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小雨
(中共河南省委黨校, 鄭州450199)
黨的十八大以來, 習近平總書記對統一戰線工作發表了一系列重要講話、 作出了一系列重要指示批示, 形成了符合中國國情、 順應新時代特點和要求的關于加強和改進統一戰線工作的重要思想。 習近平總書記關于加強和改進統一戰線工作的重要思想是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重要內容, 科學回答了統一戰線一系列重大理論和實踐問題, 深化了我們黨對共產黨執政規律、 社會主義建設規律和人類社會發展規律的認識, 豐富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統一戰線理論。
統一戰線的命題最早是恩格斯提出來的。 恩格斯在1840 年10 月17 日以弗·奧的署名在 《世界知識晨報》 249 號上發表文章 《唯理論和虔誠主義》,在分析宗教上的唯理論與宗教虔誠主義之間的矛盾時, 批判了宗教虔誠主義的虛偽性, 號召一切反對宗教虔誠主義的思想派別、 人民群眾團結起來, 首次提出 “統一戰線” 的概念: “迄今為止, 虔誠主義認為它的對手被分為許多派別是上帝的善行, 但愿它終究會感到, 在同宗教的黑暗勢力進行斗爭的任何情況下, 我們都應該結成統一戰線。”[1]恩格斯提出的統一戰線命題主要是在理論層面上團結不同的理論流派展開反宗教黑暗勢力的理論斗爭, 即反對宗教封建勢力的斗爭。 1840 年時恩格斯剛剛20周歲, 當時歐洲反動勢力異常強大, 恩格斯受到青年黑格爾派觀點的深刻影響, 面臨著思想上的急劇轉變。 恩格斯在 1839 年 11 月 13—20 日致威廉·格雷培的信中寫道: “我正處于要成為黑格爾主義者的時刻。 我能否成為黑格爾主義者, 當然還不知道, 但施特勞斯幫助我了解了黑格爾的思想, 因而這對我來說是完全可信的。 何況他的 (黑格爾的)歷史哲 學本來 就 寫出了 我的心 里 話。”[2]224他在1839 年 12 月 9 日—1840 年 2 月 5 日致弗里德里希·格雷培的信中又寫道: “通過施特勞斯, 我現在走上了通向黑格爾主義的大道。 我當然不會成為像欣里克斯等人那樣頑固的黑格爾主義者, 但是我應當汲取這個博大精深的體系中的主要內容。”[2]228
馬克思1852 年12 月1 日發表于 “紐約每日論壇報” 的文章 《科蘇特、 馬志尼和路易-拿破侖》從革命策略的角度提出了統一戰線的思想, 只是未用 “統一戰線” 的名詞, 他用的是 “聯盟”。 “在政治上為了一定的目的, 甚至可以同魔鬼結成聯盟,只是必須肯定, 是你領著魔鬼走而不是魔鬼領著你走。”[3]443是在聯盟中共產黨要保持獨立性和領導權, 這為共產黨制定正確的統一戰線政策提供了重要依據——在任何形式的統一戰線中共產黨人必須保持自身的獨立性, 尤其是共產黨人堅持引領統一戰線的方向, 這是實現革命成功的重要策略。 馬克思之所以提出了統一戰線中的革命領導權問題, 是因為他在發表這篇文章之前的1852 年10 月19 日已在 “紐約每日論壇報” 發表了題為 《馬志尼和科蘇特的活動。 ——同路易-拿破侖的聯盟。 ——帕麥斯頓》 的文章, 對當時歐洲的政治形勢進行了深入分析, 特別是分析了歐洲政壇的力量對比與分化組合。 “費特爾在這個文件里說, 在法國的火山口沒有再噴出火焰之前, 意大利這個國家里不可能爆發任何起義, 何況那部分革命居民由于長期遭受迫害和計劃經常被破壞, 現在已經消沉下來, 而主要的是沒有群眾的支持。”[3]412馬克思的這兩篇文章是在1848 年歐洲革命失敗之后寫的, 革命雖然以失敗告終, 但是革命卻對歐洲形勢發展和無產階級革命斗爭有著深遠的影響。 在革命的低潮時期, 首先需要做的就是保存革命的實力, 利用敵人的矛盾,聯合一切可能的 “聯盟”, 哪怕是 “魔鬼”, 但根據1848 年歐洲革命失敗的教訓, 在聯合中必須堅持無產階級的領導權。
