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佳穎
(天津外國語大學“一帶一路”天津戰略研究院,天津 300204)
數字經濟是指以使用數字化的知識和信息作為關鍵生產要素,以現代信息網絡作為重要載體,以信息與通信技術的有效使用作為效率提升和結構優化重要推動力的一系列經濟活動。數字經濟涵蓋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兩大領域,分為數字產品制造業、數字產品服務業、數字技術應用業、數字要素驅動業、數字化效率提升業等5大類。數字經濟催生出大量新需求、新業態和新領域,轉變了傳統的生產生活、貿易和經濟增長模式。新冠肺炎疫情發生后,信息通信技術的應用和相關國際合作對開展聯防聯控和遠程醫療、維持生產生活、保障貿易投資都起到了重要作用。推動數字經濟發展、加強科技創新合作越來越成為“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的共識。
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共建“數字絲綢之路”、推動數字經濟合作,有利于促進各國在基礎設施建設、政策聯動、貿易暢通等多個領域增進交流合作,促進共同發展。一是有助于促進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政策溝通。數字經濟有顯著的正外部性,隨著各國信息化水平的提高、數字化轉型的深入,“一帶一路”沿線各經濟體在網絡安全、數據跨境傳輸、稅收制度等領域開展的國際交流合作將大大增多,有利于完善數字治理和相關政策的溝通與聯動。二是有助于實現“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設施聯通。信息基礎設施是發展數字經濟的物理基礎。在數字經濟合作過程中,互聯網和寬帶覆蓋率的提高、信息通信技術(ICT)的更廣泛應用,有助于推動數字基礎設施的互聯互通,助力各經濟體分享數字經濟紅利。三是有助于推動“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貿易暢通。互聯網技術及電子商務平臺有利于突破傳統貿易的地域局限。新冠肺炎疫情發生后,跨境電商的發展對維護貿易環境的穩定、繼續深化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各國的經貿合作起到了重要作用。四是有助于實現“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的資金融通。廣泛應用信息通信技術(ICT)的創新金融、交易、支付和信用體系有利于資金融通。五是有助于民心相通。來自不同地域、民族、文化的人民可以借助互聯網這一工具和載體增進溝通,開展文化交流和互鑒。尤其是在疫情發生后,借助信息通信技術開展的疫情防控合作、抗疫實踐與經驗的分享增進了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民眾的溝通和互信。
2017年,習近平主席在首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上指出,“我們要堅持創新驅動發展,加強在數字經濟、人工智能、納米技術、量子計算機等前沿領域合作,推動大數據、云計算、智慧城市建設,連接成21世紀的數字絲綢之路”。“數字絲綢之路”建設的這一愿景,引發了“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對數字經濟國際合作的廣泛關注和響應。
在“一帶一路”倡議合作框架下,積極發揮政府的作用,開展頂層設計、政策協調(表1)。在2017年召開的第四屆世界互聯網大會上,中國同埃及、老撾、沙特、塞爾維亞、泰國、土耳其、阿聯酋等國共同發起《“一帶一路”數字經濟國際合作倡議》,提出了開展“一帶一路”數字經濟國際合作的主要原則、重點領域和實施機制。

表1 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開展的數字經濟合作:政策視角“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的城市和工程建設、生態環境和農情變化等提供支持,目前已共享超過120萬億字節的數據。此外,中國為多個“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基礎設施項目提供專項優惠貸款,積極組織“一帶一路”人才發展項目,開展培訓和交流研討,培育數字人力資源。
