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亞班列（齊魯號）供應鏈金融發展模式研究

王金艷

（臨沂大學商學院，山東 臨沂 273400）

一、引言

新冠肺炎疫情重創全球經濟，國際貿易萎縮，國際海運、航空、公路運輸全面受阻，但歐亞班列運輸卻逆勢上漲，成為各國攜手抗疫的重要生命通道。自2015年始，山東相繼有13 個城市開設歐亞線路，發車數量從200 多列到2021年突破1800 列，累計實現進出口貨值400 多億元，運輸直達“一帶一路”沿線23 個國家的53 個城市，形成了富有地域特色的“齊魯號”專列，初步建成東連日韓、西接歐亞、北至俄羅斯、南到東南亞的海鐵聯運國際物流大通道。當前，在歐亞班列發揮國際運輸重要功能的同時，全國各個班列也在積極探索從單一運輸功能轉向綜合性發展，其中之一就是積極探索供應鏈金融新業態，解決鏈上中小企業融資難、融資貴問題。“齊魯號”整合了山東去往歐亞的鐵路運輸資源，形成了以濟南、青島、臨沂為集結中心，煙臺、濰坊、威海、濟寧等為紐帶的10 多個地市班列運輸網，其供應鏈上的企業眾多，融資需求較大，發展供應鏈金融具有天然的優勢。“齊魯號”現已推出供應鏈金融產品和多式聯運“一單制”業務，探索實踐國際鐵路運單的融資問題。截至2020年10 月，“齊魯號”已為班列上下游企業累計授信3 億元，幫助眾多企業解決了融資問題。本研究正是從供應鏈金融的視角分析“齊魯號”班列如何嵌入有效的融資機制，幫助班列鏈條上眾多中小企業融資，吸引更多的國內外企業加入到班列運輸系統，拓展班列的業務范圍，并增加金融業務收入，提升“齊魯號”班列的整體實力，進一步推動山東對外開放新格局的形成。

二、歐亞班列（齊魯號）供應鏈金融發展概況

（一）以國際鐵路運單“一單制”為基礎的融資探索

“一單制”即國際鐵路聯運用一張單證實現一次托運、一次保險、一次繳費，簡化運輸手續，減少運輸時間，并實現鐵路運單的物權功能。目前，國際鐵路聯運運單與海運提單不同，其不具備物權屬性，致使通過歐亞班列運輸的貿易進口商需要全額支付貨款，資金周轉壓力較大，對企業也意味著賬期變長。2017年以來，重慶、鄭州、成都等地自貿區通過試點歐亞班列鐵路運單融資（如表1 所示），在供應鏈金融領域進行了有益的嘗試和探索。2018年，我國正式把中歐班列單證物權化提上日程，國務院發布《關于支持自由貿易試驗區深化改革創新若干措施的通知》（稱為“38 號文”），提出“支持有條件的自貿試驗區研究和探索賦予國際鐵路運單物權憑證功能，將鐵路運單作為信用證議付票據，提高國際鐵路貨運聯運水平”。

表1 歐亞班列貨運“一單制”實施情況

在全國，成都自貿試驗區率先探索多式聯運“一單制”改革，發揮“一單制”金融屬性，通過“一次委托、一口報價、一單到底、一票結算”規范多式聯運經營，解決中小微企業融資問題。2020年9 月25日，山東高速歐亞班列（齊魯號）運營有限公司首次簽發國際鐵路聯運提單，貿易商憑提單向銀行申請供應鏈金融融資服務，實現了“一次委托、一單到底、一票結算、提單融資”，這一創新賦予了國際鐵路聯運提單物權屬性，為探索解決國際鐵路聯運不能進行單證交易、中小企業融資難等問題提供了新方案。推行以鐵路運輸為主的集裝箱多式聯運“一單制”，是歐亞班列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方向之一。

（二）以政府補貼為抵押的供應鏈金融業務

歐亞班列開行之初，為從海運市場搶奪貨源，各地政府通過財政補貼的方式，將運價壓低到接近海運價格。政府對班列的補貼價格一般為USD3000/集裝箱，約合人民幣 2 萬元。2019年 11 月 15 日，青島銀行推出以“齊魯號”中歐班列運營公司為核心企業，對利用班列發運的貨源組織單位提供了線上供應鏈金融服務——以山東省財政運費補貼款為主要還款來源的“運費貸”，解決企業班列運費不足的問題。但是原則上2022年是歐亞班列補貼退坡的最后一年，補貼取消后的這種依賴補貼的金融模式難以繼續，所以銀行或核心企業應該探索更多的金融產品支持中外企業、物流服務商的可持續發展。

