在1910 年成立的，……設本廠分廠二處，本廠設景德鎮……分廠設于鄱陽城內高門……在分廠中附建一陶業學堂……”[6]

1.2 創辦于1911 年

除多數方志、陶瓷史著述、口述資料認為陶業學堂創辦于宣統二年（1910 年）外，也有一些資料認為陶業學堂的創辦時間是1911 年。如《景德鎮文史資料》第2 輯刊有徐鎮壽撰寫的《景德鎮第一所陶瓷職業學校》一文。該文寫道：“中國陶業學校，由張浩和康達發起，聯合直隸、湖北、安徽、江西四省，于宣統三年(1911 年)創辦，首任校長張浩。”[7]陶業學堂所在地鄱陽在其縣志中對陶業學堂創辦時間的記載：“宣統三年（1911 年），辛亥革命爆發，程培之、黃金龍光復饒州，組織軍政分府。是年，中國陶業學堂在縣城高門建立，民國時改省立陶業學校。”[8]可見，有資料認為陶業學堂創辦于1911 年。

1.3 創辦于1909 年甚至更早

現有資料除了認為陶業學堂創辦于1910 年和1911 年外，還有資料認為陶業學堂成立時間在1909 年，甚至更早。如《江西文史資料選輯》第14 輯刊有江西省立陶業學校校長汪璠《回憶我在江西陶瓷界》的文章。該文在回憶“鄱陽創建學校”時寫道：“這個學校的前身是‘中國陶業學堂’，原由江西、直隸、安徽等五個省協資興辦，創建于1909 年，創辦人張犀侯(張浩)，是我國留學日本第一個學窯業的”[9]“珠山八友”之一汪野亭后人，中國陶瓷藝術大師汪桂英在2010 年中央電視臺《人物》專題節目中闡述其父生平時說：“他25

歲就在陶業學堂畢業了，畢業了到景德鎮來謀生。”汪野亭生于1884 年，25 歲畢業時為1909年。按此推斷，中國陶業學堂創辦時間應不晚于1909 年。

圖1 1910 年之江西瓷業公司饒州分廠Fig.1 Raozhou Branch of Jiangxi Ceramic Company in 1910

綜上所述，關于陶業學堂創辦時間實存有三種觀點：創辦于1910 年、1911 年、1909 年，甚至更早。那么，上述三種觀點哪一種才是符合歷史事實的呢？

2 判定陶業學堂創辦時間需要厘清的兩方面問題

判定陶業學堂具體創辦時間需要厘清兩方面問題：第一，晚清實業學堂創辦的判定標準問題；第二，陶業學堂創辦史料的甄別、取舍問題。只有獲得真實史料支持和合理邏輯論證得出的結論，才能還原歷史的真實面貌。

2.1 晚清實業學堂創辦的判定標準問題

一方面，學校創辦必須符合法定的軟硬件要求，并履行法定審批程序。這體現了學校創辦標準的普遍性和一般性。另一方面，不同歷史時代和社會制度下，國家教育法規關于學校創辦標準的規定并不相同，學校創辦標準亦有其歷史性和相對性。

就中國近代實業學堂發展看，晚清實業學堂屬于草創階段，雖有制度建設但不完善，學堂創辦標準亦有彈性。晚清新式學堂是中國傳統辦學形式、教學內容與教育體制受到西學沖擊，效仿西方教育制度進行根本變革的產物。多數教育史專家認為，中國現代教育制度肇始于清末的“壬寅”“癸卯”學制。作為新式學堂重要部分，學界一般認為，光緒二十九年《奏定學堂章程》（“癸卯”學制）正式頒布后，中國實業教育制度才正式確立[10]。《奏定學堂章程》中的《奏定農工商實業學堂章程》是中國第一部關于實業教育的規章。該章程將中國實業教育分為農、工、商三科和實業教員講習所、實業補習學堂、藝徒學堂三個層級。通過立學總義章、學科程度章、記年入學章、附設學科章、教員管理員章、屋場圖書器具章等章節，分別對實業學堂創辦宗旨、修學年限、修學科目、教學管理人員、學校硬件等作出規定。另一方面，因晚清實業學堂屬于草創階段，加之當時清廷財政赤字嚴重，各省經費困難。《章程》中一再闡述：“現在諸事創舉，尚待考求，一切章程尚不能悉臻完善。”對東西方各類學校的學習“亦師其法而不拘其形”，創辦軟硬件方面“可酌量變通”。例如：《章程》“各省宜速設實業學堂”條目中提出“宜飭各就地方情形審擇所宜，亟謀廣設……但此時各省籌款不易，教員亦難得其人，宜于各項實業中，擇本身所急需講求者，先行選派學生出洋學習”“若有速成師范生回國，即可依仿開辦，以應急需而立規模；俟完全師范生回國，再行轉相傳授，分派更換，庶不致教法茫然，無從措手”。關于學堂開辦硬件要求，雖提出“各省學堂建造須合規制”，但同時亦指出“若限于地勢經費者，可酌量變通”“工程務取質樸，斷不可務為觀美，致物力難以籌措，反礙于教育之推行……總之，或建造、或借用，擇地惟以避陋俗、便衛生為要，講堂惟以取光明、容多人為要，其余皆可遷就”。[11]不難看出，晚清實業學堂創辦雖有制度章程，但并不完善，學堂創辦標準有較大彈性。對于晚清一所實業學堂的創辦與否，人們不應盲目套用今天學校創辦標準，去苛求前人。

