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亞長篇小說《完美妻子》的解讀視角

澳大利亞文學在近年吸引了一批學者，相關(guān)研究取得了大量成果，但以使用第二人稱敘述著名的妮琪·珍麥爾及其作品卻是文學研究者尚未開墾的一塊處女地。本文以妮琪·珍麥爾的長篇小說《完美妻子》為研究對象，嘗試多角度解讀該作品，希冀為妮琪·珍麥爾和其作品在中國的推廣略盡人文工作者的綿薄之力。

一、研究的背景及意義

澳大利亞作家妮琪·珍麥爾以使用第二人稱敘述著名，她的長篇小說《完美妻子》被稱為澳大利亞版的《失樂園》。遺憾的是，迄今為止在知網(wǎng)上沒有找到與妮琪·珍麥爾及其相關(guān)作品有關(guān)的研究文章。換言之，這位享有極高聲譽的澳大利亞作家及其作品未被文學研究者給予一定關(guān)注。基于此，本文擬從多視角探析其代表作《完美妻子》的解讀層次和空間，以期為妮琪·珍麥爾和其作品在中國的推廣打開一扇窗。

二、敘事學的解讀視角

來源于法語narratologie的敘事學或敘述學（narratology）是一門專門研究敘事和敘事結(jié)構(gòu)的科學，其理論可追溯到亞里士多德的《詩學》。發(fā)展到今天逐漸成熟的敘事學理論對于解讀小說有著重要作用。

（一）敘述者分析的解讀視角

熱拉爾·熱奈特曾在《敘事話語》中指出﹐由于觀察角度的不同小說中的敘述視角會有所不同，其敘事效果也不同。《完美妻子》以第二人稱敘述，兼具無聚焦敘述者和內(nèi)聚焦敘述者的特點和優(yōu)勢，幫助讀者更深刻地理解小說，豐富了小說的理解層次。整部小說以匿名﹑第二人稱視角﹑138篇短小精悍的內(nèi)心獨白等獨特的敘事方式造就了獨特的敘事效果。小說開篇祥和的家庭氛圍，是在為后文夫妻間的冷漠關(guān)系做鋪墊，從而突出女人在婚姻中的困境。整部小說所采用的第二人稱敘述方式客觀冷靜地描繪了女主人公所處的冰冷的婚姻，真實直白地反映了女性在婚姻中的困境，全方位地凸顯了女性在婚姻中的無助。整部小說語言精練，表現(xiàn)力卻極為豐富，簡練的語言傳遞出十分豐富的信息。妮琪·珍麥爾在《完美妻子》的平淡敘述中未加修飾也未做任何評價，其目的就是要激發(fā)讀者去想象并結(jié)合讀者自身在婚姻中的真實感受，最終真正體會到小說中女主人公的孤獨感、無助感。同時《完美妻子》用簡潔明了的語言敘述不但精準表達了女主人公內(nèi)心的孤獨，也讓女主人公的孤獨感更加敏感而又可見。女性在婚姻中的壓抑有全球的共性，因此小說能在女性讀者中產(chǎn)生良好的共鳴效果。作者沒有交代女主人公的姓名，只用“你”代替，其目的是說明小說中的人物并不是一個特殊存在，相反﹐“你”是囿于冷漠婚姻關(guān)系中的女性的代表，這才是大量女性的真實情感狀態(tài)。以敘述者角度解讀小說《完美妻子》的意義就在于幫助人們認識到女性在婚姻中的真實狀態(tài)，并引導女性關(guān)注如何解放自己，走出婚姻的牢籠。

（二）敘述視角的解讀視角

觀察和講述故事的角度就是小說中的敘述視角。正如古詩所云“橫看成嶺側(cè)成峰”﹐同樣的事件從不同的角度去觀察，或者由不同的人敘述出來，將是大相徑庭的。基于此﹐敘述視角對解讀文學作品也具有重要意義。妮琪·珍麥爾的長篇小說《完美妻子》一直采用第二人稱的敘述視角，是因為如果以第一人稱敘述的話，絕大多數(shù)人沒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自己內(nèi)心的痛苦，而“你”這個視角會讓更多女性覺醒。同時，相對于“我”這個視角，小說《完美妻子》的“你”讓女性讀者多了一個視角認識自我， “你”的敘事視角對小說主角來說像是一個幫忙認識自己內(nèi)心感受、理清情緒的閨密。另外小說中的“你”的敘述視角也為男性讀者提供了一個認識女性的新維度。

