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弦弦, 劉 麗, 馬 也, 許 健
影響肝細胞癌(HCC)預后的因素復雜多樣,但是近年來相關研究發現微血管侵犯(MVI)作為HCC發生肝內轉移的直接證據,是患者預后重要的影響[1-2]。因此,早期準確診斷HCC MVI具有重要意義。然而,HCCMVI的診斷還是依靠術后標本的組織病理學檢查,術前準確診斷仍是一個較大的挑戰。目前MVI的早期診斷方法包括腫瘤特征、血清腫瘤標志物、影像學特征、基因標記以及多種方法結合的預測模型[3],但是這些均為間接診斷方法,尚不能準確指導臨床實踐。為進一步尋求直接準確的早期診斷方法,本研究回顧性分析了HCC患者的經皮穿刺活檢病理組織切片,探索CT引導下經皮穿刺活檢術診斷HCC MVI的可行性。
回顧性分析2013年1月至2019年12月行CT引導下肝占位經皮穿刺活檢術107例患者的臨床資料及病理樣本,樣本均來源于穿刺活檢患者的石蠟包埋組織。納入標準:①病理診斷為HCC;②無影像學可見的門靜脈癌栓;③既往無任何介入或外科手術治療史;④術前血液學和影像學檢查數據完整;⑤光學顯微鏡下組織病理學切片可見到正常組織與腫瘤組織交界。排除標準:①病理診斷為肝膽管細胞癌、繼發性肝癌或其他疾病;②穿刺活檢前已有遠處轉移;③存在影像學可見的門靜脈癌栓;④術前血液學或影像學檢查數據缺失;⑤組織病理學標本失色或不完整,難以進行組織形態學觀察。共有107例患者符合研究標準,其中男91例,女16例,年齡為(60±12)歲。所有患者均簽署知情同意書。
1.2.1 臨床資料分析 本研究將納入的病例與相關文獻報道的病例進行回顧性對比分析,以徐州醫科大學影像學院行經皮穿刺活檢術的107例HCC患者作為實驗組,以Wang等[4]研究中的行外科手術切除的339例HCC患者作為對照組。比較兩組患者的與MVI相關的如下指標:腫瘤最大直徑、腫瘤數目、甲胎蛋白(AFP)、中性粒細胞計數、中性粒細胞與淋巴細胞比值(NLR)、血小板與淋巴細胞比值(PLR)、全身免疫炎癥指數和血清堿性磷酸酶。判斷對照組的MVI陽性率是否可以預測實驗組的MVI陽性率,并且與實驗組經皮穿刺活檢術診斷的MVI陽性率進行比較,評價經皮穿刺活檢術對于診斷HCC MVI的臨床價值。
1.2.2 穿刺活檢方法 根據術前MRI或者CT圖像預設定進針部位,采取相應體位并貼上定位標尺,隨即行上腹部常規CT掃描,選擇最佳穿刺路徑,確保穿刺路徑避開重要組織結構且經過一段正常肝組織,標出皮膚穿刺點。以體表穿刺點為中心,常規消毒、鋪巾、利多卡因局部麻醉。沿設定的穿刺路徑和角度導入活檢針,多次掃描確定活檢針抵達病灶邊緣,常規取材2~3次(圖1)。

圖1 CT引導下經皮肝穿刺活檢過程
1.2.3 病理染色方法 穿刺取材樣本組織均經4%甲醛溶液固定,常規石蠟包埋,4μm切片,HE染色。免疫組織化學染色采用EnVision二步法。
1.2.4 病理分析 所有病例的病理診斷均按照2019年版《原發性肝癌診療規范(2019年版)》[5],觀察HE染色切片中MVI,對于HE染色切片中MVI診斷存疑的患者于免疫組化染色(CD34)切片中進一步驗證,最終確定MVI的診斷。
應用SPSS22.0和Me dCalc統計軟件進行統計分析。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以(±S)表示,采用獨立樣本t檢驗;計數資料以例數(百分比)表示,采用χ2或Fisher精確檢驗。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兩組HCC患者除腫瘤直徑和腫瘤數目外,其余MVI相關指標AFP、中性粒細胞計數、NLR、PLR、全身免疫炎癥指數及血清堿性磷酸酶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實驗組和對照組臨床指標具有部分一致性(表1);對照組MVI陽性率為46.3(157/339),以對照組MVI陽性率為參考標準,預測實驗組MVI陽性率≥46.3%;實驗組穿刺標本診斷的MVI陽性率為5.6%(6/107),明顯小于最低預測值(46.3%)。

表1 2組患者的臨床指標比較
實驗組6例患者的組織切片中觀察到MVI(圖2),實驗組經皮穿刺活檢術診斷的MVI陽性率為5.6%(6/107)。所有患者均未見針道轉移。

