腫瘤相關糖蛋白72在胃癌組織和外周血中的表達及臨床意義

何秋鳳， 李 琳， 張彩麗， 朱元民

1.北京大學航天臨床醫學院 航天中心醫院消化內科，北京 100049；2.青島大學附屬醫院輸血科

2020年全球統計數據顯示，胃癌在常見惡性腫瘤中位居第五，且位于腫瘤相關死亡率的第四位[1]。尋找有效、特異的胃癌分子標志物對于疾病診斷、治療、預后判斷具有重要意義。

腫瘤相關糖蛋白72(tumor-associated glycoprotein 72，TAG-72)是一種具有黏膜特性的膜結合高分子糖蛋白復合物[2]。該分子在1981年首次被發現，后證實在多種腫瘤組織中高表達。TAG-72可分泌至外周血，稱為糖類抗原724(carbohydrate antigen 724，CA724)，是臨床上常見的上皮腫瘤標志物[3-5]。基于中國人群的薈萃分析顯示，相比CEA、CA199等其他腫瘤標志物，血清CA724是診斷胃癌特異性和敏感性最高的分子標志物，其敏感性和特異性分別為50%和80%[6]。目前TAG-72在胃癌中的研究主要集中于CA724在胃癌診斷中的應用，尚缺乏組織中TAG-72表達情況及臨床意義的研究以及二者相關性的分析。

本研究通過免疫組化方法檢測胃癌組織中TAG-72的表達情況，旨在探究組織TAG-72與胃癌患者臨床病理特征及生存預后之間的關系，并分析胃癌組織及術前外周血中TAG-72在表達水平、臨床意義方面的相關性及差異性。

1 材料與方法

1.1 組織標本選用1996年1月至2007年1月胃癌手術切除標本149例。入選標準為：患者在手術前未經過任何化療或放療；所有標本經病理檢查證實。胃癌的分期采用AJCC癌癥分期手冊第7版[7]。患者男97例，女52例，平均年齡60歲(51～67.5歲)。TNM分期包括Ⅰ期13例，Ⅱ期24例，Ⅲ期92例，Ⅳ期20例；癌細胞侵襲深度包括T16例，T218例，T319例，T4106例；無淋巴結轉移28例，淋巴結轉移包括N118例，N237例，N366例；遠處轉移17例；分化類型包括低分化113例，中分化29例，高分化7例。其中，71例胃癌標本檢測有術前外周血CA724值3.16 U/ml(1.35～8.65 U/ml)。本研究通過我院倫理委員會批準，所有研究對象均知情同意。

1.2 方法

1.2.1 胃癌組織TAG-72檢測：免疫組化技術采用EnVision二步法。組織切片脫蠟止水，3%H2O2封閉內源性過氧化物酶，EDTA9.0修復液高壓修復3 min，質量濃度為100 g/L的羊血清封閉液室溫封閉1.5 h，滴加一抗兔抗人多克隆抗體(abcam，ab16838)、4 ℃孵育過夜(>14 h)。滴加二抗(Dako，K5007)，室溫孵育30 min后DAB顯色，蘇木素復染，返藍，脫水，透明，樹脂封片。染色評分根據染色強度分為四級：0，陰性；1，弱陽性；2，中等強度；3，強陽性。陽性面積分為五級：0，無陽性染色；1，陽性面積<10%；2，陽性面積10%～20%；3，陽性面積20%～50%；4，陽性面積>50%。染色強度與染色面積的評分綜合判定標準如下：-，無細胞著色；±，<10%的細胞著色；+，10%～20%的細胞呈弱陽性至中度著色；++，10%～20%的細胞呈中等強度染色或20%～50%的細胞弱陽性著色；+++，20%～50%的細胞呈中等強度以上著色，或>50%的細胞呈陽性著色。根據評判結果將TAG-72表達分為陰性表達(-，±)及陽性表達(+，++，+++)兩組。