截至2020年11月,中國已同土耳其、沙特、老撾等16個國家簽署了關于建設“數字絲綢之路”的諒解備忘錄,有12個國家正在編制行動計劃。中國已與22個國家簽署了雙邊電子商務合作諒解備忘錄。截至2020年8月,中國與22個國家合作推動“絲路電商”建設,建立了雙邊電子商務合作機制。就合作涉及的領域看,重點關注信息基礎設施建設、跨境電子商務發展和消費者權益保護。2021年1-2月,中國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信息傳輸業的投資達到11.5億美元,同比增長36.9%,增幅較大。2020年,中國跨境電商進出口額達1.69萬億元,增長31.1%。
中國積極借助其它國際組織平臺、充分利用多元機制與軌道,促進“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的數字經濟合作。
以亞太經濟合作組織(APEC)為例,其21個成員中已有13個同中國簽訂了共建“一帶一路”合作文件。2013年至今,中國已借助APEC這一重要合作平臺,發起數字經濟合作項目37項為APEC成員中最多,與13個“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在電子商務發展、信息通信技術的推廣及應用、信息基礎設施建設、創新政策交流、標準一致化五大領域開展具體合作。
2016年,中國作為二十國集團(G20)的主席國,首次將數字經濟列為G20創新增長合作的重要議題。中國、韓國、俄羅斯、印尼等八個“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與其他G20領導人共同簽署了全球首個數字經濟政策文件《G20數字經濟發展與合作倡議》。
通過提供人員、資金和技術援助、協助信息基礎設施建設等多種方式推動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實現互聯網和數字相關技術的合作共享。
截至2019年4月,中國已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建成超過30條跨境陸纜和10余條國際海纜。2019年,中國的北斗導航系統開始為“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提供導航服務。2020年,“數字絲綢之路”地球大數據平臺為
在最不發達國家,僅有1/5人口使用互聯網,而在發達國家,有4/5的人口可以使用互聯網,信息化程度與經濟發展水平密切相關。“一帶一路”沿線多為發展中經濟體。分區域看,“一帶一路”沿線的中亞、南亞和非洲國家發展普遍滯后,表現在信息及通信基礎設施嚴重不足,互聯網覆蓋率和寬帶接入速度均偏低、移動寬帶發展緩慢。非洲和拉丁美洲的主機代管數據中心僅占全球的5%。截至2019年,“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的未上網人口仍有29億,占全球未上網人口的一半。
現代化的信息基礎設施是發展數字經濟及開展相關合作的關鍵性、基礎性要素。一方面,較低的信息化水平將制約數字經濟合作的開展,導致合作的既定目標和實效難以實現。另一方面,各個國家和地區信息化發展顯著不均衡,可能造成各國在開展數字經濟合作時,對合作的優先領域、具體形式持不同立場和觀點,影響合作效率。
數字經濟屬于新經濟形式。互聯網和數字技術與經濟社會各個領域融合的深度和廣度不斷加強,創新頻繁涌現。與之對比,數字經濟相關理論和政策研究就顯得相對滯后。針對數字經濟的內涵和范圍界定、數字經濟總量規模的量化和測度、數字經濟和人工智能等活動的全球治理,數字經濟領域的創新活動及壟斷,互聯網和數字經濟對收入、健康、勞動力流動等一系列問題的影響認識有待進一步探索。這不利于制定有效的監管制度和措施以及為數字經濟發展與相關合作提供系統、有針對性的政策建議,未來數字經濟國際合作的深化構成了障礙。
首先,“一帶一路”沿線很多發展中經濟體采用了相對嚴格的外匯和資本管制政策,商品、服務、數據跨境流動面臨較高貿易壁壘。其次,近年來各國簽訂的自由貿易協定數量迅速增加,“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交織存在大量不同層級的區域貿易協定,“意大利面碗”格局已逐漸在數字經濟國際合作領域浮現。第三,數字治理領域缺乏普遍有效的治理規則,信息和數據跨境傳輸、網絡安全維護、消費者權益和知識產權保護面臨一定風險。上述因素都將對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之間的跨境貿易發展構成阻礙。
當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的數字經濟國際合作主要集中在跨境電子商務、信息通信設施建設等領域,其他領域進展相對緩慢。其根本原因在于各國經濟發展水平和信息化程度差異較大。
