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青青,鐘 泓,譚燕瑜,王亞娟
(桂林旅游學院,廣西 桂林 541006)
農業文化遺產是指人民與所處環境長期協作發展中形成的農業生物多樣性的、傳統的知識和技術體系,以及獨特的生態和文化景觀的生態系統。它是一類特殊的遺產類型,是至今仍在使用、具有較強的生產與生態功能的農業生產系統[1],是農民生計保障和鄉村發展的重要基礎。文化景觀是農業文化遺產的重要組成部分,文化景觀變化反映了農業文化遺產地對農業文化傳承、農業功能拓展以及農業分布具有重要作用。我國對農業文化遺產地景觀僅限于美學價值分析,對遺產地景觀的結構、功能和動態變化分析較少[2]。
農業遺產具有活態性、復合性和動態性等特點,采用“在發掘中保護,在利用中傳承”的保護原則已得到學術界的認可。“動態保護”是農業文化遺產系統實現“活態傳承”與“持續發展”的重要保護措施,但是怎樣在實施動態保護過程中處理“變與不變,變化程度”是農業文化遺產地保護措施的關鍵[3]。基因是有遺傳效應的DNA片段,它是控制生物性狀的本質,通過一定的物質載體呈現出來,具有物質性和信息性。文化景觀基因是文化傳遞的基本單位,不同傳統聚落的景觀和形態千變萬化,實質是文化景觀基因的差異。文化景觀基因在文化的傳播及復制過程中具有穩定性與靈活性,是農業文化遺產地保護的DNA片段,只有抓住文化景觀基因,才能有效實現農業文化遺產的可持續發展,才能在農業文化遺產地的動態保護中,實現鄉村文化振興。
文化景觀基因理論已經在指導傳統村落和文化遺產地保護與可持續發展上做出了積極貢獻。劉沛林等采用多學科的理論及研究方法提出傳統聚落景觀基因理論,并將其應用于傳統聚落文化景觀特征及旅游規劃研究識別、傳統村落文化基因識別以及非物質文化基因研究中[4-6]。王興中等揭示了地域傳統文化遺產景觀基因研究[7]。翟洲燕運用地域文化遺傳景觀基因對古城和傳統村落文化遺產景觀進行了識別[8]。胡最等利用聚落景觀基因對農業文化遺產地的紫鵲界、上堡和聯合梯田系統進行了文化景觀特征識別[9]。以龍脊梯田為代表的稻作梯田農業系統是全球重要農業遺產地代表,研究稻作梯田農業系統的文化景觀基因特征有利于科學評判農業文化遺產地蘊含的價值,對實現少數民族地區經濟、文化可持續發展,推動產業興旺、文化振興具有重要意義。
中國南方稻作梯田2018年入選全球重要農業文化遺產,包含福建尤溪聯合梯田、廣西龍勝龍脊梯田、江西崇義客家梯田和湖南新化紫鵲界梯田。福建聯合梯田位于尤溪縣,自宋朝以來,聯合村民使用木犁、鋤頭等工具開墾梯田,種植水稻,聯合梯田通過山頂竹林截留、儲存天然降水,再以溪流流入村莊和梯田,形成特有的“竹林-村莊-梯田-水流”山地農業體系。江西崇義客家梯田位于崇義縣,始建于元朝,是一個非常“嚴密”“精致”“有序”的生態-經濟-技術-社會復合大系統。從組成來看,是以“森林、竹林、村莊、梯田、水流”為主體組成的山地農業體系。湖南紫鵲界梯田位于新化縣水車鎮,起于先秦,盛于宋明,已有2000余年歷史,最早為苗瑤祖先開創,是中國南方稻作文化和苗瑤山地漁獵文化交融糅合的歷史遺存。
四大梯田都是中國南方典型的稻作梯田系統,在自然條件、農作物種植、生產方式和民族文化等方面有共同的特點:一是梯田的相對高差較為接近,尤溪聯合梯田為700m,龍脊梯田為880m,客家梯田為980m,紫鵲界梯田為836m[9],植被覆蓋率高,梯田山上大都被竹林或竹林與闊葉林混雜的森林覆蓋,涵養了梯田不可或缺的水源。二是田埂為“帶子丘”和“青蛙一跳三塊田”的碎田塊,種植水稻,同時通過作物套種來獲得充足的糧食。三是在地理環境上蘊含豐富的民族文化特色,紫鵲界地處孕育了苗、瑤等多個少數民族的大梅山地區腹地,形成了典型的“巫鬼文化”;龍脊地區居住著壯、瑤等多個民族,不同的民族呈現一種聚集而居的生存方式,各民族團結、和諧發展。上堡與聯合地區都居住著大量的客家人,但上堡梯田是地處畬族、瑤族等少數民族聚居區的“客家社區”。
