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計
去年年底召開的十三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三十二次會議上,濕地保護法和噪聲污染防治法聯袂出臺,黃河保護法草案、黑土地保護法草案亦攜手步入初審程序。這些立法行動,呈現的正是當下生態環境立法集中發力、不斷深化的軌跡。
追溯起來,自1979 年環境保護法和森林法以試行法形式率先亮相后,我國便掀起了綿延至今的生態環境立法大潮。歷經40 多年的努力,生態環境領域單行法律從初創到加速,迄今已達30 多部,其體量超過現行法律的十分之一。尤其是最近十年來,生態環境立法更是步入了高質完善、更新轉型的新階段。
這樣的立法演進,直接促成了生態環境立法以“補短板、創新制”為基調的量變。以最近的立法事件為例,濕地保護法草案的現身,意味著即將填補我國生態立法的一大空白,與既有的森林法、海洋環境保護法并肩同行,共同構筑起保護三大生態系統的法律機制。而黃河保護法草案承接長江保護法的流域立法路徑,黑土地保護法草案開耕地資源保護立法先河,以立法視角、模式、技術等創新姿態,標示了生態環境立法日趨專業、細分的方向。
與補缺拓新的量變相比,更具突破意義的是生態環境立法的質變。40 多年的相關立法建設,見證了從“重利用輕保護”轉向可持續發展、建設生態文明的立法觀念飛躍。以2014 年完成大修的環境保護法為例,不僅在中國法律中首次宣告環保為基本國策,植入“生態文明”“保護優先”等立法宗旨,而且確立了“按日計罰”“公共參與”“公益訴訟”“政策環評”雛型等制度創新,被稱為“史上最嚴環保法”。由此發生的立法理念、思維和制度的質變,也引領了其后大氣污染防治法、水污染防治法、土壤污染防治法、固體廢物污染環境防治法等重量級環保法律的立法修法行動,進而將影響環境的主要因素,全部納入了更為嚴格的法律治理鏈條。
可以預見,未來的生態環境立法,仍將沿著量變和質變的雙重軌道繼續前行,同時也將迎接更多的現實挑戰,邁出更大的改革步伐。
同時我們應當看到,當下涉及生態環境的專門法律譜系,大體可分為污染防治立法、自然資源立法、綠色經濟立法、減災防災立法等四大分支,這種以污染因子、資源類型等單一要素為基點的立法模式,固然有其合理性,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割裂了相關法律的內在聯系。如何進一步統一協調、科學整合生態環境立法,將生態文明等價值倫理整體、系統地融入其中,乃是未來必須直面的課題,也是生態環境立法深度質變的關鍵。
在此進程中,最為關鍵的是妥善處理法制理想與現實國情、環保訴求與經濟發展、生態公益與公民私權、責任分配與社會公平等多元矛盾,以實現經濟社會、民生權利、環境正義、生態文明等諸多價值目標的和諧共生。也只有經過更高層次的量變和質變,才能為目前已提上議事日程的環境法典編纂奠定堅實的基礎,才能以法治的力量,確保生態環境質量的持續改善不可逆轉,最終達成“美麗中國”的千秋功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