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 貴
中華民族是一個共同體,培育大學生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已為社會各界所重視。如何培養大學生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目前學界還沒有從交往理論的角度出發,對此問題予以探討。交往理論對提升主體對規范的認同、增加共識、提升解釋的有效性都有很大的幫助。
馬克思主義強調實踐的作用。馬克思認為,理論不可能是只能由少數人掌握的神秘主義,對神秘主義的破除必然依賴對實踐力量的理解。因為,馬克思說:“全部社會生活在本質上是實踐的?!盵1]的確如此,可問題是人的實踐并不是盲目的,也需要理論的指導。
理論如何能夠指導實踐呢?馬克思一直強調,理論是能夠形成說服力的,理論說服力的體現就是群眾掌握了理論,用此理論改變世界,而理論說服力形成,就在于抓住事物的根本。馬克思說:“所謂徹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1]可見,抓住事物根本的理論才是有說服力,才是真的理論。也就是說,馬克思主義認為,理論能夠對實踐產生影響,理論只要抓住了主要矛盾,就能夠解決困境。
理論對實踐的指導性作用,也得到哈貝馬斯的認可。他在《理論與實踐》中指出,“理論研究的是理論與實踐之間的雙重關系:它一方面研究全局利益的歷史結構聯系;另一方面也研究歷史活動的聯系,理論可以通過給行為指明方向來影響歷史活動的聯系。”[2]這里,哈貝馬斯對理論與實踐關系的思考,也體現出一種辯證唯物主義與歷史唯物主義相結合的特色。
問題是,理論對實踐的指導如何更加有效?特別是在對大學生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進行培育的過程中,必須抓住主要矛盾,實現將相對抽象的外在的中華民族共同體理論具體化、內在化、實踐化,這樣在教育教學過程中制定的教學大綱、教學計劃、教學目標、教學手段、教學方法、教學反思才會考慮得更加有針對性,也更容易為學生所認同、踐行。也就是說,要形成具體的可以操作的可以驗證的規范,這樣更容易體現出教育的效果。
對于規范性的認知,學界是極為重視的。哈貝馬斯在《合法化危機》中指出:“規范認知因素并不僅局限于規范的行為期望的命題內涵。規范有效性要求本身就具有一種假設意義上的認知性。這種假設性就是:規范的有效性要求可以用話語來兌現,即它可以用參與者通過論辯達成的共識來加以論證。”[3]可見,這里哈貝馬斯就指出規范的有效性,可以通過話語來兌現。也就是說,通過高效的課堂教學,也能夠驗證教育教學的有效性。
萊斯利·A.豪在《哈貝馬斯》一書也講到:“規范的有效性植根于交往共同體之中。在此共同體中,通過實踐的話語和理性的爭論,交談者對規范的有效性主張進行檢驗,最后在合理推導的基礎上(即在理由的基礎上)達成一種認為某些規范是‘正確的’的共識/信念/認識/”[4]。從這段話可以看出,規范的有效性往往存在于共同體內,這需要理性的爭論,還要有檢驗的過程,最后才會被認為是值得堅持的。但是,在學校教育的過程中,是否會有理性的爭論?還是教師單方面的教化?學生的主體性作用是否被激發出來,是否真正地形成思考?且在教育過程的對話中得到檢驗?是否形成值得堅持的共識/信念/認識/?諸如此類問題,是需要探討的。
從交往理論來看,相對抽象的外在的理論可以轉化為對象性的具體的內在的行為,主體對象性的行為會受到規范的約束,這就是提升了規范的有效性。規范的有效性提升的思路就是通過“實踐的話語與理性爭論”,在實踐中進行檢驗,在合理化的指引下,形成對規范是正確的信念或認識。
從目前的研究來看,在大學生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培育的過程中,規范的有效性問題,并沒有被提出,也就是說,學界并沒有充分探討如何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培育規范化的問題。更多的情況是,教師從其立場出發,考慮如何發揮好教師主導的作用。質言之,教師認為學生可能會自然地理解或認同中華民族共同體理論,理解中華民族共同體理論是一個涉及中華民族全體利益的理論,并對中華民族復興的歷史進程具有積極作用。
而且更加重要的是,教育者也會自然地認為,此理論對大學生的行為會產生影響,使其在中華民族復興的過程中,發揮歷史性的積極作用。此種思路的不足,就在于相對忽視了學生的立場與視野,處于青春期的學生,思維極為活躍,他們不可能自然而然地理解中華民族共同體理論的主要矛盾,形成解決這些矛盾的規范性認知。也可能會因為一味地灌輸,使學生產生懷疑,甚至是批判等復雜情形。
所以,在教學實踐中,有必要從交往理論出發,在教與學,教師與學生之間,形成教學共同體,發揮雙主體的作用,提升課堂教學話語的效率,充分發揮學生的積極性,提升實踐教學、理論體驗、主題教育等活動的針對性。在合理化的引導下,形成共同認知的規范,并在學生中強化中華民族是一個信念或認識。
