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影響因素研究

郭寧生，蒙濤

（1.西北工業大學 發展規劃處，西安 710072）

（2.西北工業大學 管理學院，西安 710072）

0 引 言

在全球貿易摩擦愈演愈烈的背景下，我國航空領域相當一部分關鍵技術受到國外封鎖，這部分“卡脖子”技術嚴重制約我國航空工業的發展。盡管近年來我國R&D（Research & Development）經費投入持續增多，投入強度不斷增大，但就目前來看，我國高質量的科研產出仍明顯不足。在此背景下，黨的十九大提出，加強國家創新體系建設，強化戰略科技力量，深化科技體制改革的要求。2017 年出臺的《國家重點研發計劃管理暫行辦法》提出，要聚焦國家重大需求，優化配置科技資源，統籌布局，協同推進，充分發揮各類創新主體的作用，支持社會力量積極參與。其目的是提高我國原始創新能力，鼓勵發現更多高質量的技術創新項目。

對于承載國家重大戰略，與國家繁榮和安全息息相關的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而言，其項目發現可謂是高度復雜的系統工程，跨學科性強、涉及行業廣、參與單位和人員多，信息資源具有大數據化、動態化、多維度、壁壘性強等特征，整個過程中影響因素眾多，制約其項目發現的有效性。當前航空領域相關研究重點關注項目發現后的管理，然而近年來我國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呈現出需求導向不夠、統籌規劃不足的問題，要提高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創新效率必須重視項目發現過程。在管理的體系機制方面，Y.Hernández-González 等提出了一種基于 語 義 的R & D 創新項目資金管理平臺；黃柯鑫等基于項目集識別過程，提出了自上而下的航空領域重大基礎研究項目發現機制；郭寧生等基于知識發現過程，提出了高?？蒲泄芾聿块T在重大基礎研究項目發現過程中的對策。在管理的組織文化方面，C.Enberg探討了合作研發項目中知識聚合的管理問題，提出為了避免無意的知識泄露，項目工作的個人和集體環境應該明確分開；謝佳卉等提出加強航空事業的創新文化建設，并對航空項目從業者進行創新文化培養給出了一些建議；袁博等通過模型研究和問卷調查，探討了重大科研項目技術創新、知識產權保護能力和創新氛圍之間的關系。

總體來看，當前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相關研究更多的是從具體的管理體系機制或組織文化入手，缺少對項目發現本質的理論描述和項目發現過程的系統性研究。本文主要借助知識聚合理論，探尋項目發現的實質，梳理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過程，在此基礎上對其中影響項目發現的關鍵因素及因素間的內在聯系進行深入探尋，以期為提高我國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能力提供支持。

1 研究框架

1.1 研究模型

1.1.1 知識聚合過程

知識聚合是近年來圖書情報領域新興的研究領域，指通過知識組織的相關技術實現知識元的融聚并產生新的知識元。近年來知識聚合研究的熱點主要圍繞知識聚合的理論方法和應用而展開。在理論方法研究上，主要分為基于情報檢索語言、基于知識網絡、基于語義網和基于主題四大類方法。知識聚合應用研究最初集中在館藏資源及科學數據方面，之后逐步面向網絡資源展開。

知識聚合的理論應用根據服務層次的不同可分為知識獲取、知識推薦和知識發現。雖然當前知識聚合理論的應用已經日趨成熟，但是學術界一直沒有提出一個具有普適性的知識聚合過程。U. Fayyad 等在1996 年 提 出的知識發現處理 過程模型將知識發現分為數據收集、數據預處理、數據挖掘和評價解釋四大過程，這個模型得到了學術界的高度認可。唐曉波等在對企業風險知識單元進行挖掘聚合的過程中，提出了基于風險短語挖掘的知識聚合模型，主要由知識采集、知識挖掘和知識服務三個模塊組成。胡媛等在數字圖書館社區推送服務組織的研究中，提出了武漢大學圖書館社區知識聚合系統模型，主要由知識資源采集與挖掘、知識聚合、專家庫和知識庫四個模塊組成，并且該模型著重強調了用戶和資源間的關聯關系。郭寧生等在研究重大基礎研究項目發現策略的過程中，提出了基于知識發現過程的重大基礎研究項目發現過程模型，該模型主要由項目信息資源收集、項目信息資源整合、項目信息資源分析與處理、項目評估四個過程組成，其中項目評估過程強調與國家重大需求的匹配程度。

