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志 鑫,閆 世 玲
(1.清華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北京 100084;2.濰坊工程職業學院 經濟管理系,濰坊 262500)
當今世界正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國際經濟全球化遭遇逆流,經濟貿易摩擦加劇,單邊主義、保護主義和霸權主義日益猖獗,加之全球疫情肆虐沖擊,全球經濟呈現衰勢,我國將面對更多逆風逆水的外部環境[1]。2020年5月,習近平總書記通過審慎研判我國發展階段、國內外形勢、環境和條件變化提出“要形成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明確指出,加快構建雙循環新發展格局,把科技自立自強作為國家發展的戰略支撐,不斷提升企業技術創新能力。2021年元月,習近平總書記在學習貫徹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精神專題研討班上強調,雙循環新發展格局是一項關系我國發展全局的重大戰略任務,最突出的本質特征是實現高水平自立自強,必須更強調自主創新,全面加強對科技創新的部署。一系列精準論斷為創新驅動發展之路發揮“掌舵導航”作用,為中國企業技術創新“頂風開船”和“逆流而上”提供引擎力量。企業是實現自主創新的微觀載體,學術界普遍認為技術后進企業的技術創新遵循三個階段,伊始于引進先進國家技術“跟跑”起勢階段,從次于消化、吸收領先技術“并跑”成效階段,突破于關鍵核心技術自主創新“領跑”優勢階段。基于此,在雙循環新發展格局下,推動企業自主創新,努力實現關鍵技術自主權,有利于實現全球價值鏈攀升,實現我國企業高質量發展。
通過文獻梳理,當前學術界針對雙循環新發展格局的理論探索聚焦于歷史淵源[2-4]、理論邏輯[5-8]、內涵意義[9-11]和政策解讀[12-13]等維度進行定性表述,而針對雙循環新發展格局下中國企業技術創新的研究付之闕如。本文基于雙循環新發展格局,系統闡述中國企業技術創新的演進脈絡和戰略價值,深入剖析雙循環新發展格局下中國企業技術創新制約因素,提出相應的實踐路徑和對策建議。
基于雙循環背景分析中國企業技術創新要回顧不同歷史時期我國經濟發展所經歷的階段以及采取的科技創新戰略。
新中國成立初期,資本主義國家依仗經濟科技話語權,通過成立“巴統”、制定《瓦森納協定》對社會主義陣營實施技術封鎖隔離。我國堅持“自主建設”思路,將科學技術作為推動社會生產的重要力量,創建中國科學院和產業研究機構等創新主體,初步建立系統產業創新發展戰略體系[14]。此時期,“政府主導模式”的科技管理體制是由行政力量主導科技資源切塊和分配,企業創新地位處于邊緣化位置,在創新體系中具有較弱的創新功能,不具備開展科研創新以及基礎研究能力。
進入改革篇章,中國企業技術創新主線是圍繞著“以市場換技術”,通過引進、吸收先進經濟體的科學技術,對其進行模仿、吸收、消化,不斷培育中國企業技術創新能力,本土企業在我國創新體系中逐步占據主導地位,同時加快了我國融入世界分工體系以及參與全球產業鏈價值鏈的步伐[15]。此時期,中國企業不斷引進和改良符合國內消費市場需求的先進技術,創新體制持續優化,形成了面向本土化市場的非內生性創新。