2.2 陶業學堂創辦史料的甄別、取舍問題

史料是指人們據以研究歷史時依據的東西。按照史料表現形式看，可以將史料分為文獻史料、實物史料和口述史料。按照史料價值不同，可以將史料分為一手史料和二手史料。一手史料是指當事人、親歷者直接記錄或留下的資料和遺物、遺跡等原始資料，又稱直接史料。二手史料是指后人運用一手史料所作的研究和詮釋。比較一二手史料價值來看，一手史料相較于非當事人提供的二手間接史料價值更高。特別是當事人不以講授歷史為目的，無意中遺留了歷史信息的“實物遺留”“抽象遺留”“文字遺留”等遺留性史料，其史料信息更加真實可靠。從上述中國陶業學堂研究現狀可以看出，雖從史料形式看，有方志、類書、著述、口述史料等幾種形式，但從其資料來源和實質看，多是二手史料和一些并非事件當事人所作的回憶口述史料。口述史料是指通過對口述者訪談和交流，將其儲存的歷史記憶通過敘述，最終轉化為影像、聲音、文字等形式進行保存的史料。口述史料可以與文獻、實物、圖像等史料進行相互印證，彌補史料不足。但因口述者口述歷史時常常由于時間久遠、記憶模糊，或受到個人立場、情感好惡進行講述，所述情況不一定準確，甚至發生錯誤。所以，口述史料的可靠性、真實性往往有待考證。研究者在引用口述史料時需要特別謹慎，要盡量與相關文獻史料進行對比和鑒別，不能直接拿來使用，更不能單獨使用。

3 有關陶業學堂創辦的新發現史料及解讀

陶業學堂的創辦與江西瓷業公司密不可分。江西瓷業公司作為晚清政府大力扶持的一個民族企業，因歷經多任大員興辦，自身創辦過程曲折復雜，眾多資料關于該公司創辦歷程的記述是人云亦云，漏洞百出。筆者經考證，認為其正式創辦時間是在光緒三十三年（1907 年）5 月。從性質上看，雖名義為“商辦江西瓷業有限公司”，但從該公司股東、總理、股本來源角度看，實質是“官商合辦”，體現了晚清政府面對外瓷傾銷，扶持瓷業這一“中華固有之美利”的意圖。這是為什么在晚清亂局中江西瓷業公司能在短短一二年時間籌集40 萬兩白銀股本和在清廷覆亡前不計成本投入生產、研發，屢獲各類國際國內展覽會金獎的重要原因。有關江西瓷業公司具體創辦歷程、性質的記述可參見筆者2017 年分別發表于《城市史研究》[12]和《中國陶瓷》[13]的兩篇拙文，在此不再贅述。

有關陶業學堂具體創辦時間，筆者新近發現兩處陶業學堂創辦的一手史料。先將其謄錄出來，再進行解讀。

第一，宣統元年（1909）9 月18 日《申報》第四版刊有一篇江西瓷業公司總經理康達①康達（1877—1946），字特璋，安徽祁門人。光緒二十三年拔貢，因留心新學被光緒帝破格任命為內閣中書，戊戌變法失敗后被貶。光緒二十九年參與創建中國茶瓷賽會公司。光緒三十年赴日本留學，考察瓷業。光緒三十三年被推薦為江西瓷業公司首任總經理。撰寫《陶瓷學堂經費之困難·江西》的報道，全文如下：

江西磁〔瓷〕業公司總理康特璋。舍人現在饒州經營新廠，已經落成。所創辦之陶業學堂刻正添招生徒，分為兩等，其有中學預科及小學畢業者則為陶業學堂之選，未入學堂者則并入公司專學職工。因辦法趨重實用，經費又須增加。該堂經濟毫無憑籍，全由康君獨力籌劃，困苦情形當可想見。惟磁〔瓷〕業為贛省最大出品，尚望江西大吏竭力提倡，俾其永久成立則陶業前途之發達可預期也！[14]

