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坤,張 軍,吳 非
(北京物資學院 會計學院,北京 101149)
“雙一流”建設高校作為我國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的重要創新主體,具有科學研究與人才培養優勢,能夠為國際科技創新中心的建設提供技術與人才支持,從而有助于國家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順利實施。2013年9月30日,習近平總書記在十八屆中央政治局第九次集體學習時的講話中強調:“科技創新絕不僅僅是實驗室里的研究,而是必須將科技創新成果轉化為推動經濟社會發展的現實動力。”“雙一流”建設高校產出的原始創新成果只有通過與政府、企業、科研院所等創新主體的合作才能沿著知識鏈和創新鏈應用到生產實際[1]。然而,傳統的協同創新由于受到經濟區域以及行政本位的制約,相關創新鏈和產業鏈的橫向、縱向及空間整合力度不足,阻礙了創新要素的自由流動與有效配置,引發了資源冗余與缺乏現象并存、知識及技術溢出率不高、各創新主體間難以有效深層協作等一系列問題[2]。融通創新是以政用產學研各創新主體資源稟賦和能力特長的異質性以及比較優勢為基礎,通過有效融合不同組織場域內的各類創新資源與創新要素,整合各創新主體的創新意愿與合作意愿,從而實現優勢資源在創新需求導向下的有效耦合,其更適用于集中力量解決產業鏈薄弱環節的關鍵技術難題。基于此,本研究在我國國際科技創新中心建設背景下,考察“雙一流”建設高校利用科技創新成果與人才等優質資源,通過知識鏈、創新鏈同產業鏈對接推動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的作用機制。從理論價值來看,該研究有助于解析各創新主體之間的融通動力機制、創新資源與要素共享機制、創新成果轉化與共益機制、風險共擔機制等;從現實價值來看,該研究能夠解釋各創新主體面向某一創新需求,通過資源有效耦合、要素充分流通、過程機制協同等實現科技成果轉化的創新過程。
“雙一流”建設高校以基礎和應用研究及科技創新人才培養的優勢能夠與擁有政策制定優勢的政府、頂尖試驗設備優勢的科研院所、產業化優勢的企業、資金優勢的投資機構等開展優勢融合互補、資源互聯互通的融通創新。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是以經濟社會的實際需求與價值創造為導向,“雙一流”建設高校、科研院所、企業等創新主體進行資源融合互補、知識協同共享、風險共擔、價值共創、利益共得的科技創新方式。其中,“政”體現為政府科技創新政策制定和產業戰略布局的功能;“用”體現為市場和用戶對創新產品的需求和信息反饋的功能;“產”體現為企業和科技服務機構科技成果產業化和產業鏈縱向延伸的功能;“學”體現為“雙一流”建設高校基礎前沿技術系統布局和高層次人才培養的功能;“研”體現為科研院所頂尖實驗室建設和先進儀器設備搭建的功能。“雙一流”建設高校積極參與融通創新既能夠克服開放式創新中創新主體協同程度不高、創新網絡中知識主體過度泛化等問題,又能夠彌補協同創新中創新主體協同意愿不強,戰略、組織、知識和能力優勢難以互補等問題[2],從而有利于推進政用產學研的深度融合,實現產業發展關鍵核心技術的突破[3]。圖1為政府、“雙一流”建設高校、科研院所、企業和市場發揮各自資源優勢進行科技創新及成果轉化的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理論框架。其中,“雙一流”建設高校能夠提供高質量人才與科技成果等基礎支撐,與提供技術解決方案的科研院所、構建產業化路徑的企業、提供投融資渠道的市場、決策財政研發投入的政府共同開展融通創新,有利于知識鏈、創新鏈、產業鏈和供應鏈的聯動,突破產業鏈薄弱環節,進而推動我國國際科技創新中心建設和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順利實施。

圖1 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理論框架
