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法威,張未楠
(安徽財經大學 財政與公共管理學院,安徽 合肥 233030)
“無償、無期限、無流動”的宅基地使用權特征導致大量的宅基地處于“沉睡”狀態,據調查,2018年農村宅基地平均閑置程度為10.7%,因此,為了減緩宅基地閑置狀態,提高宅基地利用效率和質量,需要進行宅基地盤活,而宅基地退出后的盤活利用得到社會的很大關注[1]。2018年中共十九大《鄉村振興戰略規劃 (2018—2022年)》提出建立自愿有償退出的宅基地管理制度;2019年新修訂的《土地管理法》、2021《土地管理法實施條例》明確提出允許農民自愿有償退出宅基地,禁止違背農民意愿強制流轉。2020年央深改委《深化農村宅基地制度改革試點方案》提出建立宅基地退出的市場定價機制。這些政策文件的頒布實施為宅基地退出提供了發展的基本保障和支持。
宅基地退出有利于實現盤活利用,改變宅基地“沉睡”的狀態,促進宅基地資源的高效利用,緩解城鄉用地矛盾。因此,本文借助CiteSpace可視化軟件進行計量以及可視化分析,從而深化研究我國農村宅基地退出發展軌跡和研究熱點。從農村宅基地退出的文獻發文量、研究作者和研究機構的合作網絡、關鍵詞共線分析、關鍵詞聚類、時間軸知識網絡圖譜5個方面進行分析,從研究中發現農村宅基地退出中出現的問題,以期為農村宅基地退出研究提供經驗和建議。
本研究運用CiteSpace可視化工具,采用的版本為5.6R5,CiteSpace是基于Java環境運行的文獻可視化分析,用于可視化分析科學領域的文獻[2]。本研究擬通過對國內農村宅基地退出的文獻發文量,研究作者以及研究機構的合作網絡,關鍵詞共線網絡圖譜和聚類圖譜、時間軸知識網絡圖譜進行歸納總結。
為了全面展現我國農村宅基地退出的研究成果和發展脈絡,本文研究以中國知網(CNKI)高級檢索為類別,檢索選擇數據庫(SCI、EI、北大核心、CSSCI、CSCD),該檢索方式能夠提供高質量的宅基地退出文獻,使研究結果更具真實可靠性。主題為“宅基地退出”檢索相關文獻,檢索時間截至為2021年7月30日,發現首篇關于農村宅基地退出的文獻發表時間于2009年10月15日,便將檢索跨度時間設為2009—2021年,經過剔除未標記作者以及工作報告、與研究主題不符合的文獻,最終檢索到共332篇與宅基地退出的相關文獻。
對“宅基地退出”發文量分析能夠了解2009—2021年發文量的變化趨勢。如圖1所示, 2009—2013年關于宅基地退出的發文量處于平穩增長時期,其原因可能是2008年頒布的《國務院關于促進節約集約用地的通知》提出政府給予自愿退出宅基地的農民相應的獎勵和補助。該文件的頒布為研究宅基地退出奠定了基礎。又加上當時宅基地管理政策文件的不完善,“無償、無期限、無流動”的宅基地制度使得宅基地利用中出現“一戶多宅”無序利用,隱形市場頻繁出現的現象,此現象的出現推動著學界更關注宅基地退出,探索制定完善的宅基地退出管理制度以及提高其利用效率和質量的措施。2015—2017年宅基地退出發文量逐漸增多,其原因可能是2015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頒布《關于農村土地征收、集體經營性建設用地入市、宅基地制度改革試點工作的意見》提出探索農民在本集體內自愿有償退出宅基地,并在同年頒布了《關于授權國務院在北京市大興區等33個試點(市、區)行政區域暫時調整實施有關法律規定的決定(草案)》,該《決定》的出臺標志著農村宅基地改革正式進入試點階段。因此從2015年開始,學者有了更多的關注。從2018—2021年,宅基地退出的發文量處于相對增長階段,其原因可能是2018年《關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意見》提出探索宅基地通過退出、租賃、轉讓和抵押等方式放活使用權,并進一步提出了宅基地退出的補償標準,此文件的出臺為宅基地退出指明了改革的方向。各政策文件的出臺使得宅基地退出一直處于宅基地改革的研究熱點。

