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的鳳凰樹

馬玉濤

在我的老家，村莊東北角靠近烏河的地方，曾經有一片周氏墓田。那里曾有一株罕見的百年柏樹。據說，此樹為明朝洪武年間栽植，距今已有五百多年的歷史了。因其樹身挺拔、蒼翠，樹冠長得跟展翅欲飛的鳳凰一樣好看，鄉親們美其名曰“鳳凰樹”。

這株鳳凰樹的故事跟村里周氏家族遷徙定居此地有關。相傳，在明朝初年，張家橋村的周氏始祖，由河北棗強縣幾經輾轉來到烏河邊。他們一家人看到這里烏河潺潺，天藍草碧，便在此歇腳。忽見，天邊東南方向一片金光閃過。一家人定睛細看，只見一只金光艷麗的鳳凰，飛落在河邊的一棵松柏樹上，展翅高鳴三聲后向西飛去。周氏先祖見是鳳凰點化，顯像吉祥萬千，便在此定居下來。他們一家人將該樹周圍辟為家族墓田，感恩鳳凰，從此便稱此樹為鳳凰樹。說來也怪，被鳳凰落腳過的這棵松柏樹，它歷經幾百年而挺拔、蒼翠，樹冠長得跟展翅欲飛的鳳凰一樣，煞是艷麗好看。更為驚奇的是，此樹干為松柏，冠為刺松，到1949年時，這株樹干高約八米，至樹冠頂高約十二米，堪稱樹中的“百木之長”，令無數村民嘆為觀止，嘖嘖稱贊。

這株當年在桓臺少有的大柏樹，成了村里一道獨特壯麗的景觀。查閱資料得知，這株鳳凰樹學名鳳凰柏，是一種罕見的柏樹，屬于柏科。古人贊譽柏樹為“百木之長”。孔子曾說：“歲不寒，無以知松柏；事不難，無以知君子。”

神奇的鳳凰樹庇佑著周氏一族人丁興旺。村里曾在清朝出過一莊三舉人，其中就有周氏家族的周崇芹武舉人。周舉人曾兩任清廷濟寧州學正。據《桓臺縣志》記載，1860年秋，縣衙籌辦團練，本村舉人團練周崇芹和前大王舉人張繹武在縣衙支持下，率本邑百余村民修大圩子“四河寨”，因咸同之際南匪內侵，賴以保全邑人。侯阮公據實詳奏，賞戴六品軍功，委用河南信陽縣（今信陽市平橋區）知縣，回轅后其縣為之立德政碑曰“甘棠遺愛”。

除此之外，還有周氏牌坊的故事。據說，周氏牌坊是清廷為周氏家族武庠生周崇藩遺屬所立。周崇藩，字壽亭，武庠生，弓馬純熟，尤精武略。清辛酉年，山東巡撫丁寶楨喜其英勇，遣其滅蕪湖強寇，四境無恙，丁宮保特獎授其“武略騎尉”，旌賜匾額曰“南仲威名”。周崇藩死后其夫人守節育子，由知縣奏報督撫特立貞節牌坊一座。只可惜，這座牌坊毀于20世紀50年代。這也許就是鳳凰古樹的神靈保佑的吧。就這樣，鳳凰古樹保佑著周氏族人薪火相傳，歷經風雨坎坷，終成為村里的名門望族，也保佑著張家橋人走過滄桑歲月，終于迎來了今天幸福安康的生活。

那天回老家，又一次聽鄰居家的周爺爺講起了鳳凰樹的前世今生。讓我再一次為古樹的離殤而深深扼腕嘆息，久久感懷不已。

周爺爺是老家周氏后人，雖已耄耋之年，但他談起這株鳳凰樹時，卻依舊津津樂道。他說，這株鳳凰樹在他記事起，就聽最有年紀的老人說過。周家墓田曾經伐了三次林，再栽樹，但沒有一個人敢動它。這是明朝的樹，現在新城王漁洋的王家祠堂里還有兩株，都不如它的年歲長。

這是一株有著十分鮮明特點的古樹，樹的直徑兩三個人都抱不過來。樹干下邊很直，直立的部分有五米高，然后上面一下子探出根枝子來，朝著東南，像鳳凰的頭伸出去。而后又翻上來，翻上來的樹頭，整整齊齊的，宛若鳳凰展翅的姿勢。彎脖處的頭，長得和畫里的鳳凰頭是一模一樣的。

鳳凰樹毀于1974年。當時村里第一次順電線，豎電線桿的時候，因為沒有那么高大的樹，需要用木胎模澆筑水泥方桿。于是，他們就伐了這株樹，用截取的長板做了木胎模。當時周家后人幾次阻撓哭鬧都沒有阻擋住伐樹，樹伐了整整一天，雨也下了整整一天，最后終于倒在了泥水里。就這樣，鳳凰樹化身為了木胎模，澆筑了一根又一根的水泥電線桿。最后剩余的木材做了兩張長桌，其中一張仍在村衛生室里使用，而另一張桌子卻不知去哪兒了。傳說，在張家橋村里有兩處寶物是鳳凰神鳥所變，一個是村東的鳳凰灣，再一個就是村北的鳳凰樹。這兩只鳳凰可是村里的鎮莊之寶啊……

聽著周爺爺的講述，我的心緒久久難以平靜。人類善待自然，其實就是善待自己。家鄉的鳳凰樹，已隨時光流轉，化作了老家的盞盞燈火，化作了烏河的潺潺濤聲，化作了游子的濃濃鄉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