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奕華
數字經濟自誕生以來便廣受關注,在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要發展數字經濟后更是成為社會關注的焦點,而對于世界來說數字經濟更是發展潮流和全球產業鏈重組的方向,諸多國際行為體逐漸嵌入數字經濟重構傳統經濟場域的體系之中。東盟近年來也將數字經濟作為發展的重點方向,推出了自身的數字發展規劃,試圖通過數字一體化助推東盟一體化,文章著重探討分析了東盟數字經濟的發展和東盟一體化以及二者之間的關系,并展望了二者未來的發展。
1996 年,唐·塔斯考特在其著作《數字經濟:網絡智能時代的希望與威脅》中首次提出了“數字經濟”這一概念,這一概念的提出揭開了數字經濟時代的大幕,因此他也被譽為“數字經濟之父”。在數字經濟這一概念出現之前就出現了“信息經濟”這一概念,只不過隨著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網絡信息技術發展成熟,推動了數字技術的革新,這種革新迅速擴展到各個產業,傳統的信息經濟已經不足以概括這一現象,數字經濟這一概念便應運而生。二十世紀末,大數據、云計算等新興數字技術發展迅猛,帶動數字技術從信息產業的外溢,在促進傳統產業數字化的同時,也催生了新的產業和新的經濟運行模式[1]。關于數字經濟是什么,不同學者給出了不同的概念,總的來說有三類:一是認為數字經濟就是“信息通信產業”;二是認為數字經濟“互聯網基礎設施、計算機技術和通信技術的融合”以及在“融合過程中產生的變革”;三是認為數字經濟是“一種新的經濟形態”。不管其定義如何,數字經濟毫無疑問已經對社會經濟發展模式產生了革命性的影響,已經成為新的經濟發展方向,許多國家和國際組織紛紛將數字經濟作為重點發展對象,力爭不落于其他國家和國際組織的后面??梢灶A見的是當下和未來較長一段時間內圍繞數字經濟展開的競爭與合作將是國際政治和經濟發展的主流。
數字經濟已經成為世界經濟發展的趨勢和潮流,要想在世界發展中不落后于其他國家,就必須跟緊世界潮流的方向,因此主權國家紛紛制定戰略發展數字經濟。東盟各成員國也不例外,陸續制定了各自數字經濟發展的相關政策,例如“柬埔寨發布了《數字經濟和數字社會政策框架(2021-2035)》,馬來西亞推出了十年數字經濟藍圖‘數字馬來西亞’,而新加坡早在2014 年就公布了‘智慧國2025’十年計劃”,老撾也推出了《2016~2025年信息通信技術戰略發展計劃及 2030 年發展愿景》,越南政府推出了《至2025 年國家數字化轉型計劃及2030年發展方向》[2]。東盟各成員國的數字經濟發展戰略又與東盟的數字經濟發展進程相聯系,有利于更好的推進東盟一體化。2018 年,東盟通過了《東盟數字一體化框架》,這是東盟數字經濟領域的綜合指導性文件,為了推進這一框架的落實,東盟在2019 年又出臺了《〈東盟數字一體化框架〉行動計劃2019-2025》[3]。之后以框架為基礎又陸續出臺了《東盟信息和通信技術(ICT)總體規劃2020》《東盟中小微企業技術培訓藍圖2025》等規劃綱要,2021 年1 月,東盟首次數字部長系列會議通過《東盟數字總體規劃2025》。從一系列的會議和文件可以看出,東盟在有計劃的努力推動數字經濟的發展。新冠疫情給東盟經濟帶來了沉重的打擊,數字經濟能夠助力東盟國家經濟從疫情中恢復過來,同時東盟也以此為契機加快推動經濟向數字經濟轉型升級。
自1967 年東盟成立以來,已經發展了五十多年,雖然東盟一體化進程在穩步推進,但也面臨諸多問題,這些問題也成為了東盟發展數字經濟的障礙。雖然東盟已經成立五十多年,但內部各成員國發展不平衡,發展差距過大的問題一直沒得到改善。2020 年,東盟人均GDP為4500 美元,其中新加坡、文萊和馬來西亞人均GDP 超過了1 萬美元,分別為59798 美元、27463 美元和10402美元,而東帝汶、緬甸和柬埔寨人均GDP不足2000美元,分別為1365 美元、1400 美元和1513 美元。東盟內部經濟發展差距之大可見一斑,此外東盟內部許多國家基礎設施落后,尤其是數字基礎設施的落后,網絡成本、網絡覆蓋率等都不盡如人意,更不要說傳統的基礎設施建設像鐵路交通等的建設也無法滿足數字經濟的發展要求。還有與數字經濟相關的技術落后和人才缺失,都會成為東盟數字經濟發展的阻礙,也會成為東盟經濟一體化的阻礙。對于一些工業化都未完成的成員國來說,發展信息化、數字化確實困難重重。
