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玲 趙紅佳 徐順貴 陳婉真
2019年12月以來,全球暴發了新型冠狀病毒(SARS-CoV-2)感染的肺炎(coronavirus disease 2019,COVID-19)疫情。武漢光谷方艙醫院收治輕型普通型COVID-19患者,此類型患者最常見臨床癥狀表現為發熱、乏力、咳嗽、咽痛等,目前針對COVID-19尚無療效明確抗病毒藥。根據《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診療方案(試行第六版)》使用中藥、中成藥內治或外用,有效率達90%以上,能有效控制發熱、干咳、乏力等臨床癥狀,促進胸部CT吸收,縮短病毒轉陰時間[1-4]。COVID-19屬于中醫學“疫病”范疇,“疫病”最早見于文獻[5]《黃帝內經》,清·吳又可在《溫疫論》中指出:“溫疫之為病,乃天地間別有一種異氣所感。”經口鼻傳播,致病具有特異性。目前各地專家普遍認為COVID-19主要以“濕、熱、毒、虛”為特點,病機為“溫熱濁毒”“寒濕”等病邪侵犯人體而發病,病位在肺[6-8]。清·吳鞠通《溫病條辨》中云:“凡病溫者,始于上焦,在手太陰肺”“治上焦如羽,非輕不舉”。清·楊璇《傷寒溫疫條辨》中提出清代治瘟總方:升降散,其可“清升濁降”“清宣郁熱”。課題組觀察到武漢光谷方艙醫院的普通型患者辨證分型以“濕毒郁肺”為主,處于病程初期,結合武漢的地域、氣候、時令等特點,綜合擬出加味升降散,有效改善患者癥狀、降低治療無效轉院率、減少不良反應,現將病例治療資料做出如下總結。
選取2020年2月18日-3月6日于武漢市光谷方艙醫院就診的普通型COVID-19患者100例。(1)診斷標準:①西醫診斷標準,參照文獻[9]《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診療方案(試行第六版)》中COVID-19的診斷及分型標準;②中醫辨證標準,參照文獻[9]《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診療方案(試行第六版)》中普通型(病名)濕毒郁肺(證型)的辨證標準。普通型濕毒郁肺的臨床表現:發熱、咳嗽痰少、或有黃痰、憋悶氣促、腹脹、便秘不暢。舌質暗紅、舌體胖、苔黃膩或黃燥、脈滑數或弦滑。(2)納入標準:①符合診斷及辨證標準;②臨床分型為普通型濕毒郁肺證;③有生活自理能力,年齡18~65歲,性別不限;④可以接受治療、觀察及所需檢查。(3)排除標準:①重型及危重型COVID-19患者;②任何其他慢性呼吸道疾病、化膿性扁桃體炎、支氣管哮喘、鼻竇炎、中耳炎等影響到呼吸系統癥狀疾病;③患有嚴重的血液系統、內分泌系統、循環系統疾病及精神病等;④孕婦或哺乳期婦女;⑤對試驗藥物已知成分過敏;⑥不愿意配合或無法耐受測試;⑦正在參加影響本研究結果的其他試驗。(4)脫落標準:①病情加重,達到排除標準,建議盡快轉運至定點醫院進行隔離治療;②發生嚴重不良事件或并發癥,不宜繼續接受治療而被中止試驗。根據SPSS 20.0軟件系統生成的隨機數字分為對照組和觀察組,各50例。觀察組男25例,女25例;年齡22~64歲,平均(43.32±10.21)歲;合并疾病:高血壓病2例,高血壓病和糖尿病1例。對照組男23例,女27例;年齡18~59歲,平均(42.64±11.39)歲;合并疾病:糖尿病2例。兩組性別、年齡、合并疾病等一般資料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因疫情期間在方艙無法進行倫理審查,已口頭告知患者知情同意書。
