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美人魚”楊秀瓊的隕落

圓盤臉上鑲著一對大大的杏眼，一笑就有明顯的臥蠶，加上兩頰深深的酒窩，看起來甜蜜又很有福相。她叫楊秀瓊，是美貌與實力兼?zhèn)涞拿駠鴷r期體壇、時尚圈甚至政界紅人，是穿著泳裝登上《良友》封面的女子。不比那些纖弱的女明星，她是中國第一位奧運女選手，是被高高捧起又重重摔落的民國“美人魚”。

天賦異稟，十二歲出道即巔峰

1918年，楊秀瓊出生于廣東東莞楊屋村。此地河網(wǎng)密布，氣候溫暖，好比一個四季都開放的天然大泳池。所以，楊屋村的男女老幼都喜愛游泳。楊秀瓊的父親楊柱南是個急性子的游泳好手，有了會游泳的大女兒楊秀珍不說，還想把小女兒楊秀瓊也早早拉進“楊門女將”的群里。楊秀瓊剛學(xué)會走路的時候，父親就把她帶下了水。神奇的是，小秀瓊只用了十天就學(xué)會了游泳，村里父老皆嘖嘖稱奇。

1928年，十歲的楊秀瓊隨家人移居香港，被父親安排在尊德女子學(xué)校念書。楊父愛惜女兒的天賦，就把她帶到自己的工作單位南華體育會參加游泳專業(yè)訓(xùn)練。楊秀瓊真是塊運動的好料，不但動作敏捷、爆發(fā)力強，耐力也很出色，更重要的是她具備超越年齡的意志力，敢在刮十級臺風(fēng)的時候去海里練習(xí)游泳。

機遇總是垂青有準(zhǔn)備之人。在1930年舉辦的全香港游泳大賽中，年僅十二歲的楊秀瓊出道即巔峰，一舉奪得五十米和一百米自由泳兩項冠軍。接下來的兩年里，隨著少女體格的發(fā)育成長，楊秀瓊在香港泳壇越來越無敵，三連冠輕松到手。不但聞名香港，連澳大利亞體育會也向她拋出了橄欖枝，邀請她前往維多利亞進行游泳表演。

1933年10月，國民政府主辦的第五屆全國運動會在南京中央體育場揭幕。這次運動會第一次把女子五項游泳列為正式比賽項目，十五歲的楊秀瓊和姐姐楊秀珍，隊友劉桂珍、陳煥瓊、梁泳嫻一起，作為香港隊的選手參加了比賽。

說來滑稽，一部分封建思想濃重的男觀眾見到女運動員穿著泳裝出場，竟慌忙離座，還喃喃自語道：“罪孽！罪孽！女子洗澡，還招人來看，真是人間不知有羞恥事?！彼麄兛赡芡浟耍氐靥湾X買票來看的不也是他們自己嗎？壓抑人性的封建禮教，沒有那么快就被新思潮取代。后來，《玲瓏》雜志就此報道云：“可憐的楊秀瓊，在色情狂的社會中，‘看大姑娘洗澡’的意識下，每有一次游泳表現(xiàn)，幾乎風(fēng)魔了整個的都市。”

幸而，大部分的觀眾對女泳將們都持有十分欣賞的態(tài)度，尤其贊嘆這個港妹楊秀瓊，竟一舉包攬五十米自由泳、一百米仰泳、一百米自由泳、二百米俯泳及二百米接力賽五個冠軍！最愛湊熱鬧的媒體圈也沸騰了，一番報道使得“美人魚”楊秀瓊的聲名遍及全國。

國民政府決定把年輕美麗又實力非凡的楊秀瓊樹立為全民運動之偶像。宋美齡親赴現(xiàn)場觀看比賽，將楊秀瓊認(rèn)作干女兒，并送她一輛美國紫竹牌小汽車作為見面禮。國民政府行政院秘書長褚民誼是這屆全運會的總指揮，他像一個粉絲一樣，為能夠近距離接觸偶像而興奮。為楊秀瓊頒獎后，褚民誼還親自為她駕起馬車，在南京城里兜風(fēng)觀光。