廣西桂林龍勝龍脊梯田是國內較早開發旅游的農業文化遺產地之一,包括平安壯寨梯田、龍脊古壯寨梯田和金坑紅瑤梯田三大部分,是目前旅游業發展最早最成熟的農業文化遺產地。龍脊梯田因山脈如龍的背脊而得名,是壯族和瑤族先民因勢利導改造自然,將“天人合一”的中國傳統哲學理念應用于山地的寶貴農業文化遺產,距今至少有2300多年的歷史,并在長期的歷史發展中形成了一套完整的農業生產技術知識體系和確保系統穩定演進的村民治理方式,架構起了一種“上林下田、動態平衡”的梯田水土保持模式。
1.南方稻作梯田農業文化遺產地系統構成
稻作梯田農業文化遺產地是集自然遺產、文化遺產與非物質文化遺產特征于一身的復合性遺產和典型的社會-經濟-自然復合生態系統[10],剖析稻作梯田農業文化遺產地系統構成是識別其文化基因的前提。稻作梯田包含3個系統:一是稻作梯田生態系統。稻作梯田地理海拔高,生物多樣性高,形成了“森林-村落-梯田-水系”的立體農業生態系統。二是稻作梯田生產系統。先民摸索和總結出適應山地種植的農產品品種、耕作模式、農具、水土資源管理等傳統知識和技術等農業生產方式。三是稻作梯田生活系統。為適應山地自然環境及物質生產,人們在稻作梯田生產過程中衍生出傳統習俗、宗教信仰、傳統飲食及族群關系等梯田文化。
龍脊梯田系統及農業生產距今至少有2300多年的歷史,形成了一套完整的農業生產技術知識體系和確保系統穩定演進的相關鄉規民約,架構起了一種“上林下田、動態平衡”的梯田水源涵養和水土保持模式。農業生態系統為稻作梯田生產生活提供物質基礎,在人與自然的相互作用中形成別具特色的地域少數民族文化,保存著以梯田農耕為代表的稻作文化,以“北壯”服飾為代表的服飾文化,以干欄式民居為代表的建筑文化,以碑刻和石板路為代表的石器文化,以銅鼓舞和彎歌為代表的歌舞文化,以寨老制度為代表的民族自治文化和以“龍脊四寶”為代表的飲食文化及各種節日風俗文化、宗教信仰文化等,它們與梯田一同構成了龍脊梯田獨特而豐富的人文資源,是廣西北部多民族文化的典型代表。
基于此,從稻作梯田生態系統、稻作梯田生產系統、稻作梯田生活系統三個視角可全面識別稻作梯田農業文化遺產地文化基因特征。
2.南方稻作梯田農業文化景觀基因識別范疇及原則
識別稻作梯田農業文化遺產地文化基因遵循以下原則:一是典型性原則。擁有典型性的物質載體和景觀,能反映農業生產或者自然環境,比如:稻作梯田獨特的景觀、耦耕勞作方式、吊腳樓建筑等。二是可復制性原則。農耕文化生產、生活方式表現出代際的可復制性,例如:耕作方式、語言、習俗、節慶的習得和傳承。三是穩定性原則。農業生態系統表現出穩定性的特點,比如:稻作梯田立體生態系統是梯田農業生產生活的基礎,梯田的森林涵養水源保證稻作梯田的水源灌溉。四是可變異性原則。隨著外來文化的植入,稻作梯田文化因子會表征出可變異性,比如:居民的服飾變化、生計變化和生產生活變化[11]。因此從典型性、可復制性、穩定性和變異性四個方面識別稻作梯田農耕文化基因能全面把握文化基因的內涵。
3.南方稻作梯田農業文化景觀基因識別指標體系
構建農業文化遺產地文化景觀基因識別指標體系有助于深入分析與農業活動密切相關的自然、經濟和社會文化要素的根本特征,進而界定最能表征農業文化遺產特色的文化景觀基因[12]。在構建指標體系時遵守以下原則:一是全面性原則。農業文化遺產地是適應當地生態地理條件、社會經濟發展水平而形成的一種傳統生產方式。因此,從稻作梯田農業文化遺產地的生態基因、生產基因和生活基因三個維度選擇指標。二是典型性原則。指標遵循傳統村落文化景觀基因識別的原則,同時要有能突出稻作梯田農業文化遺產地農耕文化的特征,因此選取可以反映農業文化遺產的生態、生產和生活特征的文化因子是構建指標體系的切入點。