綜合上述模型可以看出：首先知識聚合是根據用戶需求而進行知識管理的過程；其次在確定服務目標后需從可用的數據資源庫中選擇、采集、挖掘相關知識；然后對采集挖掘出的知識根據服務目標特質，使用特定的方法進行轉換、聚類、評價等手段進行處理，最終形成具有系統特性的知識庫以服務用戶需求。在此基礎上，本文總結出知識聚合一般過程，如圖1 所示，主要由知識獲取、知識處理和知識服務三個階段組成。

圖1 知識聚合的一般過程Fig.1 The general process of knowledge aggregation

1.1.2 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過程分析

重大關鍵技術一般指對國家經濟繁榮和安全至關重要的技術，其發展可以提高本國產品的國際競爭力，促進國民經濟持續增長，有助于社會發展、提高人民生活水平、保障國家安全。這些特點在跨學科程度高、高精尖技術含量高的航空領域尤為明顯，特別在我國航空研制技術相對落后且被國外封鎖的處境下，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作為國家戰略的體現就更為明顯。因而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通常都具有很強的戰略規劃性。有效的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需要專項計劃主管部門、科研管理部門和科研人員這三大主體相互配合，協調一致進行。

從本質上來說，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是知識的獲取、處理和應用的過程，具有知識聚合的特征。首先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需要分析總結時下的社會經濟發展熱點、國家戰略重點和國防科技難點，在此基礎上收集獲取不同行業、不同屬性、不同主體與航空領域相關的資源對項目進行支撐，這實質上就是知識的獲取過程；其次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需要將獲取到的資源進行分析處理以形成項目計劃，其實質也是通過一系列方法手段對知識進行處理的過程；最后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最終產生的成果是直接服務于國家戰略或者社會需求的，具有很強的戰略規劃性，這與知識聚合的最終目的——服務用戶需求的特點是一致的。因此，可以說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是一個特定類型的知識聚合的過程。

1.1.3 基于知識聚合過程的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過程

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具有知識聚合特征的同時還有其獨特性，結合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的特點，構建基于知識聚合過程的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模型，如圖2所示。

圖2 基于知識聚合過程的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模型Fig.2 Discovery model of major key technology projects in aviation field based on knowledge aggregation process

基于知識聚合過程將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過程分為三個階段，分別是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信息資源收集階段、信息資源處理階段以及信息資源應用階段。在信息資源收集階段，主要是采集、挖掘和整合與項目相關的人力、技術以及設備等資源信息，形成項目信息資源集合，提供項目發現所需的基礎。在信息資源處理階段，主要需要根據項目需求，對整合的資源和信息集合通過一系列方法手段進行分析處理，凝聚形成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計劃；在信息資源應用階段，則需要對形成的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計劃從技術、經濟兩方面進行論證篩選，將同類型的項目進行聚合，并進行目標一致性評價，最終形成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除此之外，需要確保整個項目發現過程與項目目標需求緊密結合，因此需要對項目發現全過程實施有效的目標管理。同時整個過程要求航空領域專項計劃主管部門、科研管理部門和科研人員明確分工，協同管理。

1.2 研究方法

考慮到本文結論強調的普適性和當前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過程研究缺乏足夠的二手數據，采用問卷調查法進行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影響因素的實證研究。

1.2.1 調查問卷的設計

變量的選擇上，在分析基于知識聚合過程的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模型和查閱相關文獻的基礎上，通過電話和面對面兩種形式對來自工業和信息化部等專項計劃主管部門的管理人員，來自沈陽飛機設計研究所、西安飛機設計研究所、成都飛機設計研究所和西安飛機工業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等科研院所及企業的研發管理人員和科研人員，來自北京航空航天大學、西北工業大學等航空特色高校的教師等，總計21 人進行了半結構化訪談。通過對21 份訪談結果進行分析，提煉出10 個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影響因素，如表1 所示。