有了政府官員的介入與支持，楊秀瓊的職業(yè)之路愈發(fā)風(fēng)光，下一步自然是走出國門，為國爭光。

為國爭光，取代宋美齡占據(jù)C位

1934年5月12日，第十屆遠東運動會在菲律賓馬尼拉舉行。該運動會是全球最早的國際比賽，除了菲律賓和中國，還有來自日本、越南和印尼的選手。日本與菲律賓等東南亞諸國都是濱海的島國，他們的隊員對自己的游泳技能頗為自信，不把中國選手放在眼里。當(dāng)聽說中國的“美人魚”楊秀瓊要來參賽，菲律賓的媒體甚至嘲諷道：“（中國選手）系比賽美麗而來，非來作運動競賽?！?/p>

然而，實力非凡的楊秀瓊在運動會上接連拿下女子五十米自由泳、一百米自由泳和一百米仰泳的冠軍，令諸國瞠目結(jié)舌。尤其是在二百米接力賽中，中國隊前三棒已經(jīng)遠遠落后于日本隊，哪知負(fù)責(zé)最后一棒的楊秀瓊一躍入泳池，就以驚人的速度趕上了日本選手，并將領(lǐng)先優(yōu)勢一路保持到比賽結(jié)束。四金一銀的驕人成績就這樣誕生了，全場華人瞬時掌聲雷動。

載譽歸來的楊秀瓊得到了民族女英雄般的贊美和待遇。包括《申報》在內(nèi)的各大報紙爭相報道，大加稱頌：“我國美人魚楊秀瓊，此次在菲風(fēng)頭大健，包辦各項游泳冠軍，游泳場中我國國旗屢升，國歌迭奏，觀者掌聲不絕，為我國在遠運會空前所未有，大爭國家體面?！?/p>

回國后的楊秀瓊，受到了舉國上下的瘋狂追捧。當(dāng)時坊間流傳著“聽?wèi)蛞犆诽m芳，看球要看李惠堂，游泳要看美人魚”這樣一句話，可見她有多紅。此等為國爭光的女杰，國民政府自然如獲至寶，頻頻邀請楊秀瓊進行游泳表演。沉浸在榮光與喜悅中的楊秀瓊欣然應(yīng)允。

1934年7月，楊秀瓊受邀參加蔣經(jīng)國在南昌舉辦的“新生活俱樂部”游泳表演，途經(jīng)上海時，受到當(dāng)?shù)貜V東同鄉(xiāng)的熱烈追捧，永安紗廠老板郭順、電影皇后胡蝶、青幫名流杜月笙等也來到歡迎宴會的現(xiàn)場。在南昌的表演中，楊秀瓊出盡了風(fēng)頭，其橫渡贛江的英姿引得上萬觀眾歡呼喝彩。隨后，她還受到了蔣介石的親自接見。

8月1日，楊秀瓊抵達南京，準(zhǔn)備在南京運動會上作游泳表演。根據(jù)當(dāng)時的媒體記載，楊秀瓊“風(fēng)度雍容華貴，雙眸明亮，性格爽朗。穿玉色衣服，赤足趿高跟拖鞋，身軀健壯，遠望如希臘女戰(zhàn)士，言談和藹，含南國風(fēng)味，十分可親” 。

楊秀瓊一到，超級粉絲褚民誼就為她租下豪華馬車，接她去五洲公園游覽，并親自為她揚鞭駕車，引得民眾紛紛圍觀。當(dāng)時的行政院院長汪精衛(wèi)也用高規(guī)格接見了這位體壇新星。楊秀瓊一家到上海的濱海浴場游玩時，甚至出現(xiàn)了“萬人爭看美人魚”的壯觀場面，上海警察不得不出動警車為她開道。