1.2.2 術前血清CA724檢測：采集研究對象空腹靜脈血3 ml，離心(4 000 r/min)5 min后，取上層血清，采用羅氏Elecsys 602型電化學發光免疫分析儀，檢測受試者術前血清腫瘤標志物CA724，試劑由羅氏公司配套提供，按說明書操作。CA724正常值參考范圍為0～6.9 U/ml，超過參考值為陽性。

1.3 統計學方法采用SPSS 25.0軟件和Graph-Pad Prism 8.0(GraphPad，San Diego，CA)軟件進行統計學分析。TAG-72表達與臨床病理特征關系采用χ2檢驗。采用Kaplan-Meier法和Log-Rank法評估TAG-72陽性表達和陰性表達患者的生存率；采用Cox回歸分析評估多個變量對生存的影響；分類變量的相關性分析采用Spearman相關。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 結果

2.1 TAG-72在胃癌組織、癌旁正常組織中的表達各組織標本基本情況如表1所示。采用免疫組化法檢測TAG-72在胃癌中的表達。TAG-72在胃癌組織中呈棕黃色染色，定位于胞漿和/或胞膜(見圖1)。TAG-72在胃癌組織中的陽性率為53.02%(79/149)，高于癌旁正常組織的陽性率12.94%(11/85)，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此外，TAG-72在20例腸化組織中有19例表達陽性，陽性率95.00%(見圖2)。

注：A：癌旁正常組織(陰性)；B：胃癌組織(陰性)；C：胃癌組織(++)；D：胃癌組織(+++)；E：腸化組織(++)；F：腸化組織(+++)。

表1 各組織標本基本情況

續表1

2.2 TAG-72表達與胃癌患者臨床病理特征關系分析149例胃癌患者組織中TAG-72表達與臨床病理參數間的相關性，結果顯示，TAG-72表達與性別、年齡、分化程度、TNM分期、癌細胞浸潤深度、淋巴轉移、遠處轉移均無相關性(P>0.05)(見表2)。

表2 TAG-72表達與胃癌患者臨床病理特征關系[例數(%)]

2.3 TAG-72表達與生存預后密切相關生存分析顯示,TAG-72表達陽性組總體生存率顯著低于陰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Log-Rankχ2=5.380，P=0.02)(見圖3A)；TAG-72表達陽性組的5年生存率也顯著低于陰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Log-Rankχ2=7.058，P=0.008)(見圖3B)。Cox回歸分析顯示，TAG-72表達、年齡、TNM分期、遠處轉移是胃癌患者預后的獨立危險因素(P<0.05)(見表3)。

注：A：總體生存曲線；B：5年生存曲線。

表3 胃癌患者死亡率的多因素分析

2.4 胃癌患者組織TAG-72表達與術前外周血CA724相關性149例胃癌標本中有71例進行術前外周血CA724檢測，采用Spearman相關分析發現胃癌患者組織中TAG-72表達與術前外周血中CA724表達呈正相關，相關系數為0.314(P=0.008)，為弱相關。

2.5 術前外周血CA724與胃癌患者預后無關分別分析71例胃癌患者組織和術前外周血中TAG-72表達與預后的相關性，結果顯示，胃癌組織TAG-72表達陽性組與陰性組患者5年生存率有顯著差異(Log-Rankχ2=5.638，P=0.018)(見圖4A)；而術前外周血CA724陽性組與陰性組間5年生存率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416)(見圖4B)。進一步聯合組織和血清TAG-72判斷胃癌患者5年生存率，結果顯示,組織-/血清-雙陰性患者生存最優，而組織+/血清-患者預后最差(見圖4C)。

注：A：5年生存曲線(TAG-72)；B：5年生存曲線(CA724)；C：5年生存曲線(TAG-72聯合CA724)。

3 討論

TAG-72在多種腫瘤組織中高表達，而正常人體細胞中缺乏表達，其“腫瘤特異性”備受關注，已作為腫瘤識別靶點應用于放射免疫等領域，可顯著改善患者預后[8]。現已開發出針對TAG-72的B72.3抗體和CC49抗體用于分子檢測及治療[9-10]。在胃癌中，目前針對TAG-72的研究多關注外周血CA724在胃癌診斷中的價值和應用[11-13]。近期有研究發現，胃酸中高水平TAG-72是胃癌預后的獨立危險因素[14]。而TAG-72在胃癌組織中的表達、功能以及與患者生存預后之間的關系尚未明確。本研究對胃癌組織中TAG-72表達情況及其臨床意義進行研究，為TAG-72作為胃癌腫瘤靶點提供數據支持。

