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高質量發展”是我國高等教育進入普及化階段之后提出的一個新概念和新目標,是學術界熱議的話題。各種觀點和解讀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聚焦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概念,分析其特征,解讀其意義,期冀幫助人們進一步加深對這一概念內涵和外延的理解,使之有利于加快我國高質量教育體系建設,有利于我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建設目標的早日實現。
關鍵詞:高質量發展;普及化階段;高等教育目標
2018年,我國高等教育毛入學率達到了50.6%,跨越了從大眾化階段向普及化階段轉變的預警線[1],標志著我國高等教育改革與發展事業進入一個新的歷史時期。2020年,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調整政策目標,提出建立“更高質量、更加公平的教育體系”任務,并首次使用了“高質量發展”的概念。《“十四五”規劃綱要》第四十三章中專門闡述了“建立高質量教育體系”的相關問題。這一切表明:伴隨我國高等教育普及化階段的來臨,高等教育必然會迎來高質量發展的新時代,其內涵和外延也都將發生深刻性變化。這既是一種新機遇,也是一種新挑戰。從機遇上看,這一概念的提出不僅為我國高等教育未來發展指明了方向,而且也為我國高等教育轉型升級提供了理論支撐。從挑戰上看,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及其體系構建是一個復雜的工程,尤其是在思想方面,人們對“高質量發展”內涵的理解可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表述上可謂眾說紛紜,莫衷一是,結果可能會導致實踐中概念混搭、迷茫困惑。因此,本文旨在從分析“高質量發展”概念入手,闡釋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本質特征及其重要意義,進而加深人們對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內涵的理解和認識,增強自覺踐行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的能力和獲得良好效果。
“高質量發展”概念的內涵解析
什么是高質量發展?從哲學意義上看,“發展”是指事物由小到大、由簡到繁、由低級到高級、由舊物質到新物質的運動變化過程,其變化趨勢總體是向前、向上和進步的。“發展”與“增長”是兩個既有聯系又有區別的概念。兩者最大區別在于,發展不僅包含了數量上的變化,而且還孕育著質量的提升。“質量”一詞本身是一個較為中性的術語。只有當它被某些形容詞或副詞限定時,含義才能更加清晰,才會被賦予意義和價值。例如:“高質量的/地”或“低質量的/地”……那么,如何區分一個事物或產品質量的“高”或“低”呢?換言之,怎樣的“發展”才稱得上“高質量(的/地)發展”呢?
盡管這是一個難以測量和較難回答的問題,但我們認為,“高質量發展”本質是規模數量基礎上的品質提升,是追求事物差異性和一致性相統一的變化過程,必須符合兩方面的基本要求:一是要能滿足個體差異性的審美需求;二是要能符合社會客觀標準,為多數人所接受和認可。一方面,就差異性而言,不僅由于不同個體所處歷史階段、地域環境、民族文化以及教育背景不同,他們對高質量的理解和訴求必將出現較大區別,而且這種差別也會伴隨這些內外條件的改變而有所改變。例如:符合中國人口味的純正的“中餐美食”傳到國外都不得不改造為迎合外國人口味的“中華料理”。因此,“高質量”在很大程度上受限于個人內在主觀感受和認知等因素的影響。他們對高質量標準的感受性和認可度往往與其受教育程度、審美能力以及個人偏好有很大的關系。宛如有人追求“物美價廉”,有人則“只求最好,不怕最貴”。另一方面,從一致性上看,雖然個體對高質量標準的認知和判斷上的表現千差萬別,但這不排除高質量存在著標準的客觀性。一般而言,“高質量的”幾乎是“優秀的”“卓越的”和“精致的”等形容詞的同義語。高質量的東西一定是高品質的,物有所值,符合大多數人的審美感和滿意度。美國哈佛大學教授加爾文(Garvin)研究發現:高質量產品至少具有八個顯著特征:高性能;顯特征;可靠性;符標準;耐久性;可用性;美感性;高認可度[2]。換言之,高質量是有一定社會客觀標準的。好的事物或者產品一定是受到大多數人的歡迎或者有較高的市場占有率。
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本質特征