三、歐亞班列（齊魯號）供應鏈金融應用模式探索

（一）以班列運營企業為中心的供應鏈金融“N+1+1+N”綜合模式

2018年10 月17 日，山東省通過了《關于推動全省歐亞班列統籌發展的實施意見》，確定由山東高速集團統籌整合現有各運營城市，組建全省統一運行主體，實行統一品牌。由此，山東各地出發的歐亞班列統稱為“齊魯號”，形成了以濟南、青島、臨沂為集結中心的統一管理運行機制。班列整合后，確立了核心企業，集中了全省中小企業，增加了供應鏈廣度和深度，形成了規模經濟效應，這對開展供應鏈金融業務奠定了良好的基礎。以班列鏈上眾多企業為服務對象（第一個“N”），圍繞班列運營組織這一核心企業（第一個“1”），以班列鐵路運輸部門為運輸信息傳輸紐帶（第二個“1”），吸收眾多金融機構（第二個“N”），建立“N+1+1+N”的供應鏈金融發展模式（如圖1 所示）。

圖1 歐亞班列供應鏈金融業務綜合模式

該模式的關鍵是核心企業建立供應鏈服務信息平臺，集中所有班列鏈條上企業產生的訂單、運輸、資金等信息，這些信息將為貸款提供依據。該模式基本流程是：國內外貿企業、貨代企業、中小物流企業等通過信息平臺輸入其相關業務數據，由核心企業后臺進行統計整理。若企業有貸款需求，可以通過兩條線進行，第一條線是企業向接入信息平臺的金融機構線上申請，核心企業根據金融機構的需求提供借款企業相關統計信息，金融機構據此進行貸款審核。當前，歐亞班列（齊魯號）供應鏈金融主要是這種形式，且主要是銀行貸款，該種方式核心企業可能無法與銀行分享利息收入，但風險較小；第二條線是直接向核心企業發出申請，核心企業運用自有資金或外源資金（這種方式金融機構不直接放貸，而是放貸給核心企業，再由核心企業進行放貸，二者分享利息收入），根據企業相關統計數據進行貸款審核，這是比較典型的供應鏈金融模式，可以增加核心企業的金融業務收入，增加客戶黏性，拓展新的客戶市場。

（二）班列代理收取貨款模式

該模式非單純性地代客收取貨款，而是“信貸+收款”的方式。班列在進行運輸貨物前可與出口方、進口方簽訂三方協議，確定有關收款內容，核心企業（或者合作銀行）根據信息平臺客戶相關統計數據確定對方的授信額度，預先支付其一部分貨款。貨物到達后，班列運輸方收取進口方全部貨款，班列方再與出口方結算。由于結算時間差問題，班列核心企業（或金融機構）將獲得一個資金池，可運用其進行貸款或投資業務。該模式下三方獲益，出口方提前收取部分貨款，進口方延長了貨款支付時間，班列方獲得了資金池或利息收入，增加了客戶穩定性。如果進口方不愿支付貨款，運輸方則不予放貨，實際上是貨物作了抵押，降低了風險。全球著名的物流企業UPS 在該模式的運用上較為成功。

（三）國際鐵路運單物權化下的融資模式

圖2 代收貨款：“信貸+收款”模式

與海運提單相似，國際鐵路運單具有物權功能后，運單可背書轉讓，其持有者將享有貨物的控制權，簽發鐵路運單的進出口企業可以充分利用信用證結算方式，獲得銀行授信。作為班列運輸的核心企業可將供應鏈下的信用證業務由其合作或控股銀行經營。該模式常見的國際貿易融資有打包放款、進出口押匯、福費廷等方式。放款前核心企業提供借款企業供應鏈上的相關統計信息，以確定具體貸款上限。鐵路運單物權化后就可以將運單作為基礎開展各種形式的抵押貸款，有利于解決中小企業融資問題。

（四）班列運輸下的共享倉儲融資模式

倉儲融資模式即在物流倉儲環節通過存儲貨物的抵押辦理貸款業務。對于大多數中小企業來說，由于規模小，倉庫存儲可能存在困難或成本較高。在該種模式下，班列運輸部門可利用自身倉庫優勢與中小企業共享倉庫，進出口企業將貨物在此進行存放、打包等處理，并約定貨物須通過歐亞班列運輸，存倉費可給予一定的優惠或減免。班列運營企業根據客戶一定時期的平均存貨量，發放相應的貸款，滿足中小企業的資金需求，同時又充分利用了倉儲空間。由于存貨作為抵押，貸款風險較低。