是年12月，頭牌時尚雜志《良友》更是將楊秀瓊與第一夫人宋美齡、影后胡蝶、女作家丁玲、地產(chǎn)大王哈同夫人羅迦陵、廖仲愷夫人何香凝、孝女胡木蘭等人的照片以“民國十大標(biāo)準(zhǔn)女性”的名義，一起放在了雜志封面上。楊秀瓊的照片被放在了C位（中間位置），評語是“入水能游”。

隨后出版的《中華》畫報封面上，則刊登了楊秀瓊身穿分體式泳衣的照片。也就是說，楊秀瓊還成了引領(lǐng)女子解放風(fēng)潮的偶像人物。才十六歲的楊秀瓊，聲名已經(jīng)登峰造極。

走下神壇，“美人魚”被貶為“落水狗”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不知從哪天起，楊秀瓊發(fā)現(xiàn)自己再也沒有時間訓(xùn)練了，每天都會有不計其數(shù)的達官貴人、社會名流邀請她參加各種各樣的社會活動。比如說國民政府主席林森曾邀請楊秀瓊及其家人到其碑亭巷官邸做客。林森親自擺下茶幾，為“美人魚”沏茶。如此待遇，楊秀瓊當(dāng)然不能拍拍屁股就走人，一耗又是大半天。就這樣，她逐漸從職業(yè)運動員變成了一個職業(yè)應(yīng)酬員。

燈紅酒綠、人聲鼎沸的社交場所是非常消耗能量的。哪怕身體強健如她，也終于累得病倒了。

楊秀瓊的苦無人可以傾訴，小小年紀(jì)承載了太大的壓力。她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只能躺在病床上自言自語：“這是我最累的一天，比我參加比賽都要辛苦、忙碌。” 幸運女神似乎也離她而去，楊秀瓊開始走下神壇。

1935年，第六屆全國運動會在上海舉辦。由于長期訓(xùn)練不足，楊秀瓊丟掉了五十米自由泳的冠軍，金牌落在了昔日隊友劉桂珍的手里。雖然在一百米自由泳和一百米仰泳中她再度奪冠，但人們對她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從崇拜變成了奚落。

最惡劣的是在楊秀瓊丟掉冠軍的那場比賽中，由于她的運動員號碼是964，一些觀眾居然用“狗落水”的滬語諧音來譏諷她?？谏诼?、嘲笑聲還有“狗落水”的罵聲，像一把把尖刀一樣，從觀眾席飛入泳池，刺進了曾經(jīng)無比陽光、無比自信的少女的心中。

楊秀瓊慌了。還沒來得及整理情緒、恢復(fù)精神，奧運會的壓力又馬上落到了她的身上。1936年8月，第十一屆奧運會在德國柏林舉辦。這一次，國民政府派出了七十六名運動員參加比賽。因為名額有限，楊秀瓊成了中國女子游泳隊唯一一名參賽選手。

船在海上整整航行了十七天。由于心理壓力巨大，從小在水里泡大的楊秀瓊居然開始頻繁暈船。到達柏林后，又接連遭遇水土不服和倒時差的折磨，以致她每日頭腦昏沉，體力不支。楊秀瓊咬牙堅持著，在選拔賽中刷新了一百米和四百米自由泳的全國紀(jì)錄。但這兩個成績?nèi)耘c當(dāng)時的世界強手相去甚遠，所以她連決賽都沒能進，更別說拿金牌了。

令人寒心的是，她的同胞們并沒有考慮到東西方體育實力的客觀差距，也沒有顧及楊秀瓊失利是因為失去了常規(guī)訓(xùn)練所致。國人完全無視其刷新全國紀(jì)錄的進步，只盯著她的失敗，選擇了“痛打落水狗”。

面對各種嘲諷謾罵，年輕的楊秀瓊只能默默承受。有一次實在是覺得委屈了，她便對媒體記者說：“我失敗了回來，話自然由得他們說，因為嘴是他們的。不過我既然失敗了，他們不研究研究我失敗的原因，鼓勵我，設(shè)法讓我改進，而專門責(zé)罵我，自然是不應(yīng)該?！?可惜的是，盡管楊秀瓊依然心系中國體育事業(yè)，建議國民政府請外國游泳教練來訓(xùn)練國內(nèi)的優(yōu)秀種子選手，認(rèn)為假以時日定能一雪前恥，但輿論早已經(jīng)偏離正軌，一發(fā)不可收拾了。