在理論指導實踐時,能否形成共識,將發揮重要作用??晒沧R的形成往往又與人的行為有關。那么,如何看待人的行為呢?關于人的行為,哈貝馬斯在《交往行為理論》中,提出了四種行為,一是目的行為,所謂的目的行為,就是在一定的語境下,行為者通過有效的手段或方法,最終使“行為者實現了一定的目的,或進入了一個理想的狀態?!盵5]哈貝馬斯又把目的行為當成策略行為,此行為具有極強的目標指向,當然也會受一定原則的指導,也會有相應的語境解釋。二是規范調節行為,哈貝馬斯認為,在一定的社會群體中,規范是必不可少的,規范的形成也是社會群體共識達成的表現,群體中的成員都扮演著一定的角色,一定的角色都具有相應的行為規范模式,這種行為規范模式會在群體中形成一種類似于傳統的行為期待,對群體成員具有影響力。三是戲劇行為,哈貝馬斯認為,在社會群體中,各行動者互為觀眾,是互動參與者,行動者為達到一定的目的,就要適當地遮蔽自己的主體性,以達到良好的互動效果。四是交往行為,哈貝馬斯認為,交往行為是具有言語和行為能力的主體之間的互動,主體在互動中使用各種手段,建立起一種可靠的或相對穩定的人際關系。在此人際關系中,主體的行為表現為一種交往行為,即理解對方語言或行為的語境,能夠保持溝通,能夠相互諒解,達成共識,最終把彼此之間的行為協調起來,相向而行。
(一)交往理論使共識更加有效。目前學界對大學生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培育研究,并沒有形成一種真正有效的共識。也就是說,目前對于大學生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培育,并沒有形成一種有效的共識理論,基本于還處于一種百家爭鳴的情勢之中,有基于認同理論的,有基于愛國主義理論的,也有基于課程改革需要的等等。
哈貝馬斯說:“溝通的目的是要達成一種共識,而共識的基礎是主體間對于有效性要求的認可?!盵5]可見,在哈貝馬斯看來,主體間達成共識,必須是有效性的。這里所謂的有效性,并不是指表達的有效性,更是一種行為的有效性。
也就是說,在教育教學活動中,通過運用交往理論,其關注點不僅在于一種表達的有效性,而是在于關注行為的有效性,即言行一致。此種言行一致,突破了教或學的單向性,突破了話語的理論性,使教師與學生、理論與實踐之間能夠形成有效互動,使共識更加有效。
(二)交往理論使共識成為建立在尊重差異性之上的共識。目前學界,對大學生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培育并沒有建立在差異性基礎之上。有的甚至認為,個別群體中的大學生自發產生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存在問題的,必須加以專門培育,事實上,這沒有體現出尊重差異的最基本立場。
哈貝馬斯說:“交往行為的主體總是在生活世界的視野內達成共識。他們的生活世界是由諸多背景觀念構成的,這些背景觀念或多或少存在著不同,但永遠不會存在什么疑難。”[5]可見,哈貝馬斯認為,不同的主體,其背景知識有所不同,但他們能夠在不同背景觀念的基礎之上,形成共識。
對于大學生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培育來說,就是在充分認識到不同學生主體背景知識的差異性,尊重此種差異性,并合理地通過交往行為,使各主體間能夠相互理解,為達成共識創造良好條件。
(三)交往理論使共識體現出社會深度融合的特征。就目前的關于大學生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培育研究來看,并沒有體現出社會深度融合的特征。目前的實踐教學,主要體現為學校的一種宣傳與教化的色彩,并沒有體現出學校教育與社會教育的深度融合。
哈貝馬斯說:“交往行為理論所看重的是這樣一個問題,即:如何才能借助于溝通機制把不同行為者的行為聯系起來,也就是說,使這些行為在社會空間和歷史空間范圍內組成一個網絡?!盵5]可見,哈貝馬斯指出,通過溝通機制,達成共識,建立社會網絡。社會網絡就是一種有效的社會深度融合。
當然,通過交往理論形成社會網絡,需要各主體的參與或廣泛支持。盡管各主體參與度或支持度會存在一定的差距,由此形成的社會網絡也會存在差距。但是,在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培育過程中,極為重要的環節就是要形成社會網絡。交往理論強調,通過有效地溝通,使各主體的行為聯系起來,建立社會性、歷史性范圍的網絡,這對于培育大學生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有利的。
交往理論特別重視解釋,在哈貝馬斯看來,判斷交往行為成功或失敗的標志,就在于參與者在交往的過程中,解釋工作是否有效。有效的解釋工作也是包括了批判,必然是相互承認的。關鍵也在于解釋過程中,能否對語境作出共同的定義。