“雙一流”建設高校憑借其卓越的科研能力和實驗條件,能夠在實驗室研究層面為攻克經濟社會各產業領域的科學問題與技術難題提供解決方案,對完善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中的知識鏈和創新鏈起到了重要的基礎支撐作用[4]。知識鏈是知識在高校、科研院所、企業等創新主體之間傳遞和共享所形成的鏈式結構[5]。“雙一流”建設高校在科技創新知識鏈的前端進行知識的原始創新和有序累積,并通過應用推動知識的轉化[6]。這一方面體現了“雙一流”建設高校以認識世界、探索真理為研究目標,在學術研究領域產出原創性知識成果的學術邏輯[7];另一方面體現了“雙一流”建設高校服務于國家和地區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等要求,推動科技成果轉化的社會邏輯[8]。其中,社會邏輯協調了學科建設中學術性與社會性的關系,體現了知識創新、傳播與應用的普遍性與實用性特征[9]。創新鏈是政用產學研各創新主體圍繞市場某一創新需求,有序進行創新成果轉化和知識經濟化所形成的鏈式結構。“雙一流”建設高校在創新鏈前端進行基礎和應用研究,并同科研院所主導的中試生產、企業和科技服務機構主導的產業化和商品化進程等共同構成了完整的創新鏈。需要補充的是,由于原始創新和產業鏈薄弱環節的研究往往具有公共產品屬性,故需要政府發揮支持與引導作用,并通過市場化運作促使創新鏈和產業鏈精準對接[10]。“雙一流”建設高校參與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中科技成果轉化的實現路徑從知識鏈視角劃分主要包括知識創造、應用和轉化三個階段,從創新鏈視角劃分主要包括科學研究、中試生產和產業化三個階段(理論框架如圖2所示)。在政府的支持與引導下,“雙一流”建設高校通過科學研究獲得新知識,在知識鏈和創新鏈的運行中起到基礎性支撐作用,與科研院所和企業共同實現科技成果的產業化和商品化并最終投入市場,有效地將學術科研和應用科研相結合,從而推動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體系的建立。

圖2 “雙一流”建設高校科技成果轉化中知識鏈和創新鏈理論框架
“雙一流”建設高校作為培育高質量創新人才和產出基礎性研究成果的重要基地,不僅能夠在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中起到顯性的成果轉化支撐作用,還能夠起到隱性的創新文化傳播作用。“雙一流”建設高校的教師、科研人員、學生等知識型人才既能夠創造新知識、產出各類科技創新成果,又能夠進入到創新鏈的各個環節,推動科技成果的產業化進程,并通過知識溢出效應和技術溢出效應創造新技術和傳播新思想,提高各行業的生產效率,改善新產品的供需關系,是經濟和社會創新發展的重要驅動力[11]。“雙一流”建設高校的人才培養和科學研究功能能夠促進國際科技創新中心高素質人才、科技創新企業、金融和科技創新服務機構積聚,從而激發區域創新活力、增加新的經濟增長點。已有研究表明,“雙一流”建設高校越集中的地區,生產總值及其增長幅度也越大[12]。一方面,“雙一流”建設高校聚集了優秀的科研人員和各學科領域的專家,所產出的知識和技術創新成果有利于地區創新綜合實力與核心競爭力的提升[13];另一方面,“雙一流”建設高校的學生接受的理論學習、實驗操作和科研訓練相對來講更為優質,畢業后擁有更多的創新知識和較高的專業技能,通過自主創新創業、進入高新技術行業、從事投融資等科技服務工作,有助于地區各產業生產效率的提升[14]。圖3為“雙一流”建設高校科技創新人才和成果供給在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體系中的顯、隱性作用。

圖3 “雙一流”建設高校人才與成果供給的顯、隱性作用
由圖3可知,“雙一流”建設高校在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體系建立中的顯性作用和隱性作用是相伴發生的。從顯性作用來看,“雙一流”建設高校培育的科技創新人才和產出的研究成果能夠滿足科研院所對科技創新人才和成果的需求,企業對創新企業家、專業人員和技術成果的需求,市場對科技服務機構各類專業人才和創新模式的需求,政府對創新智庫人才和技術解決方案的需求。從隱性作用來看,“雙一流”建設高校培養和輸送的科技創新人才和成果能夠推廣創新精神、發展創新文化、提升創新需求、宣揚創新理念、傳播創新思想等,從而激發全社會的創新活力,這有利于國家和地區實現創新驅動的高質量發展。
基于上述理論框架,本研究在我國國際科技創新中心建設的背景下,通過對北京國際科技創新中心的核心區——中關村科學城的典型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項目的案例進行分析,探索“雙一流”建設高校推動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的作用機制。
