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鄉村振興戰略的非遺保護與傳承—以莊浪高抬為例

蔣小剛 黨宇明 張明駿 胡冰冰 姜元逵 西北民族大學歷史文化學院

在鄉村振興戰略視域下，非物質文化遺產（以下簡稱“非遺”）的保護與傳承面臨眾多的機遇與挑戰。莊浪縣非遺種類繁多，莊浪高抬（也稱“抬閣”）作為其典型代表，具有很高的價值。在信息爆炸的時代，高抬漸漸淡出人們的視野，莊浪高抬的保護與傳承面臨困境。在新時代，莊浪高抬如何助力鄉村振興，如何為鄉村振興注入新活力，亟須思考。

鄉村振興戰略是鞏固脫貧攻堅成果的重要手段。鄉村振興不僅要實現經濟富裕，還要實現文化上的繁榮，“而非遺是一個民族最穩定的文化DNA，也是一個民族區別于另一個民族的標志性符號”。在鄉村振興視域下，非遺的保護顯得愈發重要。莊浪縣歷史悠久，鐘靈毓秀，有著獨特的民俗文化。莊浪高抬作為民俗文化的代表，寄托著莊浪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是凝聚莊浪人民的精神力量，也是西北民俗藝術寶庫中一顆璀璨的明珠。

莊浪高抬獨特的價值分析

歷史價值

莊浪高抬歷史悠久，是隴原文化的藝術瑰寶，是莊浪人民集體智慧的結晶。其發軔于古代的儺戲，西周的儺祭是如今儺戲的雛形，它是由古代的祭祀演變而來的。“關于抬閣的起源學者一般認為它大約產生于南宋，發展于明代，繁榮于清代，流傳至今，幾乎遍及全國各地。”《莊浪志略》中寫道：“立春之日，迎土牛，扮戲彩，以導芒神，士女競觀。”其中提到的“扮戲彩”就是早期高抬的雛形。莊浪高抬是莊浪縣的習俗，旨在紀念劉滬將軍筑水洛城保衛莊浪人民的歷史。據記載：“慶歷三年，冬十月，甲子，筑水洛城。”劉滬將軍死后葬在水洛城，如今莊浪縣水上公園仍然可以看到劉滬將軍的忠勇廟。劉滬將軍受到了莊浪人民的愛戴，為了紀念劉滬將軍，“從1994年開始，莊浪縣委縣政府把農歷正月十二定為‘莊浪藝術節’，每年一屆，劃撥專款，支持和發展高抬藝術”。每年正月十二，十里八鄉的人們聚集在水洛街頭，懷著喜悅的心情觀看表演，寄托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人民有信仰，國家有力量，民族有希望。”莊浪高抬不僅是一種文化藝術表現形式，寄托著莊浪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還體現了莊浪人民對劉滬將軍的感恩之心。

文化價值

莊浪高抬作為隴原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甘隴地區傳統文化的代表，擁有豐富的精神內涵，具有濃郁的鄉村生活氣息和厚重的歷史沉淀。

其一，莊浪高抬的表演內容多取材于歷史故事，如《關公保皇嫂》等；也有取自神話故事的，如《哪吒鬧海》等；還有來源于生活故事的，如《回娘家》等。這些故事內容含有許多促進社會和諧發展的傳統道德內涵，如忠孝禮儀、棄惡向善的良好社會風尚，勤儉節約、家庭和睦的生存價值觀，這些為中國農村經濟社會的發展奠定了基本的秩序基礎。因此，通過高抬的表演內容可以展示、弘揚其蘊含的道德價值，有利于建立人與人之間的良好關系；可以促進鄉風文明建設，實現經濟繁榮，激發鄉村文明的生命力，讓農村社區變成人類真正的精神家園；也可以進一步提升人類的歷史認同感。

其二，莊浪高抬作為隴原非遺的重要組成部分，是通過人們口傳心授、帶徒授藝實現不斷傳承的。它體現了隴原人民偉大的生存智慧，代表著隴原地區的特色文化基因和精神烙印。在高抬表演的過程中，人們體驗了高抬藝術的獨特美感，陶冶了情操。高抬表演不僅可以凈化人們的心靈，愉悅人們的心情，還有助于人們塑造良好的道德品質，對豐富人們的精神文化生活具有積極的作用。莊浪高抬產生于中國傳統文化，承載著中華民族的認同感和自豪感，是祖祖輩輩傳承下來的民族智慧。