圖1 2009—2021年有關宅基地退出發文量
將宅基地退出相關文獻導入到CiteSpace中,研究時間設置為2009—2021年,節點的類別以研究作者(Author)、研究機構(Institution)建立研究作者研究機構合作網絡圖譜,從而有利于了解在宅基地退出研究領域中研究作者和研究機構的分布情況。
1.研究作者合作分析。對“宅基地退出”研究作者合作網絡分析能夠了解哪些作者在該領域進行了研究。其研究作者合作網絡圖如圖2所示。其中每個節點代表一個作者,節點圓圈越大代表作者在宅基地退出領域發文量越多,節點的連線越粗代表作者合作密度越強。本文研究共有189個節點,連線的節點共有128個,網絡聯系密度0.007 2,說明各作者之間聯系密度弱。2009—2021年作者在宅基地退出領域的發文量以及所在機構如表1所示,通過作者發文量可以看出研究作者對宅基地退出領域進行了長時間的研究。從圖2所示可以看出在宅基地研究過程中形成了以學者張曉莉、李春華、趙凱,學者周欣悅、王兆林、朱婉清等,學者張鋒、劉鵬、張金鑫,學者徐玉婷、徐國良、朱明佳為代表的研究作者合作網絡,這些作者在宅基地退出的研究中雖有合作,但是這些合作趨于小團隊之間的合作并沒有形成具有核心效應的專業學術研究團隊。

圖2 2009—2021年宅基地退出研究作者合作網絡

表1 2009—2021年宅基地退出研究作者及所在機構(排名前10)
2.研究機構合作分析。對“宅基地退出”研究機構合作網絡的分析能夠了解哪些機構在該領域進行了研究。研究機構合作網絡如圖3所示,節點圓圈越大說明此研究機構在宅基地退出領域中具有較長遠的研究,節點連線越粗代表代表機構之間合作密度越強,本文共有215個節點,連線節點118個,網絡連線密度為0.005 1,可見各機構合作密度弱。有關宅基地退出發文量排名前10的研究機構如表2所示,從研究機構的發文量可以看出高校機構在宅基地退出研究機構占據較大比例,其中高校與公共部門之間有一定的合作。如西北農林科技大學經濟管理學院與農業農村科技發展中心,華中農業大學土地管理學院與中國土地勘測規劃院等。但從圖3可知,各研究機構之間聯系密度不強,核心機構未發揮強大的連帶作用,沒有形成較穩定的跨地區的研究機構合作。因此在宅基地退出的研究中應加強各機構之間的合作,從而促進宅基地退出研究的可持續發展,豐富宅基地退出的研究視角。

圖3 2009—2021年宅基地退出研究機構合作網絡

表2 2009—2021年宅基地退出研究機構(排名前10)
1.關鍵詞共線網絡分析。對“宅基地退出”關鍵詞的分析能夠了解該領域的研究熱點。2009—2021年有關宅基地退出的關鍵詞如圖4所示,其中節點的大小與關鍵詞出現頻次成正比,節點越大與研究主題就更具有相關性;節點顏色越淺說明關鍵詞出現的時間越近。中介中心性則是代表該節點的關鍵詞在關鍵詞共線網絡圖譜中位置具有的重要性,高中介中心性的節點通常是連接不同熱點之間的關鍵樞紐[3]。由表3可知,排名前10的宅基地退出中介中心性關鍵詞為影響因素(0.89)、宅基地退出(0.64)、農戶意愿(0.58)、農戶宅基地退出(0.48)、宅基地(0.47),圖4和表3結合可以看出宅基地退出研究熱點。

圖4 2009—2021年宅基地退出關鍵詞共線圖譜

表3 2009—2021年宅基地退出關鍵詞頻次及中介中心性
2.關鍵詞聚類分析。對“宅基地退出”關鍵詞聚類圖譜的分析能夠了解該領域的研究熱點。“模塊值Q和平均輪廓值S是評判一個科學圖譜的網絡結構和聚類清晰與否的標準,若Q值大于0.3,則圖譜的網絡結構顯著;若S值大于0.5,則聚類較為合理”[4]。用CiteSpace軟件對宅基地退出關鍵詞聚類分析,得出Q值為0.086 06,S值為0.631 4。說明宅基地聚類網絡圖譜結構顯著,聚類合理。對關鍵詞聚類的結果進行篩選,取排名前十的宅基地退出關鍵詞聚類結果(如圖5所示),其研究熱點為“宅基地退出”“土地管理”“農村宅基地”“宅基地”“宅基地制度改革”等。通過對宅基地退出關鍵詞共線網絡圖譜及關鍵詞聚類網絡圖譜進行分析(如圖4、圖5所示),該領域的研究熱點主要有以下4個方面。