本研究選擇運用多案例研究的方式,在國際科技創新中心建設的背景下,探尋“雙一流”建設高校的科學研究與人才培養在推動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中的作用機制。案例研究方法能夠通過歸納、總結等方式,對現象和實踐中存在的問題和機制進行深入探索與理論解答[15]。具體來講,本研究首先基于理論驅動案例的方法,在案例分析前提出了研究的基礎理論框架;其次通過對具有代表性的國際科技創新中心建設平臺中典型的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項目案例進行分析,考察“雙一流”建設高校的科技成果轉化模式及運行機制;最后歸納與分析“雙一流”建設高校推動我國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的作用機制并提出相應的對策建議,以保證研究的內部效度。
本研究案例選取的標準具體如下。第一,研究對象位于我國國際科技創新中心建設的城市或地區。國際科技創新中心代表著國家的綜合創新實力和在世界創新網絡中的地位,《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提出,“布局建設綜合性國家科學中心和區域性創新高地,支持北京、上海、粵港澳大灣區形成國際科技創新中心”。其中,北京是我國創新主體最為活躍、科技基礎最為雄厚、創新資源最為集聚的區域之一[3]。北京現擁有34所“雙一流”建設高校、全國將近一半(47%)的兩院院士,人工智能領域有效發明專利位居全球首位,新經濟行業上市營業收入位居全球第四,高新技術制造業企業的市值位列全球第五。北京具有科研院所云集、高科技人才集聚、基礎研究經費豐厚、世界一流科研成果輩出等創新資源優勢,為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奠定了良好的基礎[16]。中關村科學城作為北京國際科技創新中心建設的核心區,在我國國際科技創新中心建設平臺中具有較強的代表性與典型性[17]。
第二,案例平臺擁有完整的知識鏈與創新鏈。中關村科學城集聚了包括清華大學、北京大學、中國人民大學等在內的20多所“雙一流”建設高校;中國科學院等30多家研究所、25家國家工程技術研究中心、近30家國家工程研究中心和62家國家級重點實驗室等科研平臺;百度、小米等高科技企業近8 000余家;投融資、政策法規、企業管理、人力資源等科技服務機構1 000余家。這為形成完整的知識鏈與創新鏈奠定了基礎。
第三,案例平臺所屬區域的經濟在創新驅動下取得了有效增長。2016—2020年,中關村科學城所在的海淀區地區生產總值從5 908億元增長到8 505億元,年均增長率達9.5%,高于北京市的平均增長率。2020年,海淀區數字經濟收入對全區經濟增長貢獻率達80%,信息服務產業年均增長率超過16%,帶動了區域經濟的快速發展。
第四,案例平臺典型項目進行了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中關村科學城的清華大學腦起搏器項目、北京人大金倉信息技術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人大金倉)項目和中關村科學城城市大腦項目分屬于三種典型的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模式,且均取得了良好的社會效益與經濟效益,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考慮到數據的可獲得性與可驗證性,本研究選擇采用一手數據與二手數據相結合的方式進行分析。本研究所選項目的數據與資料主要通過以下四種途徑獲取。一是中關村科技園區管理委員會(以下簡稱中關村管委會)、科學城和城市大腦項目的調研訪談資料;二是《北京統計年鑒》(2020)、《北京海淀統計年鑒》(2020)、《中關村年鑒》(2020)、《北京科技年鑒》(2019);三是中關村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中關村管委會、清華大學、中國人民大學、人大金倉等官方網站公布的統計數據與資料;四是相關研究報告、報紙與文獻。在此基礎上,本研究通過對多種來源數據進行比對和相互驗證,構成證據三角形以保證研究的構念效度,并將資料和數據進行分類整理,建立案例研究數據庫,形成完整的證據鏈,以保證數據的客觀性和有效性。