依據稻作梯田農業文化遺產地文化基因識別范疇和原則,將稻作梯田農業文化遺產地文化景觀基因劃分為稻作生態基因、稻作生產基因和稻作生活基因3類,分別用稻作梯田生態環境特征、稻作梯田農耕特征和稻作梯田少數民族文化特征表征文化景觀基因,選取了10個文化因子,構建了稻作梯田農業文化遺產地文化基因識別指標體系(見圖1)。

圖1 稻作梯田農業文化遺產地文化景觀基因識別指標體系
4.南方稻作梯田農業文化景觀基因特征識別方法及過程
根據稻作梯田農業文化遺產地文化景觀基因的構成,綜合運用特征解構法[13]對稻作梯田農業文化遺產地景觀進行分層解構,從二維形態特征、三維形態特征、視覺與感知特征、空間結構特征四個角度解析稻作梯田農業文化遺產地景觀的形態特征[14]。從景觀形態、結構特征及功能地位等文化特質詮釋稻作農耕文化基因特征,并解釋稻作梯田生態、生產及生活三者的關系,更好地為稻作梯田農業文化遺產地的發展保護提供理論指導和幫助,具體識別過程及方法(見圖2)。

圖2 稻作梯田農業文化遺產地文化景觀基因特征分析框架
本課題主要采用深度訪談、參與式觀察進行第一手數據資料收集。課題組于2019年7月、2020年8月和11月三次共計12天對龍勝龍脊梯田的古壯寨、平安寨和大寨的村民、村干部、寨老和旅游經營業者進行深度訪談,共采訪人員11名,錄制訪談音頻1600余分鐘,同時,還對位于古壯寨的龍勝龍脊壯族生態博物館進行了研究。綜合訪談音頻和博物館的圖片和文字信息,得到了龍脊梯田的村規民約、節慶習俗和族群關系等資料,對梯田的生態、生產和生活的發展歷程及變革有了深入的了解。
5.南方稻作梯田農業文化景觀基因特征識別結果
根據稻作梯田農業文化遺產地文化景觀基因特征的分析框架,從文化景觀基因形態、文化景觀基因結構特征和文化景觀基因功能地位三個方面得出研究結果。
(1)南方稻作梯田農業文化遺產地文化景觀基因形態分析
按照農業文化遺產地景觀類型[1],南方稻作梯田農業文化遺產地屬于典型的復合景觀,從文化景觀主體性層次來看,南方稻作梯田的景觀形態由以自然地理環境為基礎的本底層、以農耕生產為中心的社會層和以農耕文化為核心的精神層共同構成稻作梯田聚落景觀。龍脊稻作梯田農業生產以自然環境為基礎,高山區為森林,低山區為梯田,村落坐落于中半山,便于稻田的深耕細作。龍脊村民修建了祭祀空間,通過各種祭祀活動規范人的行為,強化對自然環境的保護。同時呈現出人與自然互動過程表現出的多樣性。
從空間景觀形態上看,稻作梯田文化遺產地景觀要素主要由山地自然景觀、梯田文化景觀、村落物質景觀和村落非物質景觀四大要素構成。山、水、森林、梯田、聚落依功能合理布局并組合形成自然和諧的景觀,山、水、林、田是主要的自然生態元素,聚落、橋、亭、道路等是衍生出的民族物質文化元素,自上而下形成了“森林生態系統-梯田稻作系統-村寨聚落系統”的空間結構,形成了獨特的土地利用系統和農業景觀,滿足當地社會經濟發展需要。龍脊壯族及瑤族先民選擇稻作梯田農業為生計方式,在開挖梯田從事農業生產時,以神山和水源林的名義保護山頂的原始森林,在高山坑形盆地地貌上開墾的帶狀梯田,山間建有錯落有致的村寨聚落,生態、生活和生產空間的布局體現了天人合一的文化生態智慧。
(2)南方稻作梯田農業文化遺產景觀基因結構特征分析
