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時政報道的對話機制構建
——以2014-2021年央視全國“兩會”特別節目為例

○胡羽佳

現下，融媒體時代為時政新聞報道提供了新思路也提出了新要求。相比較單向度的自說自話，建構平等對話的交互式傳播機制成為了此類新聞報道的當務之急。技術環境的變革給傳統媒體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挑戰與壓力，信息供給側改革事不宜遲，提升社會輿論合力已經成為了極為迫切的事。新聞媒體時政報道的作用不僅是傳遞信息，更要切實發揮好輿論引導者的作用，為社會營造凝心聚力的良好氛圍。以全國兩會報道為例，新聞媒體對于這場盛會的報道不應止于對相關信息的快速傳遞，進一步打造具有親和力、互動性、在場感的對話機制也是大勢所趨。

一、全國兩會報道對話機制的構建

在新媒體技術的賦能下，近年來我國傳統媒體在全國兩會報道的技術創新上可謂各顯神通。從2016 年，新華網推出的《探訪金色大廳：總理記者會前一天》VR沉浸式報道，到2018年以人民網為代表的新聞媒體對于兩會開展的AI、AR 報道，再到2019 年中國日報制作的《小姐姐兩會初體驗》系列Vlog……各大媒體充分運用新技術為兩會報道增光添彩。由此可見，兩會報道的傳播機制正在向一種更為平等、雙向的“對話”互動機制轉變。在眾多積極探索兩會報道革新的主流媒體之中，本文將目光鎖定中央電視臺。從2014 年到2021 年，中央電視臺先后推出了三檔兩會期間特別節目《兩會解碼群策群力》（2014-2016）、《兩會有啥事我們幫你問》（2017-2019）、《兩會你我他》（2020-2021），通過這三檔具有迭代關系的節目，我們不難看出央視兩會報道在傳播機制尤其是互動模式上做出的持續探索。

二、連接用戶——全國兩會報道的發力點

長期以來，全國兩會報道因其高度的政治性、嚴肅性而顯示出濃重的官方色彩，具有權威性，但同時也帶來了高門檻與距離感，許多與民生息息相關的信息、政策也因此而難以直抵受眾。在新媒體技術的賦能和新型主流媒體建設的迫切需求之下，探尋與受眾連接的手段成為了兩會報道傳播機制調整的重要一環。就央視兩會報道特別節目而言，從《兩會解碼》到《兩會有啥事我們幫你問》，再到《兩會你我他》，加強與受眾連接、探尋與受眾有效對話的意識貫穿始終，而這主要體現在三個具體層面上——對話意識的覺醒、對話姿態的平等化以及主體的多元化。

央視兩會報道中的對話意識覺醒呈現出循序漸進的過程。在2014 年播出的《兩會解碼》中，節目雖然運用了數據可視化等技術手段對民生話題進行梳理，但整體呈現方式依舊相對單一，主要為基于數據線索的單向度信息傳輸。而2017年接檔的《兩會有啥事我們幫你問》中，對話意識顯著提升，“你問我答”的模式為節目與受眾搭起了溝通的橋梁，兩位主持人身后的屏幕上滾動著網友的留言，節目的主體內容則是在這些留言中選取具有代表性的問題直接由實時在線的人大代表回答。在2017 年的節目中，共有362 名網友以文字或視頻的方式在節目中提問或做出分享，105 名人大代表回答了網友提出的問題。2021年播出的《兩會你我他》中，節目則特別設置了“靈魂質問”板塊，即收集新媒體用戶在央視新聞微博、抖音、快手、知乎上與兩會相關的疑問。為了方便用戶暢所欲言，節目還于3 月1 日特別推出了互動性產品H5《兩會你我他——總臺幫你問》，用戶可以通過這一產品提出自己關心的兩會問題或是建議，截至3月9日，互動留言已經超過了80萬條。

區別于“我說你聽”的單向度傳播，“對話”最明顯的特征便是其交互性與平等性。換言之，“勸服式”話語模式正在逐步轉向更富親和力的平等交流。對話的親和力還體現在節目話語本身的改變上。觀察標題便可看出，《兩會有啥事我們幫你問》《兩會你我他》更多強調了受眾參與及其主體性地位，《兩會你我他》更是把“您關心的就是我們要追問的”作為其口號。在這樣的話語之下，受眾不再是被動選擇的信息享用者，而是可以參與信息生產過程甚至決定報道議題的主動參與者。

三、技術賦能下的隔空對話

新媒體技術拓展乃至重構了節目中對話存在的場域。節目中的在場者不再局限于演播廳之中的主持人與嘉賓，而是囊括了所有以視頻、音頻、文字出現在節目之中的個體。同時，節目涵蓋的場域也不只是演播室這狹小一隅，而是擴展到其他空間，甚至是田間地頭、大洋彼岸。