1.清華大學腦起搏器項目。清華大學自主研發的腦起搏器需要攻克電子、軟件、機械、材料等一系列技術難關,具有研發周期長、資金需求大、研發要求高等特點,最終通過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得以實現。其中,“政”為政府部門的引導與支持。如科技部在“十一五”和“十二五”國家科技支撐計劃中為清華大學腦起搏器項目設立了三項專門課題;2011年,北京市科學技術委員會在項目資金短缺的關鍵時期,以政府股權投資的方式對北京品馳醫療設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品馳醫療)注入1 000萬科研經費;同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牽頭成立以清華大學為法人單位、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天壇醫院(以下簡稱天壇醫院)為臨床單位、品馳醫療為產業化單位的神經調控技術國家工程實驗室;2013年,北京市科學技術委員會幫助該項目研發的可充電腦起搏器進入原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的創新醫療器械特別審評審批綠色通道,加快了審批注冊進程。“用”為帕金森病等臨床患者對國產腦起搏器的需求。“學”為清華大學腦起搏器研發團隊。該研發團隊負責基礎研究、關鍵技術攻關和原理樣機研制,解決了大腦核團變頻刺激技術問題、腦起搏器不能兼容3T磁共振問題、遠程程控和無線充電等功能性問題。“研”為天壇醫院、中國醫學科學院北京協和醫院、中國人民解放軍總醫院等多個醫療機構。它們共同參與了腦起搏器的動物實驗和臨床試驗,并根據患者的使用情況進行信息反饋。“產”為品馳醫療。該公司負責產品生產工藝、注冊審批和市場推廣等產業化、商品化任務。
2.人大金倉項目。人大金倉是由中國人民大學研發團隊發起創立的政用產學研相結合的典型企業,主要提供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國產數據管理軟件與服務。該項目的“用”為國內市場對自主知識產權數據庫產品的需求以及國家信息安全和保密工作的需求。作為股份制有限公司,人大金倉通過政產學研共同持股的方式實現資源互補、風險共擔與利益共享的融通創新。從公司成立之初的股權結構來看,前十大股東中第一大股東是代表“政”的北京高新技術創業投資有限公司,持股比例為25%,實際控制人為北京市人民政府國有資產監督管理委員會;第二大股東是代表“產”的北京勤益科技投資管理有限公司,該公司是民營投資公司,持股比例為25%;第三大股東是代表“學”的人大世紀科技發展有限公司,該公司是中國人民大學的全資公司,持股比例為15.4%;其他大股東主要為中國人民大學專家學者代表的企業核心“研”發力量。此外,人大金倉國產數據庫的建立還獲得了教育部、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以及北京市政府等提供的持續資金與政策支持。如人大金倉依托中國人民大學信息學院等建設了教育部重點實驗室,其研發團隊還共同承擔了一系列國家級科研項目,包括“863”數據庫重大專項、“核高基”基礎軟件產品科技重大專項、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重點和重大項目等,獲得了大量國家專項資金、北京市配套資金以支持其創新技術研發。同時,人大金倉還與清華大學、北京理工大學等“雙一流”建設高校建立了產學研合作關系,并與清華大學旗下同方有云(北京)科技有限公司共建聯合實驗室,進行“云+數據庫”的研發創新。
3.中關村科學城城市大腦項目。北京海淀(中關村科學城)智慧城市建設的核心部分——城市大腦項目為“雙一流”建設高校搭建了優質的創新成果轉化平臺,為企業創造了良好的發展機會,為政府提供了新的城市治理模式,有效實現了政用產學研的優勢互補、互惠互利和共進共贏。中關村科學城城市大腦項目通過“四輪驅動”的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建立了產業技術聯盟合作創新機制。“四輪”主要包括以下四個方面。一是專班,即由業務部門牽頭的專門機構——由中關村科學城城市大腦工作領導小組(以下簡稱領導小組)和中關村科學城城市大腦專班辦公室(以下簡稱專班辦公室)組成,并采取海淀區委書記和區長雙組長制,進行統籌決策。二是高端智庫,即由“雙一流”建設高校、科研院所組成的高端智庫為專班工作提供持續性、專業化服務和智力支持,如中國大數據和智慧城市研究院、清華大學智能產業研究院、北京智慧城市研究院(北京工業大學)等。三是平臺公司——以中關村科學城城市大腦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科大腦)為代表,該公司是由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政府國有資產監督管理委員會控股,百度、中國聯通等公司參股的混合所有制企業,承擔著城市大腦項目集成建設和運營管理的重要使命。四是科技產業聯盟——以中關村智慧城市信息化產業聯盟為代表,該聯盟匯集了中關村的科技創新“頭部”企業,為城市大腦建設提供產品和技術支撐,參與頂層設計、核心方案設計并實施項目。該科技產業聯盟在政府的支持下為企業發展提供應用場景和試錯機會,已成功孵化多個物聯網、人工智能等領域的科技創新企業和產品。