圖5 2009—2021年宅基地退出關鍵詞聚類
(1)宅基地退出制度改革研究。城鎮化發展,農村人口更多選擇在城市地區生活,而農村建設用地與城市建設用地的面積卻呈現“兩頭并進”的增加趨勢,宅基地利用效率低下[5]。因此,實現農村土地集約節約利用,為鄉村振興發展提供用地保障,實施宅基地退出是大勢所趨。當今追求保障農民住房安全的前提下,增加農民的財產性收入,繼續限制宅基地流轉已經不能夠滿足社會發展要求,因此需要加強宅基地退出流轉的研究,使其研究成果符合時代背景以及農民發展需求。
在宅基地退出上我國雖頒布了相應的法律法規允許宅基地自愿退出,但對宅基地退出方式、補償標準、保障制度等未明確規定,也沒有專項的法律法規保障宅基地退出,導致農戶在宅基地退出中存在風險預期[6]。在“理性經濟人”以及規避退出風險的情況下,當生活成本、財產收入、環境狀況等情況不能得到保障時,農民則不愿退出宅基地。而且宅基地退出補償資金鏈單一,僅僅依靠政府進行資金補償,給政府帶來強大的財政壓力,因此,在宅基地退出補償制度中還應考慮補償資金來源問題。趙林玉認為宅基地退出補償應顯化宅基地的價值功能,根據部分退出和完全退出的情況堅持“退什么,補償什么”的原則[7]。王兆林在研究宅基地市場價格時表明由于宅基地退出的補償制度不健全,宅基地退出的保障價值以及潛在價值未能有效的考慮到宅基地的補償中,導致宅基地退出的補償低于宅基地市場讓渡的價格[8]。莊開明認為宅基地退出補償時堅持政府主導的資金投入方式,并發揮市場以及社會組織積極參與宅基地退出的資金項目中[9]。而在宅基地退出補償制度研究中,多種因素的存在影響退出補償制度,如農民保障功能認知、經濟功能認知、心理功能認知,生產經濟功能、經濟財產功能、情感傳承功能等[10-11]。
農民因自身特殊性身份在宅基地改革中處于弱勢以及被動的地位,在宅基地退出的具體實踐中,農民在宅基地退出時因主體地位受損,農民合法權益得不到保障從而影響退出意愿。張勇在研究宅基地盤活利用路徑中提到要維護農民在宅基地盤活利用中的主體地位,保障農民的政治、經濟、社會效益[12]。彭小霞認為在宅基地退出過程由于地方政府、村委會在宅基地退出過程中角色錯位,出現地方政府、村委會強迫農民退出宅基地的現象[13]。史衛民在研究宅基地退出法律時提及農民在宅基地退出時主體地位缺失,農民的最根本利益得不到基本保障[14]。
(2)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影響因素。學界對于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影響因素分析結果有所不同,大致可以分為個人特征、家庭特征、宅基地政策認知度、社會特征4個方面。在個人特征方面,性別、職業種類、受教育水平、年齡等影響農民退出意愿[15-19]。在家庭特征方面,勞動力結構、人均年收入、家庭宅基地數量、非農收入、生活成本、家庭主要費用成本是影響農民退出意愿得重要因素[20-21]。在政策認知方面,農民對宅基地產權、法律認知特征不足以及政策認知偏差影響農民退出意愿。在社會特征方面,當地農村風氣、非農就業地點、社會交往情況影響宅基地退出意愿[22-26]。
(3)宅基地退出的模式及補償標準研究。對宅基地退出模式的研究。因地區差異,宅基地在退出時受當地經濟社會發展因素影響導致宅基地退出模式也有所不同。而通過對宅基地退出模式的了解可借鑒試點地區宅基地退出模式的經驗,從而為宅基地退出有效發展奠定基礎。按照退出的形式研究。呂君書認為宅基地退出補償方式為貨幣補償和安置補償[27]。其中實施貨幣補償典型地區是重慶“地票交易”模式;安置補償模式典型地區為浙江“兩權兩換”模式。按照退出的參與主體劃分。胡銀根在研究不同治理機構農村宅基地退出時提出金寨縣、薊州區、義烏市宅基地退出模式分別為“政府主導”“政府+市場主導”“市場主導”[28]。按照土地權屬劃分,張夢琳認為宅基地退出模式包括兩部分,一部分收回為國有,另一部分保留給集體[29]。
對宅基地退出補償標準的研究。合理的宅基地退出補償標準是實現宅基地有序退出以及保障農民利益的重要舉措。因我國在宅基地退出時并未形成具體的補償標準,試點地區根據地方發展因才施策制定合理標準[30-31]。王兆林從比較收益視角研究重慶市農民退出宅基地的合法權益,其表明要提高宅基地退出標準,控制宅基地復墾成本的同時根據地區差異采取差別化的補償措施[32]。
(4)宅基地退出與“三權分置”改革。2018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頒布的《關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意見》提出探索宅基地“三權分置”,要求放活宅基地使用權,為宅基地退出指明了方向。而學術界從“三權分置”視角研究宅基地退出問題比較廣泛。江曉華在三權分置背景下研究宅基地權利表達時認為宅基地退出是一種用益物權的變更并非是用益物權的消滅[33]。汪楊植認為深化農村宅基地“三權分置”要求宅基地按照“退出有路、退出有序、退出有利”的思路,通過建立完善的退出補償機制,為宅基地退出提供便捷的發展道路[34]。趙茜宇認為深化實施宅基地“三權分置”改革為宅基地退出打開了新的局面和挑戰[35]。
通過繪制宅基地退出時區圖能夠了解宅基地退出研究領域從2009—2021年的變化趨勢(圖6)。結合上述宅基地退出研究領域發文量(圖1)、宅基地退出關鍵詞共線網絡知識圖譜(圖4)可以得出宅基地退出研究領域進展,2009年開始宅基地、宅基地退出、農村宅基地、宅基地退出機制等成為各界研究熱點,根據各界學者的不斷研究,開始關注宅基地退出的主體,尊重農民意愿,各界學者開始從不同的研究視角,不同的研究領域調研研究影響農民退出宅基地的影響因素。隨著宅基地制度改革以及“三權分置”政策的出臺,推動國家以及社會主體關注宅基地退出的各項權利的利用與保障以及農民的補償問題。

