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正佳 楊海成 田亞軍 劉洪義 吳建寨 沈 辰*
(1中國農業科學院農業信息研究所/農業農村部農業大數據重點實驗室,北京 100081;2農業農村部農業貿易促進中心,北京 100125;3德州市不動產登記中心,山東德州 253000)
飼料產業與種植業、畜牧業高度關聯,對發展現代養殖、推進農業現代化建設具有重要意義。近年來,我國飼料產業不斷發展壯大,有力支撐了種植業和畜牧業的持續發展,在推動國內食品消費升級和保障糧食安全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在飼料產業鏈中,飼料原料來源于種植業,飼料產品服務于畜牧業,飼料價格變化影響到原料相關作物、飼料產品及畜牧產品的市場運行,因而受到廣泛關注[1]。本文在總結我國飼料產業發展現狀的基礎上,梳理飼料與上下游產業的相互關聯,基于監測數據實證分析飼料價格與相關產品的傳導規律,進而提出針對性建議。
20世紀70年代,伴隨著改革開放的浪潮,正大集團等外資飼料企業進入中國市場,帶動了我國飼料產業興起。進入21世紀后,城鄉居民對肉蛋奶等畜產品的消費需求不斷增加,畜禽養殖規模化水平不斷提升,飼料工業持續快速發展。2020年,我國飼料產量超過美國,成為全球最大的飼料生產國。
據中國飼料工業協會統計,2009—2020年,我國飼料產量從1.48億噸增至2.53億噸,除2013年因H7N9流感、2019年因生豬產能下滑外,飼料產量均保持平穩增長,年均增長5.0%。從產品結構來看,低品質的混合飼料基本退出市場,形成了以高品質的配合飼料為主、濃縮飼料和添加劑預混合飼料為輔的飼料產品結構。2009—2020年,配合飼料占比不斷提高,占總產量比重由77.9%增長至91.3%,濃縮飼料和添加劑預混合飼料占比略有下降,分別由18.2%、4.0%下降至6.0%、2.4%(圖1)。

圖1 2009—2020年我國飼料總產量及同比增長
我國飼料生產主要集中在黃淮海地區、兩廣地區和華中地區。根據中國飼料工業統計年鑒數據,2020年山東、遼寧、河北、江蘇、河南等(黃淮海地區)省飼料產量合計超9 800萬噸,占全國飼料產量比例近40%;廣東、廣西飼料產量合計超4 500萬噸,占全國飼料產量比例約18%;湖北、湖南飼料產量合計超2 000萬噸,占全國飼料產量比例超8%。產量排名前10位的省份中,6個省份位于沿海地區,占全國產量的60%。從近10年飼料產業區域變化看,生產有向主產省份集中的趨勢。2009—2020年,產量排名前5位的省份(山東、廣東、遼寧、廣西、江蘇)飼料產量占比由38.4%增至46.9%,提高了8.5個百分點。
近年來,國內飼料生產逐漸趨于集約化和規模化。據統計,2020年我國10萬噸以上規模的飼料生產企業949家,較2009年增加700家,增長近4倍;百萬噸以上規模的飼料企業33家,較2009年增加15家,增長約2倍;千萬噸以上的飼料企業達到3家。近年來,更是涌現出新希望、通威等一批在國內外影響力較強的一體化或多元化集團企業,逐步實現現代企業的歷史性跨越[2]。以新希望集團為例,該集團2020年飼料產量近3 000萬噸,超過泰國正大集團,躍居全球第1位,成為全球500強的頂尖飼料企業。
隨著國內飼料產量持續較快增長,對飼料原料的需求也相應增加,大豆、魚粉等蛋白質原料的進口依存度依然居高不下,同時也帶動了玉米等谷實類能量飼料進口增加。據海關統計,2020年我國大豆進口量為1.0億噸,較2009年增長135.8%,進口依存度達到84.8%,其中,進口大豆的80%用于加工豆粕。2020年,我國飼料用魚粉173.6萬噸,較2009年增長18.3萬噸,但國內魚粉產量僅由58.8萬噸增至70.8萬噸,魚粉對外依存度接近60%。2009—2020年,我國玉米進口規模不斷擴大,玉米進口量由8.5萬噸增至1 129.4萬噸,增長超130倍,成為世界第一大玉米進口國[3]。
飼料產業連接種植、養殖業,聯動國內國際糧食、畜牧產品貿易[4]。上游關系著玉米、大豆等多種糧食生產和貿易,下游關系著肉蛋奶等畜禽產品養殖成本(圖2),其價格波動將帶來原料配比和養殖投入變化,影響到上下游市場供需[5]。