恩格斯晚年對統一戰線的認識更加深化。 他對爭取社會主義革命成功的道路有了新的認識和發現, 對曾經固有的僅僅通過革命斗爭、 暴力革命的道路的一種途徑擴展到利用資本主義議會制度提供的平臺推進革命。 但這并不意味著恩格斯放棄了暴力革命的手段, 而是強調了暴力革命與議會道路的結合, 根據形勢的發展決定革命的途徑, 這其實是在實踐層面上形成了新的戰略轉變。 1892 年3 月8日恩格斯在致德國社會民主黨領導人倍倍爾的信中, 再一次強調了 “統一戰線” 的命題, 從有效利用資本主義議會制度、 使資產階級政黨之間相互爭斗以爭取有利于無產階級的革命形勢, 體現了恩格斯關于無產階級革命道路的原則性與靈活性相統一的重要策略。 “對于正在逐步組成的反動的一幫,我們現在還不能很好地加以利用, 當我們自己還無法能動地創造歷史時, 我們所希望的是歷史的發展不致停頓, 為此, 就需要資產階級政黨之間相互傾軋。 就這一點來說, 當前的制度是異常可貴的——它在為我們創造這些條件。 如果射擊開始得過早,就是說, 在那些老黨還沒有真正相互鬧得不可開交以前就開始, 那就會使他們彼此和解, 并結成統一戰線來反對我們。 這是像二乘二等于四一樣肯定的。 但是, 如果在我們變得比現在幾乎強大一倍時發生這種情況, 那就不會對我們造成危害。 不過,即使現在發生這種情況, 獨裁制度反正也要想方設法使我們的敵人相互爭斗起來。 但好就是好。 ”[4]294
議會斗爭道路暗含的前提是斗爭的合法性, 即在資本主義制度框架內所有政黨和政治力量都必須遵守議會政治的游戲規則, 只要是在游戲規則之內, 即可以合法地提出自己的主張或者否定資產階級政黨主張, 甚至有可能僅僅通過議會斗爭實現奪取政權上臺執政的目標。 但不能依賴于僅僅通過議會斗爭實現革命成功的道路, 這會陷入政治的空想與幻想, 任何時候, 都不能放棄有條件的武裝斗爭和暴力革命, 任何時候都要利用議會斗爭的工具積聚工人階級政黨的力量, 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支持和同情社會主義革命的政治力量。 這一點在德國工人階級政黨——德國社會民主工黨上體現得非常鮮明, 恩格斯對此持贊賞態度。 如在致德國社會民主黨領導人倍倍爾的信中提到的 “《社會主義者報》 上的法國人的賀詞” 就是指倍倍爾的議會活動二十五周年的賀詞。 “賀信表彰了倍倍爾在爭取社會主義思想的勝利的斗爭中的特殊功績,指出他的活動不僅使德國社會民主黨, 而且使整個國際社會主義運動感到光榮。”[4]293信中提到的“李卜克內西被趕出了德勒斯頓蛤蟆坑” 是指“1892 年 3 月 2 日, 薩克森邦議會撤銷了威·李卜克內西的代表資格, 理由是他經常不住在薩克森,而住在柏林。”[4]293
列寧在十月革命勝利之后, 面對極端復雜險惡的國內外形勢, 大膽創新革命策略, 第一次提出和使用了工人階級統一戰線的概念, 提出了 “全世界無產者和被壓迫民族聯合起來” 的著名口號, 把馬克思恩格斯在 《共產黨宣言》 中提出的 “全世界無產者, 聯合起來” 中的無產者擴展到包括全世界被壓迫民族的最廣泛的國際統一戰線, 豐富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統一戰線理論。 列寧在著名的 《共產主義運動中的左派幼稚病》 中指出了一種典型的左派幼稚病: 不懂得利用敵人之間的矛盾對無產階級革命成功造成的有利條件。 “要戰勝更強大的敵人,就必須盡最大的努力, 同時必須極仔細、 極留心、極謹慎、 極巧妙地一方面利用敵人之間的一切 ‘裂痕’, 哪怕是最小的 ‘裂痕’, 利用各國資產階級之間以及各個國家內資產階級各個集團或各種類別之間利益上的一切對立, 另一方面要利用一切機會,哪怕是極小的機會, 來獲得大量的同盟者, 盡管這些同盟者可能是暫時的、 動搖的、 不穩定的、 不可靠的、 有條件的。 誰不懂得這一點, 誰就是絲毫不懂得馬克思主義, 絲毫不懂得現代的科學社會主義。 誰要是沒有在相當長的時期內和在各種相當復雜的政治形勢下, 在實踐上證明他確實會運用這個真理, 誰就還沒有學會幫助革命階級去進行斗爭,使全體勞動人類從剝削者的壓榨下解放出來。 ”[5]180列寧指出的這種幼稚病, 就是提醒革命黨人要堅持一切服務于實現革命成功的政治目的, 在這個目的之下, 就要在策略上能夠盡量分化瓦解敵人。 應該說列寧的這種統一戰線的思想是一種 “消極的統一戰線”, 即破壞敵人的統一戰線以達到增強無產階級政黨力量的目的。 列寧更加強調這是一種強調聯合與聯盟的主動的、 “積極的統一戰線”, 即為了革命的成功, 要打破政黨和階級的界限, 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列寧1920 年7 月在共產國際第二次代表大會上指出了與資產階級合作的重要策略:“特別是不能只限于像通常那樣從原則上否認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的任何合作, 否認任何 ‘同敵人合作’。”[5]239
應該承認, 不但是馬克思主義政黨善于運用統一戰線的政策與策略, 資本主義政黨和國家也是運用統一戰線政策與策略的 “高手”, 值得我們注意和研究。 如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的協約國與同盟國之間的殘酷對決中, 各種力量不斷分化組合、 合縱連橫, 形成了不同陣營的統一戰線, 并且明確提出了 “統一戰線” 的口號。 如丘吉爾在其 《第一次世界大戰回憶錄》 中所描述的1916 年前后歐洲的局勢: “白里安一就任總理之職就立刻精辟地提出了‘統一戰線’ 的口號, 以其來概括協約諸國當時最迫切和明顯的需要。 統一戰線并不意味著統一指揮。 這一思想, 許多人雖有隱約認識, 但尚未進入可能實現的范圍。 統一戰線的意思是應該把協約國與中歐帝國交戰的整個巨大范圍, 看作是一支大軍或一個國家在與之對壘, 應統一加以組織; 戰線的一個部分的一切計劃應與整個戰線的其他部分的所有計劃聯系起來; 摒棄一系列互不相關的進攻, 三大協約國應同時做聯合的努力, 壓倒并摧毀敵人的抵抗。”[6]
統一戰線工作就是政治工作, 其本質要求是大團結大聯合。 中國共產黨人在革命、 建設和改革的不同歷史時期, 熟練運用并豐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統一戰線理論, 爭取最廣大人民群眾的支持, 實現了從勝利不斷走向勝利的輝煌歷程, 體現了共產黨人獨特的政治智慧。 “毛澤東同志說過, 所謂政治,就是把擁護我們的人搞得多多的, 把反對我們的人搞得少少的。 我們黨領導革命、 建設、 改革取得成功靠的就是這個。”[7]