在討論完“高質量發展”的內涵之后,我們可以就本文所關注的中心議題,即如何識讀我國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問題進行討論。從本質上看,高等教育是有計劃、有目的地培養人的活動。其水平高低、質量優劣與高校培養出什么樣的人才、產出多少人才以及怎樣培養人才有著直接而緊密的關系。正如2018年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教育工作會議上明確指出:“培養什么人,是教育首要問題。”從其運行規律上看,高等教育發展需要符合兩大邏輯要求:一是適應、引領和服務經濟社會發展,與社會進步保持同步,從而滿足其自身發展的“外在邏輯”的需求;二是遵循人的身心發展規律,促進個體全面發展和可持續發展,從而滿足其自身發展的“內在邏輯”需要。從實現方式上看,我國高等教育必須堅持黨的核心領導地位,堅持具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發展道路,全面貫徹黨的教育方針,通過開展“五育并舉”的高等教育活動,培養高素質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基于這些對高等教育理論的“本”(本質屬性)、“道”(內外部規律)和“器”(實現方式)的理解,我們認為,高等教育的“高質量發展”應該具有五個方面基本特征。
1.鮮明時代性
從社會功能上看,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是一種“應答式”(Responsiveness)發展,是對當下社會轉型發展所產生的機遇和挑戰的積極回應,具有鮮明的時代特征。當今世界正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首先,人類社會正在從工業社會向信息社會轉變,進入了“以現代科學技術為核心的,以知識和信息為基本生產要素的知識經濟時代”[3]。知識生產要素成為推動經濟發展的關鍵力量;人力素質和技能成為經濟發展的前提條件。培養出具有前沿知識和掌握先進技術,能夠適應國際勞動力市場環境的高素質人才越來越重要。“人力資本”將成為各國經濟增長的源泉,是國家核心競爭力所在。其次,伴隨著以人工智能、互聯網+、5G、虛擬現實、生物醫學等技術作為支撐的第四次工業革命的到來,人類社會正在經歷前所未有的沖擊和改變。機器人和人工智能技術在生產領域的廣泛應用將人類從繁重的體力勞動中解放出來,大大提高了生產效率,使人開始有了大量的閑暇時間和充足財富,并被賦予更多的學習和創新機會。未來勞動力最優秀的品質就是創造精神和實踐能力。正如美國學者奧托·夏莫(Scharmer,Otto)指出,未來社會需要的將是“大腦、心智、實踐”三種知識有機結合的創造性人才[4]。最后,便利的交通和通信技術發展打破了傳統的時間和空間界限,人類賴以生存的地球仿佛成為一個地球村。例如:美國《紐約時報》專欄作家弗里德曼所描述:“世界是平的”,平得宛如召開全球供應鏈會議的那塊大屏幕一樣[5]。伴隨經濟全球化和教育服務國際貿易的興起,知識和人員流動速度加快,促進了教育國際化發展。“培養掌握黨和國家方針政策,具有全球視野、通曉國際規則、熟練運用外語、精通中外談判和溝通的國際化人才”[6],成為經濟全球化對學校教育提出的客觀要求和目標。
2.守成創新性
從制度變遷上看,我國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是一種“創新性(Innovativeness)”發展,是在充分吸收和借鑒中外先進科技和優秀文化傳統基礎上的繼承與發展起來的。我國是擁有五千多年歷史的文明古國,素有高等教育傳統。夏商時期就建立了早期的高等學府,如“辟雍”,之后又相繼出現了“稽下學宮”“太學”“國子監”和“書院”等。清末民初,我國開始學習西方,建立了一批“現代意義上的大學”,如京師大學堂、北洋學堂、南洋學堂和求實學堂等。20世紀20年代,我國高等教育系統既包含受歐美大學影響的國立大學,也出現了以馬克思主義理論為基礎的革命根據地創辦的紅色大學,如抗日軍政大學、延安自然科學院和魯迅藝術學院等。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后,我國開始學習蘇聯大學的模式和理念,之后又經過了1958年和“十年動亂”(1966年-1976年)時期的“教育革命”和“文化革命式”的自我改造[7]。改革開放之后,我國重新開始學習西方大學模式,并在此基礎上,不斷探索中國現代大學制度。扎根中國大地、創建文化意義上的世界“雙一流”大學:即植根于獨特的文化土壤,肩負國家使命擔當,具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雙一流”大學。回顧我國高等教育走過的道路,其發展歷史就是不斷改革和創新的歷史。當下的中國大學,一方面,繼承和保留了中華民族的優秀文化、共產黨人的革命文化和社會主義紅色文化的大學基因;另一方面,也吸收了西方現代大學的制度模式和觀念,堪稱“守正創新”的典范。高等教育追求高質量發展的目的就是要繼續發揮這些優秀的品質,不斷求新和改進,強化“雙創”人才教育培養,創造我國大學“雙一流”建設的美好明天。可以這樣說,我國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得益于創新,也必將成就于創新。守成創新性發展將是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的關鍵,也是建設高質量教育體系中最具挑戰性、最核心的內容之一。