1.典型項目綜合分析。前述案例簡介表明,“雙一流”建設高校位于知識鏈和創新鏈的前端,其產出的高質量創新成果和培養的大批科技人才是中關村科學城建設與發展的重要創新資源。本研究將上述三個典型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項目置于同一框架下進行比較分析,具體如表1所示。

表1 中關村科學城典型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項目
通過對比可知,三個典型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項目依托“雙一流”建設高校的科研與人才優勢,根據創新主體的特征與需求的差異沿著創新鏈與產業鏈選擇了不同的對接與合作方式,都取得了較好的效果。
第一,清華大學腦起搏器項目獲得了國家級專項課題等經費和政策的支持;以清華大學腦起搏器研發團隊為核心研發主體進行基礎研究與關鍵技術突破,并同天壇醫院等多個醫療機構合作進行臨床試驗,完成產品研發過程;以品馳醫療為科技成果轉化主體,完成產品產業化與商品化的工作,并通過專利技術授權與轉讓的方式實現了科技創新成果的轉化。這種以政府項目為牽引,高校和科研院所為研發主體,通過技術轉移轉讓進行成果轉化的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模式可歸納為“項目銜接型”模式。
第二,人大金倉項目為政產學研共同出資建立的混合所有制企業,作為創新平臺,其有助于融合各方優勢資源——以中國人民大學信息學院數據庫學科教學科研團隊和人大金倉數據庫研發團隊為研發主體創建國產數據庫產品;國有資本、社會資本通過股權投資參與人大金倉項目合作,共建企業并提供資金與銷售渠道。這種政產學研創新主體共同建立、共同管理運營、共同分配收益的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模式可歸納為“平臺共建型”模式。
第三,中關村科學城城市大腦項目采取政產學研“四輪驅動”的產業技術聯盟合作創新機制,通過共建、共創、共享進行創新合作——實行區委書記和區長雙負責制,建立開放性的專班辦公室負責日常管理;以“雙一流”建設高校、科研院所為高端智庫,建立混合所有制平臺公司進行運營管理,組成技術產業聯盟并孵化科技創新企業。這種政府引導產學研廣泛參與并建立技術產業聯盟,創新主體把握各自創新視角進行資源共享、解決社會實際問題的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模式可歸納為“產業技術聯盟型”模式。
2.“項目銜接型”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模式。該融通創新模式主要是以各級政府或各類項目基金為牽引,高校與科研院所進行科技創新,企業和科技服務機構提供產業化與資金支持從而實現科技創新成果轉化和新產品研發。“項目銜接型”融通創新模式較為靈活,通過以“雙一流”建設高校為創新主體的委托研發和技術轉讓實現合同期內的臨時性合作。“項目銜接型”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模式的運行機制如圖4所示。

圖4 “項目銜接型”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模式運行機制
“項目銜接型”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模式下,“雙一流”建設高校一般作為主要創新主體,根據市場需求提供解決核心技術難題的基礎性研究成果和科研人員,起到源頭創新的主導作用。“雙一流”建設高校通過與科研院所等研究機構的中試生產、企業產業化運作的合作,在政府項目資金支持下進行基礎研究,最終將研究成果進行技術轉讓。該融通創新模式主要適用于“雙一流”建設高校和科研院所的自主知識產權科技成果轉讓、企業的研發能力不足且亟須解決技術難題、企業追求中短期技術創新帶來的經濟效益等情況。