1.2.1 對照組 參照文獻[9]《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診療方案(試行第六版)》給予鹽酸阿比多爾膠囊(石家莊四藥有限公司;國藥準字H20060023;生產批號:AB20021602)200 mg,3次/d,口服抗病毒治療,6 d為1個療程,共治療1個療程。
1.2.2 觀察組 在對照組的基礎上聯合加味升降散顆粒治療,藥物組成:僵蠶 10 g,蟬蛻 4 g,姜黃 8 g,酒大黃 4 g,生黃芪 30 g,白術 15 g,防風 9 g,大青葉15 g,魚腥草 15 g,藿香 9 g,中藥顆粒劑由福建中醫藥大學附屬人民醫院藥劑科提供,送至方艙醫院。溫水沖服,每日1劑,分2次溫服,6 d為1個療程,共治療1個療程。
(1)中醫癥狀評分:比較兩組治療前后中醫癥狀評分,參照文獻[10]《中藥新藥臨床研究指導原則(試行)》中醫癥候評分標準,將臨床癥狀分為主癥(發熱、咳嗽、咽痛)和次癥(鼻塞、流涕、乏力),主癥癥狀分為4級,分別計0、2、4、6分,次癥由無、有依次計分0、2分。(2)療效:比較兩組治療前后療效,參照文獻[10]《中藥新藥臨床研究指導原則(試行)》擬定,痊愈:用藥3 d以內癥狀減輕,6 d以內臨床癥狀及體征消失。積分減少≥95%;顯效:用藥6 d以內癥狀、體征明顯改善,積分減少≥70%;有效:用藥6 d以內癥狀、體征積分減少≥30%;無效:用藥6 d以內癥狀及體征無明顯改善,或積分減少不足30%。癥候積分減少率=(治療前積分-治療后積分)/治療前積分×100%。治療有效率=(痊愈+顯效+有效)/總例數×100%。(3)炎癥指標:在治療前、治療6 d后分別取患者清晨空腹血檢測白細胞計數(WBC)、中性粒細胞百分率(NE%)、淋巴細胞百分率(LY%)及C反應蛋白(CRP)。(4)安全性評價:記錄藥物不良反應,包括惡心、嘔吐、腹痛、腹瀉、皮疹、皮膚瘙癢等。
所有數據均采用SPSS 20.0軟件進行統計分析。計量資料先進行正態性檢驗及方差齊性檢驗,滿足正態性及方差齊性時,以(±s)描述,組間比較采用t檢驗,組內治療前后采用配對樣本t檢驗;不滿足正態性或方差齊性時,以中位數(最小值,最大值)M(Min,Max)表示,采用非參數檢驗,兩兩比較采用Mann-WhitneyU秩和檢驗;計數資料以率(%)表示,采用χ2檢驗,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治療前,兩組主要癥狀(發熱、咳嗽、咽痛)評分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觀察組發熱、咳嗽、咽痛等癥狀較對照組改善明顯,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 1。