統一戰線除了強調政治上的聯合與團結, 還特別強調利益, 即讓統一戰線的各個組成部分得到應得的利益, 各得其所才能各安其位, 忽視了利益問題, 就可能導致統一戰線的破裂。 “馬克思列寧主義的基本原則, 就是要使群眾認識到自己的利益,并且團結起來, 為自己的利益而奮斗。”[8]1318利益問題解決好了, 才能使黨的政策變為群眾實實在在的行動, 黨的群眾路線就有了可靠的保證。 新中國成立前夕毛澤東與上海工商界代表談話時提出共產黨的方針就是 “唯利是圖” 這一論斷, 但強調中國共產黨所圖是人民的利益而不是個人的利益。 對于統一戰線來說, 中國共產黨要尊重、 維護、 照顧同盟者的利益, 才能使同盟者甘心情愿追隨共產黨。“領導的階級和政黨, 要實現自己對于被領導的階級、 階層、 政黨和人民團體的領導, 必須具備兩個條件: (甲) 率領被領導者 (同盟者) 向著共同敵人作堅決的斗爭, 并取得勝利; (乙) 對被領導者給以物質福利, 至少不損害其利益, 同時對被領導者給以政治教育。 沒有這兩個條件或兩個條件缺一, 就不能實現領導。”[8]1273
當然, 利益包括政治利益。 如在邊區政權建設中中國共產黨創造性地提出的 “三三制” 原則, 中共占三分之一, 左派占三分之一, 中間分子占三分之一, 最大程度團結了一切可以團結的全民族共同抗戰的力量。 以思想凝聚共識, 以組織凝聚力量,“三三制” 就是中國共產黨熟練運用統一戰線的組織形式。 當時 “三三制” 推行的時候在黨內引起了很大的爭論, 很多人想不通, 中國共產黨浴血奮戰建立的紅色根據地政權, 卻要邀請一些地主、 資本家甚至一些我們曾經的斗爭對象加入政權, 并承擔實實在在的領導職務。 雖然 “三三制” 政權是三方面各占三分之一的各革命階級的聯合專政, 但毫無疑問中國共產黨仍然是要占據優勢與領導地位的。“既是幾個革命階級的聯合專政, 就必然產生政權中的優勢問題。 我黨必須要掌握這種優勢, 所以產生了我黨對政權的領導問題。 優勢從何而得?一方面從組織成分上去取得, 這在三三制原則本身是包含著的; 但更基本的是從民主政治斗爭中去取得, 即是說, 主要從依靠于我黨主張的正確,能為廣大群眾所接受、 所擁護、 所信賴的政治聲望中去取得。 確切地說, 黨的優勢不僅在于政權中的適當數量, 主要在于群眾的擁護。 民主政治斗爭可以使黨的主張更加接近群眾, 可以使群眾從自己的政治經驗中更加信仰我黨。 所以, 只有民主政治斗爭, 才能使我黨取得真正的優勢。”[9]革命年代如此, 建設與改革的年代亦如此。 習近平總書記就把社會主義協商民主定位為 “是中國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特有形式和獨特優勢, 是中國共產黨的群眾路線在政治領域的重要體現”[10]。 社會主義協商民主要求貫徹群眾路線, 密切聯系群眾, 有事好商量、 多商量, 最大限度凝聚共識、 形成合力。 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 “堅持尊重、 維護和照顧同盟者利益” 已經成為統一戰線工作的一項基本原則。
統一戰線要注重黨的獨立自主, 爭取領導權,不能一切都服從、 經過統一戰線。 王明在第二次國共合作中提出的一切服從和經過統一戰線本質上是右傾投降主義, 使黨在思想上、 政治上和組織上處于非常危險的境地。 如果一切服從和經過統一戰線, 就相當于放棄了黨的武裝, 放棄了黨的最為重要的獨立自主原則。 中國共產黨的獨立自主原則在新民主主義革命國共合作時期體現得非常鮮明, 包括在處理與共產國際和蘇聯的關系時也體現得非常明顯。 毛澤東堅持以了解中國國情的中國人來領導中國革命才能取得勝利, 反對脫離中國實際的、 來自共產國際和蘇聯的教條主義來指導中國革命。 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原則的本質就是堅持實事求是原則, 在統一戰線工作中堅持獨立自主也是實事求是原則的體現。 