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乳娘文化現象的再解讀

內容提要：膠東紅色乳娘所代表的革命母親不僅是戰爭時期的強大支撐，更是優秀傳統文化與紅色革命精神的交融傳承。將紅色乳娘納入女性自我解放和社會解放相結合的群體譜系中進行觀照，可以看出紅色乳娘文化現象是民族美德的現代體現，是人性真善美的深刻寫照，是中國共產黨與人民水乳交融關系的自然外化形式。新時代下加強紅色乳娘精神傳承，應重視乳娘題材的電視劇、電影的制作傳播和既有研究成果的新媒體傳播，加強學術研究力度，發掘膠東地區文學文化以及乳娘文化現象的內在意蘊，重塑膠東女性群體形象譜系，促進新時代紅色乳娘文化現象內在意蘊的創造性轉化與創新性發展。

關鍵詞：紅色乳娘" 文化現象" 革命母親" 膠東

在革命戰爭年代，膠東作為革命根據地產生了大量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跡，其中值得我們關注的一個重要現象，便是膠東女性在革命中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許多女性不但肩負著家庭重擔，而且背負著革命的使命，積極參與中國革命的歷史進程，成為膠東革命根據地獲得長足發展的重要支撐力量。像膠東的革命母親、紅色乳娘等革命形象譜系，便值得我們進行深入探索。

一、紅色乳娘與“革命母親”形象

在抗日戰爭時期，山東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重要根據地，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是以沂蒙山區為主的沂蒙山根據地、以膠東地區為主的膠東根據地和以渤海地區為主的渤海根據地。而尤為學術界和文學界關注的是，在前兩個根據地的話語體系中形成了一套參與革命的女性的指代符號：“紅嫂”是沂蒙山根據地那些參加革命的青年女性的重要指代符號a;“革命母親”則是膠東根據地那些積極支持革命的中年女性的重要指代符號。然而，在膠東根據地，還有一個青年女性群體沒有得到應有的闡釋，那就是乳娘群體。這批青年女性區別于沂蒙山根據地的青年女性，與膠東根據地的“革命母親”構成了一個完整的紅色女性的譜系。她們既區別于那些直接參與革命的“革命母親”，又與這批“革命母親”有著相同的方面，她們是一批被人們忽視了的“革命母親”。因此，我們有必要厘定紅色乳娘與革命母親之間的內在關系，并通過對這一普通英雄群體的梳理，洞見其在參與革命的過程中是如何從自我解放走向社會解放。

紅色乳娘形象有廣義和狹義兩種解讀方式，狹義的紅色乳娘形象僅指哺育幼兒的紅色乳娘形象，而廣義上的紅色乳娘形象可以延伸、拓展為革命母親形象，并由此凸顯出革命母親形象與紅色革命之間的緊密聯系。

“在那血與火的年代里，是我們偉大的黨，處處關懷著革命后代的健康成長，是膠東婦女用甘甜的乳汁把革命幼芽及時哺養”b。紅色乳娘作為客觀存在于膠東革命根據地的文化現象，長期以來被歷史所遮蔽或遺忘，因而在此歷史背景下重新探討乳娘這一文化現象，便具有現實價值和歷史意義。從紅色乳娘形象來看，目前的紅色乳娘還無法完整地體現出膠東革命根據地的女性參與革命的全貌，畢竟，紅色乳娘作為一種獨特的文化現象需要我們深入發掘。但是，紅色乳娘僅僅是膠東諸多革命女性中的一部分代表性人物，除了這一群體之外，還有大量女性直接參與了革命歷史進程，他們同樣書寫了諸多可歌可泣的壯麗詩篇。在這些女性中，膠東的許多革命母親既參與了民族獨立解放的偉大事業，也參與了人民解放的偉大事業。尤其值得關注的是，這些革命母親已經進入了中國現當代文學史，像馮德英的《苦菜花》中的母親形象、峻青的《黎明的河邊》《黨員登記表》中的母親形象等，都為我們塑造了膠東革命根據地諸多的革命母親形象。

在中國當代文學史中，紅色乳娘這一形象目前并沒有得到很好的表現，以至于這些女性群體被歷史所湮沒。在此背景下，乳山著力發掘和整理紅色乳娘的有關資料、舉辦弘揚傳承乳娘精神座談會、上演現代呂劇《乳娘》、編排舞劇《乳娘》，把業已被歲月湮沒的歷史打撈了出來，為我們立體地觀察膠東的革命母親形象打下了良好的基礎，因而具有特別的現實價值和意義。