邁入新世紀,我國借助世界貿易組織成員身份推動本土企業充分利用世界科技資源架構創新能力。在外循環模式下,雖然通過授權委托、開源合作和技術轉讓等措施加速了本土企業技術創新進程,但是引進、消化吸收的創新模式逐步顯現出“阿喀琉斯之踵”。企業忽略了技術創新體系建設和自主研發能力培育,對外依存度停留在較高水平,并未成為獨立自主的創新主體,嚴重影響產業升級和價值再造,被淪陷至“低端鎖定”區域內。我國提出“建設創新型國家”戰略導向,指出自主創新是我國科技發展的戰略基點,重點提升原始創新、集成創新和引進消化吸收再創新能力[16]。因此,實現高質量自主創新是塑造中國企業競爭優勢的關鍵之匙,創新驅動發展已經迫在眉睫。
為提升中國企業創新能力,我國逐步向創新驅動發展方式轉型。2012年,十八大明確指出堅持創新驅動發展,走中國特色自主創新道路。從外循環而言,國際貿易爭端日益激烈,關鍵領域核心技術的突破是技術后進國家獲取國際競爭優勢的支撐力量。當前自主創新動力不足和核心技術缺失依然是我國企業創新發展的掣肘[17]。因此,通過自主創新掌握核心技術所有權,擺脫國外先進技術依賴,是中國企業實現技術追趕、超越和完全自主的關鍵。
回顧中國企業技術創新的演進脈絡,從后發追趕、模仿創新再到自主創新驅動,歷史邏輯存在接續遞進的自然聯系。正如《資本論》序言所述,“工業技術較為發達的先進國向欠發達國家所展示的,不過是后者未來的景象”。作為技術后發國通過引進、吸收和模仿創新,提升技術追趕“加速度”,有利于縮小與發達國家技術差距“位移”。因此,我國企業學習技術先進國旨在實現技術追趕,發揮后發優勢,是符合技術發展規律的。然而,過分依賴引進、消化吸收的模仿路徑,步技術先進國的后塵,導致市場換不來真正核心技術,反而淪為先進國家的技術附庸。我國當前步入新發展階段,為實現從“資源驅動”模仿創新轉向“創新驅動”自主創新,從技術后進尷尬位置成為“領跑”執牛耳者,就要堅持自我創新道路,實現技術跨越和高質量創新演變。
創新是中華民族最深沉的民族稟賦,總結建國至今的實踐發展,創新是時代激蕩的主旋律。構建雙循環新發展格局,要牢固樹立創新的核心地位,依靠自主創新能力實現創新驅動的內涵型增長。
隨著全球經濟增長開啟下行通道,民粹主義和單邊主義甚囂塵上,陳腐的“黃禍論”和“麥卡錫主義”沉渣泛起,新冠疫情肆虐全球,全球產業鏈供應鏈呈現出本地化、區域化、分散化的逆全球化趨勢,多重危機嚴重威脅到我國產業鏈安全、暢通和穩定,致使我國企業技術創新遭遇系統性危機。構建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是應對國際復雜環境和塑造國際競爭優勢的戰略抉擇。從外循環來看,技術先進國尤其是美國實施關鍵領域核心技術封鎖,進行“長臂管轄”,肆意將中國實力企業置于“黑名單”,種種“市儈”行徑導致中國企業卷入紛雜的國際關系網絡并遭遇技術“斷供”風險。改革開放40年來,我國融入國際外循環旨在吸引技術先進國前沿技術,但是我國基礎研究底子薄弱,原始創新動力匱乏,導致在創新外循環體系中遭遇“卡脖子”的尷尬處境,關鍵核心技術領域處于“看別人臉色”的被動局面,在外部循環中處于產業鏈的中低端位置。因此,我國逐步從外循環主導轉向新發展格局,就要樹立關鍵核心技術是“要不來”“買不來”的觀念,改變過分依附外循環的外向型創新導向,改變本土企業被鎖定在產業鏈低端節點,在高端技術研發領域“固根基、補短板、鍛長鏈”,加快關鍵核心技術自主創新,擺脫技術封鎖牽制,提升國際經濟體系中的戰略地位[18]。
