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臺秘要》治療發禿方藥規律研究

員曉云，熊曉婉，歐炯肖，許蓉蓉，張榜元

(廣西中醫藥大學，廣西 南寧 530001)

隨著現代社會競爭日漸激烈，脫發成為了現代社會的一種常見疾病，脫發人群日漸增多。脫發是指各種因素引起頭發脫落的現象，包括生理性脫發和病理性脫發兩大類。生理性脫發是一種正常的生命現象，每天掉落小于100根頭發是正常現象。若脫發量過大，則為病理性脫發，可出現輕微甚至明顯的禿頭。本文探討的是病理性脫發。

1 發禿病因病機分析

發禿，現代病名為脫發。中醫對發禿的診斷和治療已有幾千年的歷史，積累了豐富的整治經驗，早見于《黃帝內經》，稱之為“毛拔”“發落”“發墜”。《黃帝內經》曰：“血氣盛則腎氣強故發黑；血氣弱則腎氣弱，故發白而脫落。”《諸病源候論·毛發病諸侯·須發脫發候》認為：“足少陰腎之經也，其華在發。沖任之脈，為十二經脈之海，謂之血海。其別絡上唇口，若血盛則榮于須發，故須發美，若血氣衰弱，經脈虛竭，不能榮潤，故須發脫落。”對發禿的病因病機進行了初步闡釋，后世醫家在此基礎上多有發揮，其基本思想一直沿用至今[1]。從中醫角度看，脫發與人體肝、腎、脾，以及氣血密切相關，《諸病源候論·毛發病諸侯》明確指出毛發正常生長需腎氣強盛，亦需精血濡養，提出發禿主要病機為肝腎不足、脾虛濕盛、氣血虛衰、氣血瘀滯[2]。

根據中醫理論，脫發辨證分型有腎精虧損型、氣血虧虛型、血虛風燥型、肝郁氣滯型、血脈瘀滯型、濕熱內蘊型等。

1.1 肝腎不足型

從中醫理論看，腎藏為五臟六腑之精華，腎虛則使精血不足，精血不足會導致頭發缺少營養，從而引起頭發脫落。另外腎藏精，主生長、發育與生殖，其華在發。腎氣衰弱，則發脫落。腎精虧虛，則無以滋養濡潤，則毛發枯黃脫落，發為本病。而肝主疏泄，暢達氣機，并藏血，肝失疏泄或者肝藏血不足，皆無以營養肌膚毛發，從而導致毛囊失去護持而導致脫發[3]。

1.2 脾氣虧虛型

脾胃陽氣衰弱，不能化生氣血，毛發失于濡養，則可見脫發。如《脾胃論-脾胃勝衰論》云：“夫胃病其脈緩，脾病其脈遲……此陽氣衰落，不能生發……或皮毛枯槁，發脫落。”

1.3 氣血虧虛型

中醫認為發為血之余，在頭發的生長過程中，精血同源并且互相化生，共同滋養頭發，但兩者的正常運行轉化又依賴氣機調暢，故精、氣、血有一方不足或者有余都可能導致頭皮失養，氣血虧虛、氣虛則無力助血運行全身，精血輸布異常；血虛則無以榮養巔頂，故毛發脫落[4]。

1.4 瘀血阻滯型

《醫林改錯》認為：“無病脫發，亦是血瘀。”瘀血阻于頭部血絡，阻塞血路，瘀血不去，新血不生，發失所養，故脫落。

1.5 風邪入侵型

風性開泄主動，使發孔疏松，發易脫落，有如風吹木落之象。風邪入侵也會引起體內氣血陰陽失調，導致養發之源出現問題而脫發[5]。如清·吳謙《醫宗金鑒·外科心法要訣》說：“毛孔開張，邪風趁虛襲人，以致風盛燥血，不能榮養毛發。”風邪入侵，風盛傷血，血傷不能養發，頭發失于濡養，有如秋季將枯之葉，焦枯之發，風一吹皆落也[6]。

