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教師課堂“教學沖突”向“教學和諧”的轉化*

張勇 王愛菊 徐文彬，T

（1.南京師范大學課程與教學研究所，南京，210097；2.安慶師范大學教師教育學院，安徽安慶，246133）

雖然“沖突”是一個較為敏感的詞匯，但是在課堂教學過程中，沖突現象總是在發生著。具體表現為課堂教學知識沖突、價值沖突、情感沖突、行為沖突等多種形式。因為課堂教學沖突是教學過程中一種不可避免的、客觀存在的常見教學現象，所以當教師與教學沖突“相遇”時，應該積極地轉化和消解教學沖突，進而促使課堂“教學沖突”走向“教學和諧”，促進學生在沖突中獲得發展和成長，而不是阻止、逃避沖突，打擊、挖苦學生，讓教學沖突成為學生學習和成長的“絆腳石”。

一、課堂教學沖突的意蘊

1.課堂教學沖突的內涵

關于教學沖突的內涵，可謂見仁見智。蘇君陽認為，教學沖突是一種以知識建構為目標而產生的一種沖突形式，具體來說，主要表現為教師掌握與傳授知識的能力同學生接受與儲備知識的能力之間的沖突[1]。徐永生認為，教學沖突是教師在教學活動中所使用的，能激發學生興趣、提高學生思維能力的教學策略和方法[2]。王愛菊認為，所謂教學沖突，就是教師教與學生學之間的沖突，就是教師與學生在教學互動中由于在教學上的目標、內容、方法等方面持有不同的見解而導致的沖突。教學沖突既包括顯性的、可見的相互對抗，也包括隱性的、心理上的矛盾沖突[3]。馬季認為，教學沖突是指教師在教學過程中，因與其他教學參與者在價值認識上存在偏差以及相互之間未達到既定的角色期待，從而引起公開或隱蔽對抗的互動過程[4]?；诮虒W沖突內涵的梳理，本研究認為，所謂課堂教學沖突是指，師生主體之間在課堂教與學互動發展中，因教師自身教與學關系失衡，所造成對學生的學習特點和過程認識不到位，對學生的課堂言語、情感和行為等表現判斷和處理不合理，而引發的矛盾沖突。

所謂教師教與學關系失衡，是指現實教學中很多教師只知道一味地教，而缺乏及時、有效的學習，進而導致教（輸出）與學（輸入）的失衡。缺乏學習的教師教往往是單調、乏味、機械的教，是缺乏智慧的、靈動的教，是只知道教授知識和技能的教，是缺乏教學反思的教。當教師的教與學關系失衡后，其對課堂上學生學習特點和認識過程將會大打折扣，對學生課堂上的言語、情感和行為等表現的判斷往往是武斷的、片面的，在這種情況下，難免會導致師生之間教與學沖突現象的發生。

2.課堂教學沖突的功能

說到“沖突”，很多人感覺是不好的，其實不然，沖突既有積極功能，也有消極功能，課堂教學沖突也是如此。

（1）課堂教學沖突的積極功能

既然課堂教學沖突有積極、正向的功能，那么，在日常教學中教師就需要充分抓住課堂教學沖突的契機，利用課堂教學沖突促進教學發展。具體而言，課堂教學沖突的積極功能主要有促進學生發展、增進師生關系、重建教學秩序三個方面。

①促進學生發展。既然在課堂教學中沖突在所難免，作為教師就不應該回避沖突，而應該主動地“擁抱”沖突。當沖突發生時，要及時抓住沖突、分析沖突、利用沖突促進學生發展。教師要善于學會利用沖突促進學生道德、認知、情感、價值觀、態度等全面發展。課堂教學沖突的表現形式是多種多樣的，然而，在日常教學中很多教師往往只會關注到教學過程中師生之間的認知沖突，而忽略師生之間的道德、情感、價值觀、態度等多重沖突。例如教師面對學生的積極發言，不應只關注學生知不知道、知道多少的問題沖突，而是應該看到學生的學習積極性、興趣和熱情等多層面的問題沖突，并輔之以正確的引導和解決，促進學生發展。