第二，宣統二年（1910）4 月出版的《北洋官報》有一處《公牘錄要》欄目，刊載其時重要公文。其中有一篇《江西瓷業公司呈報陶業學堂開辦一年并請由北洋續撥常年經費文并批》的公文，該文記述到：

竊達于光緒三十三年在江西饒州府屬之景德鎮開辦江西瓷業公司。光緒三十四年冬續在饒州府城內添設分廠，仿用外洋新法，以期改良制造，抵制外瓷，并另籌開辦常年各費，在饒州分廠開設中國公立陶業學堂。除由江西、南洋等省撥給開辦常年各費外，因經費不敷，又于宣統元年三月，呈請前督部堂楊批準，每年由北洋津貼陶業學堂常年經費三千兩。是年六月，又奉那署督部堂于北洋支應局項下，將宣統元年份津貼如數撥匯，祗領在案。業經一面建筑，一面招生試辦一學期。該學生等除習普通科學外，于陶業主課如配土、造模、印坯、鑄坯、上釉、燒窯及制造銅版印花等事，機器手工漸著成效。本年添招學生，列校開班，遵章授課，并聘定饒州府中學堂監督徐鳳鈞就近兼充陶業學堂監督，移請江西提學使報明學期，并呈報江西撫部院咨部立案。所有祗領那署督部堂任內撥匯之宣統元年份常年經費三千兩業已支用，理合呈請歸案報銷。現正添筑校舍，加聘中外普通專門各教員，登報廣吿，添招學生，以本年上學期添開中等預科一班、初等本科一班。伏念此項陶業學堂原為培植實業人材起見，全恃各省指撥開辦常年兩項經費，以資成立，本年已屆第二學期。應需之常年經費仍不得不仰賴于原案準撥之官款，以資接濟，庶保不致中輟，……為此呈請鑒核批準，照案撥給本年份津貼陶業學堂經費銀三千兩，不勝企切，屏營之至。

督憲陳批，據呈已悉，候行財政總匯處照案核發具報并行布政司蘆運司查照鈔由批發[15]。

上述兩條有關陶業學堂創辦的史料都是由江西瓷業公司首任總經理、陶業學堂實際操辦者康達撰寫的。第一條是發表在《申報》上的報道。實質是康達反映陶業學堂經費困難，請求江西官府接續支援。第二條是呈給直隸總督的呈文，請求北洋續撥津貼陶業學堂常年經費三千兩。兩條史料表達的共同主題是：陶業學堂經費困難，請求官府續撥經費。

圖2 《北洋官報》刊發的康達請求續撥經費呈文Fig.2 Kangda's request for continued funding support published in the Beiyang official Daily

兩條請求官府續撥經費的史料亦透露出陶業學堂創辦時許多重要信息。特別是第二條，較為詳細地闡述了陶業學堂創辦之初的經過。應是目前為止關于陶業學堂創辦最有力、最具價值的一手史料。

現綜合第一、二兩條史料及相關資料，分析陶業學堂創辦之初相關問題。其主要有以下五個方面：

第一，陶業學堂開始創建時間應是光緒三十四年（1908 年）冬。從第二條資料中的“光緒三十四年冬續在饒州府城內添設分廠……并另籌開辦常年各費，在饒州分廠開設中國公立陶業學堂”可以看出：陶業學堂應是光緒三十四年冬同江西瓷業公司饒州分廠一同新建的；1909 年2 月10 日《申報》頭版刊登《奏辦江西瓷業公司廣告》，其中有“又于饒州開辦分廠專用機器制造，并蒙南洋端制軍皖藩沈方伯籌撥款項設陶業專門學堂”[16]等語，也是陶業學堂1908 年冬同瓷業公司一同開始創建的證據。之所以瓷業公司饒州分廠開辦之時要一同新建陶業學堂，筆者分析其原因主要有兩個方面：一是《瓷業公司辦事章程》等公司綱領章程早有計劃要興辦一所“研究陶業學理”的陶業學堂[17]；二是與康達創建瓷業公司饒州分廠的目的相關。按照康達計劃，瓷業公司景饒兩廠性質使命各不相同。景廠屬本廠，其使命是“發揚國產，其競爭于國外市場。故注重恢復康乾古制，利用我之所有以應人之所無”；饒廠屬分廠，其使命是“抵塞漏巵，以挽回國內利權。故饒廠專仿東西新法，并附設陶業學校及實驗室，選派學生出洋，襲取人之所長以補吾之所短”。顯而易見，康達創辦饒廠分廠的主要目的就是效仿西方科學制瓷。康達還認為，瓷業公司饒州分廠設立陶業學堂，可以“公司借學堂實驗，學堂借公司參考。兩相獲益而不侵害”[18]。