表1 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影響因素Table 1 Influencing factors of major key technology project discovery in aviation field

在此基礎上，本文設計調查問卷進行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影響因素研究。問卷內容主要包含兩部分。第一部分進行人口統計學變量的調查，包括年齡、性別、學歷、工作時間和在項目發現過程中扮演的角色5 個問題，以上問題全部以結構化的形式進行提問，有2～6 個備選項。第二部分即問卷的核心部分，針對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水平（）和上述10 個影響因素（～）每個變量設計3～4 個問題，共計38 個問題（其中包含1 個反向問題用于測試被調查者的專注度）。所有問題均以李克特5 分制量表的形式進行提問，其中1 代表非常不同意，越靠近1 越不同意，5 代表非常同意，越靠近5 越同意。

在完成問卷的初步設計后，邀請2 位航空領域專項計劃主管部門管理人員、10 位航空科研院所企業的研發管理人員和科研人員、5 位航空高校教師，共計17 人進行先驗測試，對問卷中措辭晦澀難懂和語義不明確的語句進行修正，確保問卷具有較高的內部信度。除此之外，本文邀請2 位研究方向為航空領域科研項目管理的專家對問卷內容和所要研究的問題進行分析審核，并根據專家意見對問卷的內容進行調整，保障問卷具有較高的內容效度。最終完成問卷的最終定稿。

1.2.2 數據來源

本文于2021 年1～3 月針對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專項計劃主管部門和相關航空科研院所、高校、企業進行了調查。為了保證樣本的代表性，在問卷發放過程中，針對航空科研院所、高校、企業，選取了包括軍用飛機和民用飛機，涵蓋西安、哈爾濱、沈陽、南京、上海、貴陽、成都等11 個地區，涉及整體設計、發動機設計、材料研究和控制系統設計的15 個航空科研院校和企業作為調查對象。被調查者涵蓋基層科研人員、中層管理人員和高層領導。發出書面問卷和電子郵件問卷共300 份，回收問卷248 份。除去缺省數據較多和專注度不合格的問卷，最終得到有效問卷244 份，回收率達到81.3%。

2 數據分析

在使用均值對回收的244 份有效問卷進行缺省值替代的基礎上，針對上述10 個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影響因素，使用SPSS 軟件對問卷數據進行統計分析。首先進行問卷的內部信度檢驗。通過對244 份樣本數據的計算，每個被測變量的Cronbach′s系數均大于0.7，表明問卷具有較高的內部信度；之后分別計算10 個影響因素（～）與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之間的Person 相關系數，計算結果均大于0.6，表明上述10 個影響因素與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之間存在顯著相關性。

在此基礎上，嘗試通過樣本數據建立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及其影響因素之間的多元線性回歸模型，分析上述10 個因素是如何影響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的，但在模型構建的過程中，發現影響因素之間存在多重共線性關系，不適宜使用多元回歸模型對其進行分析解釋。因此決定采用因子分析法探尋影響因素之間的內在關聯，找出包含多個變量較多信息的幾個綜合因子并對其進行解釋。在進行因子分析之前，采用KMO（Kaiser-Meyer-Olkin）檢驗統計量和Bartlett 球形檢驗考察變量是否適合做因子分析。經計算，KMO 值為0.759，適合使用因子分析。進行Bartlett 球形檢驗，假設變量間的相關矩陣是單位矩陣，檢驗結果顯示顯著性水平為0.000，拒接原假設，表明變量之間具有較強的相關性，因此可以對其進行因子分析。選擇主成分法進行因子分析，提取相關系數矩陣中特征值大于1 者構建因子變量，使用最大方差法進行因子旋轉，旋轉后的結果如表2 所示。

表2 旋轉后的因子載荷矩陣Table 2 Factor load matrix after rotation

通過因子旋轉凝練出3 個公因子，其中目標管理水平、績效管理水平、溝通協作水平和項目發現流程設計（即～）可由公因子解釋；參與方的能力經驗、信息資源支持、高層領導的重視程度（即～）可由公因子解釋；信息資源收集手段、信息資源處理技術和項目凝聚手段（即～）可由公因子解釋，且所有變量的共同度都在0.6 以上，表明所提取的公因子可以提供所有變量的信息。對3 個公因子的含義進行命名：為項目發現過程管理，為人員物質保障，為項目發現技術。在此基礎上，構建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影響因素模型，如圖3 所示。