中國共產黨之所以愿意與國民黨進行第二次國共合作, 并把軍隊改編為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和國民革命軍陸軍新編第四軍, 完全是從民族大義和國家的根本利益出發的重大決策。 中日民族矛盾是當時中國社會的主要矛盾, 一切階級矛盾都要服從于挽救民族危局, 國共兩黨之間的矛盾要讓位于中日之間的矛盾, 國共兩黨應攜手合作、 共同抗日。 但八路軍與新四軍是在中國共產黨直接領導下的軍隊, 是與國民黨的軍隊并肩抗戰的人民軍隊, 中國共產黨并未放棄對軍隊的絕對領導, 黨指揮槍這一原則是人民軍隊的軍魂也是戰無不勝的根本法寶和根本政治保證。
根據形勢發展變化, 統一戰線要采取不同的政策和策略。 中國共產黨在土地革命戰爭時期、 抗日戰爭時期和解放戰爭時期就實行不同的土地政策,采取了不同的對待地主的態度, 就是整體形勢使然。 十月革命成功之后蘇維埃政府立即頒布了土地法令, 消滅了俄國的土地封建所有制和地主階級,使土地屬于人民和國家所有, 人民成為土地的主人, 不但極大地釋放了生產力, 而且使蘇維埃政權得到了人民的空前支持。 “八七會議” 中共中央制定了土地革命和武裝反抗國民黨反動派的總方針,對地主的土地實行沒收政策, 分配給無地與少地的農民。 在抗戰時期, 為了動員一切抗日力量, 調動包括地主階級抗日的積極性, 鞏固和擴大抗日民族統一戰線, 1937 年中央政治局洛川會議通過的《抗日救國十大綱領》, 確定了以減租減息作為解決農民土地問題的基本政策。 抗戰勝利后, 適應形勢發展需要, 中共中央發布 “五四指示”, 把減租減息變為沒收地主土地分配給農民。 從土地革命時期的沒收土地政策到抗日時期的減租減息政策,再到解放戰爭時期又恢復了沒收地主土地的政策,這樣 “否定之否定” 的政策變化依據是中國社會主要矛盾的變化。 認清主要矛盾, 抓住矛盾主要方面, 根據矛盾變化調整政策和策略, 是中國共產黨統一戰線原則性與靈活性相統一的突出特征。
毛澤東1938 年在六屆六中全會上所作的政治報告 《論新階段》 中首次使用了 “民主黨派” 的概念, 并沿用至今, 體現了照顧全局、 照顧多數的原則。 “在一切有愿意和我們合作的民主黨派和民主人士存在的地方, 共產黨員必須采取和他們一道商量問題和一道工作的態度。 那種獨斷專行, 把同盟者置之不理的態度, 是不對的。”[11]526
1939 年 10 月, 毛澤東在 《〈共產黨人〉 發刊詞》 中第一次提出了 “三大法寶” 的重要命題。“也就是說, 十八年的經驗, 已使我們懂得: 統一戰線、 武裝斗爭、 黨的建設, 是中國共產黨在中國革命中戰勝敵人的三個法寶, 三個主要的法寶。這是中國共產黨的偉大成績, 也是中國革命的偉大成績。”[11]606毛澤東根據中國共產黨十八年的奮斗經驗, 明確把統一戰線與武裝斗爭、 黨的建設并列作為奪取革命勝利的三大法寶, 事實上使統一戰線置于黨的中心工作之中。 因為同樣是在這篇光輝著作中毛澤東提出了黨的建設 “偉大工程” 的命題, 這說明統一戰線工作的地位之高、 對黨的事業發展有多么重要! 在重慶談判之后的政治協商會議期間, 毛澤東與各民主黨派領導人多次開展政治協商、 政黨協商, 團結了大量的愛國的民主黨派人士, 爭取了各民主黨派對中共的支持, 開啟了黨的統一戰線工作中政黨協商的先河。 因此,重慶一直被視為黨領導的統一戰線工作的重要實踐地、 中國民主黨派的主要發祥地和 “政治協商”的誕生地。
1945 年10 月23 日, 中共中央對內蒙古工作的批示指出: “對內蒙的基本方針, 在目前是實行區域自治。 首先從各旗開始, 爭取時間, 放手發動與組織蒙人的地方自治運動, 建立自治政府。” 也就是說, 民族區域自治的理論與實踐是在抗戰結束后就開始探索, 并取得重大成果。 新中國成立之后民族區域自治制度上升為國家的基本政治制度, 為維護民族團結穩定奠定了根本的制度基礎, 經受住了歷史和實踐的檢驗, 成為解決民族問題的典范。在我國這樣一個多民族的大國, 能把民族問題處理得如此成功, 在全世界首屈一指。 習近平總書記關于加強和改進民族工作的重要思想就包括 “必須堅持和完善民族區域自治制度, 確保黨中央政令暢通, 確保國家法律法規實施, 支持各民族發展經濟、 改善民生, 實現共同發展、 共同富裕”[12]。
