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胡文捷

當年明月（本名石悅）的《明朝那些事兒》講述了1344-1644三百年間的明朝歷史，以明朝十六位皇帝傳承為主線，用詼諧又易懂的網絡語言講述了明朝官場政治、帝王心術、政治經濟制度，以及上至王宮權貴下至商賈平民的時代全景。

《明朝那些事兒》從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寫起，歷經16位皇帝，一直到那位在歪脖子樹上吊死的崇禎皇帝朱由檢為止，寫的是皇帝之事，更是朝堂之事、天下之事。在這本書里，我們不僅看到如朱元璋、朱棣等皇帝的意氣風發，也看到于謙、王守仁、戚繼光、張居正等官員的文韜武略，同時，還有鄭和、唐伯虎、徐霞客等人的奇聞異事。

在當年明月的講述下，明朝的歷史猶如一幅幅畫卷，在我們面前徐徐展開，讀罷掩卷沉思，正如他在文末所表達的那樣，他所寫的，并不只是歷史，還有權力、希望、痛苦、憤怒、猶豫、冷漠、熱情、剛強、軟弱、氣節、度量、孤獨、殘暴、寬恕、忍耐、邪惡、正義、真理、堅持、妥協、善良、忠誠。

在很多人眼中，歷史是一種很枯燥的東西。在歷史課本中，我們學習明朝的內閣制度、特務機構、六科機構、政治經濟制度，不由得昏昏欲睡，認為那樣遙遠的歷史與我何干？可是在當年明月筆下，卻有了一個不一樣的明朝。作者在《明史》等史料基礎上，結合野史、碑刻、檔案等，以小說的筆法，展示了一個極具閱讀趣味的明朝。該系列圖書出版后，突破一千萬銷量，成為大陸歷史書中的經典之作。

在這樣的朝代，我們首先會看到皇帝們的故事，作為一個帝國的最高掌權者，他們是最受矚目的人。從朱元璋開始，他由平民造反，一步步登上皇帝的寶座，在他之后，燕王朱棣再次造反，趕走了王位上的建文帝朱允炆，他的失蹤至今成謎。朱棣遷都北平，為故宮、天壇等北京著名建筑打下了基礎，在他的時代，鄭和下西洋，編纂《永樂大典》，開創永樂盛世，萬邦來朝。

開朝幾位皇帝打下了雄厚的底子，剩下的皇帝們也不甘示弱，紛紛精彩登場，他們都曾有功過，可在后世史評中，總會用寥寥幾筆，為他們匆匆蓋棺定論，于是我們記住了宅心仁厚的殘疾皇帝朱高熾;記住了被也先虜去當人質、被弟弟替換了皇帝位置的朱祁鎮;還有只顧得貪玩、給自己起了個別名“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總兵官”的朱厚照，崇信道教、一心修仙的朱厚熜，三十年不理朝政的朱翊鈞，僅在位29天的朱常洛，木匠皇帝朱由校，以及力挽狂瀾于帝國將傾的朱由檢……

冰冷的文字無法書寫出他們波瀾壯闊的一生，當然也無法寫出那個朝代是怎樣的風云變換，但通過當年明月講述的趣事，我們漸漸走近了那個時代。在他的筆下，歷史不再沉重，而是將深意放入詼諧之中。我們讀著那些令人啼笑皆非、抑或匪夷所思的故事，開始了解一個人以及一個時代。

歷史的壯闊與曲折，就在輕描淡寫的筆觸中揭露。故事的主線，常在于皇帝與朝臣的權斗中。這還要歸功于開朝皇帝朱元璋。在他眼中，官員都是不可信的，所以他撤掉丞相之位，以為這樣就可以高枕無憂，同時，他還通過洪武四大案（胡惟庸案、空印案、郭桓案、藍玉案），共誅殺官員9萬余人，戴死罪、徒流罪者更是不計其數。他那位篡位的兒子朱棣在這方面也和老爸有著相同的觀念，雖然有著修書、遷都、遠航等功績，也不能否認他對官員的心狠手辣。朱棣繼位后，誅殺建文舊臣，將方孝孺凌遲并滅十族（包括朋友和學生），名將鐵鉉遭凌遲，其子被殺，黃子澄、齊泰、練子寧、卓敬、陳迪等皆遭屠戮……

然而，這樣并不能真正地達到壓制官員的目的，歷史的運行自有它的規律，在沒有丞相的明朝，反而孕育出了新的龐然大物：內閣。從此之后，皇帝但凡戰爭、用人、立太子等事，都需與內閣大臣們商議，到嘉靖時期，夏言、嚴嵩、徐階等人執掌內閣，地位匹敵宰相，可壓制六部，甚至可以左右皇帝的判斷。同時，內閣享有票擬權力，太監擁有批紅權力，內閣與宦官一起對朝政產生重大影響。

明中后期，文官權力巨大，也常有“清流（文官）誤國”的言論。當年明月曾調侃過文官集團的特點：“堅持寬于律己、嚴于待人的原則，以圣人的標準來要求別人”，同時還“擅長罵人，掐架，幫派斗爭”。

皇帝們和文官的斗爭從未停過，他們之間的權力斗爭也是此消彼長?；实壑炱钼暈榱肆砹⑻?，竟然聽從太監興安之言，行賄內閣大臣。到了萬歷年間，皇帝朱翊鈞更是忙著斗爭，斗倒張居正，爭國本、妖書、梃擊，官僚隊伍黨派林立，東林黨爭無止無休，皇帝荒于政事，幾十年不上朝，對于文書理都不理，到萬歷四十五年，部寺官員十缺六七，六科只剩四人，十三道只剩五人。政局陷入如此境地，難怪后世感慨，明之亡，始于嘉靖，實亡于萬歷。

除了朝堂爭斗，在幅員遼闊的明朝，將士們在邊疆斗爭中奮力搏殺，俠客們在大好山河中肆意游走，明朝的故事浩如煙海，在當年明月的筆下，一個又一個生動的人物和故事躍然紙上——

鄭和自11歲從軍，在朱棣手下身經百戰，后七下西洋，傳播中國的強盛，強而不欺，威而不霸。他曾在印度半島的古里留下碑文：其國去中國十萬余里，民物咸若，熙皞同風，刻石于茲，永昭萬世。梁啟超有云：鄭和之后，再無鄭和。

從小就夢想當圣賢的王守仁，貫徹著“知行合一”，無論政治修養還是打架征戰皆為一流，“某些方面很像湘西的土匪，放下槍就是良民，拿起槍就是悍匪”，其開創的陽明心學受到無數子弟的追捧，其心學四訣“無善無惡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更是流傳千古。

兩袖清風的“筆架山”海瑞，哪怕面對的是皇上嘉靖也直言進諫，大呼“蓋天下之人，不直陛下久矣”！更有人穿壞了十雙鞋，走了上千里路，來到南京，就是為了見一眼海瑞。

徐文長是胡宗憲軍中幕僚，幫助其擒拿海盜徐海、汪直，同時還與解縉、楊慎并稱為“明代三才子”，是中國畫潑墨寫意派創始人、青藤畫派鼻祖，鄭板橋曾感慨“愿為青藤門下走狗”。

……

讀史，是為鑒，我們看過王侯將相、千秋霸業，然而，在這個漫長故事的終點，當年明月選擇用徐霞客的故事收尾，并講出了他最想告訴這本書讀者的話：成功只有一個——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度過人生。

此后，再度翻看《明朝那些事兒》，仿佛又有了新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