表1 兩組治療前后中醫主癥癥狀評分比較 [分,M(Min,Max)]

表1(續)
治療前,兩組次要癥狀(鼻塞、流涕、乏力)評分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觀察組鼻塞、流涕、乏力等癥狀較對照組改善明顯,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 2。

表2 兩組治療前后中醫次癥癥狀評分比較 [分,M(Min,Max)]

表2(續)
觀察組治療有效率94.0%(47/50),高于對照組的 80.0%(40/50),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3。

表3 兩組療效比較
治療后兩組WBC和NE%水平與治療前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兩組治療前后WBC和NE%水平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觀察組及對照組的LY%和CRP水平較治療前改善,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且治療后觀察組的LY%和CRP改善情況顯著優于對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 4。
表4 兩組治療前后炎癥指標比較 (±s)

表4 兩組治療前后炎癥指標比較 (±s)
組別 時間 WBC(×109/L) NE%(%) LY%(%) CRP(mg/L)對照組(n=50) 治療前 5.31±2.10 44.50±7.56 16.80±5.30 27.01±13.83治療后 5.32±1.39 43.99±7.45 22.71±4.14 14.18±6.69 t值 -0.030 0.378 -13.879 9.251 P值 0.977 0.707 0.000 0.000觀察組(n=50) 治療前 5.27±1.83 41.36±8.11 17.73±5.62 29.94±13.93治療后 5.31±1.22 40.13±10.23 25.97±4.35 10.23±6.06 t值 -0.124 0.672 -13.678 10.813 P值 0.902 0.505 0.000 0.000兩組治療后t值 0.003 0.099 9.939 9.006兩組治療后P值 0.954 0.754 0.002 0.003
兩組治療過程中均未見明顯不良反應。
新冠肺炎為疫癘之邪從口鼻而入,經咽喉,犯肺的外感熱病,當屬中醫“疫病”范疇,疫病是由于外感邪氣疫疬而引發的、具有極強傳染性、易造成大流行的一類發熱急癥的統稱[11]。其主要病因在于濕毒[12]。《溫病條辨》云:“凡病溫者,始于上焦,在手太陰肺。”而“治上焦如羽,非輕不舉”,治邪在上焦外感初期的病,要善用輕清宣透的方法[13]。
本研究采用加味升降散聯合常規治療COVID-19輕型普通型患者,全方包含僵蠶、蟬蛻、姜黃、酒大黃、生黃芪、白術、防風、大青葉、魚腥草、藿香等,起著清透郁熱、益氣化濕解毒之功。升降散是清代溫病名方,不僅為治溫之總方,更是清宣郁熱之總方,收載于清代楊璇《傷寒溫疫條辨》:“白僵蠶2錢,蟬衣1錢,姜黃3分,生大黃4錢”。楊氏云:“僵蠶以清化而升陽,蟬衣以清虛而散火,君明臣良,治化出焉;姜黃辟邪而清疫,大黃定亂以致治,佐使同心,功績建焉”。僵蠶,辛咸性平,氣味俱薄,輕浮而升,能清熱解郁,散逆濁結滯之痰,辟一切怫郁邪氣,用之“以清化而升陽”為君;蟬蛻,甘咸性寒,升浮宣透,滌熱解毒,利咽開音,用之“以清虛而散火”為臣;姜黃,辛苦性寒,祛邪伐惡,行氣散瘀解郁而辟疫,用之為佐;大黃苦寒之品,上下通行,上抑亢盛之陽,下導蘊結之熱邪,用之為使。諸藥相合,僵蠶、蟬蛻升陽中之清陽,姜黃、大黃降陰中之濁陰,升降相因,宣通三焦,條達氣血,清升濁降,全方共奏“清升濁降”之功,給濁毒以出路。主治表里三焦大熱,其癥不可名狀者,包括“咽喉紅腫,痰涎壅盛,滴水不能下咽者”[14]。同時通過查看武漢發病前后的天氣情況,發現其氣溫波動較大。驟寒驟暖,易致衛表不固,配合玉屏風散益氣固表。武漢市每年暑期多有局部或江漢流域水災,酷熱與洪澇交織,導致水源、土壤污染,滋生“疫毒”;大寒前后,氣候陰雨,環境潮濕,濕熱之體,遇寒濕之變,口鼻觸感“濕熱疫毒”[15],配合大青葉、魚腥草、藿香清熱化濕解毒之功。諸藥配合一升一降透郁熱,益氣固表化濕解毒。同時現代藥理學亦研究表明:升降散既有抗流感病毒、抗炎、抗感染,又有止咳和調節免疫功能,多靶點、多途徑整體治療呼吸系統疾病[16]。
本研究結果顯示,觀察組發熱、咳嗽、咽痛等主癥及鼻塞、流涕、乏力等次癥改善情況均優于對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觀察組有效率為94.0%,對照組為80.0%,兩組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其中因核酸未轉陰并且無明顯改善或病情加重表現為無效例數中,觀察組3例,對照組10例,均轉院繼續治療。兩組治療后WBC、NE%無明顯改善,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但LY%、CRP改善顯著,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且觀察組LY%、CRP,優于對照組(P<0.05)。
綜上所述,加味升降散聯合常規治療對于提高COVID-19普通型患者的臨床有效率,減少不良反應,改善炎癥指標,減輕臨床癥狀具有積極功效,值得臨床推廣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