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屋小主人上學記

□卜雨音

周一早晨，含笑居然不用媽媽叫，老早就自己起了床。她見爸爸媽媽還睡在床上，急得大叫：“你們怎么還沒起床？我要來不及了呀！”

“什么來不及？鬧鐘還沒響呢！”

“啊呀，你們怎么忘了，今天成長要來我們班，我要早點兒去！”

到了學校，含笑跑向小木屋。看到小木屋靜靜地站在綠綠的草坪上，她覺得那場景就像童話一樣的美。她站在門前，輕輕地叫：“成長，成長。”

“我的主人出去了， 有事請留言。” 小木屋發出聲音。咦，小木屋居然還會說話？這太神奇了！

“你知道成長去哪里了？”含笑試著問。

“不知道，主人沒告訴我。”

那么早，成長去哪兒了？含笑疑惑地向教室走去。到了教室，她發現好多同學已經到了，連平時經常遲到的夏宇浩也到了。

班長田園正在問大家：“你們說，成長會跟誰坐？”

“最好跟我坐。”夏宇浩搶著說。

“現在程一天一個人坐，可能會跟他坐。”

“跟程一天坐最好，保證他連屁也不敢放一個！”

“可是成長那么矮，不會坐那么后面吧。”

“是哦，那他可能要坐在第一排了。”

“呀，成長來了！成長來了！”有人喊道。

大家的目光“唰”地掃向門口，果然，成長出現在了教室門口，同時出現的還有歐陽老師。

“大家今天來得好早啊，”歐陽老師笑道，“你們都回到座位上，我看看成長坐在哪里合適。”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等著好運落到自己身上。含笑在心里祈禱：最好跟我坐，最好跟我坐……

歐陽老師掃視了一下教室，拍板：“這樣，成長一個人坐在第二排的前面。”

“啊——”大家表示很失望。

成長眼珠骨碌一轉，說：“歐陽老師，您看可不可以這樣，我每天換一個同學坐，可以嗎？”

“好的好的！”沒等歐陽老師做出反應，同學們已經集體同意了。

成長說：“我今天和含笑坐，因為我到這里來第一個認識的人是她。”

含笑激動得快要飛起來了，太好了太好了！和成長做同桌，這是一件多么令人開心的事啊！

“同學們，你們有沒有什么問題要問成長的？”

“有！”田園第一個舉手，“我想問成長，怎么會說我們的語言。”

對哦，我怎么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含笑想，我以為成長就像小王子一樣，到了我們這里，就會說我們的語言，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班長到底是班長，會思考。

“因為我耳朵里放了一個自動轉譯的小玩意兒。”成長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它會自動翻譯。”

第一節是語文課，上《盤古開天地》。含笑翻開了語文書，和成長合用。老師讓大家先讀一遍課文，有什么疑問，標注一下，然后和大家一起討論。成長讀著這篇課文，感覺好玩極了，他想，原來過去天和地是連在一起的啊，那就是說，本來我和這里的同學們應該是一家子。這個盤古真厲害，居然用他的生命創造了世界。可是，人呢？沒有人，這個世界也不能叫世界吧？這樣想著，成長舉起了手。

“成長，你有什么問題？”

“盤古創造了世界，可是沒有創造人啊！光有遼闊的大地，奔騰不息的河流，茂密的花草樹木，滋潤萬物的雨露，還不夠！沒有人，這個世界是不完整的。”

“好！好！你提的這個問題太好了！”歐陽老師先是一愣，繼而一個勁兒地表揚他，“成長，你太棒了！這篇課文我教了不知多少遍，沒有一個同學問過這樣的問題。同學們，你們要向成長學習。成長問的問題， 你們有誰能回答？”

“我！”班長站了起來，“人是有的，女媧造了人。”

成長吃了一驚：“女媧怎么造的人？”

“她用泥巴捏的人。”

“啊，你們都是泥巴捏出來的？”成長又吃了一驚。

“不是的，成長。這些都是神話。”

“神話是什么意思？”

“神話就是假的。”朱宇豪大聲回答。

“你們學習假的東西？”

歐陽老師忙著糾正：“不是的，神話是想象出來的。想象我們這個世界、我們人類是怎樣起源的。”

“但你們為什么不去考證呢？”成長追問道。

“我們也有考證啊，從出土文物中進行考證。”

“既然有考證，那為什么還要學這些神話呢？”

“因為……因為……神話……也是一種文化，所以我們要學。”歐陽老師發覺自己快要冒汗了，剛才她還表揚成長來著，現在她必須趕緊結束這個提問環節，否則的話，她有可能招架不住。她趕緊轉到下面的環節……

讀了幾遍詞語，理解了幾個詞語的意思后，歐陽老師說：“等一會兒下課后，我們要抄寫這些字詞，生字每個抄四遍，詞語也抄四遍。”

為什么要抄那么多遍啊？成長有點兒不解了。前面還覺得歐陽老師很不錯的，根本不是和學生作對的嘛，現在又感覺不是這樣的啦，他又舉起了手。

“成長，又有什么問題？”