圖2 飼料產業鏈關系示意圖
飼料成分多樣,配方復雜,包括玉米、豆粕、麩皮、魚粉及添加劑等多種原料。其中,玉米、大豆是主要的谷物來源。盡管不同養殖品種、不同生長階段飼料配方有所差異,但玉米在生豬、肉雞、肉鴨等多種動物飼料中均占有較大比例,其占比大體在45%~65%之間,是最為主要的飼料原料之一。除玉米外,大豆提油后的副產品豆粕在飼料原料中也占有較高比例,占比大體在15%~30%之間(見表1)。作為飼料生產的主要原料,玉米、大豆生產供給和價格走勢不可避免地將影響到飼料生產。同時,飼料的消費需求和價格波動也將影響玉米、大豆等農產品的市場運行,并體現在其價格走勢中。

表1 生豬、肉雞和肉鴨主要飼料原料配比 (%)
隨著我國居民收入水平不斷提高和食品消費結構升級,居民對肉、蛋、奶等畜產品的消費需求明顯增加。盡管近年來養殖中飼料支出在成本中的占比有所下降,但在生豬、肉雞等主要畜禽養殖成本中占比仍然達到35%、68%。作為養殖成本的主要構成,飼料價格上漲或下跌對于畜產品市場價格具有一定聯動影響。畜產品的供需變動也決定著飼料市場消費需求,并間接影響到飼料價格乃至玉米、大豆等飼料原料需求及價格。2019—2020年,國內生豬價格持續高位運行,零售價格由21.16元/kg漲至33.93元/kg,生豬養殖企業紛紛擴群增產,帶動飼料需求增加,育肥豬配合飼料價格也由3.03元/kg增至3.21元/kg。
結合我國飼料生產與原料來源的實際情況,選取國內玉米價格pmaize、進口大豆價格psoybean作為飼料上游產品代表,活豬價格phog作為下游產品代表,分析飼料價格pfeed與上述產品價格傳導關系,數據時間跨度為2009年1月至2020年12月共144個月。
采用ADF檢驗對各價格時間序列進行平穩性檢驗。ADF檢驗的原假設是被檢驗序列中存在單位根,即該序列為非平穩序列。檢驗結果如表2所示,pmaize、psoybean、pfeed的ADF統計量均大于10%顯著水平下的臨界值,未拒絕原假設,為非平穩序列。對序列進行一階差分,并對差分序列進行ADF檢驗。差分后序列的ADF統計量均小于10%顯著水平下的臨界值,表明差分后序列不存在單位根,為平穩序列。pmaize、psoybean、pfeed均為1階單整序列,滿足協整檢驗的基本條件。

表2 pmaize、psoybean、pfeed的ADF檢驗結果
采用Johansen協整檢驗考察價格序列間是否存在長期均衡關系。Johansen協整檢驗基于向量自回歸模型(Vector Autoregression Models,VAR model),通過跡統計量(Trace)和最大特征值統計量(Max)與臨界值比較,判斷是否存在長期均衡關系。構建VAR模型時,依據AIC準則判斷出最優滯后期為3期,構建VAR(3)模型,并進行Johansen協整檢驗(見表3)。

表3 pmaize、psoybean、pfeed的Johansen協整檢驗結果
pmaize、psoybean、pfeed的協整檢驗結果表明,當原假設為“沒有協整關系”時,跡統計量、最大特征根統計量的P值均小于0.1,拒絕原假設,可以判斷國內玉米價格、進口大豆價格和飼料價格存在長期均衡關系;當原假設為“至多1個協整關系”時,跡統計量的P值為0.095,同樣小于0.1,拒絕原假設,最大特征根統計量P值為0.354,未能拒絕原假設,可以判斷各價格之間至少存在1個長期均衡關系。進一步通過Granger因果檢驗,可以分析出飼料產業與上游產業的價格傳導關系,仍然選擇VAR(3)模型進行檢驗,檢驗結果如表4所示。