②增進師生關系。課堂教學沖突能起到增進師生關系的作用，因為教學沖突本質上是一種教學互動，是對立雙方展示自己和相互溝通的一種方式。通過教學沖突，有利于師生雙方加深彼此了解，因了解而相互信任，這樣建立起來的師生關系比一般淺層交往所建立起來的師生關系更為密切和牢固。中國有句俗語叫“不打不相識”，說的就是這個意思[5]。試想一下，如果一名學生與教師之間從來都沒有“沖突”發生，各方面都表現良好，從來不給教師制造“麻煩”，這樣的師生關系可能只是一般的師生關系，不會給雙方留下太多的記憶。而有“沖突”的師生關系不只是一種“朋友式”的友好關系，更多地是一種教師引領學生的認知、思維、情感、價值觀、態度等維度全面發展的互促互進、共生共長的和諧師生關系。

③重建教學秩序。教學活動過程是生成性的，而非預設性的。教學在生成過程中不斷發展，學生也在師生的生成性沖突互動中獲得成長和發展。當教師在接手一個新的班級前，很難明確班級學生的真實學習樣態，很難知道使用什么樣的教學方法是最恰當的。只有當教師的教學計劃、教案、設計等前期預設與真實的課堂教學中的學生所學、所做、所想發生沖突時；只有當教師基于各種教學沖突，積極利用自己的教學知識和智慧不斷調整自己的教學計劃、教案、設計，使其符合課堂教學中學生鮮活的成長和發展需要時，教學才能獲得一種順暢的發生。這種順暢的發生方式其實就是一種符合師生雙方實際需要的，促進師生雙方發展的教學新秩序。

（2）課堂教學沖突的消極功能

課堂教學沖突有積極功能，同時也有消極功能，但是這種消極功能往往是由于教師的教學思想和視野狹隘，教學方法和手段不夠智慧而造成的。換句話說，教師如果具有足夠的教學智慧，能夠機智靈活地應對和處理教學沖突，課堂教學的消極功能不是不可避免的、不可逆轉的。具體而言，課堂教學沖突的消極功能主要包括阻礙學生發展、破壞師生關系、打亂教學秩序三個方面。

①阻礙學生發展。課堂教學沖突既能促進學生發展，又能阻礙學生發展，而且能夠阻礙學生認識、情感、價值觀、態度等多維度的發展。不難理解，學生的全面和諧發展主要包括三個維度，學生自我發展、學生與他人的和諧發展、學生與社會環境的和諧發展。當由學生的單純、興趣、自然沖動、“無知”所引發的沖突發生時，教師一定要高度重視，并給予靈活而智慧的處置。否則，可能因為教師的一句話、一個眼神、一個手勢就會對學生發展造成不良影響。而且這種傷害不僅限于課堂范圍，還會影響到學生進入社會面對各種人際相處、社會挑戰的積極性和自信心。

②破壞師生關系。師生關系因課堂教學沖突而得以加強，但同時師生關系也可能因教學沖突而遭到破壞。在日常教學過程中，教師可能對學生的課堂表現評價不當，對學生的錯誤行為處理不合適，都可能造成師生之間的關系緊張。我們經常會聽到學生說“我討厭某某老師”“我最不愿上某某老師的課”類似這樣的話。毋庸置疑，這就是師生關系之間的一種“潛在”危機和不和諧。因為現實的教學情境中，教師往往只關注那么一小部分所謂的“好學生”。那么，教師如何才能維護好師生關系呢？毫無疑問，作為一名教師，應該“捫心自問”：是否做到了關愛每一位學生？是否公平對待了每一位學生？是否關注到了每一位學生的內心和情感世界？是否不忽視、不放棄每一位學生，促進每一位學生的發展？不難理解，教師是學生成長的引路人。作為一名教師，你給予學生多少愛，學生就會反饋予你多少愛。因此，如果教師能夠做到真誠地關愛、幫助和促進每一位學生的發展，無疑也就實現了與學生之間的和諧發展關系[6]。