3.“平臺共建型”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模式。該融通創新模式中各創新主體的合作較為緊密和穩定,由高校、企業、科研院所等創新主體分別投入一定比例的資金、人員、設備、實驗室等共同建立。“平臺共建型”融通創新模式由“雙一流”建設高校牽頭,建立合理的管理體制與運行模式、組建相應的組織、制定管理規章制度,從產權角度把政產學研合作的創新活動歸入組織內部,通過新技術、新產品的共同研發,提升各創新主體的科技水平與核心競爭力,是一種長期的戰略合作模式。“平臺共建型”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模式的運行機制如圖5所示。

圖5 “平臺共建型”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模式運行機制
“平臺共建型”融通創新模式下,“雙一流”建設高校一般作為聯合創新主體之一,提供科研團隊與實驗室,與科研院所、企業等創新主體共同組建研發平臺或科技創新企業,起到科技創新人才和實驗條件的支撐作用。“雙一流”建設高校帶頭建立的科技創新企業或平臺作為核心創新主體,根據市場及政策需求進行創新產品研發和轉化,使科學研究直面產業和國家戰略需要。該融通創新模式要求各創新主體擁有共同的發展目標和利益趨向,“雙一流”建設高校、科研院所發揮科技創新優勢,企業發揮成果孵化、產業化優勢,通過優勢互補形成長期合作體系。
4.“產業技術聯盟型”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模式。該融通創新模式中各創新主體間的合作關系兼具靈活性與穩定性,政府專班、高校和科研院所、平臺公司、科技產業聯盟“四輪驅動”,以平等關系進行共同建設和治理,共享資源和收益。“產業技術聯盟型”融通創新模式由“雙一流”建設高校與其他創新主體達成合作共識,簽訂合作契約或組成團體法人,形成技術聯盟進行聯合研發,這有助于發揮混合所有制的治理優勢,在科技成果轉化和標準制定等方面進行靈活、緊密的合作。“產業技術聯盟型”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模式的運行機制如圖6所示。

圖6 “產業技術聯盟型”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模式運行機制
“產業技術聯盟型”融通創新模式下,“雙一流”建設高校作為重要的創新主體之一,可以共享聯盟平臺的人才、物質和信息資源,并自主選擇合作伙伴進行科技創新,起到提供科研成果、輸送創新人才和傳播創新理念的作用。在政府的引導和支持下,“雙一流”建設高校與其他創新主體在產業技術聯盟平臺基于關鍵共性技術攻關、創立技術標準體系,通過資源共享與自由合作聚集優勢力量實現聯合創新。該融通創新模式要求各創新主體成員進行有償或無償的信息數據、儀器設備和人才技術等資源共享,“雙一流”建設高校與其他創新主體利用產業技術聯盟的人才、科技、營商環境和政策等優勢,把握各自創新角度、解決社會痛點問題,以平等關系共同建設和治理、共享資源和收益。
基于上述中關村科學城典型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項目的案例分析可知,“雙一流”建設高校在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中起到科研成果與創新人才的基礎支撐作用,并沿著知識鏈和創新鏈對整個科技成果產業化過程產生影響。一方面,“雙一流”建設高校不僅能夠通過科學研究和人才培養直接為高新技術企業提供可轉化成果與各領域人才,助力企業破解技術難題,突破產業鏈中的薄弱環節,而且其研發成果通過新產品的產業化還能對市場發展和產業進步產生間接作用和溢出效應。另一方面,“雙一流”建設高校的高素質創新人才培養及科研活動所傳播的創新文化具有輻射作用,對政府及市場創新文化和創新需求理念的形成具有隱性影響。這種影響貫穿了整個科技成果產業化過程,能夠為我國在全球價值鏈中地位的提升做出積極貢獻。由此可見,在我國國際科技創新中心建設背景下,“雙一流”建設高校對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不僅具有顯性的直接和間接作用,還存在溢出效應和隱性作用,具體如圖7所示。