藝術價值

高抬是一種立體造型藝術，為莊浪“社火”一絕，其藝術特征頗為豐富。其一，莊浪高抬的表演內容源于隴原人民美術創造力、美學才華以及中華民族美學精神的積淀，體現了隴原民眾獨特的審美觀念。而且，莊浪高抬是一個集戲曲、舞蹈、武打、人物造型為一體的綜合藝術作品。其二，從表演形式來看，“將抬閣活動納入舞蹈學之中，以具體的舞劇向我們闡釋如何將民俗活動的肢體動作融入轉化到舞臺上，又在一定程度上完善了當代舞蹈劇目的創作表達形式和題材內容”。莊浪高抬巧用力學、美學原理，其表現形式夸張，富有當代藝術特色，對當代藝術的發展有著很大的參考價值，人們可以從高抬中獲取藝術創作的靈感。

莊浪高抬保護與傳承面臨的多重困境分析

莊浪高抬發展現狀

莊浪高抬集生活、藝術于一體，在不斷地變化和發展。莊浪高抬最初是為了驅邪迎神。隨著時代的發展，莊浪高抬被賦予很多新的內涵，其制作技藝也在發生變化，原來用牛、馬等作為動力工具，隨著科技的進步，拖拉機、四輪車等成了主要的動力工具，莊浪高抬在制作的過程中也更加注重道具的美、奇、險。在莊浪高抬的發展過程中，其表演內容也不斷發生變化，起初的表演內容主要是神話故事，如《西游記》等。進入新時代之后，其內容更多的是反應時代氣息，比如新農村、大豐收、保護生態環境、民生建設等。表演內容的變化反映了莊浪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與追求。莊浪高抬的傳承方式目前大多為家族內部傳承，具有代表性的是賈家傳承人。“據學者統計，全縣高抬民間藝人僅剩12人，他們大多年事已高，一些民間高抬技藝面臨失傳的危險。”

莊浪高抬保護與傳承困境產生的原因分析

1.政府角度

政府是新時代非遺的保護主體，其在保護與傳承非遺上的主體地位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其他力量發揮作用。具體來說，就是與“地方政府不了解非物質文化遺產原生價值，一味借助傳統文化大打旅游牌有關，但更重要的，恐怕還在于各級政府在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過程中，弄亂了保護主體與傳承主體的關系，放著保護主體的工作不做，反而以自己的強勢地位，直接取代了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的職責”。在城鎮化快速發展的過程中，鄉村非遺變了味，傳統的非遺要素丟失，有關部門“沒有深入挖掘文化內涵，使得相關文化產品有形無魂”。

2.傳承人角度

莊浪高抬傳承人“保護”機制缺失和傳承人不足也是造成莊浪高抬傳承困境的原因之一。“因為看到國外研究成果突出，所以國內便有緊迫感，想穩穩地抓住這一時代的潮流趨勢，就粗略地把只要具有傳統特色的文化統統認定下來，之后再慢慢投入資金和人力去研究，這導致一些民間藝人無緣無故地就當上了傳承人。也是由于上級工作任務下達很快，當地負責人為了迎合上級下達的目標需要，在認定時抓大放小，被邀請來參加申請的民眾大多數資質普普通通，絕大部分有過硬本領的傳承人沒有得到有效的保護”。

3.人口流動

人口流動也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因素，其中既有傳承人的流動，又有大規模的人口流動，這是經濟問題在人口上的反映。非遺傳承人認定機制規定了傳承人的地域性，從而對傳承人的生活、工作區域做出了限制，無論是在認定前，還是在認定后，非遺傳承人都需要在特定的區域內工作和生活，這種限制也影響了非遺的傳承。