③打亂教學秩序。雖然課堂教學秩序是不斷生成和更新的，但是當一種新的、良性的教學秩序形成后，就要合理地加以規范和保護。然而，現實的教學過程中不乏一些有意制造教學沖突，擾亂、破壞課堂教學秩序的學生存在。對這些學生要及時地加以引導和教育，否則將會阻斷教學進程，降低教學質量。為防止擾亂正常教學秩序的教學沖突發生，最好的對策莫過于建立一種良好的課堂教學規則，培養學生的規則意識，以良好的規則來防范沖突的發生。

二、走向課堂教學和諧：教師課堂教學的應然追求

課堂教學沖突是一種常見的、客觀的教學現象。作為教師要學會接受、正視和應對這種教學現象，而不是阻止和逃避。但是，發揮課堂中教學沖突的積極功能，化解教學沖突的消極功能，不能停留在口頭層面，必須在課堂教學實踐中，循序漸進、多維度地促進不同教學要素環節的和諧，進而走向一種教學和諧狀態，最終實現學生全面和諧發展?？梢?，促使課堂教學沖突走向教學和諧是教師課堂教學的應然追求。

1.課堂教學和諧的內涵

所謂課堂教學和諧，是指師生主體之間在課堂教與學互動發展中，教師在實現教與學動態和諧發展的基礎上，能夠以自身的教學智慧去機智、靈活地處理教學目標、教學內容、教學方法、教學評價、教學環境等教學環節中發生的沖突，進而實現學生與自身、學生與他人、學生與環境的和諧發展。為什么不同教師在面對教學沖突發生時，表現和應對的方式會大相徑庭呢？究其根源無疑是教師的教學經驗、知識儲備的差異造成的。易言之，經驗豐富、學識高、眼界開闊，充滿教學智慧的教師在面對課堂教學沖突時，往往會表現和處理得從容自若、得心應手，而經驗匱乏、知識儲備少、缺乏教學智慧的教師在面對課堂教學沖突時，往往會表現得忐忑不安、手足無措。可見，教師應對課堂教學沖突最好的方式，就是不斷加強自我學習，進而達成一種教與學的動態和諧發展。唯有如此，才能做到智慧地應對課堂教學中紛繁復雜的教學沖突。

當然，教師除了學習之外，還要加強教學實踐和反思，要能夠清晰地了解教學目標，熟練地掌握教學內容，合理地運用教學方法，機智地進行教學評價，深刻地洞察教學環境。只有做到這些，當課堂教學沖突發生時，教師才不至于亂了陣腳，手足無措、無計可施。此外，教學是人之為人的活動，促進學生全面和諧地發展是教學追求的終極目標。如果我們理解這一點，在處理教學沖突時，就應該考慮和反思：這樣的處理促進學生發展了嗎？影響學生與其他學生的和諧關系了嗎？讓學生在課堂中感覺舒服嗎？概言之，如果我們從課堂教學和諧的視角來觀察、思考教學沖突，教學沖突的應對和處理就會變得不那么復雜和困難了。

2.促進課堂教學和諧的路徑選擇

化解課堂教學沖突，促進課堂教學和諧，需要教師不斷提升促進課堂教學和諧的能力，并不斷地為此付出努力。那么，教師增強促進課堂教學和諧能力的路徑具體有哪些呢？具體而言，教師應注重加強培訓學習、拓寬教學視域；勤于教學反思、修煉教學智慧；深入了解學生、做足教學準備。

