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仕鵬
我和一個朋友討論,為何最近洪水、疫情、臺風接連發生,讓人不是提心吊膽就是憂心忡忡。他突然提出一種觀點,“災難是自然的一種懲罰”。在數學里,有個術語叫“罰函數”,即在求解最優化問題時,對超出限制條件的個體施加懲罰。他說,地球對人類的數量和開發資源的水平是有預定的數量閾值的,超過閾值,地球就會用災難的形式對人類進行懲罰。他可真是個實實在在的理工男。
不過,這也有些道理。我們本就是地球的過客,人間只不過是我們暫時租來的住所,而自然才是主人。把主人的房子弄得臟亂不堪,又不斷揮霍主人的財產,它必然是受不了的。
但自然終究是仁慈的,不會像神話中所描繪的那樣招來滅世的洪水重新給人間洗牌,它只會用臭氧層空洞、海平面上升等并不迫在眉睫的事情提醒人們。
大自然對人類的懲罰其實是“損人不利己”的。因為它辛辛苦苦繁衍、發展了無數年,才形成的地形地貌、生態系統、種群群落全部毀于一旦,要更多的歲月才能恢復,有的甚至是不可逆的創傷。所以極端天氣等就像是鋒利的刀,而提柄也是刀刃。
也正因此,保護自然,避免災難的降臨,對人類、對自然是雙贏的結果。
災難是一面放大鏡,把人類的歷史進程中宏觀與細節的問題暴露得一覽無遺。比如河南暴雨引發的嚴重城市內澇,反映了我國城市化進程的背后,欠下的地下管網的賬,在水利工程方面仍舊存在的短板;比如疫情在南京殺出的回馬槍,暴露的是人們的疏忽大意和管理措施的不完善……

人們常說,“不能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但事實上,五千年來,我們經歷的水旱災害和災難性的疫情數不勝數,照理來說,我們已經有了足夠的經驗來應對這些突發情況,但每當它們真的發生時,依舊會收割大量的生命與財產。
作為世界的“租客”,我們只能被動地承受,但未雨綢繆卻能夠發揮主動性。比如臺風“煙花”的路線提早就被預報出來,基于此,浙江開放了一萬個避災安置場所,轉移了十萬人,盡可能地遏制了臺風的破壞。
我們都應該慶幸,能生活在科技和醫療水平都高度發達的時代。如果現在還是農耕社會,恐怕水旱災害必然是九州的常客,年年可見,讓青史一到夏季就變得濕漉漉的。正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興修水利,在大江大河上建起諸多巍巍水庫,才大幅度地降低了水旱災害發生的概率,減少了災難帶來的損失。
所以我們都要學會感恩,也要始終保持冷靜,雖然手中握有強大到足以改天換地的力量,但依舊要保持對自然的敬畏和善意。我們能夠影響、改造自然,卻始終無法創造自然,因為我們自身就屬于自然,生于斯,長于斯,死于斯。
這位朋友說,人在自然的身上,就像是細菌在人的身上。我深以為然。人和細菌一樣的渺小、短暫,卻都能對宿主產生輕重不定的影響。我想,人不應該成為有害的細菌,而要成為益生菌,促進營養的吸收,維持宿主的健康。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最終贖回曾經擁有的、隨后視若無睹的,并不珍惜的那些珍貴的一切,也只有在那時,人與自然才能真正抵達天人合一的清歡。
【原載《公民與法治》,本刊有刪改】
插圖 / 敬畏自然 / 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