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化手法”添魅力

李紅霞

你是否有過這樣的閱讀和寫作體驗：同樣的意思，作家的表達更有吸引力，耐讀耐看;同樣主題的作文，別人與自己的表達不一樣，就感覺要高級一點兒。這是怎么一回事呢？請跟我一起來揭開富有感染力文章的外衣，你會發現它們都成功運用了一種寫作技法——陌生化手法。

何謂“陌生化手法”？它包含兩層含義：一是指形式上的陌生化，即文章布局謀篇和表達技巧的陌生化;二是指文章內容的陌生化。這種手法強調的是“在內容與形式上違反人們習見的常情、常理、常事，同時在藝術上超越常境。陌生化的基本構成原則是表面互不相關而內里存在聯系的諸種因素的對立和沖突，正是這種對立和沖突造成了‘陌生化’的表象，給人以感官的刺激或情感的震動”。下面所列舉的經典文段均成功運用了陌生化手法。

我說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笑響點亮了四面風;輕靈

在春的光艷中交舞著變。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煙，

黃昏吹著風的軟，星子在

無意中閃，細雨點灑在花前。

那輕，那娉婷，你是，鮮妍

百花的冠冕你戴著，你是

天真，莊嚴，你是夜夜的月圓。

雪化后那片鵝黃，你像;新鮮

初放芽的綠，你是;柔嫩喜悅

水光浮動著你夢期待中的蓮。

你是一樹一樹的花開，是燕

在梁間呢喃，——你是愛，是暖，

是希望，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林徽因的詩歌《你是人間的四月天》誕生至今已有幾十年，但讀起來不但沒有時代的疏離感，反而有一種靈動的清新與跳躍的歡喜，與當今青年心意相通，律動相諧。究其原因，除了作品表達了母親愛子的美好情感，很大程度上應歸功于詩歌陌生化手法的應用。

首先是句式的陌生化。活用倒裝句，表達了母親對兒子來到人間的無比欣喜之情：“那輕，那娉婷，你是……”我們習慣的語句順序本為：你是輕，是娉婷。尋常的語序，尋常的閱讀感覺，難以對讀者產生情感與視覺的沖擊。林徽因巧借倒裝句，就突出了母親對新生兒的新奇、好奇與喜愛，突出了新生兒輕輕柔柔、可可愛愛、吹彈可破的特點，形象表現了母親把初生的兒子視為珍寶般呵護的情態。

其次是喻體的陌生化。把孩子比作春光燦爛的四月天，比作四面風，比作小草、嫩芽、鮮花、呢喃的燕子，比作美好的色彩和美好的感覺——愛、暖、希望。新穎的喻體，帶給讀者悠遠豐富而美好的想象。空間廣袤似天幕，動物植物生歡喜，五彩氤氳好氛圍。

此外，陌生化還可以是內容矛盾沖突中符合邏輯的哲理思辨。哲理思辨給了讀者腦筋急轉彎一般的柳暗花明的驚奇體驗。矛盾沖突的陌生化技法，在制造懸念中激發讀者的閱讀興趣。魯迅的《孔乙己》中“他大約的確是死了”與《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中“其中似乎確鑿只有一些野草”，就屬于看似矛盾實則合理的表述。

在當時的社會，孔乙己悲劇的人格肯定會導致他的死亡，因此他“的確”死了;但“我”沒有見證他的死亡，所以只是根據他最后一次到店的慘狀以及他很久沒來酒店，推測他的結局，因此用“大約”顯得審慎。一個表推測的詞與一個表肯定的詞，同時放在一個句子中陳述同一件事，看似相互矛盾，是個典型的病句，精心推敲，卻發現內涵豐富，大有文章，而文字又極為簡約，不禁為作者使用的這種陌生化手法叫好。

“似乎確鑿只有一些野草”，同樣在矛盾中，真實地再現當年玩耍的百草園野草茂盛的情景，隨著年代久遠，記憶模糊，不敢確定有其他景物，就用“似乎”準確陳述，但能肯定“有一些野草”這個事實，就用“確鑿”加以肯定。這一組對立的詞，仍然合情合理地講述了魯迅記憶中的百草園。這種沖突性的表達，能夠激發起讀者的閱讀挑戰，具有很好的閱讀沖擊力。

還可以在構思標題、結構時使用陌生化手法。標題新穎奪人是陌生化的一大技法。如課文《走一步，再走一步》《穿井得一人》，標題吸睛。第一個標題的效果：誰在哪里走？走一步看到了什么？為什么還要再走一步？一連串的問題縈繞讀者心中。第二個標題更撩人心弦——打井找水還是找人？新穎有創意的標題是文章的一大亮點。

著名詩人席慕蓉就是陌生化擬題的高手，其經典詩歌《蓮的心事》，題目就非常抓人。請帶著前面講過的陌生化手法的知識欣賞全詩。

我/是一朵盛開的夏荷/多希望/你能看見現在的我/風霜還不曾來侵蝕/秋雨還未滴落/青澀的季節又已離我遠去/我已亭亭/不憂/亦不懼/現在/正是/最美麗的時刻/重門卻已深鎖/在芬芳的笑靨之后/誰人知我蓮的心事/無緣的你啊/不是來得太早/就是/太遲

行文結構曲折有致也是陌生化的一大技法。如莫泊桑的《我的叔叔于勒》《項鏈》，契訶夫的《變色龍》，彭荊風的《驛路梨花》，報道體育賽事的特寫通訊《“飛天”凌空——跳水姑娘呂偉奪魁記》，這些文章內容結構的安排均曲折有致，都采用了懸疑式結構，行文中多處設置誤會情節，讓讀者步步生疑，又環環相扣解疑，讀起來興味盎然。

還可以在構思主題時使用陌生化手法。莫懷戚的《散步》，本是一件日常小事，卻寫出大文章，構思立意出人意料而又在情理之中。真實的生活場景，童稚天真的話語，在生活中常常遇見、聽到，大多數人都熟視無睹，內心泛不起漣漪。莫懷戚卻能夠抓住細節，細究孩童話語，提煉出一個深沉莊嚴的主題：中年人要肩負承前啟后的歷史責任。結尾處立意的躍升，立馬把一篇寫小情小義、家長里短的散文變成了一篇精短經典的叫人回味無窮的美文。

此外，結尾在主題上的處理，堪稱陌生化手法升華的妙招，值得我們好好咀嚼學習。曲明成同學《啞父》這篇習作的結尾可供大家參考：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攥緊了手中的字條，一路狂奔到醫院。他只有一個信念，他要跪在父親面前，向他懺悔，對他說：“爸爸，我錯了！”結尾，叛逆虛榮的兒子終是理解了父親，與父親和解，一瞬間成長了。

同學們在日常習作、口頭表達中，可有意使用陌生化手法，提升表達效果，增添感染力。怎樣陌生化表達扣人心弦呢？善于打比方，把抽象情感內容具體化;善用描寫，透過描繪畫面，使情景交融，從而充實情感內容，讓表達富有張力。

好了，談完以上幾點陌生化手法，本期我們就要說再見了。希望同學們能恰當運用陌生化手法，妙筆生花，為自己的文章提分添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