雙循環要求緊扣擴大內需的戰略基點,實現內部大循環的通暢無阻。在需求端,當前我國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消費結構升級是大勢所趨,而內需牽引的大循環體系將為中國企業創新發展提供空間。在供給端,消費結構升級要求企業提供更高端、更具個性化的產品和服務,迫使中國企業利用超大規模內需市場,開展滿足內需為主的技術研發、應用探索等創新行為。因此,雙循環新發展格局下企業技術創新的直接動力就是內需牽引,內生需求是拉動企業自身積極攻關、開展技術創新的源動力。此外,雙循環新發展格局采取進口替代策略,要求通過自主創新和刺激內需,從供給端和需求端雙向發力,而內部循環提速會引發國際外部市場需求膨脹,倒逼國內企業提升技術創新主動性,從而形成內需強勁、供給充沛的健康循環體系,打通內外循環的“任督二脈”。
企業技術創新是推動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力量[19]。“十四五”開局之際,加快推動雙循環新發展格局,要解決長期以來市場和資源“兩頭在外、大進大出”的國外循環為主的外向型發展范式。但國內大循環為主,不是形成“內卷化”的內部單循環,而是開放的國內國際雙循環,兩者不是對立關系。我國始終堅持對外改革開放,已然深度嵌入全球創新網絡之中,國內大循環需要國際創新要素外溢效應的“養分”,科學技術、原始創新、技術跨域也需要廣泛的、深層次的交流合作,堅持“內培”和“外引”并重,堅持“手拉手”,而不是“脫鉤放手”。雙循環新發展格局強調國內國際相互促進的循環局面,就是在自主創新基礎上,帶動中國本土企業努力實現技術創新的比較優勢,形成良好的融合機制。因此,中國本土企業技術創新之路就是實現內部循環,支撐帶動外部循環,改變企業以往采取關鍵技術外源性建構的發展模式,通過自主創新的內生性培養,實現關鍵領域核心技術自主創新與嵌入全球創新網絡的相互促進的雙循環,即通過技術創新掌控創新自主權,實現動能更為充沛磅礴、發展更為穩定安全的國內大循環,實現雙循環的相互促進。
綜上所述,雙循環新發展格局強調內生需求,微觀企業是創新驅動發展的動能和引擎。新興技術的萌芽、形成和應用較大程度上依賴市場利益,具有市場引致性,而新技術所衍生的生產總量通常會刺激市場需求規模,市場需求又反作用于技術創新發展前景和未來方向,凸顯了內生需求影響企業技術創新的作用機理。國內大循環為主的發展格局下,依托我國超大規模市場的優勢,利用完備的產業配套優勢,促進數量繁多的創新型企業積極培育規模巨大的技術市場和孵化潛在的技術需求,打通阻礙企業輸出和市場終端的梗阻,疏通供給和需求兩側循環的“氣滯血瘀”,提升技術創新成果向市場轉化效率。因此,提升中國企業自主創新,有利于國內循環打通血脈,繼而對國際循環體系中各創新要素形成“磁場效應”,提升產業鏈價值鏈創新鏈的延展性,筑牢雙循環新發展格局的底板質量。圖2刻畫了雙循環新發展格局下中國企業技術創新運行機制圖。
當今世界步入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國企業技術創新是實現技術超越趕超,由后發優勢向先發優勢轉變的關鍵。盡管我國企業技術創新取得令人矚目的成就,但是在國際對抗升級的形勢下,依然面臨著眾多的制約因素。
我國企業在技術創新趕超方面取得了長足的進步,縮短了與技術先進國的技術鴻溝,在部分領域實現了領跑。但是我國是技術和知識產權的進口大國,特別是核心領域關鍵技術依賴技術先進國。科技創新領域的戰略競爭態勢導致以美國為首的技術先進國會采用更為苛刻的手段禁止全球外部循環系統中關鍵核心技術向中國轉移和外溢,割裂與我國企業的創新交流和知識分享,增加了中國企業在重點產業鏈上關鍵核心技術創新成本和風險。而全球疫情暴發之后,美國頻頻挑起事端,擴大對我國科技資源出口限制,“實體清單”“清潔網絡”以及限制社交軟件應用,壓縮了我國技術市場化空間。為擺脫“開除球籍”的危險,迫使我國下定決心培育自主創新能力,提升產業鏈價值鏈現代化水平。