擁有完善的數字基礎設施和較高信息通信技術應用水平的國家往往更關注數字規則制定、數字治理、隱私保護、網絡安全等深層次合作,希望通過參與包括“一帶一路”倡議在內的各平臺開展的國際經濟合作,進一步開拓亞洲、非洲及全球市場,深入參與全球數字治理,參與數字相關技術標準和規則制定,加強與其他經濟體之間的合作互信、交流對話,探索監管等宏觀政策的協調與聯動。而數字經濟發展相對滯后的發展中經濟體,則希望通過合作,獲得技術和資金援助以提高本國信息化水平,加速數字化轉型;促進國內相關行業的轉型升級、增強自身競爭力,謀求經濟增長轉型實現跨越式增長;增加本國企業參與區域和全球經濟的商業機會。不同經濟體關切重點的顯著差異,必然影響未來開展合作的實效。
在較長的時期內,“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信息基礎設施建設水平的差異仍將客觀存在。完善的信息基礎設施是開展各層次數字經濟合作的基礎性要素。因此,增加關鍵信息基礎設施建設投資,彌合“數字鴻溝”將是各國持續關注的重點。具體地,一是加強對信息通信技術(ICT)領域的投資,提高寬帶覆蓋率,增加高速互聯網的接入,提升寬帶質量,以民眾可負擔價格提供服務。二是增強“數字包容”,通過各種方式提高民眾的數字素養。尤其要關注老年人、婦女、貧困人口、農村地區居民、殘障群體數字技能的提升。三是保障網絡安全,關注數據跨境傳輸中的隱私保護、保障在線交易的保密性和可靠性。確保消費者信息和其他權益、知識產權不受侵害。
此外,對互聯網和數字技術及其應用的探索仍在繼續,數字技術與經濟社會各個領域融合的深度和廣度不斷加強,創新快速涌現。未來,數字化轉型將是各國持續共同關注的領域,包括信息通信技術領域的研發與創新,數字技術與制造業融合,利用數字技術改善文化教育、醫療、環境保護及其他公共服務,應用數字技術對產品、服務和商業模式進行創新等。
作為發展中大國和數字大國,中國應當積極參與全球數字治理,在未來“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的數字經濟國際合作中擔當更重要的角色。
第一,繼續充分利用多元機制與軌道,與其他國家加強交流對話、增進合作互信、凝聚合作共識。有效利用和發揮“一帶一路”倡議、亞太經合組織(APEC)、二十國集團(G20)在全球數字治理中的平臺作用,增進國家間政策制定和立法經驗的交流、分享最佳實踐。加強與國際電信聯盟(ITU)、世界知識產權組織(WIPO)、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UNCTAD)等國際組織的協調配合。推動政府、行業組織、科研機構和企業各方加強交流溝通,增加數字經濟領域的研究合作和數字人力資源的培育。以多層次、多領域的務實交流與合作,推動各方加強合作規劃和戰略對接,探索數字經濟全球治理思路和監管模式。
第二,針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信息化程度、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客觀差異,充分利用自身實踐經驗與優勢,提供技術援助、加強能力建設。作為數字大國和發展中大國,中國有能力、有責任發揮自身在數字經濟具體領域的優勢,協助數字經濟發展相對滯后的國家開展能力建設、實現互利共贏。幫助其開展信息化建設、加強基礎設施互聯互通;提供人員、技術和資金等多方面的援助;協助開展網絡安全能力建設,包括關鍵信息基礎設施安全防護、網絡安全人員培訓等。促進信息與通信相關技術的合作共享,推動實現普遍的互聯網接入、普及互聯網技術,開展遠程教育和醫療、發展電子商務,使更多“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抓住數字經濟機遇、分享發展成果,形成新的競爭優勢。
第三,針對數字經濟發展快速、尚未形成全球數字治理通行規則和體系的現狀,中國應積極參與全球數字治理和數字領域基礎制度、標準規范的制定。中國是數字大國,有責任也有義務積極參與區域和全球數字經濟、人工智能等治理,增加發展中經濟體在全球數字經濟合作中的代表性和決策權。中國應利用各平臺和機制,積極參與數據產權、數據交易和流動、數據安全、電子商務等相關制度標準和規則的制定,推動數字地址分配機構的獨立性、透明性改革,促進數字地址等關鍵資源的公平分配。以合作共贏、共同發展的原則,運用好互聯網和數字技術,探索數字治理思路和監管模式,推動“一帶一路”沿線經濟體共享未來數字經濟發展紅利。
第四,加強數據安全保障和個人信息保護,推動建立“一帶一路”數據流通、交易機制和數據跨境傳輸安全保護機制。數據資源是數字經濟中的關鍵生產要素。隨著數字經濟的飛速發展和數據信息的不斷累積,數據和隱私保護的重要性日益增強。在充分利用數據資源這一關鍵生產要素的同時,應重視數據跨境傳輸過程中的個人信息和隱私保護,平衡國家數據安全保障、企業和個人信息保護之間的關系,建立數據安全保護制度和監管機制。關注二十國集團(G20)、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亞太經合組織(APEC)等國際組織框架下的數據和隱私保護合作進展,開展相關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