從歷史的維度如何審視膠東革命母親的覺醒歷程？對此，我們需要從“五四”新文化所追求的男女平等和個性解放視角加以審視。然而，“五四”新文化提出的這種訴求大都停留在知識女性的層面，還沒有真正進入社會的底層。那么，這種女性解放到底是怎樣從知識女性進入到普通女性的呢？魯迅在對當時的社會問題的審視中，以“娜拉走后怎么辦”為題，闡述了個性解放的出路，指出個性解放只有和社會解放聯系起來，才會找尋到其出路。事實上，如果沒有共產黨領導的革命，膠東女性只能傳承傳統的人生模式，絕難找到其正確的出路，也不會涌現出乳娘這樣的普通英雄。正是因為革命，她們才獲得了個性解放，并為社會解放作出了自己的貢獻，由此使得這樣的普通英雄從歷史的幕后走到了歷史的幕前。由此說來，在歷史書寫以及文學創作中，從紅色乳娘到革命母親便構成了一個女性自我解放和社會解放相結合的群體譜系。

二、紅色乳娘文化現象的意蘊

紅色乳娘文化現象作為特定歷史時期出現的社會現象，并不是憑空產生的，而是植根于豐沃的優秀傳統文化土壤，并在民族面臨生死存亡的特定語境下激發出來的。這可以作為我們透視中國共產黨為什么會贏得人民擁戴的一個窗口。實際上，紅色乳娘文化現象是中國優秀傳統文化在特定歷史時期的創造性轉化之后的社會現象，是以紅色文化為代表的現代文化從中國鄉土得以生根發芽并開花結果的真實寫照。具體來說，紅色乳娘文化現象可以從以下三個維度確認其內涵：

其一，紅色乳娘是中國優秀傳統文化中知恩圖報的民族美德的載體。在中國優秀傳統文化中，人們認同的是“滴水之恩，涌泉相報”這一優秀品質，這實際上表達了人們對那些無私奉獻者、尤其是為了群體或國家而殺身成仁者的特別推崇和無限感恩之情。這種積極的情感回應可以極大地慰藉那些奉獻者的情感、告慰那些殺身成仁者的在天之靈，使得那些奉獻者找到自我為之奉獻乃至犧牲的價值和意義之所在。無疑，這便成為維系社會發展所需要的那種良好生態。試想，如果人們完全以自我為中心，甚至忘恩負義，這對那些奉獻者和犧牲者能不帶來情感和精神上的創傷嗎？這種知恩圖報的民族美德，在異族入侵而導致民族生存危機之時，得到了極大程度的釋放。中華傳統文化能夠歷經磨難而沒有中斷，中華民族能夠在諸多的驚濤駭浪中闖出一條生路，尤其是在民族危亡之秋，那么多的仁人志士能夠拍案而起，英勇赴難，其原因盡管很多，但這一知恩圖報的民族美德無疑是重要原因之一。

在抗日戰爭時期，日本的侵略不僅使中華大地生靈涂炭，而且中斷了中華民族的正常發展之路，“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刻”已經不再是歌曲里的普通一句話，而是血淋淋的現實寫照。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優秀兒女們冒著生命危險走向抗戰前線，便自然而然地成為“驚天地泣鬼神”的英雄壯舉，他們自然成為人們特別敬仰的英雄人物。當這批優秀的革命戰士把乳兒托付給那些農村的乳娘時，乳娘便自然涌起了既有的沉潛于心底的知恩圖報意念。這種意念自然便構成了她們甘愿冒著生命危險照顧好乳兒的內在精神動力。我們通過歷史資料可以看到，許多乳娘甚至不惜舍棄自己的孩子也要保護好革命戰士的乳兒，恰是這種民族美德的真實寫照，也是膠東人民無私奉獻、勇于斗爭的優秀傳統的表現。c實際上，這些乳娘作出自我犧牲的內在精神驅動力恰是這一普通而又神圣的民族情感：在乳兒的父母走向抗日的前線并隨時會血灑戰場之際，照顧好乳兒便成為乳娘發自心底的信念和行動。正是基于這一點，乳娘即便舍棄自己的孩子、抑或自己的生命，也要保護好革命戰士的乳兒，并把他們撫養長大，踐行自己的諾言。

