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釋夢

文/王霽平 蔣蟬羽（浙江大學）

下姜村的村口標識

這天，導師林瑋突然同我們說“走吧！我收到一個動畫團隊的邀請，帶你們去個好地方采風。”跟著老師總有一些說走就走的旅程和意想不到的驚喜。還沒回過神來，車子已從杭州城區開出馳騁在高速上。下了高速后，我們沿著淳楊線一路快行，穿過下姜隧道，再轉一個彎就駛進了入村公路。眼前寫著“夢開始的地方”與“楓樹嶺上下姜村”的碩大標識遙示著我們即將進入這個以“夢”而名的村落。我們此行要做實地調研，為故事創作積累素材。

下姜村，古名“雅墅峽澗”，位于浙江西部的淳安縣，與千島湖為鄰，地處新安江與錢塘江上游。下姜建村800余年，十余年來致力于生態治理、綠色發展，逐漸探索形成了以鄉村旅游為支柱，農業發展為補充的生態產業集群。從一個偏遠落后的小山村，變成了遠近聞名的“明星村”。

到達下姜村的第二個夜晚，大約晚上八九點的光景，處理完白天采訪的資料后還有些許激動，我們披衣下樓，沿著白日里走過的道路重新凝視這座月光下即將入睡的村落。

穿過連心橋，沿著溪水走，我們突然發現一家民宿門口停著幾輛雙人自行車，于是試探著敲開了還亮著燈的民宿大門。民宿院子里坐著三五游客，他們正在唱歌，被投影和彩燈照亮的一方小天地顯得溫馨又快樂。繞過村尾的老石橋往村口回騎，歌聲遠了，我們也不自覺地壓低了交談的聲音，享受這一刻的靜謐。自行車慢悠悠地爬過村口的斜坡，再次來到“下姜村，夢開始的地方”。

對！我們根本不必拘泥于呈現歷史，重要的是應當把握住村落與人物發展的關鍵詞——“夢”。

我們將貫穿下姜發展始末的“夢”這一核心元素作為創作的起點，嘗試對下姜村的脫貧之路進行藝術化地呈現。我們意識到動畫的主要受眾是兒童，他們的認知能力是相對有限的，過于宏大的敘事對兒童來說會難以理解。我們應當將主題融進微小故事，用豐富的細節和美妙的畫面走入孩子心中。

基于以上的創作思考，我們很快就寫出了動畫劇本的初稿，并將重心放在故事氛圍的營造而非真實歷史的講述。在劇本中，我們以孩童的夢境為故事展開的空間，嘗試在虛幻的夢境中破解真實的困擾與現實的難題。畫風選擇上，我們擬定了活潑俏皮的畫風，嘗試以充滿想象力的畫面在兒童的心中種下對歷史、現實乃至未來的好奇與期待。

故事以夢想成為一名探險家的朱舒洋（兒子）和村里孩子快樂奔走，帶出下姜的優美風光，即“綠水青山夢”。以夢想成為一名歷史老師的留守兒童大龍，帶出下姜的革命底色，即“初心使命夢”。以夢想成為一名優秀生態設計師的姜迎楠（媽媽），經歷了孩子們之夢境后的頓悟，帶出下姜的轉型發展。

從人物設計草稿開始，我們便與畫師保持密切溝通。但在第一版設計稿中，我們就姜迎楠的形象設計與畫師產生了分歧。我們認為跌入夢境的姜迎楠形象應該不同于現實空間中職業女性的形象，她是活潑俏皮的，而畫師在第一稿中設計得頗為古風的裝束顯然與孩子的夢境格格不入。然而，畫師對這一故事卻也自有其理解，他認為需要用更為寫意的方式讓媽媽變成“仙女”與孩子們在夢境中暢游。雙方各執一詞，“斗爭”許久，最終雙方都做出一定的讓步：保留媽媽的仙女形象，但在設計上更具現代感和靈動感。

下姜夜之夢

1.動畫片中下姜村的河岸，重點還原了連心橋、玖玖民宿、楓林溪、村口夜景等。

2.入夜后，一起溜出去玩耍的孩子。

3.入夢后的一切力求托虛寫實，下姜村的山峰、溪澗與藍天成為承載夢境的發生地，孩子們潛入水底與魚同游，魚吐出的泡泡又送他們飛上藍天，在云朵的游樂園里奔跑玩耍。

4.5.下姜村往嶺上深處走的一條路上有一片終年常綠的竹林，竹子密密麻麻地朝天生長著，一條小路隱在竹林之中，被竹葉和青草覆蓋，路過此處時只會記得滿眼青綠。動畫中，成為小主人公朱舒揚的探索天堂。他拿著放大鏡看向路邊的竹筍，頃刻之間，才破土的竹筍就長成了綠竹。

6.隨著鏡頭進入主人公的生活環境，我們試圖通過大面積的鏡頭色彩與場景細節設計來還原人物性格，暗示主人公姜迎楠作為一名設計師其內心的溫暖底色。在這幅圖上姜迎楠正伏案工作，然而不難發現，墻上除了自己的設計稿外，還粘貼著幾張孩子稚嫩筆畫的涂鴉和一張世界地圖。

7.夢醒后，姜迎楠在夢中見到的一切出現在了她的設計稿上，自己仿佛是做了個夢，然而夢境中的種種又在真實世界留下存在過的痕跡。我們不可知這次的夢境歷險是不是真實發生過，只知道既然在夢中找回了追夢的勇氣，那么醒后一切也須得向前。

8.這一幕是姜迎楠帶著孩子暫別了家鄉，從“夢開始的地方”駛出，為更好地追夢而努力，故事至此結束。

創作完成的《下姜夜之夢》獲得了多個扶持計劃的支持，還先后榮獲“第四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動畫短片”扶持計劃優秀作品、第六屆浙江省微電影評選最佳創意等獎項。而我們與下姜村的聯系不僅限于此，我們還同時參與了《下姜村的綠水青山夢》7集動畫片的創作項目，立足于鄉村振興與共同富裕的時代背景，將習近平總書記“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更為全面地用長篇動畫的形式描摹。2021年，該項目獲中國文化藝術政府獎“動漫獎”等。2022年7月，這個以“下姜”為核心帶動周邊區域發展，逐步探索“大下姜”發展路徑的村鎮，繼續被我們寫入了動畫劇本《下姜村的共同富裕夢》，展現出一個村莊在新時代煥發的持久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