第一,“雙一流”建設高校在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中具有顯性的直接作用。“雙一流”建設高校在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中顯性的直接作用主要在知識鏈和創新鏈的前端——知識創造和科學研究階段發揮。在政府科技創新政策的引導下,“雙一流”建設高校通過“項目銜接型”、“平臺共建型”和“產業技術聯盟型”等融通創新模式,與科研院所、企業、科技服務機構開展以創新需求為目標、以優勢融合互補和資源互聯互通為基礎、共擔風險并共享收益的科技創新合作[18]。從知識鏈和創新鏈來看,“雙一流”建設高校利用良好的實驗室與學科資源,針對國家需要與市場需求從源頭尋找解決方案,進而通過知識創造獲得創新成果,為科技成果轉化和產業化奠定基礎。

圖7 “雙一流”建設高校推動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的作用機制
第二,“雙一流”建設高校在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中具有顯性的間接作用和溢出效應。“雙一流”建設高校在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中間接作用和溢出效應的影響能夠進一步擴展到知識鏈和創新鏈的中端與末端。根據知識鏈和創新鏈的科技成果轉化規律,“雙一流”建設高校創造的知識創新成果被進一步輸送到科研院所或企業研發機構進行中試生產,這一過程也是對實驗室層面的科技成果進行成熟化處理和工業化考驗,進而實現新知識的應用。科技成果通過中試生產驗證后可在企業擴大生產規模。企業可通過原料選購、制造工藝改進和質量控制等步驟實現產業化和商品化。最終,知識成果轉化為新產品投入市場,并接受用戶的信息反饋[19]。“雙一流”建設高校還通過新產品或新技術的節能、環保、便捷、高效等屬性增加社會福利,發揮知識和技術的正外部性[20]。
第三,“雙一流”建設高校在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還具有隱性作用。“雙一流”建設高校對市場創新文化和創新需求的隱性作用也貫穿了整個科技成果轉化過程。“雙一流”建設高校培養的各領域科技創新人才進入科研院所、企業、科技服務機構,通過參與科技創新成果轉化的各項活動,傳播創新文化并塑造創新需求理念。一方面,科技創新人才能夠通過自身的知識與技術實現以知識創造、應用和轉化為基礎的科技成果產業化;另一方面,科技創新人才將創新文化帶入社會各個層面,引導創新需求的升級。此外,“雙一流”建設高校作為文化引領的重要發源地,其科技創新活動和成果能夠通過成果轉化路徑、新聞媒體報道、智庫建議等方式進行傳播,對提升整個社會的創新理念具有潛移默化的影響[21]。
綜上所述,“雙一流”建設高校顯性的直接作用主要在知識鏈和創新鏈的前端——知識創造和科學研究階段發揮,而其間接作用和溢出效應等顯性影響還能擴展到后續階段。此外,“雙一流”建設高校高素質創新人才的培養和高科技成果的供給對整個科技創新成果產業化過程都具有支撐作用,其對市場創新文化和創新需求理念的隱性作用也貫穿了整個科技成果轉化過程。
“雙一流”建設高校、科研院所、企業等機構的融通創新能夠通過知識集群與技術集群的聯合,打通知識鏈和創新鏈的渠道,推動國家創新發展戰略的實現[22]。本研究以北京國際科技創新中心的核心區——中關村科學城的典型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項目為案例,通過研究得到以下結論。
第一,“雙一流”建設高校與政府、企業等建立的融通創新模式主要包括“項目銜接型”、“平臺共建型”和“產業技術聯盟型”等。其中,“項目銜接型”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模式主要適用于“雙一流”建設高校自主知識產權的轉讓,以解決研發能力不足企業的技術難題,幫助企業快速獲得新產品帶來的經濟效益;“平臺共建型”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模式主要適用于“雙一流”建設高校與科研院所、科技創新企業等創新主體進行開放式或封閉式的聯合創新,創新主體發揮各自優勢形成長期合作關系,幫助企業進行聯合自主研發;“產業技術聯盟型”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模式主要適用于“雙一流”建設高校與各創新主體形成契約型或實體型的創新組織,并基于一致的利益目標和各自的創新方向,通過數據和實驗室等資源的共享進行科技創新,進而開展長期的深度研發合作,有利于發揮融通創新體系的技術優勢、提高創新能力。
