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在前面等我(2)

王一

冬天，萬物蕭瑟。筆下的文字斷了又斷，所有的靈感，如同被冰封了起來，任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新鮮的素材。

我索性放下紙筆，出門散步。

門外很冷，我裹緊了圍巾，卻依舊感到寒流一陣陣地溜進脖頸。百無聊賴地踢著石子，重復著單調乏味的動作。周圍的樹木刺破灰色的天穹，在冷清的背景中顯得沒有一絲生氣，只看到鱷魚鱗片般粗糙而堅硬的黝黑樹皮。

繼續踢著石子向前走，石子撞擊地面的清脆聲響忽然停了下來。向前望去，一只粗壯的樹杈赫然橫于路中。應該是被昨夜的風雨從樹干上吹下來的吧，我暗自揣摩著，正打算繞開繼續向前走，無意瞥向樹杈的目光卻令我不由得驚嘆——

在晦暗的樹皮的包裹下，樹杈的內心閃耀著極為新鮮的綠色。這新綠像是一股清流，裹挾著盎然春意，不斷地在樹干內充盈、流動，帶著清鮮苦澀的樹枝涌向我的鼻尖，使我的心情忽地明亮起來，猶如呼吸到了頭茬茶葉的香茗，每一寸感官都舒張開來，感受著無盡的勃勃生氣。

我早該想到的。若是沒有這份涌動著的綠色，嫩芽何以在春日撐破那堅硬的樹皮，像小小的煙花般綻放在枝頭？在樹的沉默之下，是盤曲虬結的根在黑暗的泥土中用力地汲取水分與養分，是每一根枝椏將這來自地底的淺綠輸送到樹梢，為春天的到來做好準備。

不！不如說，是春天一直在前面等著我們，等著我們收拾好行囊，補充好能量，隨后向她飛奔而去，望著她明亮的眼睛，告訴她，我們已經準備好與她一同起航。

我凝視著這樹干中明媚的嫩綠，蹲下身，將手輕輕放在那粗糙的樹皮上。在那里，我似乎感受到了源源不斷的、屬于一棵樹的生命力量。

我望著樹干，開始往家的方向走去。我想，我知道我該做什么了。

我把書架上落了灰的書都搬下來，靜下心，一本本仔細翻看。在漫長的冬季，我與毛姆一同仰望月亮，與王永彬圍爐夜話，與余秋雨一同邁上文化苦旅;我與過去的靈魂交談，與不同時代的心靈交談。我做下摘抄，無數個璀璨的語句排列在雪白的本子上，熠熠生輝……

窗外，寒風依舊肆虐，但春意，已經悄然萌芽。春天，就在不遠的前方等著我。

上海民辦和衷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