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認知語義學的法律英語詞匯記憶研究

丁 來，穆曉琳

（1.中國刑事警察學院，遼寧 沈陽 110854；2.遼寧大學，遼寧 沈陽 110036）

一、引言

自2013年習近平總書記提出共同建設“絲綢之路經濟帶”以來，我國與西方國家的交往愈加密切，其中在經濟、政治、文化、教育等領域的交流和學習成為重中之重。雖然在與其他國家的交往中，我國在相關各領域已經取得了相應的進步和成就，但與此同時也產生了一些不可避免的涉外糾紛事件。法律英語的掌握和使用則成了我國涉外執法者必須具備的技能。這些年來，國內部分學者針對法律英語詞匯進行了相關研究，其中李萍 （2017） 根據法律英語的詞匯特征將其分為具有普通含義的法律普通詞匯、外來詞、古舊詞及法律英語的正式性詞匯。[1]寇俊瑜 （2017） 通過引入翻譯策略將法律英語詞匯分為普通詞匯、慣用搭配、模糊性詞匯、復合詞和古舊詞以及外來詞。[2]吳錕 （2020） 將法律英語詞匯根據其翻譯特點將其分為通用術語、古英語和外來語、模糊性詞語以及形容詞副詞。[3]大多數學者已通過翻譯技巧及策略對法律英語詞匯進行了研究，但鮮有從認知語義學中的原型范疇及概念隱喻角度出發，分析并歸納普通詞匯中的法律釋義和一詞多義 （semasiology） 現象產生的認知機制及特征，以及剖析其一物多詞 （onomasiology） 現象背后的生成機制及原因。

因此，本研究致力于通過認知語義學中的相關原理對法律英語詞匯進行范疇化歸類并分析其詞匯釋義的內在本質，目的在于增強我國公安一線隊伍或涉外執法者對法律英語詞匯的理解，同時也有助于加深其對詞匯的記憶。

二、相關的理論研究

萊考夫 （Lackoff） 和約翰遜 （Johnson） 在 《我們賴以生存的隱喻》 中提出了隱喻的概念。他們認為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有其獨一無二的特征，人們通過對其特征的了解和學習來認識或者識解事物。識解是一種人類獨有的認知過程，那么識解后的事物就是主觀和客觀的結合產物，而不再是客觀的事物 （Lackoff&Johnson1987） 。[4]人們通過家族相似性，即不同事物享有相同的特性這一規則將事物分類，這種分類方式稱作范疇化 （cognitive category） 。對于法律英語詞匯而言，它們的釋義往往表達的是抽象的事物。其中，有些法律詞匯僅僅只有一層與法律相關的釋義，而對于絕大部分法律詞匯而言，其法律釋義只是該詞匯眾多釋義中處于邊緣化、非典型化的一個釋義而已。認知語言學認為，空間概念是最基本概念，其他抽象概念都是由空間概念通過意象圖式的映射，或者說是隱喻或轉喻模式的投射來獲得另外一種空間結構的。[5]那么，一個詞匯除了其基本范疇釋義外，還會擁有其他相似特性但用于不同認知域的釋義，這就是一詞多義現象出現的本質。因此，對于分析法律英語詞匯中具備一詞多義現象的詞匯的形成原因和機制的研究值得進一步探討，它具有實用性和可操作性。

三、法律英語詞匯范疇化及隱喻范疇詞的分析闡釋

通過對中國政法大學張法連教授編著的 《英美法律術語詞典》 中法律英語詞匯的范疇化分析，將法律英語詞匯分為外來語詞匯、法律專有詞匯及隱喻意義詞匯。

1.外來語詞匯，即拉丁語詞匯。拉丁語具有專一性，很少存在一詞多義現象，所以在本就應該具備單一性和準確性的法律法條中使用拉丁語詞匯不會產生歧義情況。例如,（1）If something is said to be void ab initio, the thing was never created or valid to begin with.其中void ab initio一詞，它表示自始無效。其中ab initio 與from the beginning有些相似。但前者只用在與合同、財產、婚姻相關的法律領域中，后者可以適用于各個領域。比較而言，ab initio顯得更專一、更具體。（2）dies non.這個詞表示休庭日或庭審日，而現代英語中也存在語義相近的詞adjournment day。但adjournment的本意是休會，所以相比較而言，拉丁語詞匯dies non語義表達更加直接、準確。另外，像lex loc地方法律，mala prohibita法律所禁止的行為，mens rea犯罪意圖，這些詞匯的表達都側重于使用拉丁語而非現代英語，因為前者更能夠保證法律條文所要求的準確性和專一性。

2.法律專有詞匯。法律英語詞匯中有相當一部分只包含一層釋義，即法律方面釋義的詞匯。他們沒有寫成拉丁語，而是現代英語。他們具有唯一的法律釋義且只適用于法律條文中，這類詞匯完全符合法律英語詞匯準確性和專一性的特點。比如，accord表示協議、協約。They came to an accord that profits should be shared equally. 他們達成協議，收益由大家均分。declarant聲明者。This declaration is made and signed by the above declarant on the day of...before me.上述聲明于某年某月某日由上述聲明人在本人面前作出及簽署。