知恩圖報的民族美德，盡管在中華民族的不同時期都有所體現，但就其內在精神而言還處于樸素的狀態。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這種普通的知恩圖報的民族美德才得到了真正的創造性轉化，由此成為紅色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其二，紅色乳娘是基于母愛基礎之上的人性美的真實寫照。人性遠離獸性等自然本性的過程是人類社會的演化過程，也是人之所以為人的精髓所在。當日本軍人喪失了基本的人性而任意踐踏人類社會的基本準則時，其燒殺搶掠的行為便將其獸性暴露無遺。這樣看來，抗日戰爭不僅是一場轟轟烈烈的反侵略戰爭，還是一場反抗獸性、捍衛人性的戰爭。在這場戰爭中，乳娘基于母愛基礎之上的仁愛之心，便得到了充分的展現。她們能夠超越人類的本能將保護革命戰士的乳兒視為最首要的任務，恰是一種閃耀著人性光輝的大愛與大義。與此形成鮮明對照的是日本軍人“無日不殺人，無處不殺人”d的罪行和制造出無數起血腥慘案的慘無人道的行為，其背離了人類社會基本準則，絕無存在的合法性，這是所謂的“大東亞共榮圈”的謊言所無法遮蔽的事實。在乳娘身上閃耀著人性光輝的大愛與大義的對比下，日本軍人反人類的行徑也就暴露無遺。由此說來，乳娘身上所煥發出來的人性美超越了國家和種族的鴻溝，在世界范圍內具有了普遍性的價值和意義。

紅色乳娘的人性美不僅體現在她們不惜犧牲生命也要精心呵護革命戰士的乳兒，還體現在她們在乳兒長大之后，能夠毅然決然地把乳兒送還其親生父母，而自己則獨自咀嚼無限的痛楚。乳娘撫養乳兒的過程，也是母子情感建構和認同的過程。這種新型的母子關系盡管不是基于血緣紐帶，但這種大愛與大義已經超越了親情和血緣。因此，當乳兒離開乳娘之時，乳娘便自然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楚，乳兒的情感世界也遭到強烈的刺激和傷害。從乳娘的角度來講，從當初的知恩圖報和家國情懷出發，大膽地做出自我犧牲，進而承擔起養育乳兒的艱難任務，到隨后的生活中，乳兒在乳娘的情感和精神的塑造下，開啟并初步完成了其人的社會情感和認知的成長過程，乳娘與乳兒之間建立了深厚的情感認同和精神共鳴，并由此建構起一種具有相對穩定性的情感結構。當這種穩定性因為乳兒要回到親生父母身邊而被打破，不管是對乳娘還是對乳兒，都會帶來無法避免的情感震蕩與精神重構，其過程自然是令人動容乃至令人心碎的。與此同時，從乳兒的親生父母的角度來講，他們因為沒有參與乳兒的成長過程，對乳兒業已建構起來的情感世界自然也是相對隔膜的，乳兒用業已建構起來的情感世界來理解親生父母的情感世界時自然也存在著無法規避的隔閡，這便演繹出了很多“人間悲劇”。其實，如果不是日本法西斯發動侵略戰爭，人們穩定的生活依然可以延續下去的話，母子之間也不會演繹出分離的悲劇，自然也就不會有后來的乳娘、乳兒、親生父母這三方情感世界的糾葛。從歷史資料可以看到，有些乳娘在生命即將逝去之際，口中還念叨著乳兒的乳名;有些乳兒在睡夢中還惦念著養育他們的乳娘;有些親生父母始終無法讓從小寄養在農村的孩子從情感上真正地接受自己。盡管隨著歲月的流逝，他們的情感傷痕會有所愈合，但其所留下的疤痕并不會由此消失，戰爭及戰爭所帶來的創傷體驗是難以忘卻的。由此說來，這一“人間悲劇”的根源在于日本法西斯發起的侵略戰爭，這種情感創傷并沒有因為戰爭的停止而終止，也不會隨著這兩代人的離去而煙消云散，注定要延續到未來。從這樣的維度來看，我們在被紅色乳娘的精神所感動的同時，也應該清醒地意識到，要杜絕這樣的人間悲劇再次重演，要在歷史中汲取教訓，要把紅色乳娘這一文化現象所包含的人性命題延展到世界性的命題上，進而確認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正當性與合法性，使少數右翼極端分子美化戰爭的行為成為人們口誅筆伐的對象。

