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師者:劉美玲,中學一級語文教師,就職于巢湖市第七中學。曾獲“巢湖市優秀教師”“巢湖市金牌職工”等榮譽稱號;指導學生參加征文、演講等各類比賽并榮獲獎項,個人榮獲“安徽省優秀指導教師”稱號。
有人說,每個人都是帶著各自的使命來到這個世界。我想,我的使命就在三尺講臺上。
將記憶回撥,起點落在“清水澗”——蜿蜒的山間公路、延綿的山川、亭亭凈植的白蓮、騾驢齊鳴的集市,還有晚風拂過的純真臉龐……那是一座偏遠的小山村,也是我“三尺人生”路的第一站。
鄉村教師不為人知的艱辛,鄉村“留守兒童”超出同齡人的懂事,在那一年里,如同蒲公英的種子,在我心中生根發芽。教育的理想信念,也跟著在山間巖石里開花。
我的師父甘老師,是典型的“種田先生”。在農村接受過教育的人都有這樣的經歷:沒課時,老師埋頭于田地,和農民無異;有課時,老師又變成侃侃而談、循循善誘的先生。
甘老師就是這樣的先生。他的愛人身體不好,喪失了勞動能力,獨生女也因疾病“腸粘連”做了手術,羸弱不堪。甘老師一個月兩千多元的工資是這個家庭的主要經濟來源,此外的希望便是田間的豐收。甘老師左手握緊粉筆,右手拾起鋤頭,心甘情愿地成為“種田先生”,不高大的身軀奔走于教室與田野之間,一顆心被掰成兩半來回牽掛。即便如此,我從未見到甘老師皺過眉頭,他始終帶著憨憨的笑,授課時輕聲慢語、淡定從容。
甘老師的課堂沒有先進的教學設備,只憑一根粉筆、一本書,便演繹出一位教者最樸素卻又最動人的姿態。他的言傳身教引領我走進教學生涯,深深啟發著我對教育本質和教者姿態的思考。
此刻,在文字里回憶過往,歲月在十年的光陰里更顯清晰明朗。作為教師群體的參與者兼觀察者,十年時間,我看到了諸多平凡的身影:他們青絲白發的一生沒有百轉千回的故事,沒有驚天動地的感人事跡,沒有高大偉岸的光輝形象。然而,正是一個又一個勤懇躬耕的身影,譜寫了一段又一段昂揚奮進的旋律。
正如蔣勛所言:“美,是回來做自己。”十年的職業生涯,在教育的反復摸索中,在與一批優秀教育者同行的路上,我越來越清晰地看見自己的教育理想,越來越接近理想的自己!
作為語文老師,我希望自己的課堂能俯拾美,能碰撞出獨一無二的思想火花,能觸摸到中華文化的溫度。于是,讀書、聽課、記錄、思考成為我的日常,經年累月的積累慢慢有了回饋,站上三尺講臺,我不再忐忑。在飛揚的白色粉末中,我看到專注的眼睛、思索的眉頭,聽到悅耳的讀書聲、探討聲……那一刻,我的心底燃起一絲火焰,那是以一份理想點燃無數理想的星星之火,那是無論遇到多大風浪都不會熄滅的智慧之火!
2018年,我向學校提出擔任班主任的申請。于是,我成為同事口中的“劉十三”——七年級(13)班的班主任。對于自己未知的領域,我既充滿好奇,又有很多不安。第一學期,我焦慮得常常失眠,一閉上眼,腦子里就會蹦出各種管理方案、矛盾糾紛處理辦法、師生溝通技巧……
雖然,我每天都是第一個走進教室,最后一個離開,但不安急躁的情緒仍如影隨形。一天放學,三名班干部來到辦公室:“老師,我們有話想跟您說。”一個孩子開門見山:“老師,您怎么越來越兇了?我們不喜歡這樣的您。”
這句話于我,是一記重拳,也是一劑良藥。那天,我和他們推心置腹聊到很晚。夜里,我看著被黑幕籠罩的天,反復回想他們的話,追問自己:我要成為怎樣的班主任?
夜空靜默無語,零散的幾顆星星發出微弱的光芒。
一夜輾轉思索,我決定從零開始,看書、聽講座、拜師、總結、反思……后來,我在卡爾·雅斯貝爾斯的書《什么是教育》中看到一句話:“教育的本質意味著:一棵樹搖動另一棵樹,一朵云推動另一朵云,一個靈魂喚醒另一個靈魂。”
從此,這句話成為我向往的“遠方”。
“學為人師,行為世范”,唯有不斷提升自我,我才有能力去搖動另一棵樹、推動另一朵云、喚醒另一個靈魂。雖然我只是一名普通的人民教師,但我渴望在三尺講臺上發出光和熱,渴望心底的星星之火可以在學生中呈燎原之勢!
心懷三尺理想,在這座山高水闊的小城里,我將走過十年、二十年、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