“老師，為什么要抄那么多遍？”

歐陽老師又是一愣，她想，我們一直這樣抄的啊，從來沒有發覺有什么問題。為什么抄那么多遍？不這么抄，記不住啊！

見老師沒回答，成長又說：“這樣抄，沒有必要。”

同學們的耳朵“唰”地豎起來了，嗨，從來沒有想過抄那么多遍有沒有必要。老師布置作業，學生完成作業，天經地義。最多有幾個懶惰的學生在規定的時間內交不出作業，會被老師拉到辦公室完成。

“抄那么多遍還有同學聽寫不出來， 再少抄幾遍怎么行？”

“這些詞我沒抄就全記住了。”

“你？記住了？”歐陽老師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那你上來，在黑板上聽寫給大家看。”

成長來到講臺上，歐陽老師遞給他一支粉筆。

老師報：“宇宙。”成長很快地在黑板上畫好了“宇宙”二字。說他畫而不是寫，是因為他寫起來沒有筆順。

“黑暗。”歐陽老師又報了一個詞。

成長又畫出來了。

就這樣，歐陽老師一共報了十三個詞語，成長全部正確地畫了出來。同學們看著黑板，都愣住了。過了一會兒，才想起要給成長一點兒掌聲。掌聲過后，歐陽老師再一次表揚成長：“成長，你實在是太棒了！你的記憶力真好！”

“我的記憶力還可以。但是，如果不去記，大腦肯定憶不起來。剛才在讀這些詞語的時候，我就在認真地記它們的形狀。我想，大家這樣學的話，應該也能記住大部分的字。不信你們可以試試。”

還不等歐陽老師吩咐，大家立刻自覺行動起來了。含笑逐一默記著詞語， 記了一會兒， 對成長說：“你幫我報一下，我看看能寫對幾個。”

除了“滋潤”“下降”“創造”寫錯外，其余全對了！

啊，居然不抄寫也能對？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

“我錯了兩個！”

“我錯了四個。”

“我只對了三個。”

匯報結果的聲音此起彼伏。看來，大家都很樂意測試自己的瞬時記憶。歐陽老師在教室里巡視著，到這個學生的邊上看看，點點頭，到那個學生的旁邊瞧瞧，笑一笑。在教室里走了一圈后，心中的想法醞釀得差不多了，她對全班同學說：“感謝成長， 他讓我反思了以前這樣布置作業是否科學。我看這樣吧，今天我們的抄寫量減半，生字、詞語各抄寫兩遍！”

“耶！”同學們激動極了，拍手的，敲桌子的，跳起來的，抱住同桌的，什么樣的都有。

“歐陽老師，”待同學們安靜下來后，成長又道，“我覺得大家都抄兩遍不科學。”

“不科學在哪里？”歐陽老師有點兒窘了，她做老師到現在，還沒有一個學生敢質疑她布置作業不科學。她想，我做學生的時候老師就是這樣布置作業的，現在的同行也是這樣布置作業的，好像沒有什么不妥呀。同學們也感到不解，少抄一半已經很阿彌陀佛了，成長還想干什么？

“有的同學記憶力好，可能生字、詞語各抄一遍就掌握了；有的同學記憶力差一點兒，可能抄兩遍未必能記住。所以我想，每個同學抄的遍數是否可以不一樣呢？”

“有道理有道理！我國古代的教育家就提倡因材施教。可是——”歐陽老師停了一下，露出為難的神色，“具體到每個同學抄幾遍有難度。”

成長說：“可以讓大家自己確定抄幾遍啊。”“啊？自己確定？自己確定嘛，肯定是少抄一點兒最好嘍。”歐陽老師道。

“但是，自己確定要有個前提，那就是第二天聽寫的時候，不能出現錯誤，錯的話，要罰抄。同學們對自己最了解，知道自己抄幾遍合適。”

“嗯，有道理。同學們，你們覺得呢？”歐陽老師把決定權下放給了同學們。

“好！這樣好！”田園第一個表態。

學習委員張紅緊跟：“好！我覺得這樣自己確定好。”

“好！”

“好！”

大家紛紛表示同意。

“那就這樣定了，你們自己確定抄幾遍。明天看效果。”

下課了，同學們像潮水一般，“嘩”地涌到成長邊上，把他團團圍住：“成長，太感謝你了！”

“謝謝你，成長！”

“成長，你是我們的好哥們兒！”

“你們別擠過來呀，快把桌子擠倒了。”含笑叫起來。

可是，同學們“哇啦哇啦”地說著話，根本沒人理會她。成長站起來，想說話，可是他實在有點兒矮，被同學們圍著幾乎看不見外面。他一急，索性跳到桌子上，大聲道：“你們先不忙謝我，用好抄幾遍的決定權，千萬不要把這事搞砸了。你們一定要根據自己的情況來抄寫，明天的聽寫不能出差錯！否則，你們歐陽老師再讓你們重新抄四遍，我可幫不了你們。”

“好的好的，保證沒問題。”大家拍胸脯保證。

（摘自《會飛的小木屋》，浙江文藝出版社，殷云靜 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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