生態特征分析。南方稻作梯田山水林田寨格局構建體現了“天人合一,尊重自然”的生態智慧。森林涵養、水利灌溉、耕作技藝是南方梯田稻作農耕系統的生命體系,南方稻作梯田生態智慧體現在對水源和土地的利用兩個方面。水是田的命脈,“水”與“田”的關系是評判農業可持續發展能力的一個重要指標[15]。不同于平原的稻作灌溉方式,稻作梯田的灌溉方式自上而下,需要居民具有智慧和韌性[16],居民創造了獨特的引水、分水和排水的梯田水利灌溉系統。
龍脊居民對于山體的利用充分考慮了自然條件,分為三段:山頂為森林,山腰建村寨,寨邊及寨腳建梯田。山頂森林有利于水土保持、涵養水源,保證人畜用水和梯田灌溉。山腰氣候溫和,冬暖夏涼,適合居住。梯田分布于350-1100米,利于居民勞作,發展農業。森林-河流-村寨-梯田的布局結構實現了生態功能合理、自我調節能力強的養分循環,體現了人與自然和諧統一的復合農業特征。
生產特征分析。南方稻作梯田居民主要生計方式是稻作農業生產。稻作文化是龍脊文化的內核,也是當地民族文化的主體[17]。這一農業生產方式的形成與壯族祖先的遷徙經歷相關,受到壯族“那”文化生產的影響深遠。在長期的生產實踐中壯族和瑤族不斷探索形成了一套完整的龍脊梯田農業生產技術知識體系和確保系統穩定演進的相關鄉規民約。龍脊人民至今仍保留著一日三餐“飯稻羹魚”的飲食傳統習慣。喜食稻米、糯食,主要種植黏性糯谷類稻種,培育了同禾米、香糯、紅糯、黑糯、青糯、白糯等龍脊特有的水稻品種。逢年過節、婚喪嫁娶、祭祀祖先時糯食是當地不可缺少的代表性食物。由于梯田坡陡、田塊狹小,便以人力代牛耕,龍脊地區保留著古老特色的耦耕耕作方式。遵循傳統二十四節氣的時令,形成了完備的二犁三耙的耕作技術體系、十二道農活(挖田、碎田、犁田、耙田、扶田基、播種、插秧、耘田、耘二道田、刷田坎、捉蟲、收割)的種田方法、農耕用具、造田護田技術和農田灌溉系統,無不體現著梯田稻作的民族特色生產方式。龍脊的居住文化以壯族干欄建筑形式最為突出。干欄建筑一般分為三層,上層存放糧食及雜物,中層住人,下層圈養牲畜,合理利用有限的土地生存空間,既避免了人多地少、山地潮濕、猛獸侵害,也利于積累肥力、回還于稻田,保證了稻作農業生產生活的穩定。龍脊當地居民普遍具有祖先崇拜、圖騰崇拜和自然崇拜意識,逢年過節燒香供祭家族先祖,山林、田塊、水潭、大樹、涼亭等自然物被賦予了神話色彩對其進行供奉守護,保留著壯族梯田農耕生產的烙印。龍脊梯田稻作文化已融入了當地居民的生活與文化的各個方面,以“北壯”服飾為代表的服飾文化,以壯族干欄式民居為代表的建筑文化,以碑刻和石板路為代表的壯寨石器文化,以銅鼓舞和彎歌為代表的歌舞文化,以寨老制度為代表的民族自治文化和以“龍脊四寶”為代表的飲食文化以及節日風俗文化、宗教信仰文化等凸顯了廣西北部少數民族文化的典型特征。
生活特征分析。稻作生活基因包含生活方式、村規民約和意識形態等要素。梯田生態環境、稻作文明及相關的文化習俗,塑造了壯族先民對大自然敬畏的天人觀、豁達平和的人生觀、恪守民約的道德觀、勤儉務實的價值觀,體現龍脊人民順應自然、和諧共處、勤儉務實的族群特點。龍脊人賴以生存的梯田稻作的核心是水,分水與用水在當地被認為是眾人利益均沾之事,為此巧妙設計“分水門”,形成了較為穩定、合理的分配灌溉使用方法,并記入“鄉規民約”共同遵守維系。每年農閑時村寨中每家便自發派人集體修葺和維護水渠,世代傳承很少會有用水糾紛。龍脊人在農忙時節或遇重大家庭活動時有換工的勞作互助習俗,守信、互助為換工的首要原則和契約,蘊含著梯田農耕社會務實互惠的社會秩序。“三魚共首”是龍脊壯族地區的一個標志性圖案,折射出族群之間守望相助的文化特質。
(3)南方稻作梯田農業文化遺產地文化景觀基因功能地位分析