其三，紅色乳娘文化現象是中國共產黨與人民水乳交融關系的自然外化。從抗日戰爭的特定歷史情境來看，紅色乳娘作為一種文化現象，是中華民族在面臨生死存亡時才出現的一種特殊的社會現象。在這一現象的背后，隱含了個人與社會的關系如何在自然調適中得到了有效整合，而這種調適在政黨斗爭的背景下又出現了怎樣的歷史分化等信息。客觀地說，如果沒有外在力量的強行突破，鄉村固有的社會秩序也許會繼續既有的運行節奏。日本發動的侵略戰爭，則使既有的社會秩序無法繼續按照原來的節奏運行，社會中的每個人被迫加入到民族保衛戰中，有力出力、有錢出錢，大家都以不同的形式投入到抗日戰爭中，其中的乳娘便是通過撫養革命戰士的乳兒等形式參與到民族解放的時代洪流中。然而，這一問題的關鍵在于，為什么革命戰士的乳兒能夠得到乳娘的精心照顧，而國民黨的部隊則沒有這種水乳交融的“軍民情”呢？這便涉及我們所要談及的政黨的宗旨以及由此帶來的政黨與人民的關系等核心問題。歷史上，國民黨部隊在山東也有類似的抗戰活動，也會遇到類似的現實問題，但國民黨的部隊并沒有出現這一文化現象，這自然有其復雜的原因。就其根本而言，國民黨的部隊并不信任人民，更為關鍵的是人民對國民黨的部隊也并不認同。與此相反，共產黨領導下的革命戰士本身便來自人民，尤其值得重視的是，共產黨在注重提高男性政治覺悟的同時，還特別注重婦女解放，積極吸納大批的女性加入到革命的大熔爐中，這便使其在民族解放戰爭中得到了很好的淬煉。因此，當革命戰士的乳兒需要托付給乳娘撫養時便毫無后顧之憂;至于乳娘則在戰爭中感受到共產黨及其領導的隊伍是替自己打天下的，由此自然生成一種認同心理，因此，在組織委托乳娘撫養乳兒時，她們大都心甘情愿地領取這一艱巨的任務。據統計，在戰爭年代里，膠東育兒所的乳娘共先后哺育革命后代1223名，在多次逃亡和躲避日軍掃蕩的過程中，孩子們無一傷亡。e這無疑是一個偉大的奇跡，也恰是共產黨與人民互相認同和互相成就的典型事例，更揭示了共產黨與國民黨在激烈的較量中為什么會贏得最后的勝利的奧秘之所在——贏得了民心便是贏得了未來的勝利。

中國共產黨自從誕生之日起就宣布，為人民謀福利是這一政黨的唯一使命。這種政黨在歷史上從來不曾有過。在歷史長河里沉淀下來的“結黨營私”這一成語，便暗示著最初的黨派建立與個人利益糾纏在一起，且互為因果。但是，這一歷史在共產黨成立之后則被打破了，共產黨的宗旨便是為人民服務，不僅沒有考慮個人利益，甚至為此還可以“拋頭顱、灑熱血”，許多的共產黨人就是這樣走向刑場，走向戰場，譜寫了一曲曲壯麗凱歌。

正因為共產黨在心里裝著人民，所以，人民也在心里感念和推崇共產黨。乳娘身上所體現出來的精神恰是這一歷史邏輯的真實寫照，由此也使得乳娘的奉獻乃至自我犧牲超越了傳統的知恩圖報的情感層面，而進入了現代社會的理性層面。由此我們便可以看到，乳娘精神恰是對共產黨人勇于自我犧牲的革命精神的一種折射。如果沒有共產黨人的革命精神的感染，就不會有乳娘對乳兒的無限呵護，更不會使她們為了乳兒而不惜犧牲一切。這里的因果關系恰是革命走向成功的內在秘訣之所在。從這樣的意義上說，人心的向背決定著歷史的走向，并不僅僅是一句口號，而是實實在在的真理。從這樣的意義上說，這種超越樸素的個人情感而升華為家國情懷層面上的高尚情愫，恰是普通民眾與新型政黨共存共生關系的真實寫照。

三、紅色乳娘文化的傳承與傳播

歷史并不會自動地走入現實，紅色乳娘文化意蘊也不會自動地轉化為現實的精神力量。我們要積極探尋紅色乳娘文化意蘊的傳承路徑，才能把這一被遮蔽了許久的精神發揚光大，才能讓其文化意蘊成為現實的參與和推動力量。具體來說，我們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加以確認：

一是重視關于乳娘題材的電視劇、電影的制作與傳播，鼓勵紅色乳娘報告文學與小說作品的創作，促成多體裁文學作品的創作繁榮。借鑒電視劇《沂蒙》《紅嫂》等紅色經典的制作經驗，塑造出具有膠東精神底蘊和風格的影視作品，用多樣化的形式，演繹出戰火紛飛的年代中可歌可泣的動人故事。充分考慮不同時代觀眾和讀者的期待視野，創作出既符合主流價值觀與主旋律，又能調動起觀眾進行審美再創造的優秀作品f，真正實現雅俗共賞。