圖6 2009—2021年宅基地退出時區圖譜
綜上所述,從對2009—2021年宅基地退出文獻研究趨勢分析可以得出,各界學者對于宅基地退出的研究從主要關注宏觀層面的制度改革逐漸過渡為關注微觀層面的農民退出宅基地的意愿,更加關注參與主體利益。研究范圍更加多元化,研究內容更充實。
本文通過運用CiteSpce軟件對2009—2021年宅基地退出研究領域文獻的發文量、作者及機構合作、研究熱點、研究趨勢進行分析,得出以下結論:宅基地退出文獻發文量從2009—2021年一直處于增長的狀態;宅基地研究作者和研究機構之間未能形成核心的學術團體,缺少跨地區跨領域之間的合作。宅基地退出制度改革,宅基地退出意愿、影響因素,宅基地退出模式、補償標準,宅基地退出與“三權分置”內容成為宅基地退出研究熱點;宅基地退出研究經過起步期、快速發展期、穩定增長期3個階段轉變,研究方法和模型多元化,研究試點地區范圍擴大化,研究方向更加注重農民合法權益。
1.加強宅基地退出補償機制研究。由于相關法律并沒有明確表明宅基地退出的補償標準及補償程序,使得各試點地區在進行宅基地退出補償中處于探索階段,每個地區的補償標準因地而不同。補償標準、補償程序、補償范圍未能做到系統化,使得試點地區的補償方式只能限于本地宅基地退出改革,缺乏適用性,而且學界對于宅基地退出補償測算研究甚少,缺乏相應的價值評估機制,因此學者在研究宅基地退出補償時要加強對宅基地退出補償標準、補償程序以及價值評估方法的研究。
2.農民的合法權益有待加強保障。農民作為宅基地退出參與主體,一旦權益得不到保障,農民退地意愿便會降低,從而阻礙宅基地退出舉措的實施。學界在研究宅基地退出過程中不僅要研究高效高質地實現宅基地退出,更要保障農民權益在宅基地退出中的發揮,充分尊重農民退出意愿,將農民的權益具體于實踐中,建立系統保障體系,保障農民主體地位不受損失,充分尊重農民退出意愿,從而為宅基地退出工作提供強大的群眾基礎。
3.構建統一科學的模式評價體系。宅基地退出模式因地區發展特色、資源稟賦等因素有所不同,使得宅基地退出模式具有差別化。學界對于宅基地退出模式集中于研究某一地區的退出模式,或者幾個典型地區的退出模式的比較,沒有形成統一的宅基地退出模式的評價標準和評價體系,導致宅基地退出模式缺乏普遍適用性,因此,未來的學界對于建立統一的宅基地退出模式的評價體系是不可避免的研究重點。
4.與鄉村振興發展趨勢緊密結合。2018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宅基地“三權分置”并明確提出繼續發展農業三產融合,實現城鄉融合發展。農業三產融合和城鄉融合的發展需要土地資源作保障,宅基地退出促進農業三產融合以及城鄉融合發展。而宅基地“三權分置”政策的出臺為宅基地退出的研究帶來新的研究趨勢,學界對于“三權分置”以及宅基地退出兩方面研究的居多,但是宅基地退出與“三權分置”之間結合的研究仍需加強。因此,對于宅基地退出的研究要與鄉村振興戰略充分結合,從而加強研究背景與研究主題的聯系,滿足時代發展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