技術創新依賴多種資源支撐,改革開放初期我國資源存量較為單薄,通過“市場換技術”的方式被動承接技術資源富裕國家的轉讓和授權,但是這種創新資源是簡單的、更迭淘汰的落后技術,并非高級的、稀缺的先進資源,導致我國企業被鎖定在產業創新鏈的低端位置。而在國際循環為主的發展格局下,我國企業總是游離于全球頂尖科技研發和創新話語體系之外,面臨科技發達國家的資源封鎖、斷供裹挾和技術壁壘,導致在關鍵領域核心技術層面受控于人,在引進國外前沿技術過程中遭遇技術轉移管控和核心技術壟斷,只能獲取附加值財富低廉、技術含量成色不足的技術和工藝,“市場換技術”難以獲取核心前沿技術的“真經”。
我國產業鏈提升和拓展面臨嚴峻挑戰。我國是覆蓋聯合國產業分類中39個大類,191個中類和525個小類的全部工業門類的國家,具備行業齊全的工業體系、完善的產業配套和上中下游產業鏈。2020年《財富》世界500強中,中國企業數量(包括香港)達124家,首次超過美國,為我國提升全球產業鏈價值鏈地位奠定了基礎。然而,伴隨著部分產業鏈觸及上升“天花板”,全球產業鏈進入停頓和調整期,加之智能化、數字信息化爆炸式發展,先進國家昂貴的勞動力成本鉗制性呈現寬松態勢,全球制造業生產活動回流先進經濟體的現實壓力減輕,繼而引發輸出國的“產業回歸”。而我國以往參與外部循環,融入全球產業鏈恰恰是依靠低廉的人力資本作為優勢稟賦,這對我國產業鏈的高度化發展造成威脅。特別是疫情暴發后,國際先進技術國家收緊了供應鏈向外擴張的空間,以美國為首的WTO成員國將矛頭指向我國享受的“特殊和差別待遇”,要求我國在產業發展、知識產權、進出口貿易和技術轉讓等方面承擔超越發展中國家的義務[20],極大增加了我國產業鏈外移的難度。
技術變革具有自我強化、自我積累的慣性屬性。在國際創新循環體系中,我國企業在研發創造方面傾向于通過引進先進技術,采用學習、微調和模仿的方式,實現技術的規模效應遞增,形成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核心能力。但是技術上的“拿來主義”容易導致本土企業深陷結構化慣例和“創新能力陷阱”,將自身鎖定在“核心剛性”之中[21],出現路徑依賴的惰性,誘發本土企業在實施技術追趕“三級跳”的戰略進程中存在“只跟不超”的被動局面。安同良等人通過對中國制造業企業進行跨期實證比較研究,結果發現我國本土制造業呈現“高端產業跟跑為主領跑為輔”的態勢[22]。我國企業通常通過模仿創新和技術移植沿襲既有成熟的創新模式,運用漸進式創新追求對產品、技術、工藝和方法的持續積累,導致自主創新能力發育遲緩,核心技術研發停滯擱淺,造成“邯鄲學步”的創新窘境。在路徑依賴的慣性作用下,我國企業無法敏銳捕捉到迭代升級的“技術軌道”,難以實現技術的“直道加速,彎道超車,換道領跑”。加之先進技術不斷加速更迭換代,進一步加劇了我國企業遭遇“技術非主流”的疏離危境以及技術路線變遷的“非線性打擊”的局面[23]。實證研究表明,中國企業技術創新數量膨脹速度加快,但是存在“低質低效”的尷尬局面[24]。
千秋之業,人才為先。伴隨中國經濟持續向好,中國企業對人才的儲備意識不斷提升。然而,我國企業對科技創新人才吸引力不強,人才洼地效應并不顯著。《2020年全球人才競爭力指數》報告顯示我國科技人才集聚程度較弱,中國GTCI(人才競爭力指數)得分為49.64分,僅僅是美國GTCI得分的60%左右,全球排名不夠理想僅為42位,特別是吸引力分指標排名位列全球第87位,主要原因在于技術創新人才移民數得分為零,位居榜單“副班長”之位。報告還顯示排名居前的國家地區往往在人工智能、金融和醫療科技等領域具有強勁表現,富有“為未來準備就緒”的能力,由此得到充足的國際人才資源配置。而當前民族保護主義興起,造成外部創新循環網絡中國際人才流通受到梗阻,人才回流的渠道和機制也遭到破壞。從國內來看,我國人才政策氛圍不夠濃厚,激勵創新政策不夠健全和服務支持體系力度欠缺,均導致我國企業人才吸引能力與國際人才接軌的目標相距較遠。
