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民間打野豬不是好主意

宋金波

要說誰是2021年資訊熱搜榜頭號黑馬，大概非野豬莫屬。

2021年野豬“闖禍”頻繁到被稱為“人豬矛盾爆發元年”：河北石家莊井陘縣幾位村民遭野豬襲擊，2人受傷；四川甘孜理塘縣一村支書巡山遭野豬襲擊身亡；中國香港歌手李玟的母親外出散步時，遭野豬襲擊致半身癱瘓。南京市更是被戲稱為“野豬之城”，校園、醫院、工廠、商場、奶茶店、地鐵站等都有野豬出沒。

去年底，國家林草局先是指出，野豬等野生動物種群不斷增長，覓食等活動范圍擴大，導致致害事件日漸頻繁，已成為致害范圍最廣、造成損失最嚴重的野生動物，后又宣布擬將野豬從“三有”動物名錄中刪除。很多網友推測，這也許意味著會允許民間對野豬自行捕殺。

很多朋友看到這條新聞后都摩拳擦掌，對我說，只要放開老百姓打獵，還有控制不住的“豬口”嗎？并且大多還露出心照不宣、看見美味的表情。

不過，我不認為放開民間捕獵野豬是個好主意。

野生動物和人類都是需要生存空間（棲息地）的，一旦空間出現擠壓爭搶，注定發生沖突。沖突不是現代才有。比如中國，大部分歷史時期，人口都在1億以下。直到清朝中后期，由于新作物的引入和耕作技術的提升，人口迅速增加，才達到了歷史較高水平。人類與野生動物的沖突也空前激化。

平江不肖生在早期武俠小說《江湖奇俠傳》中，寫了好幾段人類與野生動物的沖突。一次是講猴群搶莊稼，農戶沒法子，只能找俠客施展法術來對付。另一段，則是講一條三條腿的成精吊睛白額猛虎危害鄉里，受害的老百姓是怎么做的呢？

第一招，就是自救。組織了幾波本地獵戶，上山打虎。這和《水滸傳》里的套路差不多。獵戶不頂用，“兩班獵戶死傷”后，撤了。

第二招，是花錢請當地駐軍來整治。沒想到那頭猛虎太兇（或者駐軍太差），三日共死傷了20多名兵士，營官不肯再打，竟自帶兵回縣里去了。

第三招，是請“特異功能”的江湖奇俠來。結果俠客也分等級，來了父子兩個跟猛虎過了招，認慫回了。最后，還是借助主角光環的一位奇俠冒了不小風險才搞定。

平江不肖生寫的故事主要發生在湘黔兩地，清末民初的場景。這兩地也是野豬種群較多的省份。

《江湖奇俠傳》展現的人獸矛盾，最后當然“解決”了，還很徹底。不到百年，中國很多地方的大型獸類已經步入瀕危，甚至野豬都在很多地方絕跡了。

我為什么不贊同民間完全放開普通民眾狩獵野豬，以緩解眼前的“人豬矛盾”呢？

如果放開狩獵，能讓群眾拿著棍棒菜刀去對付野豬嗎？顯然不行。但讓老百姓用熱兵器，以超百萬頭的野豬數量，那會是怎樣規模的民間火器配備？有現實可行性嗎？如果出了誤傷等安全問題，誰來擔負決策責任？如何保證獲得許可的人才參與狩獵？那些握著獵槍的普通民眾如何能保證他們只將野豬作為獵捕對象，而不危及其他珍稀野生動物？

人類與野豬的沖突是現實的，需要解決，但長期來看，人類與野豬的“戰爭”，是也只能是“持久戰”。人類需要耐心，需要付出足夠的成本和誠意，采取的每一個措施都需要格外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