3.持續改進性
從發展方式上看,我國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是一種“內涵式”(Connotation)發展,是水平不斷提高,品質不斷改進,從一個“卓越”成就向另一個“卓越”成就的累積過程。早在20世紀90年代,“內涵式發展”和“質量”術語就已出現在政府文件之中,這說明一些政策制定者、高校管理者和教師意識到重視質量發展的重要性。然而,在這個歷史階段,我國高等教育發展的基本思路還是粗放型擴張式的。雖然政府也采取了一些相關政策,提高高等教育質量,如啟動“211工程”“985工程”和“質量工程”等,但基于擴大高等教育招生規模、促進經濟增長、緩解就業壓力以及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高等教育需求等任務要求,我國高等教育內涵式發展仍然更多停留在“學術探討層面”,在現實改進方面沒有取得明顯進展。2010 年,《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頒布,“內涵式發展”這一話語重新出現在高等教育文件中。2012年,中國進入新時期,其已經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2030年前預計將成為世界經濟第一強國。國家綜合實力的持續增長,既對高等教育發展和高層次人才培養提出戰略性要求,更為高等教育強國建設提供巨大的政策、經濟和資源支撐。從數量規模上看,我國高等教育已經達到世界先進國家水平。由于我國高等教育綜合實力與世界發達國家之間還有差距,從粗放型擴張式發展到內涵式的高質量發展成為我國高等教育發展模式的重大變革。這是擺在黨和政府,乃至全國人民面前的一項艱巨任務。2018年,習近平總書記在北京大學師生座談會上曾強調指出:“規模擴張并不意味著質量和效益增長,走內涵式發展道路是我國高等教育發展的必由之路。”[8]從某種意義上講,重提高等教育內涵式發展預示著高等教育發展模式的升級換代,標志著高等教育質量發展2.0時代的來臨,是高等教育內涵式發展的升級版。在內涵式發展的2.0時代,最主要的工作重點是加速我國高等教育結構布局調整,推進供給側改革;建立和完善形式多樣、分層分類管理的高質量發展的教育體系。通過培養一流的人才、產出一流的科研成果和提供一流的社會服務,滿足社會不同利益群體和受教育群體的需要。
4.全面發展性
從任務目標上看,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應該是一種“整體性”(Integraty)發展,是從局部或單項發展向全部整體發展的轉變過程。黨的“十九大”和“全教會”報告都著重強調指出,我國高等教育系統面臨的主要矛盾是“發展不充分和發展不均衡”。進入普及化階段后,雖然高等教育發展“不充分”的問題得到一定程度的緩解,但發展的“不均衡”問題仍然十分嚴重。主要表現在:結構性不合理,如布局結構上東部多西部少;學科分布上傳統多交叉少;層次結構上“中間大兩頭小”等。根據教育部的統計,2019年,全國共有普通高等學校2,688所,其中全日制大學和學院2,500多所,東西部之間、院校之間的高等教育發展水平差距較大。“雙一流”建設大學有42所,“雙一流”建設學科大學95所。“雙一流”建設大學大部分都分布在東部沿海城市,西部“雙一流”建設大學寥寥無幾。再從高等教育經費預算上看,根據教育部公布的相關數據,2021年,清華大學預算經費高達317.28億元,名列全國榜首;浙江大學、北京大學分別為228.16億元和221.34億元;中山大學、上海交通大學、復旦大學、山東大學、華中科技大學、西安交通大學、東南大學、同濟大學、武漢大學和四川大學等研究型大學預算總經費也均超過100億元。[9]在我國,普通地方院校年經費預算不過5億元~10億元左右,兩者之間相差數十倍。少數研究型大學經費投入增加,為我國研究型大學創辦“雙一流”大學和提高辦學水平,提供了必要的物質基礎和經費保障。這一點固然重要,但是少數高校辦學水平的提升,并不能代表我國高校整體實力水平。相反,巨大的差異性不僅嚴重影響我國高等教育整體水平的提高,而且也限制了研究型大學成為世界引領者的可能性。我國地方院校在推進我國高等教育大眾化和普及化、促進經濟社會發展方面功不可沒,作用不可替代。伴隨高等教育規模擴大,高校分類管理和分類評估成為一種國際慣例和有效管理經驗。很多國家都建立了分類標準體系,如《美國的卡內基分類標準》。未來我國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必然走多樣化、多元性和多層次發展道路,實現分類分級管理,以此適應和滿足社會、企業和個體對普及化高等教育的不同需求和需要。