罵完江郎才盡便開始以蕩婦羞辱

魯迅先生還是很有遠見的。一年前楊秀瓊在全運會上痛失金牌的時候，他就在《徐懋庸作〈打雜集〉序》里寫下了如下句子：“這捧了起來，卻不過為了接著摔得粉碎。大約還有人記得‘美人魚’罷，簡直捧得令觀者發(fā)生肉麻之感，連看見姓名也全覺得有些滑稽?！?/p>

果然，當(dāng)時捧得有多肉麻，現(xiàn)在踩得就有多冷酷無情。有的小報說楊秀瓊自暴自棄，得了貪食癥，體重飆升到了一百零八斤。漫畫家魯少飛更是毫不客氣地畫了一張《零的時髦》。 畫中，泳池邊立著一個大鴨蛋，濃妝艷抹的楊秀瓊坐在鴨蛋旁。

如果媒體輿論只是譏諷她江郎才盡也就罷了，事實上各種謠言也開始像臟水一樣向這個年僅十八歲的姑娘潑來。昨日還被封為女神的美貌，今日就成了以“蕩婦羞辱”之的理由。

烏合之眾的邏輯確實奇葩。他們認(rèn)為，楊秀瓊拿不到獎牌是因為被高官包養(yǎng)了，是因為她墮落了。杜撰的頭號高官情人自然是曾先后兩次為她駕車的行政院秘書長褚民誼。褚民誼不但因此得了“拉馬秘書長”的花名，還有傳言說兩人將共同參演電影《水上花》。

行政院院長汪精衛(wèi)成了狗血劇的男二號。小報說他對楊秀瓊一見鐘情，兩人公然在各種社交場合出雙入對玩曖昧。汪精衛(wèi)的太太陳璧君得知后醋意大發(fā)，往汪精衛(wèi)的老臉上扇了好幾個耳光。于是汪精衛(wèi)的臉像被野貓抓過了一樣滿面血痕，更有好事者就此創(chuàng)作了一幅漫畫名曰《觀魚圖》。

1937年，楊秀瓊與“北國第一騎師”陶伯齡相識。陶伯齡畢業(yè)于復(fù)旦大學(xué)，是上海人，所以對廣東人來說屬于“北方人”，故有“北國第一騎師”之稱。兩人于1939年11月結(jié)婚。不久，“美人魚”情史狗血劇里的“第三者”四川軍閥范紹增出場了。

傳聞盧溝橋事變后，蔣介石遷都重慶，楊秀瓊和丈夫被邀到重慶參加全國游泳比賽。在這次比賽中，楊秀瓊一舉奪得女子八項冠軍，再度風(fēng)光，但也因此被范紹增給看上了。經(jīng)過蔣介石的默許，范紹增強占了楊秀瓊，并強迫陶伯齡與她離婚。于是，次日的《重慶日報》頭版頭條就變成了“南國美人魚楊秀瓊與川軍司令范紹增將軍結(jié)婚”，小標(biāo)題為“楊秀瓊與陶伯齡離婚”，旁邊印著他們親自簽署的“離婚書約”。 楊秀瓊就這樣當(dāng)了范紹增的第十八房姨太太。這個杜撰的故事的結(jié)局是，楊秀瓊因為吸食鴉片成癮導(dǎo)致花容萎謝，被范拋棄，客死他鄉(xiāng)。紅顏薄命，不就是俗人最喜歡看的結(jié)局嗎？

那么，實際上楊秀瓊的婚姻幸福嗎？

離開渣男老公，決絕退出江湖

1937年，抗日戰(zhàn)爭全面爆發(fā)。國民政府哪里還會有心思搞體育？心灰意冷的楊秀瓊一個人默默回了香港，打算從此退出泳壇。沒有了事業(yè)，十九歲的她選擇了家庭。