本研究發現TAG-72在胃癌組織中的表達顯著高于癌旁正常組織，與劉棟才等[4]研究結果一致。TAG-72在胃癌中普遍高表達這一特性提示其或可成為其他藥物、工程細胞等識別胃癌細胞的潛在靶點。胃癌通常是由多階段分子改變積累形成的復雜過程，從非萎縮性胃炎到萎縮性胃炎、腸上皮化生、不典型增生，最后發展為浸潤性癌，其中腸上皮化生被認為是胃癌的重要癌前病變[15-16]。本研究發現TAG-72在腸化組織中的表達率高達95%，提示TAG-72可能參與腸型胃癌早期發生過程，或可成為胃黏膜腸上皮化生的標志物。但本研究腸化組織樣本量較小，尚需要進一步功能研究闡釋TAG-72與腸化之間的關系。

我們的分析顯示TAG-72表達與臨床病理學參數間并無相關性。低分化、TNM分期Ⅲ+Ⅳ、區域淋巴結轉移及遠處器官轉移患者其TAG-72表達陽性率高于中-高分化、TNM分期Ⅰ+Ⅱ、無區域淋巴結轉移及無遠處器官轉移患者，但差異無統計學意義，提示TAG-72可能通過其他腫瘤生物學特征影響胃癌患者生存預后。既往研究[17]表明，腫瘤細胞表面的大分子糖蛋白可以和免疫細胞表面的凝集素結合或抑制效應T細胞功能參與腫瘤免疫逃逸。TAG-72作為膜表面糖蛋白分子，免疫逃逸可能是TAG-72影響胃癌發生發展的效應途徑之一，有待進一步功能研究明確。而大分子糖蛋白由于其糖鏈緊密包裹蛋白分子，難以實現蛋白敲低和過表達。受限于實驗技術，針對TAG-72的功能研究相對缺乏，隨著實驗技術發展，TAG-72在胃癌中的功能機制有望突破。

本研究證實TAG-72陽性表達的胃癌患者總體生存率和5年生存率低于陰性表達患者，高表達TAG-72是胃癌患者預后不良的獨立危險因素。這與一項在結直腸腺癌中的研究結論相同[3]，進一步提示TAG-72可能具有影響腫瘤患者預后的重要分子生物學功能。

外周血CA724是目前胃癌篩查常用的腫瘤標志物，但其特異性和敏感性并不高，不能充分滿足臨床要求[6]。胃癌組織細胞表達和分泌TAG-72，進入外周血后稱為CA724。本研究分析了術前CA724和腫瘤組織中TAG-72表達間的相關性，發現二者存在正相關，但相關程度弱，相關系數僅為0.314，這或能部分解釋TAG-72在胃癌組織中高表達而術前CA724用于胃癌診斷則敏感性不足。本研究還發現，胃癌患者組織中TAG-72表達與預后顯著相關，而術前CA724與患者預后無關。該結果提示胃癌患者術前CA724檢測與組織TAG72表達具有不同臨床含義，前者更具診斷價值，后者則對預后判斷更具意義。

綜上所述，TAG-72在胃癌組織和腸化組織中高表達，是胃癌患者不良預后的獨立危險因素，有望作為胃癌潛在的治療靶標和預后判斷指標。術前外周血CA724與組織TAG-72在表達水平上呈弱相關，術前外周血CA724在預后判斷方面價值有限。TAG-72在胃癌中的機制尚未闡明，免疫逃逸可能是效應途徑之一，隨著實驗技術的發展，其在胃癌中的分子機制有望實現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