現代醫學對脫發的病因研究尚無定論，目前認為可能與精神及情緒應激有關，長期處于焦慮、緊張狀態下的人很容易出現斑禿現象；家族遺傳是斑禿發病的重要因素之一，約25%患者有斑禿家族史；頻繁燙染、環境污染、內分泌失調、免疫炎癥等也可引起該病的發生。

2 研究方法

2.1 資料來源及檢索結果

《外臺秘要》在方名或者功效里明確提到“發禿”禿頭”等詞匯共18首，筆者針對該18首方進行藥物頻次與用藥規律分析，并在中國知網等數據庫以“脫發”“中醫”為檢索詞，對《外臺秘要》診治脫發的臨床研究和個人經驗類文獻進行檢索。

2.2 規范證型

本研究中脫發的證型名稱和分類參照《中醫診斷學》證型標準。

2.3 方劑統計

方劑功效分類參照《方劑學》。1個證型附1首以上方劑者，按標附方劑數量統計；1個基本方含有加減用藥者，按1方統計。本文研究的方劑劑型包括湯劑、丸劑、散劑3種。

2.4 藥物整理

本文研究的方劑，組成藥物及其加減藥物均予以統計；方劑所含藥物不明確或不完整者不予錄入；中藥名稱、功能分類等參照《中藥學》和《方劑學》所載標準整理。

2.5 數據統計方法

對《外臺秘要》中治療脫發的方劑，采用Excel進行統計分析。

3 《外臺秘要》中治療發禿方藥整理

《外臺秘要·卷第三十二·頭發禿落方一十九首》中有18首相關方劑，共45味藥，單味藥頻次最高的為豬膏，其次是白芷、附子、防風、麻子、細辛、桂心等。見表1。

表1 《外臺秘要》中18首治療發禿方劑整理

續表1

表2 《外臺秘要》中18首治療發禿方劑中常用藥頻次分析(≥3次)

表3 《外臺秘要》中18首治療發禿方劑功效頻次分析

表4 《外臺秘要》中18首治療發禿方劑藥物來源分類頻次分析

上述治療發禿方藥中，功用為祛風潤燥類12種，占66.70%；清熱祛濕類1種，占22.20%；祛風類1種，占5.50%；利水滲濕類1種，占5.50%。可見《外臺秘要》中治療發禿以祛風、潤燥為主。彭麗媛等[5]研究孫思邈風藥治療發禿，認為脫發的主因為風邪。

4 應用研究

4.1 用藥方法規律

《外臺秘要》治療發禿方劑中用藥方法多以外用為主，內服較少。其中外用方法多使用動物油脂如豬膏(脂)、馬膏(脂)等作為基質混合藥物細粉或藥物高濃度汁水制作成膏劑，用涂抹和按摩手法均勻涂抹于頭皮上。而內服方法是將藥物研成藥末用水沖服或溫酒送服。筆者認為，動物油脂制成的膏劑具有一定的黏稠性，且動物油脂的化學結構成分與人體皮膚真皮層油脂的結構相似，類似于相似相溶的原理，當膏藥涂抹于頭皮表面時，隨著皮膚溫度慢慢融化膏藥，動物油脂作為媒介將藥物有效成分進入頭發皮膚毛囊層，藥物發揮持久療效，起到抑菌、消炎、營養的作用，適用于頭部皮膚疾病如斑禿等。另外豬、馬、驢在古代是常見家畜，這些動物油脂來源廣泛，取用方便。另外，此類油脂在古籍中也記載了其功效，如馬膏，《別錄》中記載：“馬膏，性平，主生發”；豬脂，可補虛、潤燥、解毒、皮膚皸裂；熊脂可補虛損、強筋骨、潤肌膚。《神農本草經》云：“主風痹不仁，筋急，五臟腹中積聚，寒熱羸瘦，頭瘍白禿，面皯皰。”故《外臺秘要》治療發禿方藥的動物藥中，豬、馬、驢的油脂出現頻率較高。