(一)能夠解決前理解的影響問題。對于解釋,哈貝馬斯還說:“意義理解是生活世界成員的一種特殊經驗?!盵5]對于世界,主體在意義層面上的理解很重要,這是所有主體的一種經驗。哈貝馬斯說:“任何一種溝通過程都發生在文化前理解的背景上?!盵5]可見,哈貝馬斯認為,解釋者在解釋的過程中,必然遇到一個前理解的問題。前理解的存在,就要求互動參與者對語境的形成與發展要有所理解。前理解的意義就在于,主體在相互溝通的過程中,對彼此背景知識要有足夠的認識,對自己固有文化的影響要有足夠的反思能力,如此主體間的行為才更有效。
在對大學生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培育中,也會出現此種困境,即學生的前理解,學生生存的家庭環境、社會環境、社會文化傳統等,都有可能是學生理解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前理解。對于教師來說,在通過解釋實現一定教學目標的同時,必然要考慮到此種前理解。
而且更重要的是,作為教育的主導者——教師,也有可能會受到前理解的影響。教師的家庭環境、社會環境、社會文化傳統等也會對教師理解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產生影響。如此教師能否對自己的理解持有一種反思的立場,覺察到自己的文化立場是對學生產生重大影響。這也將是一個重大的問題。
交往理論提出,對于前理解,要保持一種反思的立場。哈貝馬斯說:“在通常情況下,有了文化解釋模式,才能進行解釋,而面對這些解釋模式,參與者必須采取一種反思的立場。這樣一種立場變化意味著,主要解釋模式失去了其有效性,相應的知識也成了問題?!盵5]交往理論反復強調反思的重要性。在大學生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培育過程中,所有教育參與方都要進行反思。通過有效性反思,各方能夠提升解釋過程的有效性,避免自說自話,甚至是雞同鴨講的現象出現。
(二)能夠解決解釋的有效性與客觀性之間張力的問題。解釋或理解的有效性與客觀性之間必然會存在張力,這為主體的解釋與理解行為帶來挑戰。
交往理論一方面強調,解釋也是追求有效性的結果的。通過解釋,所有的主體對彼此的行為計劃進行協調,進而達成一致。哈貝馬斯認為,在交往行為中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前提就是,也就對語境的解釋中,協調彼此的行為計劃。哈貝馬斯說:“他們在共同確定的語境中對他們的行為計劃加以協調?!盵5]“有效性要求就是參與者所說的普遍性的東西”。[5]上述兩段引文揭示出,在哈貝馬斯看來,解釋必須以行為是否有效為標準,是普遍的標準。另一方面,解釋還必須保持客觀性的立場。哈貝馬斯認為,理解還必然是客觀的,也正因為是客觀的,才能得到互動參與者的認同,共識才能夠達成。否則,各方的行為立場會出現問題。為了保持客觀性,行為主體必須建立一種反思與批判的行為模式。質言之,哈貝馬斯認為,交往行為的優點就是建立在反思的基礎之上。
在對大學生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培育中,也會面臨此種挑戰。從哈貝馬斯的交往行為理論來看,中華民族共同體也須是一個交往的共同體。共同體在溝通交往的過程中,解釋特別重要。通過解釋,主體在溝通交往過程中,才會對各方的背景知識進行充分的溝通,如此才會達成共識——培育大學生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一項極為重要的工作。
在解釋的過程中,教師必須承認,教育教學活動不僅僅只是一種目的行為,更是一種溝通交往行為。教師要進行深度學習,以保證自己對理論的充分掌握,并針對具體的學情,將自己所掌握的理論與學生進行分享。同時,教師在強調教學有效性的同時,要特別注意對學生的傾聽,更要注意傾聽學生批判性的意見,對于學生中可能出現的表演性戲劇行為也要保持相當的警惕。教師還要進行深度的課后反思。
對于學生來說,由于前理解或者知識儲備的不足,可能無法完全理解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所以,學生養成良好的學習習慣,主動學習相關理論,更要學會自我反思,合理表達,保持意思表達的真誠性,由此客觀地養成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總之,大學生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培育既是一個重要的實踐問題,也是一個重要的理論問題。交往理論之所以能夠對培育大學生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發揮作用,就是因為,它既有理論的反思,也有對實踐的觀察,能夠將理論與實踐統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