新中國成立前夕的1948 年4 月30 日, 中共中央發布了著名的 “五一口號”, 號召 “各民主黨派、 各人民團體、 各社會賢達迅速召開政治協商會議, 討論并實現召集人民代表大會, 成立民主聯合政府”。 在新中國開國大典之前的1949 年9月21 日至9 月30 日召開了意義深遠的新政治協商會議。 當時沒有人大, 政協全體會議就代行了人大的職權, 當時參會的人員不叫政協委員, 而稱為人民代表, 當時也沒有憲法, 而是通過政協會議制定了 《共同綱領》, 成為新中國治國理政的根本依據。
由于政協的過渡性質, 從其成立之日起就有關于政協保留與否的爭論, 毛澤東是一直強烈主張保留政協的。 1950 年 2 月, 毛澤東表示 “民主黨派不能解散, 不但要繼續存在, 而且要繼續發展”[13]。 毛澤東在對匯報第一次全國統戰工作會議情況的中央統戰部負責同志說: “認為民主黨派是‘一根頭發的功勞’, 一根頭發拔去不拔去都一樣的說法是不對的。 從他們背后聯系的人們看, 就不是一根頭發, 而是一把頭發, 不可藐視。 要團結他們, 使他們進步, 幫助他們解決問題, 如民主黨派的經費問題, 民主人士的旅費問題。 要給事做, 尊重他們。”[14]
1954 年一屆人大召開之際, 有民主黨派向中央提出, 既然人大已經成立, 那么政協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應該可以解散了。 因為其他國家也沒有政協這樣的組織。 新政協的成立本來就具有政權過渡的性質, 現在新政權的各項建設任務已經基本完成, 政協似乎應該順理成章地退出歷史舞臺了。 而中國共產黨是什么態度呢? 其實毛澤東在長征途中就針對張國燾企圖分裂黨的圖謀提出過 “黨外無黨, 帝王思想; 黨內無派, 千奇百怪” 的觀點, 認為在黨內出現一些派別是正常的, 但是這些派別應該是在黨的集中統一領導之下的, 絕不允許有凌駕于黨中央領導之上的所謂派別。 在延安整風的反對“三風” 之中的反對宗派主義以整頓黨風就表明了在黨內確實由于白區和紅區斗爭的形勢、 各個相對獨立的根據地的存在導致的一定程度上的宗派, 這是客觀事實, 應該予以承認, 但承認不等于認可,承認宗派并不等于認同宗派, 更不等于認同宗派主義。 我們黨是最終要反對任何形式的宗派主義的,更不允許分裂黨的宗派出現。 事實上當時的軍隊也出現了一定的 “山頭” 或 “宗派”, 這是由特殊的革命環境造成的, 這些 “山頭” 是完全接受黨的絕對領導的山頭, 而不是自成一派、 占山為王的山頭。 這是對歷史與現實的尊重, 是實事求是的馬克思主義態度。
毛澤東在一屆人大召開之后再次向各民主黨派、 無黨派人士明確表態: “召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以后, 有些人認為政協的作用不大了, 政協是否還需要成了問題。 現在證明是需要的。 政協全國委員會委員五百九十五人當中, 當全國人民代表的一百四十人, 只占總數的四分之一, 還有四分之三不是人大代表, 可見通過政協容納許多人來商量事情很需要。 雖然全國和地方的人民代表大會、 國務院和各省市人民委員會各方面都容納了許多人, 但是還需要政協全國委員會和政協地方委員會。”