圖3 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影響因素模型Fig.3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model of major key technology project discovery in aviation field

3 結果分析與討論

3.1 人員物質保障

人員物質保障是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的基礎。其中，充足的信息資源支持指可供收集的包括科研人員、專利技術、實驗設備和項目投資等信息資源的體量。參與方的能力經驗指航空領域重大技術項目發現過程中各主體的能力經驗，能力素質過硬的科研人員能夠提供足夠的專業支持，具有豐富管理經驗的科研管理部門和專項計劃主管部門則能為項目發現提供良好的組織基礎。高層領導的重視支持可謂是項目發現工作的強心劑，不僅能給項目發現帶來更多信息資源，還能增強項目發現人員的認同感，提高工作積極性。

因此若想提高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水平，應盡可能多的整合不同行業、不同領域、不同類型的信息資源，打通行業領域間的信息溝通渠道，確保項目發現有充足的信息資源。其次通過組織專題培訓、學術會議和調研學習等方法提高項目發現人員的素質能力。高層領導也應盡可能多的參與到項目發現中，提高對項目發現的重視程度，帶頭營造良好的工作氛圍。

3.2 項目發現技術

項目發現技術是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的技術保障。其中，信息資源的收集手段指根據不同的情境使用高效合理的信息資源采集、挖掘方法。信息資源的處理技術則指對收集形成的信息資源集通過聚類等方法分析信息資源的價值和類別等性質并進行集成之后配置到項目的不同功能上，形成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計劃。項目凝聚手段則是在形成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計劃的基礎上，通過特定方法對項目計劃進行合理的方案論證后有效整合各計劃中的優勢資源，并構建評價體系進行目標一致性評價，最終形成滿意的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

因此，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需要積極探索開發相關的項目發現技術，針對不同的情境都能有科學系統的項目發現技術進行支撐，為組織和人員提供有效的方法工具，確保發現過程每個步驟環節的科學合理性，保障項目發現的高質高效。

3.3 項目發現過程管理

項目發現過程管理是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的組織流程保障。其中，目標管理水平指對項目目標進行確定和自上而下的目標分解、跟蹤監控項目發現過程中子目標的實現，確保形成具有有效服務需求的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這一整個過程的管理水平?？冃Ч芾硭絼t指在項目發現過程中對專項計劃主管部門、科研管理部門以及科研人員三大主體進行績效考核和激勵的水平。溝通協作水平指能否確保項目發現過程中三大主體的溝通協作效果和溝通協作效率。而項目發現流程設計則強調明確劃分項目發現的邊界，形成合理完善的項目發現流程，并對流程中的每項工作進行定義和描述，明確各方的責權范圍，構建詳盡的項目發現管理系統。

因此，建立系統科學的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管理體系十分必要。通過設計有效的項目發現流程；構建項目發現管理的組織架構；明確各方責權并定期進行績效考核，制定激勵政策充分發揮各主體在項目發現過程中的主觀能動性；制定一系列的規章制度確保目標管理的有效性；建立高效的信息溝通渠道，開發信息管理系統，鼓勵各主體間協作開展項目發現活動，以此為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提供充足的管理支持。

4 結 論

（1）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的本質是知識聚合過程。本文通過文獻研究總結出了知識聚合的一般過程，提出了基于知識聚合過程的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模型，將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過程劃分為信息資源收集、信息資源處理和信息資源應用三個階段。

（2）通過實證總結出航空領域重大關鍵技術項目發現的10 個影響因素，分別是目標管理水平、績效管理水平、溝通協作水平、項目發現流程設計、參與方的能力經驗、信息資源支持、高層領導的重視程度、信息資源收集手段、信息資源處理技術、項目凝聚手段。而這10 個因素又可劃分為人員物質保障、項目發現技術、項目發現過程管理三大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