（1）加強培訓學習，拓寬教學視域

如前所述，造成教師不能很好地處理課堂教學沖突的原因是教師教（輸出）與學（輸入）失衡造成的。教師不能只知道一味地教（輸出）而沒有學（輸入），長此以往，必將掏空自己。因此，教師需要不斷、持續地加強學習，只有這樣才能不斷拓展自己的教師視域，打開自己的教學思維，進而提升自身的教學智慧?！八^教學視域，就是教師在其中進行領會或理解教學的構架或視野，不同的教學視域展現的是不同的教學世界?！盵7]面對同樣的教學沖突，具有不同教學視域的教師會采取不一樣的處理方式。一般來說，教師的教學視域越寬闊，其處理教學沖突的角度會更廣、更全面、更深入，讓學生感覺到十分自然和舒服，而且能充分地調動學生的學習興趣和積極性。因此教師需要不斷擴展自己的教學視域。一方面，教師需要不斷加強自身教學理論知識學習，使自身在處理教學沖突，促進教學和諧時做到有理有據，不盲目、不隨意。另一方面，當教師遇到一些難以處理的教學沖突時，需要加強與同行之間的溝通交流，多向同行學習以不斷地提升促進課堂教學和諧的智慧能力和水平。

（2）勤于教學反思，修煉教學智慧

教學需要勤于反思，這是再明白不過的道理了。教師只有不斷地反思才能提升自身處理教學沖突，促進課堂教學和諧的能力。但是，有的教師認為自身教學經驗“豐富”，只知道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憑借自身的教學經驗進行“模式化”的教學，討厭、反感教學沖突的出現，害怕教學脫離自己既定的“軌道”。毋庸置疑，這種教學終究會陷入被動、僵化的局面。那么，教師如何通過提高自身的教學反思能力來提升促進課堂教學和諧的能力呢？

首先，通過多維反思促進教學和諧。教師只有對教學過程進行多維度、多角度的反思，才能不斷提升洞悉教學沖突的智慧。因為只有對很多教學現象進行多維的分析，才能發現其深層教學問題，才能找到解決教學沖突，促進教學和諧的智慧辦法。其次，時代在不斷發展，不同時代教學具有不一樣的特點，隨之課堂教學中表現的沖突現象也有差異。因此，教師的教學反思不能停滯不前、固步自封，要與時俱進，站在時代的大背景下思考課堂中的小沖突，只有這樣才能找到課堂教學沖突的根由，才能找到解決教學沖突之策，尋得促進教學走向和諧的好辦法。最后，通過系統反思，修煉教學智慧，提升教師促進教學和諧的能力。教學是一項系統性工程，每個教學環節環環相扣，如果某一環節出現問題，將會影響整體教學質量。換句話說，分析教學沖突，要善于從整體上進行思考，不能顧此失彼、簡單判斷。唯有如此，才能不斷地提升解決教學沖突的大局觀、全局意識，進而提高教師促進教學和諧的能力素養。

（3）深入了解學生，做足教學準備

促進學生發展是教學的根本目的。因此，思考任何教學問題，都要從這一目的出發，不能丟失了教學的出發點和初衷。因此，教師發現、分析和解決教學沖突的前提和基礎是了解學生。換言之，教師只有做到對學生的深入了解才能有效地發現、分析和解決教學沖突，促進教學走向和諧。具體而言，了解學生，教師主要需要做到如下幾點：第一，清楚了解學生的心理特征、情感認知特征、思維特點、性格特點、個性差異及其教學對策；第二，清楚了解學生的同伴、師生交往特點，常見問題與解決辦法；第三，清楚了解學生的學習習慣、家庭環境對學習的影響，及其應對策略；第四，清楚了解學生的已有知識和能力水平；第五，清楚了解學生的興趣差異及其教學對策。當然，除了深入了解學生之外，教師還要做足教學準備。古人云，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因此，教師要想智慧地化解教學沖突，增強促進教學和諧的能力，必須具有全域視角，按課堂教學展開的時間順序，做足教學準備。具體而言，課前需要熟悉教學內容并進行正確整合加工，進行正確的教學設計；課中需要正確地運用各種教學方法，清晰地呈現教學內容，并進行正確的教學管理和評價；課后需要對教學過程進行正確的反思。試想一下，如果教師能夠深入地了解學生，做好教學每一個環節的準備，那么當任何教學沖突發生時，都能夠做到成竹在胸、從容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