[15]正是由于毛澤東堅持和肯定的態度, 才使人民政協這一統一戰線組織保留至今, 并在國家政治生活中一直發揮著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最大限度地團結了各個階層。 而前蘇聯則取消了一切蘇共之外的政黨, 使一切言路均被堵塞, 蘇共成為壟斷真理的政黨, 事實上真理是不可能被壟斷的。 中國共產黨以非凡的政治智慧和寬廣的政治格局, 保留了各民主黨派和無黨派人士并使其在國家政治生活中發揮重要作用, 特別是突出對中國共產黨執政的支持與監督, 使中國共產黨可以不斷深化政治得失的認識,可以凝聚最廣泛的力量和資源推進人民事業發展進步。 1956 年4 月, 毛澤東在著名的 《論十大關系》的講話中深刻論述了黨和非黨的關系, 提出了中共與民主黨派的相處原則。 “究竟是一個黨好, 還是幾個黨好? 現在看來, 恐怕是幾個黨好。 不但過去如此, 而且將來也可以如此, 就是長期共存, 互相監督。”[16]“長期共存、 互相監督” 的八字方針后來擴展為現在的 “長期共存、 互相監督、 肝膽相照、榮辱與共” 的十六字方針, 成為統一戰線工作的重要指導方針。
黨的十八大以來, 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了一系列關于統一戰線工作的原創性思想, 如正確處理一致性和多樣性關系, 我國政黨制度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型政黨制度, 民主黨派是中國共產黨的好參謀、 好幫手、 好同事, 堅持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主線, 堅持以 “導” 的態度對待宗教, 構建親清政商關系, 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作為僑務工作一項主要任務等, 為做好新時代統一戰線工作提供了根本遵循。 2015 年中共中央印發的 《中國共產黨統一戰線工作條例 (試行)》 明確指出: “統一戰線是中國共產黨凝聚人心、 匯聚力量的政治優勢和戰略方針, 是奪取革命、 建設、 改革事業勝利的重要法寶, 是增強黨的階級基礎、 擴大黨的群眾基礎、 鞏固黨的執政地位的重要法寶, 是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加快推進社會主義現代化、 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重要法寶。” 適應形勢發展需要和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的新論斷——我國已經進入了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新時期, 中共中央于2020 年11 月修訂形成了 《中國共產黨統一戰線工作條例》, 對統一戰線的定位進行了新的修訂: “統一戰線是中國共產黨凝聚人心、 匯聚力量的政治優勢和戰略方針,是奪取革命、 建設、 改革事業勝利的重要法寶,是增強黨的階級基礎、 擴大黨的群眾基礎、 鞏固黨的執政地位的重要法寶, 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 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重要法寶。” “三大法寶” 的新論斷涵蓋了中國共產黨的奮斗歷程、 中國共產黨的政治基礎、 中國共產黨的執政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