圖2 6例MVI陽性患者的穿刺活檢組織HE染色
實驗組107例HCC患者中有5例在1個月內進行了外科肝部分切除術。將5例患者的穿刺標本和外科手術標本的病理組織切片進行對比分析,發現穿刺標本和術后標本的平均組織面積分別為0.14 cm2和2.62 cm2。另外,5例患者術后標本切片中確診2例MVI,而穿刺標本切片中未見MVI(圖3)。

圖3 穿刺活檢組織和術后大體組織HE染色
MVI又稱微血管癌栓,是指在顯微鏡下于內皮細胞襯覆的血管腔內見到的癌細胞巢團,以癌旁門靜脈分支為主(含包膜內血管)[6]。Bruix等[7]研究表明,MVI是腫瘤具有侵襲性生物學行為的表現,是HCC術后復發的關鍵因素之一,目前HCC MVI只能通過外科手術標本的組織病理學診斷,如何早期準確診斷MVI,改善患者預后非常重要。
本研究通過對比分析實驗組和對照組的MVI相關臨床指標,發現除腫瘤直徑和腫瘤數目外,兩組間AFP、中性粒細胞計數、NLR、PLR、全身免疫炎癥指數及血清堿性磷酸酶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實驗組和對照組的臨床指標部分一致。據此判斷可以采用對照組的MVI陽性率來預測實驗組的MVI陽性率。既往研究表明隨著腫瘤直徑增大,HCC MVI發生率逐漸增加[4]。本研究中實驗組的腫瘤最大直徑為明顯大于對照組,提示實驗組MVI發生率大于對照組。Yu等[8]對157例HCC患者進行回歸分析,發現腫瘤數目是MVI的獨立危險因素,多發腫瘤發生MVI的風險是單發腫瘤的2.738倍。而本研究中實驗組HCC患者中腫瘤數目多發者明顯多于對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提示實驗組HCC MVI的發生率更高。綜上分析,預測得出實驗組MVI發生率不低于對照組,即實驗組MVI陽性率≥46.3%。
本研究實驗組HCC患者的組織切片檢出6例(5.6%)MVI,明顯低于實驗組MVI陽性率的最小預測值(46.3%)。并且,經皮穿刺活檢術診斷的MVI陽性率也明顯低于文獻報道的術后標本檢測的MVI陽性率(15.0%~57.1%)[2,5,9]。此外,實驗組中5例患者同時進行了外科肝部分切除術,外科術后組織切片中確診2例MVI,但是穿刺組織切片中未見到MVI,說明經皮穿刺活檢術難以發現MVI。分析原因可能在于以下幾個方面:①取材方法不同,術后大體標本取材采用標準“7點”基線取材方案,均衡優化取材部位[9]。本研究中經皮穿刺活檢術僅“1點”取材,容易出現樣本偏差,使得診斷MVI敏感性降低。②取材方向受限,既往文獻報道MVI不僅發生于門靜脈及肝靜脈小分支,也可見于肝動脈、淋巴管、膽管等脈管分支內[3,9]。本實驗組在穿刺過程中避開了血管和膽管等脈管系統,使進針取材方向受到限制,導致MVI陽性檢出率低。③取材位置受限,為提高經皮穿刺活檢診斷準確率,本研究在操作過程中盡量避免穿刺出血壞死區,而Wang等[10]研究發現MVI陽性區域癌性小栓子堵塞小血管,容易出現出血壞死。這種取材位置的限制可能導致HCC MVI診斷結果的偏差。④樣本組織量不同,本研究中經皮穿刺活檢采用18 G細針穿刺,常規取材2~3條,HE染色切片中穿刺組織面積為0.14 cm2明顯小于術后大體組織面積2.62 cm2,難以準確診斷HCC患者MVI的真實狀態。⑤肝癌異質性較高,Gao等[11]研究對10例HCC患者的55個不同空間區域進行組織分析,發現同一患者腫瘤內部的不同空間位置上HCC分化不同,具有高度異質性,并且異質性隨著腫瘤直徑的增大而增加。本文HCC患者的平均腫瘤直徑為(6.7±3.3)cm,提示腫瘤內部異質性較高,單個穿刺點的檢測結果難以反映腫瘤內部的完整信息,這可能是本研究MVI陽性檢出率較低原因之一。
總而言之,CT引導下經皮穿刺活檢術診斷HCC MVI的敏感性較低,難以準確反映HCCMVI的真實狀態,臨床應用具有局限性。隨著精準醫療的推廣和大數據時代的到來,評估腫瘤內部微環境及微循環和灌注變化的功能MRI技術、PET-CT技術和三維可視化技術或可為早期診斷MVI提供新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