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宿生在校受傷，學校一定擔責嗎？

■梁永良

案例：吳某、蔡某、程某和姜某是上元中學八年級同班同學，四人住在同一間宿舍。2021年4月28日傍晚，在宿舍內，程某因姜某亂扔垃圾與其發生口角，進而推搡起來。另外兩名同學見狀，非但沒有阻止，反而煽風點火，吳某對程某喊道：“打他！”蔡某則站在門前，阻止姜某離開宿舍。在兩位同學的“助威”下，程某連扇姜某三記耳光。正在巡查宿舍的宿管教師聽到動靜，急忙趕到事發現場，將姜某送往醫院接受治療。姜某在醫院治療期間，總共花費了2萬余元。因未能與相關方面就賠償事宜達成協議，姜某的父母遂將吳某、蔡某、程某、上元中學起訴到法院。案件審理期間，上元中學向法院提交了其組織全校學生學習《學生日常行為手冊》的記錄表，用以證明其盡到了教育職責。經審理，法院認為，上元中學盡到了教育、管理職責，判決其不需要承擔侵權賠償責任；判決程某、吳某、蔡某分別承擔55%、15%、15%的侵權賠償責任，同時由三人承擔連帶賠償責任。

分析：本案中，有幾個法律問題，需要加以分析：

1．對于姜某傷害事故的發生，上元中學盡到了教育、管理職責，不應當承擔侵權賠償責任。《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1200條規定：“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在學校或者其他教育機構學習、生活期間受到人身損害，學校或者其他教育機構未盡到教育、管理職責的，應當承擔侵權責任。”根據本條規定，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在學校學習、生活期間受到人身損害，如果學校未盡到教育、管理職責，那么其應當承擔侵權賠償責任。如果學校盡到了教育、管理職責，那么其不應當承擔侵權賠償責任。本案中，姜某、程某、蔡某和吳某是上元中學八年級同班同學，均系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姜某在上元中學學習、生活期間受到人身損害，可以以上元中學未對其盡到教育、管理職責為由，要求上元中學承擔侵權賠償責任。對于姜某傷害事故的發生，如果上元中學能夠證明其盡到了教育、管理職責，那么其不應當承擔侵權賠償責任。對于學校應當盡到的教育、管理職責，教育法律法規作了具體規定。《中小學幼兒園安全管理辦法》第25條規定：“有寄宿生的學校應當建立住宿學生安全管理制度，配備專人負責住宿學生的生活管理和安全保衛工作。學校應當對學生宿舍實行夜間巡查、值班制度……”《中小學幼兒園安全管理辦法》第39條規定：“學校應當在開學初、放假前，有針對性地對學生集中開展安全教育。新生入校后，學校應當幫助學生及時了解相關的學校安全制度和安全規定。”《學生傷害事故處理辦法》第5條第1款規定：“學校應當對在校學生進行必要的安全教育和自護自救教育；應當按照規定，建立健全安全制度，采取相應的管理措施，預防和消除教育教學環境中存在的安全隱患；當發生傷害事故時，應當及時采取措施救助受傷害學生。”本案中，對于姜某傷害事故的發生，可以從幾個方面分析上元中學是否盡到了教育、管理職責。一是上元中學組織全校學生學習了《學生日常行為手冊》，表明上元中學對姜某進行了安全教育。由此可見，上元中學對姜某盡到了教育職責。二是上元中學安排宿管教師巡查宿舍，及時發現了這起學生打架事件，表明上元中學盡到了宿舍巡查的職責。三是傷害事故發生后，宿管教師及時將受傷學生姜某送往醫院接受治療。由此可見，宿管教師履行了及時采取措施救助受傷學生姜某的職責。宿管教師是上元中學的工作人員，其履行了及時采取措施救助受傷學生姜某的職責，也就代表上元中學盡到了及時采取措施救助受傷學生姜某的職責。綜合上述三個方面，對于姜某傷害事故的發生，上元中學盡到了教育、管理職責，不應當承擔侵權賠償責任。

2．對于姜某的人身損害，程某實施了侵權行為，吳某教唆程某實施了侵權行為，蔡某幫助程某實施了侵權行為，三人應當承擔連帶賠償責任。《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1169條第1款規定：“教唆、幫助他人實施侵權行為的，應當與行為人承擔連帶責任。”本條規定強調了教唆行為人、幫助行為人與直接侵權行為人承擔連帶賠償責任。教唆行為是指利用言辭對他人進行開導、說服，或通過刺激、慫恿等辦法使他人從事侵害他人權益的行為。幫助行為是指給予他人幫助，如提供工具、指導方法等，以便他人易于實施侵權行為。教唆行為、幫助行為屬于間接侵權行為。間接侵權行為人與直接侵權行為人共同承擔連帶賠償責任。他們共同承擔連帶賠償責任需要符合四個條件。一是存在復數行為。一方面，存在教唆行為、幫助行為。另一方面，存在直接侵權行為。在一起侵權糾紛案件中，可能同時存在教唆行為和直接侵權行為，可能同時存在幫助行為和直接侵權行為，也可能同時存在教唆行為、幫助行為和直接侵權行為。二是受害人遭受人身損害。受害人遭受人身損害，可能是教唆行為和直接侵權行為共同造成的，可能是幫助行為和直接侵權行為共同造成的，也可能是教唆行為、幫助行為和直接侵權行為共同造成的。三是教唆行為、幫助行為、直接侵權行為與受害人遭受人身損害之間具有因果關系。教唆行為人、幫助行為人沒有對受害人實施侵權行為。因此，教唆行為、幫助行為與受害人遭受人身損害之間具有間接因果關系。直接侵權行為人對受害人實施了侵權行為。因此，侵權行為與受害人遭受人身損害之間具有直接因果關系。四是教唆行為人、幫助行為人、直接侵權行為人均在主觀上存在過錯。本案中，吳某教唆程某動手打了姜某，蔡某站在門前，阻止了姜某離開宿舍，程某連扇姜某三記耳光。由此可見，吳某實施了教唆行為，蔡某實施了幫助行為，程某實施了侵權行為，造成了姜某受傷。吳某實施的教唆行為、蔡某實施的幫助行為、程某實施的侵權行為均與姜某遭受人身損害之間具有因果關系。吳某、蔡某、程某均在主觀上存在過錯。綜上所述，三人應當承擔連帶賠償責任。因此，法院判決三人承擔連帶賠償責任，是正確的。

本案中，程某因姜某亂扔垃圾與其發生口角，并連扇其三記耳光。與其他同學相比，程某的過錯、原因力更大，應當承擔較重的侵權賠償責任。因此，法院判決程某承擔55%的侵權賠償責任。吳某、蔡某的過錯、原因力較小且大致相當。因此，法院判決吳某、蔡某分別承擔15%的侵權賠償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