新機遇下莊浪高抬的保護與傳承措施

留住傳承人

政府是非遺的保護主體，留住傳承人離不開政府的努力。首先，要保護傳承人學習的權利，幫助傳承人開闊視野。“很多傳承人不是不想接觸新的知識和信息，而是沒有條件接觸；不是不愿改進材料、提高技藝，而是不知道去哪里找更好的材料，學更好的技藝。”學習是傳承人的權利，學什么也是傳承人的權利。政府應當培養、引導傳承人，做好非遺傳承。其次，建立傳承人認定和退出機制。一改之前“自上而下”的傳承人推薦方式，鼓勵莊浪地區社會組織、行業部門、相關協會多渠道推薦；充分考慮傳承人退出標準，做好傳承人換代工作。再次，給予傳承人資金支持，簡化申請程序。這就要求政府方面要加大資金投入，同時也要求社區與非遺傳承人要保持聯系，及時將政策傳達下去。最后，開展傳承人培訓活動。有關部門要定期組織非遺傳承人進行學習，互相交流心得，促進非遺的發展。應該認識到，莊浪高抬能在新時代繼續興盛的根本原因就是與人民群眾保持了密切聯系。不僅非遺傳承離不開人民群眾，非遺傳承人更需要人民群眾去培養和發現。留住傳承人，就要做到政府主導，社區負責，全民參與。

使用數字化技術

在當今信息爆炸的時代，非遺傳承的方式不應該限制在口傳心授上，還應借助現代信息技術，多手段、多途徑地進行非遺傳承，其中，數字化技術的使用非常重要。本小組通過實地調查、訪談、問卷的形式對莊浪高抬傳承問題進行了考察，分析得出：莊浪高抬的傳承形式過于單一，未能較好地利用現代傳媒技術。使用數字化技術進行非遺傳承可以從以下幾方面入手。第一，利用短視頻的形式進行傳播，增加莊浪高抬的受眾面。在數字化時代，短視頻發展得如火如荼，通過拍攝和制作短視頻，讓非遺走進人們的視野，可以增強人們的保護意識；第二，利用VR技術，增強非遺的可視化水平。通過VR技術，讓人們“親身”體驗莊浪高抬的制作和表演過程，可以建立起人們與非遺在時間、空間上的聯系；第三，利用直播介紹非遺，增強與受眾的互動。現代社會，網絡直播快速發展，受到了人們的喜愛。非遺傳承人可以通過“非遺+直播”的形式，在非遺制作的過程中進行現場直播，通過互動讓更多人了解非遺的制作過程，提高人們保護非遺的意識。

打造文創產業

非遺產業化，就是要轉變傳統思維方式，意識到非遺不僅是一種精神層面的享受，還可以轉化為資源，創造經濟價值。近年來，文創產業發展得如火如荼，其將特色文化融入當代手工藝品，通過多平臺進行傳播和銷售。此前爆火的甘肅省博物館推出的文創產品“馬踏飛燕”因其獨特的外形在多個平臺引起熱議，為甘肅省博物館帶來了很高的熱度。因此，非遺可以向博物館學習，通過文創作品傳播非遺文化，增強非遺的實用性與趣味性，講好非遺故事。莊浪縣每年都會舉行“莊浪藝術節”，但參加藝術節的大部分都是當地人，對外影響力弱。因此，政府可以打造關于高抬的一系列文化活動，通過網絡等渠道進行宣傳，讓更多人了解高抬，同時也可以發展專題旅游項目，在旅游項目中加入非遺元素，還可以開發非遺文創產品供游客挑選。這些互動不僅可以提高莊浪高抬的知名度，還可以創造一定的經濟價值，促進非遺傳承的可持續發展。

提高各主體的價值認知和保護意識

非遺保護中，“保護主體和傳承主體應各司其職”，共同努力。其中，傳承主體是傳承人，主要是指鄉村藝人和鄉村工匠；保護主體是指在傳承體系之外，對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起重要推動作用的外部力量，以政府為主體。

對于莊浪高抬而言，作為傳承主體的工匠和藝人要對莊浪高抬技藝的獨特價值有深刻的認識，同時增強傳承的使命感、主動性和自覺性，摒棄傳統落后的傳承理念，樹立傳承意識。只要能找到愿意全心全意學習的接班人，就應毫無保留地將制作技藝和表演技術傳授下去。此外，高抬傳承人還應該配合政府舉行文化宣傳和公益性活動，積極開門收徒，宣傳優秀的傳統文化和技能，并根據人們的需求對其進行適當的創意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