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立元
承蒙張清民教授約請,我榮幸地為《漢語言文學研究》組了四篇“蔣孔陽研究”專題的文章。讀了之后,我感到很欣慰。在蔣孔陽先生去世23年之際,學生輩寫出了高水平的研究文章,說出了許多人們過去說得較少或者不夠充分的觀點,使人耳目一新。
王坤教授是蔣先生的博士生,我的師弟。他的《“美是人類提高自己和超過自己的社會機能”——蔣孔陽美學本體論學理初探》,是我看到的第一篇從學理層面論述蔣先生美學本體論的論文。他指出,蔣孔陽美學本體論的學理基礎,一是明確回答人與美何者在先的問題;二是以人與社會關系為軸心,著眼于人類社會的發展方向,提出美是人類提高自己和超過自己的社會機能。蔣先生這一極為重要和富于獨創性的觀點,過去我們重視不夠,該文突出出來了。文章還強調,蔣先生的《美學新論》對本質主義先在性學理的糾偏,與建構論學理相比,毫不遜色,說明先生通過自己獨特的方式,更新學理,抵達美學與文論研究的前沿。該文還專門討論了美與異化這一社會機能的兩極,指出長期以來,美學與文論界在涉及人與社會關系時,重點關注異化這一維度,較少聚焦美這一維度,是造成學理不足、特別是學理不順的重要原因。蔣孔陽美學本體論思想所蘊含的學理,為當代美學與文論開拓了彌足珍貴的新空間,我們后來學人應當永遠銘記、珍惜。
陳勇博士也是蔣先生的博士生,我的師弟。他的《試談蔣孔陽與朱光潛的學術因緣》獨具慧眼,別開生面,從“學術因緣”的獨特視角來探討蔣先生與朱光潛先生的學術影響關系。文章指出,所謂學術因緣是指學術領域或以學術為紐帶而形成的學人間的緣分、遇合以及聯系。該文收集了大量第一手資料,其中包括一些很少見到的資料,以實證的方式,詳細描述、討論了蔣孔陽與朱光潛的學術因緣,以及在學術因緣影響下,蔣孔陽美學所具有的個性特征以及朱光潛因子,使人深深感到,不研究朱光潛,很難全面地了解蔣孔陽的美學思想。文章不但具有很強的說服力,而且寫得饒有興味,可讀性強。
張弓教授是我的博士生,是蔣先生的第二代傳人。他的論文《數字時代“人是世界的美”的理論意蘊》,立足于當下新的數字時代,來回溯、闡發蔣先生“人是世界的美”的命題的理論意蘊和現實意義。文章指出,蔣孔陽在《美學新論》中提出了關于美的四個互有關聯的命題,形成了一個邏輯自洽的有關美的本質的系統論述。這中間,“人是世界的美”應該是四個命題的中心環節。它在實踐自由的創造中,揭示了美與人的本質關系,進而得出了“美是人的本質力量的對象化”的結論。“人是世界的美”的命題表明了世界的美是人創造的。蔣先生從“美是一種社會機能”“美要求有社會的共鳴”“美要有社會的解釋和評價”三個方面論證了這個命題,從而規定了美的社會機能性、社會共享性、社會價值性,深刻揭示了美的社會性和屬人性。文章特別強調,當下在傳媒世界和虛擬世界中人們感知世界的方式已經發生根本性的變化,人類對美和美的東西的認識也必然發生相應的變化,我們應該接著蔣孔陽的上述思想延續、深挖下去。
劉濤是我的在讀博士生,他正在做《蔣孔陽美學思想研究》的博士論文。《論蔣孔陽先生的審美關系論美育思想》是其中的一章。文章認為,蔣先生主張從人對現實的審美關系的角度研究美,他把人對現實的審美關系作為美學研究的出發點和主要對象;他重視美育與審美關系之間的內在聯系,認為審美關系的展開構成美育的過程,美育是人對現實的審美關系的結果;他認為美育的特點受審美關系的特點的影響,呈現出無形的、自由的、愉快的和情感性、精神性、恒新恒異性、歷史上升性等特點;他把促進人的全面發展和提高人的本質力量作為美育的目的,認為美育內化于人的審美活動,是發展人和提高人的必要環節,美育是人們憑借審美關系參與審美活動獲得美感和受到教育的結果。蔣先生的這些探索,為中國當代美育的理論探索和現實實踐做出了具有啟發意義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