我國企業基礎研究經費投入需要進一步提升。2019年為例,我國研發經費總量突破2萬億元,研發經費支出占國民生產總值約為2%。雖然基礎研究經費持續增加,經費總額達1335.6億元,但是僅占研發經費總量的6%左右,未能到達先進技術國家普遍15%的基準線。具體到企業方面,2019年企業研發經費達16921.8億元,對全國研發經費增長的貢獻率達68.8%,但是基礎研究投入經費50.8億元,占企業研發經費比例約為0.3%,是高等院校以及科研機構基礎研究經費之和的4%。上述相關數據表明,我國企業基礎研究投入較為匱乏,成為制約企業技術創新發展的掣肘。
雙循環新發展格局下中國企業逐步成為技術創新的生力軍,是推動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排頭兵。中國企業要守正創新、開拓進取,跨越創新的“卡夫丁峽谷”,為推動全球創新進步貢獻華夏智慧和中國方案,本文提出促進中國企業技術創新的實踐路徑。
有效市場與有為政府的協同調控是推動企業技術創新的重要抓手。有效市場實現產權有效激勵和要素自由流動,在創新資源配置中發揮重置和分配作用[25]。雙循環新發展格局強調內部需求,內部需求是拉動企業積極攻關、開展技術創新的源動力。針對普適性市場需求為主的技術創新,應深度嵌入超大規模市場,通過市場需求倒逼企業積極探索,不斷設計和生產符合市場需求的高質量創新成果。與此同時,市場“有效”離不開政府“有為”,“有為”政府能夠彌補市場失靈的缺陷[26]。針對攻關難度大的關鍵領域核心技術創新,政府需要發揮調控作用,構建社會主義新型舉國體制,統籌多元優質科技資源,依托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制度優勢,高質量推動企業技術創新。政府應實施差異化創新政策,處于高端產業鏈的本土企業,要放棄對外引進的鼓勵政策,轉而強化知識產權保護等軟環境建設;處于低端產業鏈的本土企業,可適當延續優惠政策,但是應重點強調培育企業自主創新[27]。此外,隨著我國企業“領跑”位置愈來愈突出,技術創新闖進方向性不清、產業鏈條不順和市場前景不明的“無人區”,就更依賴政府的舉旗定向作用。因此,有效市場與有為政府彼此結合,形成界限清晰的調控機制,有利于市場和政府成為提升企業技術創新的“雙引擎”。
要圍繞自主可控、安全穩定的產業鏈推動企業技術創新,爭取做到揚長補短[28]。揚長方面需借助我國高精尖技術為支配地位的全球產業鏈鍛造創新鏈,針對我國企業自主研發設計、獨立攻關形成的國際領先產業鏈要深入挖掘技術創新潛力,即在長板上鞏固繃緊全球產業鏈對我國的依賴關系,形成對外部循環中敵對主體企圖惡意斷供的有效還擊和震懾能力。補短方面,在全球產業鏈中低端向高端延伸環節優化創新鏈,針對依靠資源優勢形成的全球產業鏈低端鎖定,改變發展結構方式,推動新舊動能轉換,逐步弱化產業鏈上核心技術過分依賴國外先進創新主體的程度[29],實現從“要素驅動”向“創新驅動”更迭,實現“后發優勢”向“先發優勢”跨越,即在短板上制定差異化的“延鏈”“長鏈”辦法,針對性逐步解決“卡脖子”的關鍵核心技術。因此,圍繞產業鏈推動技術創新,締造關鍵領域核心技術研發創造的“核心圈”,推動技術創新的“隆起帶”,將本土重點產業扎根于全球價值鏈的中高端。