第二,“雙一流”建設高校通過產出創新成果和培養人才,不僅對政府、企業、市場共同參與的科技成果轉化起到顯性的直接與間接作用,還具有傳播創新文化與塑造創新需求理念的隱性作用。“雙一流”建設高校是知識鏈中實現原始創新的重要主體,其通過參與建立聯合技術中心、產業技術聯盟,培養創新人才等形式,能夠增強與科研院所和企業的合作,直接或間接地對傳統產業的技術改造和升級及推動新興產業的發展產生正外部性作用[21]。此外,“雙一流”建設高校豐富的教育資源、濃厚的文化氛圍、良好的創新環境和激勵機制,有利于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體系通過知識鏈和創新鏈傳播創新精神和創新文化,以隱性影響推動市場創新需求的升級。
基于上述結論,“雙一流”建設高校應以破解關鍵領域科技難題為導向,積極參與成果轉化與創新平臺建設,以知識鏈和創新鏈為基礎,實現與政府、企業的融通創新,發揮好優勢學科基礎和應用研究等優勢,合理配置創新人才、實驗室、設備等各類創新資源,并通過人才培養培育支撐創新發展的生力軍,進而推動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體系的形成。本研究從創新鏈和知識鏈視角對“雙一流”建設高校推動我國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助力國際科技創新中心建設提出以下幾點建議。
第一,“雙一流”建設高校應繼續推進技術轉移辦公室建設。“雙一流”建設高校處于知識鏈和創新鏈的前端,需要通過建立專門的技術轉移辦公室對接科研院所、企業等創新主體,進而提升科技成果轉化效率。一方面,“雙一流”建設高校應完善校內技術轉移工作機制,合理設置技術轉移辦公室的知識產權管理和轉化等職能與權限,對內履行知識產權背景調查、成果確權、價值評估、市場潛力挖掘和商業計劃制定等職責,對外爭取企業和投資機構的早期資助、進行知識產權交易等,并合理分配知識產權收益,將研究人員從煩瑣的行政事務中解放出來。另一方面,“雙一流”建設高校的技術轉移辦公室應在統籌校內技術轉移、轉化工作的基礎上,建立健全與科研院所、企業等其他創新主體的對接機制,這有助于“雙一流”建設高校完善成果轉化政策體系、管理體系和組織機構體系,從而促進科技成果轉化工作的高質量發展。
第二,“雙一流”建設高校應加強概念驗證中心建設。“雙一流”建設高校應探索建立概念驗證中心,并與企業、科技服務機構等基于“項目銜接型”“平臺共建型”“產業技術聯盟型”等融通模式建立聯合概念驗證中心,促進科研人員、企業管理者、投資人的深度融合。一方面,“雙一流”建設高校應探索符合自身特色的科技成果概念驗證工作模式,開展科技成果技術成熟度評估、樣品樣機試制、應用場景實測、商業價值評估、市場前景論證等概念驗證工作,將課題、項目、論文、發明專利等前沿理論基礎研究與市場需求相結合,促進服務科技成果轉化的各類資源在概念驗證中心交匯對接。另一方面,“雙一流”建設高校應通過構建潛在項目發掘、項目可行性驗證、項目與資源對接、投資與融資渠道搭建等一站式概念驗證服務體系,使基礎研發與成果轉化形成有效銜接,暢通科研成果的應用化、產業化和商品化路徑,并通過建設協商平臺和協同機制協調各創新主體的利益。這有助于“雙一流”建設高校建立以市場需求為導向的成果轉化機制,破解科技成果轉化“最初一公里”的制約,促進科技成果快速走向市場,加快科學研究與產業創新融合發展。
第三,“雙一流”建設高校應完善和拓展融通創新模式。“雙一流”建設高校應積極同科研院所、企業等創新主體一道改進現有的融通創新模式,并積極探索新的融通創新模式,發揮好人才供給與原始創新的顯、隱性作用,通過項目合作、平臺搭建、實體共建、產業技術聯盟建設等多元化合作模式,從創新源頭解決產業發展“卡脖子”的關鍵技術難題。一方面,“雙一流”建設高校應積極參與各類合作模式下融通創新體系的建設,充分利用國際科技創新中心的資金支持與空間承載力,與各創新主體合力建設一批實驗室、中試熟化基地、實訓基地等成果轉化平臺,并通過與科研院所、國家重點實驗室等合作進行理論基礎和專利技術研究,再由企業進行技術研發,確保科技成果與產業的精準對接。另一方面,“雙一流”建設高校應幫助企業采取各種有效舉措強化科技創新能力,增強融通創新體系各主體的目標協同性、文化相容性和創新能力互補性,充分挖掘實驗室里具有市場價值的科研成果,促進產業邁向全球價值鏈的中高端。這有助于“雙一流”建設高校、科研院所、企業形成有效的政用產學研融通創新體系,從而助力我國國際科技創新中心建設,推動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順利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