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華
滄源崖畫是在我國云南滄源佤族自治縣境內發現的刻在陡峭石壁上的巖畫。是3,200多年前,古代先民用赤鐵礦粉與動物血調和的顏料,繪制在距地面高2米到10米左右的石灰巖崖面上的圖畫作品。從20世紀70年代以來陸續被人發現有19處畫點,從這些畫點的畫面上來看,有人像、動物像還有房屋和道路、樹木、太陽等,也有先民們的生產、生活場面的展現,比如放牧、娛樂場面巖畫中都有呈現。有學者認為是新時器時代的先民們通過他們的藝術想象用刀刻在天然的巖石上的一種藝術品。更重要的這些巖畫的發現也為我們的民俗學、人類學、社會學和藝術學等方面提供了一份形象生動的資料,為人們研究地方文學藝術的源頭提供了重要的借鑒和參考價值,也為后代留下了一筆寶貴的財富。作為一種民族圖像的巖畫,它是一種載體,本質上不僅具有敘事性,而且也是一種視覺語言符號,每一組圖像背后都蘊藏著先民們的某一方面的生活狀況和愿景。看似是靜態的,但它的背后卻是動態的。它是通過靜態的形式來表現人類動態的內容,從而復現出先民們那個時代的生活動態。本文嘗試從符號敘事角度,通過梳理學界對崖畫的研究來看崖畫作為符號是如何完成敘事過程,學界如何進一步通過符號來挖掘符號背后深層的內涵。
符號敘事學,即用符號學的方法研究敘事文本。趙毅衡指出,凡是用一種符號手段再現一系列事件,而這些事件的排列又具有一定的“可跟蹤性”,這個符號意指過程就稱為敘述。滄源崖畫是一種圖像符號,它既有實物的圖像,也有民眾事象。崖畫也是作為一種文化符號而存在,因而通過這種符號信息,更好地揭示出它更深層的文化內涵。作為敘事文本的滄源崖畫如何通過一組一組的符號來展開民族敘事,再現先民們真實的生活動態。下面結合學術界研究史料針對滄源崖畫如何敘事和敘事的意義加以分析。
首先作為視覺語言符號的崖畫,符號所指更多地是觀賞者及接受者在通過五官感知后解讀中凸現出來。無論是研究者還是欣賞者在解讀的過程中都離不開“看”的過程。一個從“肉眼看”到“用心看”的過程。在解讀崖畫的整個過程中,作為研究者還會遠遠地超越這個過程,他們通過崖畫的一些表征去推斷一些未知的結論。這個過程經過視覺層面、主題層面和象征意義層面三個不同階段層次的由淺入深遞增來達成。只有這樣通過現象看本質,由表入里,由外入內地層層剖析,欣賞者才可能真正地了解該圖像作為一種文化象征符號所要表達的內容和隱含的意蘊。這個過程是一個由淺入深的過程,也和易經中“象思維”的思維過程一脈相承。象思維過程是易經中常用的思維過程,它是在圖像、符號等可感性的工具基礎上通過推理,論證來揭示客觀世界中存在的本質規律。這個認識世界的過程就是以物象為基礎,從意象出發類推事物規律,觀物取象,象以盡意的過程。
滄源崖畫作為一種物象,從視覺層來看涉及到的圖形有人物、動物,器物、自然物還有房屋等。人們根據事物之間千絲萬縷的聯系,通過這些圖案符號聯想,推斷到符號的所指。周星在1986年第2期《云南社會科學》發表的《滄源崖畫村落圖新探》中通過保存比較好的村落圖案指出該組圖像可以看出氏族當時的勞動場景還有村落中四通八達的道路及對外的聯系推測出先民們的生活中可能已經存在著貿易活動比如交換。圖案中有哨所存在,也可以看出先民們對安全的重視,并且還再現了這些村民的自然生活場景。“藝術來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崖畫的視覺內容在某種程度上也表現了遠古時代的氏族先民對自然界的認識情況,也體現出先民們對自然的改造,利用的意識及為了生存獲得生活中的食物的方式,反映了原始社會時期先民生活的真實。
滄源崖畫的視覺層面的研究學界研究成果頗多,比如關于“滄源崖畫的圖像研究”也即是視覺層面的具體體現。在此問題上的論作頗多,如汪寧生《云南滄源崖畫的發現和研究》(《文物出版社》1985年版)是崖畫研究的奠基之作,他用調查法結合當地民眾提供的線索找到了10處崖畫遺址,并結合崖畫圖像進行分析,從年代,族屬及分期等進行研究推斷,還針對崖畫上的圖像與宗教信仰的關系進行了研究,為后人的研究提供了可貴的資料。論文研究方面如楊興吉《滄源摩崖壁畫造型觀念略談》(《民族藝術》1995年第3期)從崖畫的圖形中人物,器物、房屋動物及手印,村落,舞蹈動作及人體裝飾等來進行研究進一步再現原古時代先民們的生活真實。
