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安之處即是家

吳可言

這個狹小、逼仄的空間，承載了拜里一家五彩斑斕的生活

暗嫩·拜里和塔瑪·拜里是以色列人。為了擺脫童年的不幸遭遇，他們分別踏上了流浪之旅。在旅途中，他們相遇、相知、相愛，共同養育了三個孩子。

一直流浪到以色列邊境的這個小村莊，他們停下了腳步，以自己的獨特方式，安頓生活。

以色列人暗嫩·拜里（Amnon Barri）和塔瑪·拜里（Tamar Barri）生活在巴勒斯坦北部地區加利利（Galilee），那里是一片地形崎嶇的高地。

暗嫩曾經是一名馬戲團成員。童年時，他目睹了妹妹在西奈沙漠的拉斯布爾卡地區（Ras Burka）被謀殺。此后的二十年，暗嫩一直背負著這個夢魘。直到有一天，他從惡夢中驚醒，決定徹底改變自己的現狀，遠離過往的生活。

他決定去流浪。

同樣想棄絕過去的，還有塔瑪。她是一個畫家，在一個嚴肅正統的東正教家庭里長大。在各種束縛之中，渴望自由的塔瑪決定離開原生家庭，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于是，她開著一輛老式面包車，奔向心中的遠方。

在旅途之中，開著車的塔瑪和想搭順風車的暗嫩邂逅了，從此一發不可收。在沙漠上的彩虹音樂節上，他們相愛了，流浪的路途上有了伴兒。他們從以色列出發，足跡從亞洲一直延伸到非洲大陸——肯尼亞、非洲大草原……在廣袤的大草原上，他們的第一個女兒馬爾馬魯（Malmalu）出生了。

一年后，拜里一家從非洲大草原返回以色列，又回到了塔瑪那輛老式面包車里。這一次，他們想找到一個合適的落腳點，安頓下來。這一路走走停停，最終他們將目標鎖定在加利利地區一個名叫阿達馬（Adama）的小村莊。

正是在這里，攝影師阿維薩·沙爾·亞書福（Avishag Shaar Yashuv）偶然發現了拜里一家。亞舒福一貫都是拍戰亂場面，眼前盡是黑與白，當拜里家的那輛面包車出現在眼簾，不由讓他眼前一亮。

那是一輛五彩斑斕的小小的車，承載著一家五口的全部生活。塔瑪作為一名母親、一個畫家，以她天馬行空的想象力，把整個車子從門框到車窗，再到面包車的內壁，都畫上了各種涂鴉。丈夫暗嫩則有一雙巧手，他將周圍的樹砍下，做成木質隔板，再用隔板、石頭搭成柜子，讓這個狹小的空間具備各種功能性。

“他們真是把車里的每一個角落都利用起來了！”亞舒福告訴《中國慈善家》，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拜里一家所需的生活用品井井有條地擺放在車里。

暗嫩在車的尾部裝了一個簡易的淋浴噴頭，一家人可以在這里洗澡。在車的左側，有幾棵大樹交織在一起，形成天然的蔭庇，暗嫩在這里搭蓋了臨時的臥室。午后，大人和孩子往那里一躺，盡享大自然清涼的饋贈。

隨著第三個孩子阿促（Achu）的到來，暗嫩和塔瑪意識到，現有的空間已經無法滿足他們的生活需求了。于是暗嫩決定，將原本的臨時臥室改造成一個更大的木屋。于是，花了兩個月時間，一個用泥土和樹木組合而成的屋子蓋起來了。在這個新的居住空間里，塔瑪鋪上波西米亞風格的地毯，再擺上床墊、柜子和生活用品，就是他們更大的住所。

他們佇足之處，是小村莊阿達馬，在這里，原本一直在路上的拜里一家也開始嘗試融入當地的社區生活。他們將孩子送到了村里的幼兒園——這所幼兒園是村民自發組織成立的，由村里的志愿者擔任老師。暗嫩和塔瑪也成為了這里的老師，負責教孩子手工和繪畫。

他們依然堅持著一種有機的生活方式。暗嫩在面包車附近開發了一小片地，種上蔬菜水果，比如西紅柿等等。他們也會將種植所得拿到村里與其他居民交換，以獲得不同的食材。

這樣的日子算不上優裕，卻有著他們所想要的自由自在。

和所有的生活一樣，這么多年來，陪伴他們的既有小幸福，也有大煩惱。最大的變故是，有一天，一場大火把面包車給燒壞了。

但大火沒有燒毀他們的意志和生活。這輛無法動彈的車子，如今周圍種滿了植物，藤蔓爬滿了整個車身，枝葉交織地把它罩在一片充盈的綠色之中。這輛曾經將他們帶向遠方的車子，如今成為了孩子們日常玩耍的小花園。

生活在繼續，拜里一家也在一步步融入社區之中。或許有一天，他們還會收拾行囊再次奔向遠方，或許他們從此安頓下來，不再流浪——誰知道呢，未來不可知。但無論是停留，還是在路上，心安之處即是家。

臨近夜晚，暗嫩陪伴和安撫著明顯快要著耗盡精力的孩子們。

在第三個孩子到來之前，拜里一家在這里度過了第一個新年前夜。

面包車的尾部被改造成為淋浴間。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大篷車的每一個角落都被合理利用起來。

暗嫩和塔瑪的第三個孩子阿促的到來讓父母決定建造一間更大的、更堅固的居所，一個屬于他們的“城堡”。

孩子越來越多，大女兒馬爾馬魯需要一些“自我的空間”，在那里，她有了家的感覺。

或許因為雜技演員的經歷，暗嫩展現父愛的方式是把兒子高高舉過頭頂，如此驕傲又充滿愛意。

為暗嫩一家服務多年的面包車在一次大火中被燒毀，他們在車邊種滿植物，藤蔓掩蓋了車身，生機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