雖然東盟數字經濟發展面臨諸多阻礙,但困難也是機遇,諸多困難使得東盟數字經濟的發展尚處于起步階段,同樣也意味著東盟數字經濟發展潛力巨大、前景廣闊。數據顯示,美國數字經濟所占 GDP 的比重已達到了35%,中國則是16%,東盟只有7%。對于擁有6 億人口,457 萬平方公里土地的東盟來說,這個比例遠遠不夠,這意味著東盟經濟發展的水平和質量處于一個相對落后的境況,也意味著東盟經濟發展能夠挖掘的潛力和空間非常大。如果這些潛力得到充分開發,東盟經濟將迎來跨越式發展,東盟發展數字經濟勢在必行。自從2020 年以來,世界經濟不可避免的受到劇烈的沖擊和深刻的影響,東盟也不例外,疫情的沖擊也使得東盟一體化進程受到影響,為了重振經濟,東盟必須找到新的經濟發展模式作為突破口。此時凸顯了數字技術的重要性,足不出戶就可以居家辦公,諸多產業都可以通過數字網絡來進行,這就大大減少了各種風險,也使得經濟發展不會受到影響而停滯,凸顯出數字經濟相比于傳統經濟模式的優勢。東盟秘書長林玉輝表示,加快數字化轉型是東盟國家在疫情影響下經濟復蘇的重要戰略之一。正是看到了數字經濟的優越性,東盟近年來通過一系列會議確立了數字經濟的發展戰略,東盟各國也紛紛出臺了相應的戰略和政策發展數字經濟。預計今明兩年,東盟各成員國經濟將會恢復正增長。雖然東盟經濟即將恢復正增長,但現實情況對于東盟一體化進程的沖擊是難以避免的,使得本來就進展緩慢的一體化進程困難重重,東盟能否按照計劃按部就班的實現一體化將會打上問號。但數字經濟的發展將會給東盟經濟的恢復和發展注入一劑強心劑,同時也為東盟一體化注入強心劑,如果能統籌協調各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戰略,深挖東盟數字經濟發展潛力,勢必將加快推進東盟經濟一體化進程。
在東盟發展的這五十多年里,東盟逐漸發展出了自己的模式,大家稱之為“東盟方式”,實際上是對東盟這些年實踐經驗和所堅持的原則的總結。以“東盟方式”為基礎,東盟在推進對外合作中努力凸顯以東盟為核心的東盟中心主義。例如“10+”對話合作框架就體現了以東盟為中心的原則,在不同層次、不同方面的“10+”框架構建中,東盟既是議程設計者,也是平等參與者,這是東盟發展對外關系的一個創造,它有別于傳統的結盟關系,也不同于不結盟關系[4]。在東盟中心主義的指導下,東盟在對外合作中積極發揮作用,在倡導、參與過程中維護自身利益,展現核心作用,使合作圍繞自身展開,不讓自己淪為邊緣參與者。東南亞地區以東盟為中心的區域合作超越了域外大國各方對本地區秩序主導權的競爭,特別是在地區經濟貿易、社會文化及非傳統安全合作中,該地區由東南亞國家以東盟為中心承擔地區秩序治理的主導責任[5]。2020 年11 月15 日,東盟十國與中國、日本、韓國、澳大利亞、新西蘭簽署了“區域全面伙伴關系協定”(RCEP),這是全球最大的自貿區,也是東盟積極倡導推進的??梢钥闯鰱|盟一直以積極的姿態努力推進區域合作,在區域經濟一體化進程中搶占先機。