圖3 “齊魯號”鏈上企業應收賬款集合證券化

（五）以銀行或核心企業為擔保的應收賬款集合證券化

由于班列鏈條上的中小企業眾多，特別是“齊魯號”集合的是整個山東的班列運輸客戶資源，眾多的中小企業由于進出口業務產生大量的應收賬款，這些應收賬款占用企業的資金，影響周轉速度，因此，班列運營核心企業可牽頭組織相關金融機構對應收款進行集合、處理、證券化并售賣，所得款項根據期限和比例分配給中小企業。核心企業及銀行為證券產品擔保，對其增信，利于證券化產品的售賣，并從中獲得擔保費或利息收入。

（六）以訂單或應收賬款為基礎發行中小企業集合債券融資模式

中小企業集合債券是根據中小企業的資金需求，由銀行或大型企業發行債券，將債券所得資金再分配給中小企業使用。“齊魯號”歐亞班列鏈條上的中小企業眾多，資金需求匯集金額較大，有利于發行債券，但中小企業由于規模限制自身無法發債，因此，可以班列運營核心企業或銀行為主體發行，所得資金按照中小企業的需求進行分配。為了減少發債風險，核心企業或者銀行可以根據信息平臺所獲取的統計數據，如訂單量、運輸頻次以及應收賬款等確定發債限額及分配比例，并確定合理的發債期限。這種方式從某種程度上可以減少償債風險，債券期限主要以短期為主，發行該種債券也易獲得政府支持（具體運行如圖4 所示）。

圖4 班列鏈上中小企業集合債券發行模式

四、歐亞班列（齊魯號）發展供應鏈金融業務的促進措施

（一）充分發揮供應鏈信息平臺大數據作用

供應鏈金融最大的優勢就是核心企業能夠通過與上下游之間的業務往來獲得相關的大數據，因而進行較為精確的分析，客觀評價客戶的信用、規模實力，從而做出相應的貸款安排，減少了信貸風險。從一個較長歷史時期看，大數據信息所形成的變化趨勢可以反映宏觀經濟周期、進出口商品結構等變化，反映一個企業經營連續性的能力。因此，作為班列運營的核心企業首先就是建立完備的供應鏈信息平臺，保障供應鏈金融業務的穩定發展。

（二）重點推進國際鐵路聯運運單的統一化和物權化

在“一帶一路”建設的發展契機下，歐亞班列運營企業應積極主動提議國際有關組織推動鐵路運單的統一化問題，這對于歐亞國家的貿易交流具有重要的意義；研究推進鐵路運單“提單化”問題，賦予其物權憑證的功能；在國際鐵路運輸業務的單據流轉、交付形式、結算方式、法律適用等規則中，推進相關國際貿易的價格、結算、保險等交易規則，推動供應鏈金融有據可循和深度擴展。

（三）積極爭取政府和國際投資機構的支持和合作

歐亞班列就是在政府的積極支持下發展起來的，但是今后的發展不能再僅僅依靠政府運費補貼的形式，歐亞班列最終要獨立發展。作為“一帶一路”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今后政府更多地要從國際規則推動、金融創新政策、進出口信貸優惠、普惠金融等方面支持班列供應鏈金融業務的發展和壯大。另外，班列核心企業要積極爭取國際投資機構的支持和合作，特別是絲路基金，絲路基金建立的初衷就是推動“一帶一路”的實現，班列核心企業可以積極需求絲路基金的投資和合作，解決鏈上企業的融資問題。

（四）“齊魯號”充分發揮地理優勢，積極開展多式聯運下的結算和貿易融資

山東境內擁有青島、煙臺、日照等眾多港口，具有天然的海運優勢，同時緊鄰亞歐兩大陸橋——西伯利亞大陸橋和新亞歐大陸橋，這兩大路橋是“齊魯號”班列通往歐亞國家的主要運行路線，因此，“齊魯號”也就具有了海鐵聯運的優勢，積極開展聯運下的貿易融資業務，將有利于吸引國內南方貨源和國際日、韓、東南亞國家貨源，進一步提高“齊魯號”的綜合實力。

（五）充分運用“班列+”和“班列定制”模式積極拓展供應鏈鏈條

班列鏈條上企業越多，供應鏈金融業務市場才會越大。“齊魯號”推出的“班列+運貿一體化”“班列+跨境電商”“班列+供應鏈金融”等新模式將擴展供應鏈條上的企業范圍，擴大市場需求。為支持山東外貿企業“走出去”，鐵路部門針對企業定制班列，海信、海爾、山東臨工、中國重汽等外貿龍頭企業通過定制的中歐班列將貨物快捷出口到歐亞國家。大型外貿企業的加入進一步壯大了班列實力、穩定了客戶來源，也為供應鏈金融業務打下堅實的基礎。因此，“齊魯號”班列在充分發揮運輸功能的同時更要積極探索多元化發展模式，擴大業務范圍，在拓展國內市場的同時也要積極開拓國外市場，并通過供應鏈金融業務增加國內外客戶的黏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