（三）敘述語態(tài)的解讀視角

敘述語態(tài)指敘述者用自己的話語講述，抑或通過臨摹敘述對象講述。不同的敘述語態(tài)將賦予敘述不同的韻味。《完美妻子》中以“你”第二人稱更能走進讀者的內(nèi)心，使敘述更加真實感人、生動形象，也能引發(fā)讀者對女主人公在婚姻中的凄冷、孤獨之感產(chǎn)生共情，女性的真實感受更能被女性讀者（甚至男性讀者）所尊重。長篇小說《完美妻子》中第二人稱的使用，不僅豐富了小說的敘述層面，使讀者能夠更深入地去了解作品中的人物和故事，也使讀者進一步探索小說的主題意蘊和作者想要傳達的情感態(tài)度成為可能。

（四）敘事空間的解讀視角

長篇小說《完美妻子》的敘事空間主要是家里的寢室或酒店的房間等相對密閉的空間。這樣選擇有兩點意義。首先，“家”這一敘事空間本該是溫馨的﹑充滿愛的﹑意味著歸屬感的，但小說中的家卻是“家”的另一個極端，襯托了主角內(nèi)心的凄冷和孤獨。其次，因為家是絕大多數(shù)女性的“主戰(zhàn)場”，這樣的敘事空間的選擇其實也反映了女性被“禁錮”在家庭忙于瑣事，情感需求被忽略的真實狀態(tài)。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使用一定的留白，能使作品更具藝術(shù)效果。《完美妻子》中也適當運用了這種留白，即使女主人公內(nèi)心壓抑痛苦萬分，但內(nèi)心的感受也是難以言說的﹐于是一切盡在靜默中。

三、其他解讀視角

除了從敘事學的角度解讀《完美妻子》，小說里的其他因素也提供了解讀該小說的不同視角。

（一）身體書寫的解讀視角

約翰·奧尼爾在《身體五態(tài)——重塑關(guān)系形貌》（2010年）中指出﹐文學研究中的身體是與社會﹑政治﹑文化﹑歷史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的一個復雜主體。因此，從身體書寫的角度解讀《完美妻子》也是有益的嘗試。小說開篇寫道﹕“一直以來，你和他在很多方面看起來都相處得非常愉快、和諧。”但就在第一章的第八個小故事“責任”中又寫道：“你想起在某本女性雜志上讀過一篇關(guān)于夫妻之間應有的房事次數(shù)，你覺得太夸張，不可完全相信。”結(jié)合身體的社會學意義，小說中的身體書寫其實凝結(jié)著作家對女主人公個人和婚姻等社會問題的思考。面對自己的身體和欲望女主人公感到很無措，這緣于在體驗到身體被解放的輕松愉悅的同時她又倍感疲憊﹑困惑甚至恐懼和虛無，因為她感覺自己的身體找不到安適的位置，總是處于懸浮狀態(tài)。小說中女主人公所感到的這種自我分裂時身體與心靈的疼痛和無助實質(zhì)上是自我認同無法達成統(tǒng)一的一種體現(xiàn)，因為對自身身體的態(tài)度和理解是一個人自我認同的基礎(chǔ)。格爾頓曾說﹕“美學是作為有關(guān)肉體的話語而誕生的……這種沖動是肉體對理論專制的長期的而無言的反叛的結(jié)果。”簡言之﹐身體不再是外在于我們而存在的客觀物體，身體就是我們自己，因而關(guān)注和研究身體也就是關(guān)注和研究人類自己。從這個角度解讀小說《完美妻子》將體現(xiàn)對身體本身的重視和關(guān)注，事實上也是對人類以前的身體理解和身體認知方式的一種拓展，將賦予身體新的意義并構(gòu)建一種新的身體理解認知方式。同時小說中關(guān)于女性身體的描寫很多，女主人公對自己的身體和意識的認識也很矛盾，因此對《完美妻子》的文本細讀也可以從身體的物質(zhì)性切入。為了研究身體差異和性別的關(guān)系，后結(jié)構(gòu)女性主義理論化了“身體”，以瓦解定義身體時所出現(xiàn)的如下二元對立：外部/內(nèi)部、客體/主體、主動/被動、想象/現(xiàn)實、表面/深度。因此，從文學和文化研究的角度解讀《完美妻子》中關(guān)于身體的描寫，將這些描寫作為批評分析的重要對象，將是有意義的嘗試。