當然,東盟能在區域合作中保持中心地位并發揮重要作用除了本身團結和抓住機遇外,自身所擁有的地緣優勢也不可忽視。在上世紀美蘇冷戰的大背景下,東盟國家處于對安全的尋求走到了一起,并沒有倒向任何一方,但也沒有疏遠任何一方,這樣既維持了東南亞的穩定,又發展了與美蘇的合作,實現了自身的發展。在當下的大背景下,東盟也沒有表現出偏向性,東南亞國家依靠中國崛起的外溢效應獲得可觀經濟紅利的同時,依靠美國在本地區建構的“軸輻體系”網絡獲得持續安全保障。在這種狀態的影響下,東南亞地緣政治一直處于一種相對穩定的狀態,但是隨著中國的強勢崛起,中美競爭加劇,而且印太地區內的地緣政治競爭將會不斷加劇,各方都將會采取地緣政治和地緣經濟戰略爭奪該地區的主導權,而東盟在區域治理中的權力空間將會遭博弈各方共同擠壓[6]。東盟要想繼續維持東盟中心主義,維持自己在區域內的權力,就必須提升自身實力,加快推進東盟一體化進程。提升自身實力,歸根到底是發展問題,東盟要想提升自身實力,就必須提高經濟發展水平,努力推進經濟一體化。在疫情沖擊的當下,東盟要想恢復經濟,提升發展水平,數字經濟無疑是最好的突破口和著手點,放眼當今世界,數字經濟既是發展的熱門,也是未來的發展趨勢,數字經濟引領數字時代經濟的發展將是大勢所趨。
雖然印太區域內地緣競爭的加劇會不利于東盟中心主義的保持,但是東盟的地緣政治優勢依舊存在,當下東盟正在積極利用自身的地緣優勢發展與其他國家的經濟合作,尤其是數字經濟領域。在數字經濟領域,東盟基礎薄弱但發展潛力巨大,中國有技術優勢且正在大力向海外發展,雙方正好互補,一拍即合,合作前景廣闊。在“一帶一路”倡議、RCEP 等合作框架下,中國和東盟在文件中多次提到要加強在數字經濟領域的合作。在第22 次中國—東盟領導人會議上,雙方一致確定 2020 年為中國—東盟數字經濟合作年,足以看出雙方對于數字經濟發展合作的重視。
除了與中國的合作外,東盟也在積極發展與其他國際和區域組織的經濟合作。2017 年,東盟商品最大出口市場依次是中國(14.1%)、歐盟(12.0%)、美國(10.8%)和日本(8.0%);最主要的進口來源地分別是中國(20.3%)、日本(9.1%)、歐盟(8.3%)、韓國(7.9%)和美國(7.3%)。除了歐盟和日本積極推進與東盟的經濟合作以提升自己在東南亞的影響力之外,印度也在積極推進與東盟的經濟合作以響應其“東向行動”。可以明顯的看出,東盟的地緣政治優勢為其帶來眾多的發展機遇,而且歐盟、美國和日本都有數字領域的優勢,東盟應當把握機遇,積極推進與這些國家在經濟領域尤其是數字經濟領域的合作,彌補自己的短板,推動經濟一體化發展。
數字經濟的發展最終要落實到各個產業,東盟國家中有許多產業已經落后于世界產業鏈的升級重組,導致東盟在國際分工和國際貿易中處于不利地位,要想改變這種情況,就必須對落后的產業進行升級轉型,才能適應世界產業鏈發展更新的要求。因此,東盟必須大力發展數字技術,并將之運用于傳統的產業之中,推動傳統產業的升級,促進產業鏈的重組和轉型,推動數字經濟的快速發展。但這樣做還不夠,完成產業升級轉型只是追上了其他國家的腳步,避免了被邊緣化的危機,并不足以讓東盟在未來的競爭中確立優勢地位。所以東盟要持續加大對于數字領域的投入,爭取在技術領域確立自己的優勢地位,同時抓住全球產業鏈升級重組的機會,整合內部產業,爭取在全球產業鏈和分配體系中占據有利地位,實現彎道超車。
東盟數字經濟的發展與東盟一體化進程不是相背而行,二者早已緊密融合在東盟一體化的進程中。發展數字經濟既能使東盟經濟早日從疫情的沖擊中恢復過來,同時也是新的經濟發展模式和發展方向,還有助于打破東盟內部國家間合作的壁壘,解決東盟一體化發展的諸多障礙,推動高質量的東盟一體化發展進程。同時東盟一體化發展可以最大限度的凝聚東盟各國力量,整合資源,推動東盟數字經濟更高水平的發展,使得東盟在國際競爭和全球產業鏈發展中爭取相對有利的地位。無論如何,發展數字經濟對歐盟來說百利而無一害,東盟應當堅決履行數字發展戰略,加大數字領域的投入。
發展數字經濟,是世界潮流,也是大勢所趨,就如同一次次產業革命一樣,一旦落后再想追趕就會面臨重重困難,一旦落后將會在國際分配體系中處于不利地位,這是工業革命以來的深刻經驗和教訓。東盟要想繼續保持東盟中心,就必須繼續對沖大國影響,同時發展數字經濟,提升自身實力,努力保持東盟方式的原則,繼續以東盟方式處理內外關系,推動東盟區域一體化早日實現。在現代全球生產體系中,安全與發展的現實需求迫使東盟的區域一體化進程呈現相對集中的區域主體性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