表4 pmaize、psoybean、pfeed的Granger因果關系檢驗結果
Granger因果關系檢驗結果表明,在10%的顯著水平下,原假設“國內玉米價格不是飼料價格的Granger原因”“進口大豆價格不是飼料價格的Granger原因”相對應的F統計量(分別為3.70、6.22)大于臨界值,相應P值分別為0.027、0.003,拒絕了原假設,表明國內玉米價格、進口大豆價格是引起飼料價格波動的原因。而原假設“飼料價格不是國內玉米價格的Granger原因”“飼料價格不是進口大豆價格的Granger原因”相對應的F統計量(分別為1.51、1.04)小于臨界值,相應P值分別為0.225、0.355,未能拒絕原假設,表明飼料價格并不表現為國內玉米價格、進口大豆價格波動的原因。此外,從國內玉米價格和進口大豆價格的Granger因果關系檢驗結果看,進口大豆價格表現為國內玉米價格的Granger原因,但國內玉米價格并不表現為進口大豆價格波動的原因。綜合來看,作為原料的玉米、大豆價格波動表現為飼料價格波動的原因,但飼料價格并不表現為原料價格波動的原因,價格傳導表現出由上游(原料價格)向下游(飼料價格)單向傳導的特征。
同樣對pfeed、phog進行ADF檢驗。檢驗結果如表5所示,pfeed、phog的ADF統計量均大于10%顯著水平下的臨界值,未拒絕原假設,故價格序列為非平穩序列。一階差分后序列的ADF統計量均小于10%顯著水平下的臨界值,拒絕原假設,故差分后的序列為平穩序列。pfeed、phog均為1階單整序列,滿足協整檢驗的基本條件。

表5 pfeed、phog的ADF檢驗結果
為分析pfeed、phog之間的長期均衡關系,構建pfeed、phog的VAR模型。根據AIC準則判斷VAR模型的最優滯后期為7期,構建VAR(7)模型,并進行Johansen協整檢驗(見表6)。

表6 pfeed、phog的Johansen協整檢驗結果
pfeed、phog的Johansen協整檢驗結果表明,當原假設為“沒有協整關系”時,跡統計量、最大特征根統計量的臨界概率值分別為0.097、0.089,P值均小于0.1,拒絕原假設,由此可以判斷飼料價格和活豬價格之間存在長期均衡關系;當原假設為“至多1個協整關系”時,跡統計量、最大特征根統計量的臨界概率值均為0.349,P值大于0.1,可以判斷出2個價格之間僅存在1個協整關系。進一步采用Granger因果關系檢驗來判斷飼料產業和下游產業間的價格傳導關系,選擇在VAR(7)模型的基礎上進行檢驗(見表7)。

表7 pfeed、phog的Granger因果關系檢驗結果
Granger因果關系檢驗結果表明,在10%的顯著水平下,原假設“飼料價格不是活豬價格的Granger原因”相應的F統計量(為1.68)小于臨界值,相應P值為0.132,未能拒絕原假設,即飼料價格不是引起活豬價格波動的原因;原假設“活豬價格不是飼料價格的Granger原因”相應的F統計量(為2.43)大于臨界值,相應P值為0.030,拒絕原假設,即活豬價格是引起飼料價格波動的原因。綜合來看,活豬價格波動表現為飼料價格波動的原因,但飼料價格并不表現為畜產品價格波動的原因,價格傳導表現為由下游(活豬價格)向上游(飼料價格)的單向傳導特征。
本文通過Johansen協整檢驗和Granger因果關系檢驗分析了國內玉米價格、進口大豆價格、活豬價格和飼料價格之間的動態關系,主要得出以下結論:一是飼料價格與上游國內玉米價格、進口大豆價格之間至少存在一種長期均衡關系,與下游活豬價格間僅存在一種長期均衡關系。二是飼料價格在價格傳導中主要表現為被動傳導的一方,國內玉米價格、進口大豆價格與活豬價格均表現為飼料價格波動的原因,但飼料價格并不表現為國內玉米價格、進口大豆價格(上游原料價格)和活豬價格(下游畜牧產品)波動的原因。
基于上述分析,提出如下3點建議。一是進一步加強國內外飼料原料市場信息監測、分析和預警,針對玉米、大豆等主要飼料原料,構建涉及生產、加工、零售、貿易等環節的監測體系,確保國內飼料生產穩定;主動、及時發布肉禽產品等市場信息,將市場供需變化、價格預期以及產業政策等有效準確傳遞給養殖戶,指導養殖戶科學安排養殖。二是進一步支持飼料企業加強技術研發,走“科技興飼”之路,推動葵花籽粕、菜籽粕、花生粕等豆粕替代品的研發,優化現有配方結構,降低飼料對玉米、豆粕的依賴程度。三是推動飼料工業縱向發展,促進飼料加工向生產、銷售等環節延伸,通過消費訂單進行有計劃批量的生產,推動飼料生產銷售一體化,促進上中下游產業協調發展,提高行業競爭力[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