（二）女性主義的解讀視角

《完美妻子》中大量關(guān)于女性意識覺醒的描寫擴大了小說解讀的外延。“你卻嫁給了一個讓你忘掉自己的人。”女主人公的閨密茜兒說，“我們女人就是不知道如何取悅自己，我們永遠都不會懂。直到現(xiàn)在我們還以取悅男人為主，承受的代價就是葬送了自己的快樂。” 她并不愛他，她說：“我還沒有笨到去愛。” 即使你知道有一天乏味的生活會讓你失去自我。你驚覺自己人生最孤獨的時刻，其實是在婚姻當中，是自己成為別人妻子的時候，才讓你感到無比空虛。他喜歡你無助的樣子。他喜歡主導你的生活，要你時常跟著他的腳步。你聽說過，有些女人穿著罩袍，只是為了把自己留給丈夫欣賞。小說的第三十個小故事“贏家”中寫丈夫卡爾把女主人公帶去社交場合的原因是別人將因為女主人公的甜美、得體而認為卡爾是成功人士。卡爾炫耀自己的妻子就像是炫耀一輛車子、一只金表或一套西裝。小說的第三十三個小故事《改變》中寫道：“……因為他常常會把那些黏稠的東西抹在你的肚子上及臉上，好像狗兒尿在欄桿上以宣示主權(quán)似的。他總有很多方法能夠讓你活得像個囚犯。”從女性主義批評的角度解讀該女性作家的女性主題小說《完美妻子》，剖析為什么卡爾能把女主人公視為私有財產(chǎn)，無視女主人公在婚姻中的情感需求，甚至膽敢與女主人公的閨密茜兒出軌等原因﹐為女性認識自己﹑追求平等提供了參考。同時社會學研究表明﹐女性對婚姻死心是因為﹕其一感受不到丈夫的愛;其二長期遭受婚姻中的冷暴力，精神和心理受到折磨;其三得不到尊重和理解。從這個角度出發(fā)研究《完美妻子》中女主人公女性意識覺醒后抗爭，但最后對婚姻絕望以致走向極端的各種原因，對實現(xiàn)平權(quán)、維持婚姻、維護社會和諧是有重要意義的。

（三）比較文學的解讀視角

澳大利亞女性作家妮琪·珍麥爾的長篇小說《完美妻子》中關(guān)于丈夫卡爾男性霸權(quán)意識的無意識描寫和女主人公及其閨密茜兒女性意識覺醒的描寫，拓展了小說的解讀空間。該小說可以與《查泰萊夫人的情人》或中國的《金瓶梅》做對比研究。《完美妻子》整部小說將女主人公婚姻中令人窒息的壓抑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這種窒息﹑壓抑﹑凄冷使得該小說可以與張愛玲的小說做對比研究。

四、結(jié)語

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文學的魅力就在于每個人對同一部作品的解讀是不一樣的。如果拙文能為其他讀者解讀澳大利亞女作家妮琪·珍麥爾的長篇小說《完美妻子》提供一些參考，筆者將倍感欣慰。

基金項目：四川省教育廳“敘事學視域下之澳洲長篇小說《完美妻子》研究”。項目編號：18SB0723。

[作者簡介]王成珍，西華大學外國語學院碩士，研究方向為英美文學、澳大利亞文學和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