雙循環新發展格局需要以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作為主線,通過結構優化為側重點的供給側發力與非慣例化的“追趕-趕超”過程推進企業技術創新。供給側改革核心要義是化解過剩產能以及提升有效供給水平[30],做好傳統動能存量優化,新興動能增量促進。一旦企業擺脫資源要素依賴,突破創新研發瓶頸,則會迅速跳出低端位置,實現“超速領跑”[31]。形成以國內大循環為主的發展格局,就需要扭住擴大內需的戰略基點,促使企業通過強化核心領域、重點環節、重要產品供給能力和技術自立自強能力調整供給端并引領需求端,推動生產、分配、流通和消費緊緊對接國內市場,將企業創新供給體系與國內需求有效配對。利用供給結構的階段躍遷推動企業進行技術改良再造,并利用技術創新和規模效應形成新的競爭優勢,彌補技術研發與產業化之間的創新鏈缺失,提升產業鏈價值鏈水平以及科技成果轉化率。因此,堅持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由此引領產業優化升級,從而提升企業技術創新質量。
保護知識產權就是保護創新。首先要完善知識產權保護工作頂層設計。保護知識產權是鼓勵創新、激發創新主體積極性的重要保障措施,強化關鍵領域和重點產業自主知識產權創新,部署重大改革舉措和重點政策,實施專利質量提升工程,助力解決“卡脖子”困境。其次要通過知識產權立法倡導創新。加大對大數據、新材料、信息技術以及新興產業、重點領域和種源等戰略性領域知識保護力度,推動科技自立自強,促進創新要素自主有序流動和高效配置。最后通過知識產權激發創新成果供給。基礎研究領域打造維護知識產權的“銅墻鐵壁”,并鼓勵相關產業知識產權在國際循環體系中廣泛滲透,助力知識產權奪取對外新高地,由此成為構筑我國關鍵技術領域核心競爭力的有力支撐。因此,只有嚴格保護企業技術創新知識產權,才能推動高質量創新,更好地維護我國企業自主研發的關鍵核心技術。
科學技術變革通常是引領全球政治、經濟和社會發展的關鍵性前因變量,雙循環新發展格局背景下要高度關注技術創新對高質量發展和國內大循環的推動作用,需要堅定不移深層嵌入并引領技術前沿,本文提出以下對策建議。
基礎研究是創新的源頭活水,注重原始創新,完善共性基礎技術供給體系,是擺脫關鍵領域核心技術受制于人的關鍵。一是加大資金布局力度。各級政府需結合當地產業功能區,促進地方財政資金流向以產業關鍵共性技術為突破口的企業基礎研究領域。鼓勵產業鏈頭部企業、產業技術創新聯盟和區域產業集群等建立基礎研究基金,相應稅賦實行減免優惠。引導社會資本投入企業基礎研究,實現市場對基礎研究資源的高效配置。二是完善創新平臺建設。政府引導企業創新平臺的戰略建設,在企業布局重大科技基礎設施,提升企業基礎研究能力。企業應積極發揮在產學研深度融合的“前伸后延”功能,促進各創新主體之間科技資源共享,解決跨行業、跨領域的關鍵共性技術問題,實現原創性技術成果重大突破。三是提升研究成果價值。政府鼓勵中國企業“走出去”,推動中國企業參與國際科技合作項目,在現代信息技術、新能源、高端制造以及生物醫藥等關鍵產業尋求國際合作創新資源,提升基礎研究科技成果的高附加值,研發“從0到1”的原創性成果。
新發展格局背景下應促使全球產業鏈向國內收斂,構建本土產業鏈話語體系。一是加強產業鏈本土化重構。產業鏈動態延展應立足于國內需求,政府應圍繞人工智能、芯片等關鍵核心技術,支持我國技術領跑企業推動產業鏈本土發展,爭取將全球分工體系下產業鏈高端部分融入為本土體系。二是推進產業鏈數字化發展。本土企業應依托工業互聯網、云計算和5G等前沿數字技術,將數據資源與傳統生產要素形成合力,實現企業數字化轉型。政府應加大數字經濟發展,出臺數字化產業發展政策,加快傳統產業數字化轉型[32]。三是組建區域性產業鏈同盟。針對美國所發起“去中國化”的全球創新體系,政府應支持本土企業組建區域性產業鏈技術同盟,形成產業鏈創新鏈優勢互補的貿易利益共同體。特別是關鍵核心技術產業鏈體系,中國企業要緊密結合“一帶一路”倡議,與亞洲、歐盟各國建構不依賴美國利益的地區性創新鏈和產業鏈分工體系,提升我國企業技術創新的對賭能力。