5.公平均衡性
從評價結果上看,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是一種“包容性”(Inclusiveness)發展。高等教育不是為少數人發展提供服務的,而是為大多數人發展而設計的“準公共產品”。換言之,高質量發展本質上是一種追求 “全納式”和“公平性”的發展。根據2007年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的定義,“平等性”(Equality)和“包容性”是高等教育公平發展兩個最基本的含義[10],這種包容性發展深深植根于公正和平等機會的民主原則,并體現在高校的招生、培養和就業等各個環節之中。高校能否做到公平、公正、民主和透明,能否對待不同家庭出身、社會階層的學生一視同仁,是高等教育公平的重要保障,是衡量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指標之一。當高等教育進入普及化階段,越來越多的適齡青年有機會獲得到高等學府學習的機會,傳統意義上的入學機會“不公平”問題得到一定程度上緩解。僅僅實現入學機會均等是不夠的,因為獲得優質高等教育成為越來越多青年人的更高期待和訴求。他們希望進入大學之后,接受高等教育的全過程和畢業后進入勞動力市場尋找工作的過程中也能夠得到公平的待遇和平等的機會[11]。目前,我國仍然屬于優質高等教育資源短缺的國家,地區之間、院校之間辦學水平上存在較大差異。一些富裕家庭子弟主動放棄國內高考和大學,選擇到國外高校留學和深造。這說明,我國高等教育發展距離“高質量”標準還有很大距離,無法實現“包容性”發展。高等教育高質量概念的提出意味著,我國開始放棄過去幾十年一直堅持的“效率優先兼顧公平”的發展理念,注重品質提升和包容性發展,把實現最大限度的公平發展作為新的發展目標和訴求。
追求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意義
“高質量發展”(High-quality Development)是一個關乎高等教育任務目標、運行模式和實施效果等問題的概念,是我國黨和政府對普及化高等教育做出的積極應對,是為實現我國從高等教育資源大國邁向資源強國目標而采取的關鍵性舉措。這一概念提出對豐富和發展新時期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高等教育理論具有極其重要的學術價值和現實意義。
第一,追求高質量發展是世界各國高等教育改革的普遍“共識”(Consensus),順應當今國際高等教育改革與發展的時代潮流。眾所周知,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高等教育質量問題一直是世界高等教育改革與發展的熱門話題。1982年,美國卡內基教學質量委員會報告《國家處于危機之中:教育改革勢在必行》公布,揭開了新一輪世界高等教育改革的帷幕,并將改革重點聚焦于改進高等教育和教學質量,追求大學和學院的卓越發展。20世紀90年代之后,伴隨大量國際組織和各國高等教育改革相關主題報告的問世,國際高等教育迎來了“質量保障的十年”。1998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頒布的巴黎《世界高等教育大會宣言》將建立“非大一統的國際質量標準”列為大會最重要的議題之一[12]。質量意識、質量保障、質量評價等術語很快成為最熱門的流行語和討論話題。正如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在《全球化社會的高等教育》報告中寫道:“教科文組織的承諾是在日益多元化的高等教育領域保障其全球供給的質量”[13]。隨后,一些有關質量保障的國際、地區和國家質量評價和專業認證機構也相繼成立,如歐洲高等教育質量保障協會(ENQA)、美國高等教育認證理事會(CHEA)、英國高等教育質量保障局(QAA)、印度認證和評估理事會(NAAC)等。這些機構在推動各國高等教育質量保障和發展方面發揮了重大作用。[14]