4.2 藥物規律

《外臺秘要》中治療發禿方藥多以植物藥為主，出現頻次為39次，占86.67%。筆者認為，古時植物藥來源廣泛，易獲取且價格低廉。同時植物藥多為天然藥物，對皮膚的刺激小，用藥較安全。其中辛溫解表祛風藥和滋陰潤燥藥出現頻率最高，滋陰潤燥藥出現頻次為10次，占34.50%；辛溫解表藥出現頻次為12次，占42.37%。辛溫解表藥如細辛、白芷、防風等辛味藥能散能行，具有發散、走行和祛風的作用。歷代醫家均認為風邪為發禿原因之一，如陳學榮認為風邪入侵為斑禿的早期病因，在治療時常配合白芷、防風、細辛等辛味藥使毛竅正常開張，新發易于長出[7]。從現代醫學角度看，細辛、白芷、防風等辛味藥還具有抑菌、抗炎、鎮痛作用，對于由細菌或真菌引起的頭皮皮膚病引起的脫發有較好療效。其次，滋陰潤燥藥如豬膏和麻子，豬膏功效為補虛、滋液潤燥，麻子功效為補虛潤燥，兩者合用可用于血虛津虧、血虛生風之脫發，如明·陳實功《外科正宗·油風》[8]曰：“油風乃血虛不能隨氣榮養肌膚，故毛發根空，脫落成片，皮膚光亮，癢如蟲行，此皆風熱乘虛攻注而然。”故用麻子與豬膏補虛潤燥生津可使毛發根得以潤養，使發不脫。最后，溫里藥如附子具有補養作用，可以滋養頭皮皮膚、頭發毛囊，從而促進頭發新生。再比如桂心，性甘熱，為助陽補火、治命門火衰之要藥，《日華子本草》中說到“治一切風氣”，可見其亦有祛風作用。

4.3 方劑規律

《外臺秘要》所記載治療發禿方藥中，以祛風潤燥類占比最高，出現頻次為12次，占66.70%，如《外臺秘要·生發膏方》由馬膏、驢膏、豬脂、熊脂、狗脂、升麻、蜣螂、防風薺、白芷、莽草等組成，既有馬膏、驢膏、豬脂、熊脂、狗脂這類滋陰潤燥藥，也有升麻、蜣螂、防風薺、白芷、莽草這類風藥，此類藥物具有升發、疏散的特性，可以解表驅寒、疏散外風，兩者合用可達到祛風潤燥的功效。從《外臺秘要·生發膏方》中藥物組成來看，適用于外風邪侵犯上先受之所致發根不固而脫發，也適用于肝腎血虛生風化燥，甚則內外風相合，導致毛發失養脫落[9]。

另有《外臺秘要·桑根白皮方》，此方為單以桑根白皮外用，《外臺秘要》中說到：“必效療頭一切風，發禿落更不生，主頭中二十種病，頭眩面中風。”王燾認為桑根白皮可祛風邪，治療由風邪所致發禿。《圣惠方》云：“發槁不澤；桑根白皮、柏葉各一斤，煎汁沐之即潤。”可見古代醫家常用桑白皮根治療發禿。另外現代研究還用桑根白皮研制護發素，說明桑根白皮同時有滋養頭發的作用。

5 結語

對《外臺秘要》中治發禿方藥整理結果表明，《外臺秘要》中治療發禿方劑以祛濕、清熱、祛風藥物為主，故以祛風潤燥、清熱祛濕為治療的基本思想，代表方有療禿頭方、生發膏方等。《外臺秘要》中治療發禿藥物種類以植物藥之辛溫解表藥與祛風潤燥藥為主，同時在上述7種高頻藥物中，除動物藥豬脂外，其余植物藥藥理作用都以抗炎、抗菌、抗衰老為主，代表藥物有白芷、防風等。臨床上發禿常見證型有腎精虧虛證、血虛風燥證、濕熱內蘊證等，筆者通過對《外臺秘要》分析可知，書中所用的方藥與造成發禿相關證型大致相通，故體現出中醫辨證論治跟立法方藥的適應性，對臨床治療濕熱內蘊、血虛風燥引起的發禿具有指導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