創新之道,唯在得人。數字經濟時代下社會各界需運用容才雅量、識才慧眼和聚才良方賦能科技人才,激活人才價值。一是釋放創新活力。政府應出臺務實管用的人才激勵政策,確保科技人才厚植家國情懷、大膽探索、潛心研究。企業需要尊重科學研究規律和科技人才成長特點,賦予科技人才創新自主權,并積極營造鼓勵變革、包容失敗的創新生態氛圍。二是優化管理機制。政府應積極推行重點項目“揭榜掛帥”新機制,堅持“英雄不問出處”管理導向,促使“掛帥”的揭榜者在自由環境中開展創新攻關工作。企業應重視青年科技人才隊伍建設,設計人盡其才的選拔機制以及各展其能的激勵機制,做到獎掖后學,推動科技創新隊伍薪火相傳。三是改進評價體系。政府需對評價人才體系作出頂層設計,形成評價客觀、規范有序和競爭擇優的制度,堅決破除“唯論文、唯職稱、唯學歷、唯獎項”的頑瘴宿疴。企業應注重問題導向,帶動科技人才管理政策破題落地,建立以創新貢獻、質量首位的人才評價標準,確保科技人才獲取合理回報。
推動企業技術創新爬坡越坎,企業家要成為創新發展的探索者、組織者和引領者,企業家精神彌足珍貴。一是拓寬國際視野。企業家應立足中國,放眼世界,帶動中國企業在高水平對外開放中實現高質量發展,促進國內國際雙循環。同時企業家需深諳全球經濟變化脈絡和產業發展規律,對標國際標準提升技術創新水平,促進本土產業挺進全球價值鏈中高端。二是改善營商環境。政府需深化“放管服”改革,營造公平市場環境和出臺寬松政策,厘清政府和市場邊界,將市場主體活力充分釋放,增強企業家對經濟發展前景的信心。構建“親清”政商關系,充分發揮政府服務型功能,聚焦企業需求基礎上,健全企業困難幫扶機制,做到“無事不擾,無處不在”,激發企業家創新熱情。三是保護知識產權。政府應對各類市場主體在知識產權創造和涉及知識產權的權利、機會、規則等一視同仁的保護,鼓勵企業家深耕基礎性原始創新研究,將涉及核心領域關鍵技術納入知識產權保護客體范圍,消除企業家“后顧之憂”,提升其自主創新主動性和積極性。
馬克思曾指出:“極為相似的事件發生在不同的歷史環境中,會引發完全不同的結果。”雙循環新發展格局是中華民族在萃取西方國家雋永經典的經濟理論后,重新審視自身經濟發展轉型需求的自然反饋。當今世界處于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新一輪科技革命、產業變革同我國經濟轉型共同形成歷史性交匯期,在重要交匯期,我國企業要力爭“同頻共振”,絕不可“擦肩而過”。
企業技術創新對于我國宏觀經濟的擴量提檔起到關鍵作用,這離不開我國創新政策給予中國企業的引導和扶持。2020年中國經濟總量首次突破100萬億關口,成為全球經濟正增長的唯一經濟體,實現了中國“增長奇跡”。但是應清醒認識到中國企業創新能力依然不能完全符合高質量發展要求,基礎研究相對薄弱,原始創新和關鍵領域核心技術存在供給短板,提升自主創新能力是當務之急[33]。
新中國70年來,中國企業技術創新史就是我國人民積極探索求新求變的發展奮斗史,可謂是“雄關漫道真如鐵”。我國積極融入全球外部循環,促進了創新水平,增強了綜合國力,可謂是“人間正道是滄桑”。在建黨百年的偉大歷史時期,我國堅持構建雙循環新發展格局,堅持自主創新,建設創新型國家則必然是“長風破浪會有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