第二,追求質量發展是我國黨和政府一貫堅持的高等教育發展理念和行動策略。我國政府開始關注高等教育質量問題始于20世紀90年代。1992年,全國普通高等教育工作會議提出了“規模、結構、質量、效益協調發展”十二字方針[15],基本上確立了 “效率優先,兼顧公平” “先數量,后質量”的發展與改革工作思路。1999年,為了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高等教育需求,拉動經濟增長,我國采取了高等教育擴招政策。這一年,高校新生人數從108.4萬人增加至159.7萬人,增加幅度達47.3%[16],并于2002年提前完成“十五計劃”提出的高等教育規模毛入學率達到15%的發展目標,實現高等教育大眾化[17]。然而,高等教育規模的急劇擴張也讓我國高等教育發展付出某種代價,尤其是在相當一段時間內質量滑坡問題嚴重,表現為生均投入不足、生師比較高、就業市場緊張等一系列問題。1998年,教育部在武漢召開第一次全國教學工作會議,時任教育部副部長周遠清指出:“教育質量的問題要引起高等教育戰線的高度重視,要大聲疾呼:質量問題是高等教育的生命線,質量意識要升溫。”[18]同時,教育部開始采取多種舉措,旨在制止我國大眾化時期的高等教育質量下滑。一時間,“提升教學質量是高等教育永恒的主題” “質量升溫、升溫、再升溫”等思想成為官方和學術界的主流發展觀。2004年,教育部高等教育教學評估中心成立,開始舉行五年一輪的本科教學評估工作。2012年,教育部下屬的“國家本科評估中心”提出了具有中國特色的“五位一體”本科評估指標體系,從制度上保障了高等教育規模和質量并行發展。黨的十八大召開之后,我國高等教育進入一個新的歷史時期。2016年,黨的十八屆六中全會將深化高等教育改革作為黨和國家新時期高等教育改革的首要任務,推進“高等教育內涵式發展”問題被提到議事日程。教育部為此出臺了一系列政策工具。2018年,全國教育工作會議提出,將質量發展作為新時期高等教育發展的主要目標,加快實現我國高等教育從粗放型發展模式向內涵式發展模式轉變。這個時期,教育行政部門出臺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如提出“質量意識、質量革命、質量中國”三步走改革路線圖,積極倡導以新工科改革為領頭的“新學科改革”,深化本科教育改革,強化“以本為本”和“四個回歸”的發展理念,實施“六卓越一拔尖2.0計劃”和“高校雙創計劃”,推進“信息化2.0建設項目”等。所有這些改革措施都是圍繞提升質量、服務人才培養這一核心使命展開[19],為我國高等教育高質量內涵式發展提供了制度性保障。
第三,追求高質量發展是我國高等教育進入普及化階段后的必然選擇。2020年,我國高等教育毛入學率已經達到54.4%,超額完成預期的任務目標,提前進入高等教育普及化新階段。雖然從規模數量上看,我國高校在校生人數世界第一[20],成為名副其實的高等教育大國,但從水平質量上看,我國還不是高等教育強國。根據QS《全球高等教育系統排名》(2016年),我國大陸綜合實力落后于美、英、德、澳大利亞、加拿大、法、荷蘭等國,名列第八位[21]。基于此,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提出:“堅持黨的全面領導,堅持和完善黨領導經濟社會發展的體制機制,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不斷提高貫徹新發展理念、構建新發展格局的能力和水平,為實現高質量發展提供根本保證。”[22]根據這一精神,我國未來高等教育的主要任務必將是:深入學習“十九大”和“全教會”精神,貫徹落實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教育發展方面的“九個堅持”,通過追求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縮小與發達國家高等教育水平和質量上的差距,為實現我國高等教育現代化和建立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提供必要的科學技術和人才智力支撐。
總而言之,追求高質量發展是實現我國現代化強國目標的必由之路,是實現我國高校從“跟跑者”向“領跑者”角色轉變的關鍵所在,是我國高等教育進入普及化階段做出的一種政策目標選擇,既符合世界高等教育發展潮流,也滿足我國高等教育發展實際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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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北京大學教育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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