3.隱喻類詞匯。法律英語詞匯中的隱喻類詞匯，即在翻譯時存在一詞多義現象的法律英語詞匯。由于這種現象的存在，記憶時往往會對法律英語的翻譯和理解產生一定程度的影響甚至造成歧義。如何正確理解并選擇這些詞匯的釋義則十分重要。下面將對這種詞匯的意象圖式和內在隱喻概念進行分析并整理歸納。若要了解這種詞匯的隱喻概念，首先要了解一詞多義的本質。一個詞中存在多種釋義實際上是由這個詞基本范疇詞義的延伸形成的，也就是說，這個詞延伸后的多種釋義與它的基本釋義具有家族相似性，進而當這個基本釋義映射到其他領域便會形成在新領域中所要表達的釋義(Geeraerts & Dirk 1994)。[6]其中基本釋義所在域稱作源域，其他新領域稱作目標域，隱喻就是從源域到目標域的一種映射。當人們對相關聯的事物在內心經過反復認知后，便形成了相關事物的意象圖式。意象圖式是從剛剛接觸了解事物到形成隱喻概念的中間階段。

在法律英語中，可以被大量表達式證明的一個隱喻概念結構是Legislation is a conflict.例如，（1）He has hired a lawyer to defend him against the allegations.辯護。（2）The proposal was defeated by just one vote.使無效。（3）But at some point you have to understand that the benefits of redistribution of wealth don’t justify the initial violation of the property right.侵犯。（4）Lack of security of tenure was a reason for many families becoming homeless.占有。（5）The judge questioned his about his guilty plea.抗辯。例（1）中defend作為動詞的隱喻其基本釋義有以下幾種：一是to protect sb./sth. from attack防御。二是to say or write sth. in support of sb./sth. that has been criticized辯解。三是to protect your own goal to stop your opponents from scoring防守。四是to conduct a case for(the party being accused or sued) in a lawsuit辯護。因為根據原型范疇理論，一個詞的原型釋義或基本范疇義是最容易被人感知和理解的，所以defend的基本范疇義為“防御”，即其在源域中的釋義為“防御”。但當語境轉移到法律范疇時，之前的釋義也映射到相應的目的域中，即體現出新的延伸的釋義——“辯護”。例（2）中，defeat的基本范疇義為“打敗”，而當它映射到目的域，即法律領域中時，便延伸得到“使無效”的新釋義。

由此可以看出人們在法庭上使用的法律詞語是由沖突或斗爭概念構成的。法律實際上是一種無形的“斗爭”，抵抗、擊敗、入侵、占據這些在“斗爭”范疇中出現的行為都可以映射到法律英語范疇中。這樣經過不斷的熟悉法律行為與法律當事人二者的關聯，便產生了相應的意象圖式，這為最終形成法律是斗爭這一隱喻概念奠定了基礎。同時也體現出了在制定英語法條時，人們對法律語言的理解之深、認知程度之高。隱喻類詞匯除了在翻譯時存在一詞多義現象外還有文化隱喻現象存在。所謂文化隱喻是指從源域映射到目標域并保持從目標域的文化角度來理解源域的意義，也就是說文化對認知隱喻概念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例如，King’s或者 Queen’s bench指代“（英國）高等法院王座法庭”。對于King’s bench而言，源于中國皇權龍椅的王權內涵會映射到目的域中，它也隨之延伸成為王座法庭。而由于后來一段期間英國缺少男性國王，其王位由女性國王替代，所以King’s bench 也被改寫為Queen’s bench，但其象征意義不變。

4.一物多詞類詞匯。在法律英語中，除了有相當數量的一詞多義類詞匯以外，還存在部分一物多詞類詞匯。該類詞匯的生成機制及原因也是以原型范疇理論為基礎的。以“律師”一詞為例，法律英語中最容易接觸到的詞匯就是“律師”。其英文寫法通常有lawyer、 attorney、 solicitor和barrister 4種。實際上，這4個同義詞皆屬于上文提到過的一物多詞類詞匯。其實，lawyer一詞是對律師的總稱，這里不用贅述。attorney常用在美國法律中，尤指為客戶充當法律代理人的律師。solicitor和barrister常用于英國、澳大利亞等英聯邦國家的法律中。前者是指事務律師，形容那些剛剛通過律師資格考試的人，他們著重于法律事務的處理而不是在法庭上申訴或辯護；后者被用來指代大律師，尤指專門出庭重大且專業的高等法庭并充當法律代理人進行辯護的律師。這兩個詞匯中還存在著這樣的關系，barrister的等級要高于solicitor，當solicitor遇到專業棘手的大案件便會尋求barrister幫助。有時，solicitor也可以與attorney互換。

通過分析這4個法律詞匯定義及用法，可以得知它們屬于同一范疇，因為它們具有相同的家族相似性，即都具有律師的資質。但其中有的范疇成員比其他成員具有更多的共性，因此也就區別出中心成員（原型）和邊緣成員。從認知的角度來講，人們理解lawyer這一詞匯的含義要比區別solicitor和barrister的工作及職責范圍容易得多，所以對lawyer這一職業的感知范疇稱為基本范疇，而solicitor、barrister以及attorney稱為下位范疇或下屬范疇。在語言使用中，人們的心理往往會注意到最突出、最容易記憶理解的詞匯，即基本范疇詞, 從而再去認知與其有某方面相關特點的其他邊緣成員詞匯。這種認知詞匯的心理過程形成了與lawyer相關的范疇。自我國提出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倡議以來，一線公安隊伍及涉外執法者所接觸的涉外案件日益增加，對法律英語掌握程度的要求也越來越高。那么，快速提高理解記憶法律英語詞匯的能力便成為亟待解決的問題。基于對法律英語詞匯在認知語義學方面的分析和探索，通過原型范疇理論將其進行范疇化分類，并剖析了涉及隱喻類詞匯的生成原因及認知機制。尚有研究不深入、不完善之處，但希望能夠對法律英語的研究提供新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