陶伯齡是香港跑馬總會的著名騎師，他生得濃眉大眼，頗為雄武?；楹髱啄?，兩人琴瑟和諧，有了一雙可愛的兒女。楊秀瓊過上了相夫教子的安穩(wěn)生活。不料，隨著一地雞毛的家庭紛爭逐漸升級，兩人的爭吵越來越無法控制。終于，陶伯齡開始對妻子拳腳相加。

有一次，楊秀瓊被打得遍體鱗傷。從醫(yī)院回來后，忍無可忍的她向當(dāng)?shù)胤ㄔ禾岢雠按齻卦V。陶伯齡并不想和楊秀瓊離婚，于是稍稍收斂了一些家暴惡行。

1941年太平洋戰(zhàn)爭爆發(fā)后，陶伯齡不得不放棄跑馬總會的工作，選擇到上海做生意，楊秀瓊則留在香港，獨自撫育一雙兒女。楊秀瓊因此得以過了幾年安穩(wěn)日子。

1946年抗戰(zhàn)結(jié)束，楊秀瓊帶著孩子來到上海投奔丈夫。此時她已經(jīng)二十八歲，無法再做運動員，幸而她文筆很好，不久就應(yīng)邀擔(dān)任了《僑聲報》的記者?；氖牵诸^小報的狗仔們完全不關(guān)注她的新聞水準(zhǔn)，而是把她選為“最美女記者”，炮制花邊新聞。

命運在家庭上的施壓更加殘酷。來上海一段時間后，楊秀瓊發(fā)現(xiàn)陶伯齡不但與一名叫王美仙的有夫之婦長期保持不正當(dāng)?shù)哪信P(guān)系，還在上海灘到處拈花惹草。楊秀瓊再次提出離婚，陶伯齡依舊不肯，還找了一個大腕從中調(diào)停。諷刺的是，這個大腕不是別人，正是十年前楊秀瓊的緋聞男主角之一范紹增。

無良媒體又開始高度興奮，甚至杜撰出范紹增即將迎娶“美人魚”的重磅新聞。當(dāng)久違的流言蜚語再次撲面而來，楊秀瓊對這個華麗卻無情的世界徹底絕望了。她逃離上海，回到香港。

1947年，楊秀瓊與陶伯齡正式離婚。離婚后的楊秀瓊當(dāng)然沒有給范紹增做姨太太，而是嫁了華僑商人陳真廣。陳真廣為人低調(diào)，楊秀瓊則在港致力推動扶貧和拯溺服務(wù)，從此逐漸淡出大眾視野。其父母在香港去世后，楊秀瓊和丈夫一起移民加拿大，定居在溫哥華。

1982年10月10日，“美人魚”楊秀瓊在異國他鄉(xiāng)永遠地閉上了雙眼，享年六十四歲。移居海外的三十多年里，她一次也沒有再回故鄉(xiāng)看看。也許傷得已經(jīng)太深，也許故土再無什么人什么事值得留戀。

楊秀瓊病逝的消息傳出后，國內(nèi)外媒體都有報道，大抵都是對她的逝世表示哀悼，對她過去對游泳事業(yè)所做的貢獻表示贊譽。紅塵俗世有時可笑又可悲，人在巔峰時百般奉迎討好，人在低谷時極盡羞辱嘲諷；退出江湖時門前冷落車馬稀，與世長辭后又豐功偉績道不停。

或許，在天國的泳池中再也沒有惡意，“美人魚”可以自由自在地享受那與水共舞的歡欣，就連風(fēng)浪也是持著玩游戲的態(tài)度，不再無情地吞噬生命。一切都是那么活潑、勇敢、純真……后人抬頭仰望，仿佛在云端又看見了那個酒窩里灌滿了蜜糖的十五歲姑娘。

（責(zé)任編輯/金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