二是把既有的研究成果通過新媒體進行全方位傳播。目前，大型舞劇《乳娘》已經在國家大劇院上演，并且產生了極好的反響，但相關的多媒體傳播路徑還需要進一步打造。其中，“將乳娘文化作為一張名片”，重視乳娘題材電影的拍攝、舞臺劇的編排、尋親節目的參與以及網絡推廣，對于弘揚紅色乳娘精神、強化宣傳教育效應具有重要意義。

三是加大學術研究的力度，把紅色乳娘文化現象與膠東文化對接起來，孕育并刊發一批高層次作者在高層次期刊上的高水平論文。盡管已有學者從乳娘“失落”的社會現象、乳娘精神的教育意義以及乳娘題材舞臺劇排演的角度進行了相關研究g，但對乳娘精神的考察與闡釋視野仍有待于進一步拓展、提升至世界性的維度，在國際反法西斯戰爭的譜系中發掘其具有的特殊內涵。目前，可以預見的是先從山東做起，然后再逐漸走向全國，最后逐漸地提升到具有世界視閾的高度，由此紅色乳娘文化現象的內在意蘊得到進一步發掘。

四是整合膠東的既有文學優勢，通過點與面相結合、重點凸顯的方式突出紅色乳娘文化現象，使紅色乳娘的樸素情感升華到大仁與大愛革命文化層面。可以說，紅色乳娘文化現象正是在革命精神感召下發展起來的革命文化現象。紅色乳娘是膠東地區的優秀傳統文化與革命文化有機融匯之后所孕育出來的英雄人物，我們需要將其置于世界反法西斯的高度來確認其歷史價值和現實意義，從而塑造出具有世界影響的人物形象，從而使中國優秀的傳統文化和革命文化得到形象的呈現。

五是重塑膠東女性群體形象譜系，對接紅色文學中既有的“三花”母親形象、峻青的母親形象，使膠東革命女性形象，尤其是膠東革命母親形象形成譜系，從而使既有的革命母親形象支撐起紅色乳娘形象，豐富紅色乳娘英雄群像的文化意蘊。“三花”中的母親形象是英雄的母親，也是革命的母親，其豐富的精神境界、崇高的革命品質，反映了“千百萬中國革命母親的本質面貌”，塑造了“完整而深刻的革命母親的英雄形象”h，這既是紅色乳娘文化現象的外化形式，也是革命年代膠東女性人生展開形式的真實折射。從這個意義上說，發掘紅色乳娘文化現象的內在意蘊，需要我們把女性的個性解放和社會解放置于社會的舞臺上、世界的背景下，進行宏觀把握，由此使得乳娘獲得世界性的文化內涵，進而使紅色文化找尋到具體的承載體，讓歷史在現實的基點上煥發出應有的文化風采。

注釋：

a李宗剛、郭洪云：《對民間訴求的內在規律性詮釋——評電視劇〈沂蒙〉》，《山東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0年第6期。

b譚波：《偉大的母親 革命的搖籃》，乳山市檔案局、乳山市黨史市志辦公室編著：《炮火中的革命搖籃》，中共黨史出版社2018年版，第17頁。

c趙飛飛、侯風云：《戰爭·女性·身體——膠東乳娘精神價值意蘊及成因探析》，《魯東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1年第6期。

d趙延慶：《關于抗日戰爭和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幾個問題》，乳山市黨史市志辦公室編：《血染馬石山》，天馬圖書有限公司2001年版，第276頁。

e高玉山編著：《紅色乳山》，山東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239頁。

f楊倩：《接受美學視野下的革命歷史題材舞劇創作——以〈乳娘〉為例》，《山東青年政治學院學報》2019年第5期。

g武俊萍：《“乳娘”的失落：孤殘兒童家庭寄養政策缺失分析——以T市某“乳娘村”為例》，《社會工作》2014年第1期;李可如：《以當代視角講述革命歷史故事——舞劇〈乳娘〉創作反思》，《山東青年政治學院學報》2019年第5期。

h李希凡：《英雄的花 革命的花——讀馮德英的〈苦菜花〉》，《文藝報》1958年6月8日。

（作者單位：山東師范大學文學院）

[基金項目：本文系作者主持研究的國家社科基金項目“共和國教育與中國當代文學”（17BZW021）的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