人類與自然環境、社會之間不斷調適,形成了人-地-文化的互相嵌套與循環共生關系。生產基因、生態基因與生活基因互利互哺、耦合均衡,共同促進了南方梯田農業文化遺產地景觀的可持續發展。
生態支持功能。南方稻作梯田固有的多樣性生物、森林植被、優質土壤、涵養水條件、山形地勢等豐富的生態環境資源因子,滿足了傳統的糯稻生長所需的溫度、水分、光照等自然條件,為把山嶺開辟成梯田、依山建寨提供了依存環境和空間條件。山頂為林、山腳為河、山腰建寨、寨邊造田的生態布局,形成了相互協調、相互平衡、互相影響的動態平衡自然生態系統,為獨具特色的梯田文化景觀的產生提供了生態支持。龍脊壯族先民從河池、南丹一帶遷徙而來,在長期的歷史發展中壯族一直保持著“那生產”的族群習慣,這一族群習慣促使遷徙的龍脊先民恪守著稻作生產的本分,順應自然、依山造田以達到自身的生理、行為和遺傳的適應。生態環境因子為稻作生產提供了可能,同時壯族先民利用自身傳統的稻作族群文化慣習改造、利用自然環境,創造了獨特的梯田景觀。
生計保障功能。以稻作為生產和生計方式使得稻作文化擴展到了高山地區,高山豐富的生態資源和生態環境又保障了先民原有的稻作生產活動,二者在長期的生產實踐中互相影響、共同作用,并逐步衍生了獨具特色的梯田生產系統和生計模式。龍脊的地理地貌使壯、瑤人民創造和發展了梯田空間格局,培育和保存了多種特色稻種,形成了相應的墾田護田、山林守護、水源分配、灌溉習俗、耕作方式等一套完整的農具文化、農業生產技術知識體系和耕作管理制度。農業生產因子又進一步穩固和保障了龍脊地區各族人民的生產持續和基本生計,從而使得龍脊梯田人民傳統的生產生活得以延續。
村落治理功能。圍繞著農業生產、農事活動、保護山林、水源的村規民約形成的生活基因調適著人與自然的關系,維持自然生態環境的平衡和生物多樣化的保護,建構并維系著族群的人倫道德、行為觀念、價值體系與社會秩序;同時也形成和維系了人與人在改造自然過程中的合作互助關系,從而使梯田先民傳統生計方式得到了保證,維護了生存和發展的根基。
龍脊先民利用生態環境,發展梯田稻作農業生產,維持農業生計活動,在長期的農耕實踐中形成了認識自然、適應自然、善待自然的理念與思想,演變、延伸出了以梯田稻作生活為核心的農耕文化生活空間,并形成了與之相適應的飲食、居住、服飾、儀式、祭祀、禮儀、節日習俗和信仰等文化生態鏈。
稻作梯田是全球重要農業遺產的一種類型,是我國各民族在生產生活中所創造的一種可持續的生產方式,它蘊含著適應環境、改造環境、探索生產生活的智慧。把文化景觀基因理論引入農業文化遺產地文化景觀基因特征分析,對正確理解遺產地“三生”空間結構和功能有重要的意義:一是基于文化景觀基因的系統的內涵和構成界定了識別范疇及原則,并借鑒傳統聚落景觀基因識別方法,構建了稻作梯田農業文化遺產地文化景觀基因特征識別的分析框架;二是對南方稻作梯田農業文化遺產地文化基因特征進行了分析。研究結果表明,深入解讀農業文化遺產地文化景觀基因的特征,對于正確認識這一生產方式的文化、經濟和生態都有重要的價值,同時也有利于喚醒社區居民的文化自覺,促進鄉村文化復興。
農業文化遺產地文化景觀基因特征研究為未來深入農業文化遺產地文化景觀保護和傳承研究做了有益的嘗試,今后,在結合GIS等技術手段對農業文化遺產地農耕文化基因鏈的演變規律、形成機制進行分析,應用地理信息圖譜方法,建立農業文化遺產地文化景觀基因信息數據庫,識別遺產地文化傳承的關鍵基因,繪制農業文化遺產地基因組圖譜需要更多的學者進一步拓展研究深度和廣度。通過圍繞農業文化遺產地文化景觀基因的研究將有效促進人們對農業文化遺產地內涵和價值的認識,從而促進農業農村經濟、社會、文化可持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