第二，陶業學堂創辦經費由瓷業公司總經理康達獨立籌劃，其性質在設立之初即是公立，并非瓷業公司附屬私立學堂。陶業學堂校址校舍雖在江西瓷業公司饒州分廠內，但學堂與公司經費是分開的，康達新建學堂時并未動用公司股本。這從第一處史料中的“該堂經濟毫無憑籍，全由康君獨力籌劃”；第二處史料中的“另籌開辦常年各費，在饒州分廠開設中國公立陶業學堂”“全恃各省指撥開辦常年兩項經費，以資成立”可以看出。康達一再闡述，陶業學堂經費是另籌的，由他本人獨力籌劃。當然，更準確地表述是由他利用自身身份向官廳申請官款籌辦的。從現有史料看，陶業學堂創辦之初具體經費來源是：光緒三十四年開辦之初，由江西及江蘇、安徽等南洋省份撥給。宣統元年后，康達發覺經費不敷，再呈文北洋“督部堂楊批準”，②前督部堂楊”指的應是楊士驤。楊士驤（1860—1909），字萍石，號蓮府（又作蓮甫），安徽泗州人。光緒十二進士，光緒廿八、九，直按，廿九、六，贛布，未任旋調直布，卅二、七，魯撫，卅三、七，署直督，卅四、六，實授，宣元、五，卒，謚文敬。（引自《碑傳集補卷》督撫卷，燕京大學國學研究所1932 年，第952 頁。）楊士驤曾于光緒二十九年（1903 年）任贛布政使，但“未行調直隸”。宣統元年，楊士驤正任直隸總督且一直熱衷于實業。楊士驤與江西瓷業公司總經理康達同為安徽籍，還有同鄉之誼。因此，有權利又愿意從北洋支應局每年撥付三千兩給陶業學堂的“前督部堂楊”指的應是楊士驤。宣統元年五月，楊士驤暴卒。那桐以大學士、外務部會辦大臣署理直隸總督，即是史料二中的“那署督部堂”。“每年由北洋津貼陶業學堂常年經費三千兩”。

第三，陶業學堂最遲于宣統元年（1909 年）下半年已實際辦學。這從第一條史料的“舍人現在饒州經營新廠，已經落成，所創辦之陶業學堂刻正添招生徒”和第二條史料的“是年（1909 年）”“一面招生試辦一學期”和“本年（1910 年）已屆第二學期”可以明白無誤地看出，陶業學堂在宣統元年（1909 年）已經招生并實際開始教學。當然，康達認為宣統元年（1909 年）的辦學屬于試辦性質。

第四，比照“以迄清末”的《奏定農工商實業學堂章程》和上述兩條史料內容，可以發現陶業學堂創辦之初，其辦學層次主要有兩種：一種是中等工業學堂層次，以有中學預科或小學畢業者為招生對象，經考驗合格入學，預科兩年畢業，本科三年畢業；另一種則是晚清實業教育的特殊形式——藝徒學堂。按照《奏定藝徒學堂章程》，藝徒學堂招生對象是未入初等小學而粗知書算的十二歲以上貧民子弟。經學堂堂長選取入學，免征學費。“學生多半各有本業，恒愿不妨本業而以余暇學習科學；學堂為圖學生便宜起見，可酌量以夜間及放假日授之，又或擇用雪期、農隙等凡閑暇時節授之”“學習年限以六月以上，四年以下為限”[19]。

第五，陶業學堂正式向江西省學務處呈請立案時間應在宣統二年（1910）上半年。第二條史料，《北洋官報》刊登公牘的日期是公歷1910 年6 月1 日（宣統二年四月二十四日），康達撰文到《北洋官報》刊發還有時間周期，從呈文中的“本年……聘定饒州府中學堂監督徐鳳鈞就近兼充陶業學堂監督，移請江西提學使報明學期，并呈報江西撫部院咨部立案”等語可以看出，陶業學堂正式向江西省學務處呈請立案在宣統二年上半年。

4 結 論

中國陶業學堂是景德鎮陶瓷大學的前身。關于陶業學堂創辦時間有1910 年、1911 年和1909年的說法，甚至更早。現有陶業學堂創辦資料多是二手史料和一些并非事件當事人所作的回憶口述史料，細節齟齬頗多。筆者結合新發現的陶業學堂一手史料認為，籠統說陶業學堂創辦于1910年是不準確的。準確說法是：陶業學堂建校于光緒三十三年（1908 年），實際開始辦學于宣統元年（1909 年），正式向官方注冊備案時間才是宣統二年（1910 年）。陶業學堂校址校舍雖在江西瓷業公司饒州分廠內，但學堂與公司經費是分開的。陶業學堂一開始即是公辦，其經費由瓷業公司總經理康達呈請江西、南洋、北洋官府劃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