在《兩會有啥事我們幫你問》中，主持人身后的大屏幕一直滾動著來自五湖四海網友們的留言，實現其不在場的在場表達。《兩會你我他》同樣使用了這一方式，值得注意的是，與《兩會有啥事》中網友的名字被統稱為“央視網友”不同，《兩會你我他》中的網友留言顯示了真實網名和留言的具體時間，這就使得虛擬在場更為具象化，網友在其中更易于定位到自己的發言并產生在場感。

不僅如此，互聯網技術的使用也極大擴容了演播室的空間。《兩會你我他》最大的特點之一便是節目設置了三家傳統媒體與新媒體在同一時間、不同地點的“云訪談”。即以中央電視臺直播間為主陣地，與央廣中國之聲、環球資訊廣播，以及央視新聞新媒體進行橫向聯動。這樣的聯動極大地擴展了節目的空間，受眾也在體量上倍增。

四、對話機制下供給側的“守正”

在供給側改革之中堅持“守正”極為必要，對于兩會報道來說便是在對話的構建之中以正確的輿論引導為首要堅持，在強調受眾主體性地位的同時牢記把關人的根本使命，在反映民心、民意的同時進一步促進輿論合力的生成。

如諾伊曼所言“輿論是我們的社會皮膚”，對輿論進行感知有助于發現社會中的潛在問題，針對性地修正問題則可能促進社會的發展。然而我們也需要注意，輿論的質量有時也會差強人意，除了對社會發展起推動作用的正向輿論外，浮言、假話、謬理、謠言等負向輿論可能產生的負面影響也不容忽視。因此，在時政報道中主流媒體應當發揮好輿論引導作用。

在最初的《兩會有啥事我們幫你問》中，觀眾的提問起到了核心的作用，這些顯示在大屏幕上的問題幾乎決定了節目的議題和發展走向。而在后續的《兩會你我他》中，節目自身首先設定了較為精細的議題，受眾的觀點則以“靈魂質問”的提問或“在線PK”中的實時投票呈現出來，更多地承擔了對于議題進行引導、補充與銜接的作用。由此，受眾主觀能動性的發揮被放置在了節目所設置的議程之中。結合兩會報道的特殊性以及中央媒體的使命擔當，本文認為，《兩會你我他》的模式更符合現下的實際需求。特別是后疫情時代，輿論引導的重要性更加凸顯，主流媒體所建構的對話機制需要在提升互動性的同時保留其“規制”作用，即對于對話中存在的雜音、噪音進行糾偏，保證其中主題、方向與社會效益的一致性。換言之，在打造新型主流媒體的過程中，任何對話機制的構建與技術手段的調動，都將最終服務于其傳播力、引導力、影響力和公信力的提升。

結語

每年的全國兩會雖然有開幕與閉幕，但與其相關的議題卻一直圍繞在公眾身邊。議程設置絕非一朝一夕的事，因而，對兩會相關議題的報道也應將議程設置的功夫下在平時，即便主流媒體平臺上的節目暫時結束，對新媒體平臺進行常態化建設與管理也相當必要。具體來說，常態化互動機制的設置有利于媒體在有目的地發布信息、設置議程的同時，有意識地通過新媒體平臺收集信息、觀察輿情。如《兩會有啥事我們幫你問》在節目結束后保留了名為“央視幫你問”的微博互動服務平臺供網友在非兩會期間繼續提問，主持人在節目中也強調了雖然節目結束了但提問通道依然開放，并鼓勵大家持續參與互動。然而這一微博賬號的粉絲目前僅存3600 余人，這可能與其節目關停后的流失有關。由此，我們可以對未來兩會報道中的長效對話機制稍作展望，搭建可吸引觀眾隨時隨地反映問題的有效平臺，這或將是其可著重探索的發展方向之一。

此外，就兩會期間的報道而言，進一步打造具有親和力、互動性、在場感的對話機制也是大勢所趨。民生議題必然需要受眾的參與，而技術賦能也給了受眾“不在場的具身化”參與的條件，不久后的未來，隨著5G、VR、AR 等技術的發展，身體缺席的臨場感將進一步加強，演播室之外的觀眾將不只是以文字、視頻、音頻等方式實現感官的延伸，將會有更加意想不到的方式讓他們能夠突破空間的壁壘直接參與到演播室的討論之中。另外，在提升受眾參與水平的同時也不可忽略主流媒體本身的把關作用與“四力”提升，換言之，有必要將對話機制與輿論引導機制緊密對接，以增強輿論合力的目標作為供給側的必要秉持，而非一味向用戶端偏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