主題層面是指物像與當地民族傳統文化相互組合,構成了圖像意義的中間層主要表現的有物像和事像組合所指代的文化意義。視覺層面靠的是觀賞者或研究者用肉眼對現實世界的感知,而主題層面則是通過視覺感知到的圖形和時間的結合及某種文明的獨特習俗和該民族的獨特文化傳統才能理解到的。從某種意義上可以說主題層不是被看到的,而是被理解到的,是超越現實世界的一種體現。通過現實世界結合習俗和文化傳統而理解到該民俗圖像所表現的特定主題或概念。符號人類學家維克多特納所說:“我發現‘如果不在與‘其他’事件相關的時間序列中研究象征符號,對儀式象征符號的分析就無法進行,因為象征符號本質上是社會過程的一部分。”
學者們對滄源崖畫的主題層面進行了研究和挖掘。比如關于崖畫研究中的熱點和難點之一的族屬問題,眾說紛紜。如段世琳在1986年第4期《中央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發表的《云南滄源崖畫是佤族先民創造的文明遺跡》里結合著時間及獨特風俗及文化傳統來推斷并指出的即居住在這些古遺址的佤族先民所繪。滄源崖畫是佤族先民的留下的文化遺址。而木基元1993年第6期《四川文物》發表的《云南滄源崖畫及其研究概述》則結合現代佤族和傣族先民的生活習俗,認為它的族屬不是單一的,它既體現著佤族民族的習俗,又有傣族的生活習俗,是佤族和傣族等民族的共同風尚。各家的觀點為何相左,而這些結論又不是學者憑空想象捏造出來的。他們得出這些結論則是根據視覺層感知到的符號信息或者說民俗物象再結合時間及獨特民俗和文化傳統等特點推斷出來的,各家有各家的依據,也有各家的道理,都是經過嚴密論證,深入推理才得到的結論。這些結論也離不開主題層面的分析解讀才能真正有論者的真知卓見。
象征層面是一種精神上的顯現,它所呈現的是內在性的、深層次的本質意義。這種本質意義要“通過弄清那些能夠反映一個民族、一個時期、一個階級、一種宗教或哲學信仰之基本態度的根本原則而領悟的”。這個層次是在視覺層中民族物象主題層基礎上進一步引申生發才得以發現的,它是民族物象所產生的精神圖像,是最高層次的“有意味形式”的“意味”。楊軍2010年第5期《臨滄師范高等專科學校學報》的《試析滄源崖畫的藝術特色》等從美術造型藝術的角度研究滄源崖畫的寫實性、識別性、象征性、審美性的藝術特色,體現了生活在遠古時代的先民們的藝術構思和繪畫能力及他們高超的智慧為美術學的起源研究提供了重要的資料。馬志忠;楊鳳林于1998年第3期《云南師范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的《從滄源崖畫談原始體育》論者提出滄源崖畫反映了原始體育內容的觀點,投擲運動、疊羅漢、軍事武術等體育運動找到了最初的運動源頭。2017的幾篇滄源崖畫的論文則把它放在市場經濟化的社會里從滄源崖畫在商品經濟時代帶來的經濟效益。則是從象征意義層面對滄源崖畫進行更深層的挖掘,超越了視覺層和主題層帶給接受者的信息。讓人們不僅看到了佤族先民們的生活,也更深入地看到了崖畫帶給人們的更多的符號信息以外的深層意蘊。也讓我們更多地了解佤族的歷史及文化淵源。崖畫給人們的現代生活帶來的更深層的現代啟示和意義。
綜上所述,符號敘事學的運用能為人們為民族圖像的研究,提供一種全新的視角。可以在文獻梳理的過程中把所有研究某種民族圖像的文獻從視角層、主題層和象征層三個方面加以梳理、區分、歸類整理,這樣就能夠在文獻綜述的過程中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也有得于更多的民族圖像的研究者在民族圖像的研究中研究角度、研究深度和廣度方面得到更多的啟發和拓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