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臉只值幾毛錢

吳濤

上廁所不刷臉不給紙

近日，東莞某公廁取廁紙竟然需要人臉識別，媒體報道后，雖然設備終止使用，并改用常規方式免費提供紙巾，但還是引發網友熱議。

“好害怕哪天去廁所都要人臉識別，通不過不讓上廁所。”“如果趕上拉肚子，會不會刷臉的時間就‘一瀉千里’？”“十步一刷臉，如廁也艱難。”不少人感嘆。

其實，取廁紙人臉識別早已不是新鮮事，2017年，在北京天壇公園的公廁里出現了6臺“人臉識別廁紙機”，“刷臉”才能取出60厘米至70厘米的廁紙。

部分城市甚至把它當黑科技宣傳，2020年5月，南京某媒體報道《公廁用上黑科技刷臉3秒取廁紙》，“周邊居民大都認為人臉識別取紙機好玩且便利。”報道如是說。

刷臉取廁紙只是人臉識別應用的冰山一角，在現實中，貸款、取款、順風車、倒垃圾、在線課堂，甚至注冊個APP有時都需要人臉識別。“我已經麻木了，要么你別用，要么就人臉識別，你選。”消費者竇先生無奈表示。

據APP專項治理工作組等組織發布的《人臉識別應用公眾調研報告（2020）》顯示，有九成以上的受訪者使用過人臉識別，六成認為人臉識別技術有濫用趨勢。

有人可能說：“不就是刷個臉嗎？又傷不了你一根毫毛。”可是人臉信息一旦遭泄露，可能對你造成重大損失，已有活生生的例子出現。《人臉識別應用公眾調研報告（2020）》就指出，有三成受訪者表示已因人臉信息泄露、濫用而遭受隱私或財產損失。

據央視報道，2020年9月，廣西南寧市好幾位市民在和置業顧問韋遠鵬完成刷臉認證后，房子當天就被過戶出去，而且立刻被買家抵押給第三方。售房者說，僅僅被韋遠鵬一個人騙的受害者已經超過10人，受騙總額超1000萬元。

搜索多家社交平臺的評論區或貼吧，可以發現，“照片騙過人臉識別門禁”的案例屢見不鮮，“兄弟萌，救救救。我的信息貌似被盜用，名下突然多出5張電話卡。”類似求助帖子也經常出現，即便是iPhone，也曾被曝人臉識別被騙過的案例。

不僅僅是黑灰產，還有用人臉識別大數據殺熟的。有房企用人臉識別判斷購房者是“自然到訪售樓部客戶”還是“渠道客戶”，以確定促銷傭金如何發放，最后逼得客戶“戴頭盔看房”，相關話題沖上微博熱搜。

你天天用各種高級護膚品保養的“臉”，在網上卻很廉價，甚至幾毛錢就能買到一個人的人臉信息。此前多家媒體報道，在閑魚、轉轉等二手電商平臺上，就有人臉信息售賣，5毛錢一份；還有照片活化工具包，可以模仿人“眨眨眼”“張張嘴”——目前使用普遍的人臉識別安全認證措施之一。

“最小必要”原則

人臉識別是一種加密技術，隱患風險在于存儲安全，因為不少應用將人臉信息和個人隱私信息，如姓名、身份證號、電話、住址等信息綁定在一起。

“目前人臉數據一般存儲于人臉識別應用的運營方或技術提供方的數據庫中。無論是在本地服務器還是在云端，一旦服務器遭到入侵，人臉數據就面臨著泄露風險。”

調查發現，人臉識別的機器很便宜，多家電商平臺上顯示，便宜的幾百元就能買一臺，種類多種多樣，有人臉識別門禁、人臉識別考勤、人臉識別測溫、人臉識別開鎖等。值得注意的是，這些機器大部分都自帶存儲，部分甚至支持內存擴展和云存儲等。

據了解，目前一張高清圖片（1920* 1080）約占用空間幾百KB，即便按1MB計算，以常見的擴展64GB內存為例，也能存儲高清照片超6萬張。

至于盜刷的隱患，“人臉識別分等級，金融級別原則上是最高級別（具體精準率要看不同的金融機構定制）。一些行業出現人臉識別盜刷，可能是精準率不夠造成的，畢竟不是每個行業都要用金融級別人臉識別，成本也是其中一個方面。”業內人士說。

目前看，什么應用場景該刷臉，什么場景不該用，精準率要達到多少，誰也說不好。取廁紙需要人臉識別的一個初衷就是有市民“薅羊毛”，據了解，部分公廁剛放上去的廁紙可能很快就被人拿走了。那該不該用人臉識別呢？

有消費者認為，判定該不該人臉識別，關鍵在于看它是否有必要收集人臉信息，“你說我就看個視頻聽個音樂，需要人臉識別干嗎？”

“如果為了安全便捷，比如公共場合無差別測溫，可以人臉識別，進而方便快速發現體溫異常用戶，不和消費者隱私信息綁定。如果收集用戶人臉信息并將該信息和用戶隱私信息綁定則不妥。”還有消費者表示。

現實中，不少人臉識別都和個人隱私信息綁定，例如小區人臉識別，幾乎都和業主姓名、住址等信息綁定在一起。“要么用，要么別進小區”是消費者面臨的尷尬處境。

未來，刷臉應用或不能任性了。國家工信部發布的《APP用戶權益保護測評規范》10項標準和《APP收集使用個人信息最小必要評估規范》8項系列標準顯示，規定按“最小必要”等原則，規范個人信息收集，其中就包括人臉信息。工信部還會推動將團體標準提升為行業標準、國家標準。

2020年12月初，國家網信辦也出臺相關細則并征求意見，擬規定，網絡直播、短視頻、新聞資訊、運動健身、瀏覽器、電子圖書、拍攝美化等APP，無須個人信息就能使用。

中國信通院互聯網法律研究中心研究員楊婕表示，個人信息保護是一項綜合性、系統性、全方位的工程，需要政府、社會組織、企業、公民等多元主體之間齊抓共管、協同治理、良性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