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長大（一、二）

一、我家來了新成員

自從媽媽犯“嘔吐病”以來，宋子琪特別在意媽媽的變化。

“媽媽，您不能再胖了！”宋子琪說。

“為什么呀？”

“我怕……怕媽媽肚子里長出個弟弟或者妹妹來。”

“這不好嗎？以后就有人陪你玩了。”

“才不要呢！要是像笑笑那樣煩人，我可受不了！”

“那就給你生個弟弟好了，你可以和弟弟一起玩。”

“弟弟愛搗蛋，會更煩人的。”

聽了媽媽這席話，宋子琪更加確定媽媽是要給他生個弟弟或者妹妹了。盡管宋子琪故作輕松地講了幾條反對理由，但他還是沒有說出內心深處最大的擔憂——怕媽媽有了弟弟或者妹妹以后不再愛他！這個擔憂像條作繭的蠶一樣纏繞在宋子琪的心頭。

這天放學，是外婆去接的宋子琪，身邊自然有外婆的“小跟班”——表妹笑笑。

“哥哥，我們去看弟弟！”笑笑跑上來就嚷嚷開了。

“弟弟，什么弟弟？”但宋子琪馬上明白過來了。

宋子琪迷糊地跟著外婆和笑笑來到了醫院。他一進病室，只見媽媽懷里有一個襁褓，襁褓里有一個小人兒，小人兒正在喝奶。

這個畫面對宋子琪來說完全陌生，他突然感覺媽媽就不再是他的媽媽，而是屬于襁褓里的這個小人兒了。

宋子琪傻乎乎地立在病室中央，笑笑卻靠上去，脆脆地叫著：“弟弟，弟弟！”她還想伸手去摸弟弟的小臉，卻被外婆阻止了：“看你的臟手，不要亂摸弟弟！”

確實，那小人兒的臉紅紅的，有些透明，像個熟透的紅柿子，興許一摸就會破皮。

護士阿姨要將小人兒抱回育嬰室，在經過宋子琪身邊時說：“哥哥要不要抱一下弟弟？”

宋子琪真想去抱一抱，卻又怕自己一使勁，那細皮嫩肉就破了，他便把手藏到了身后。

三天后，爸爸把媽媽和小人兒都接回了家。

從此，家里多了一張嬰兒小床，小床上多了一個小人兒，小人兒時不時“嚶嚶唔唔”地哭。

媽媽對宋子琪說：“你小時候比弟弟還能哭。”

宋子琪對媽媽的話半信半疑，后來徹底懷疑了。兩三個月后的弟弟，哭聲更響亮了，簡直就是“哭神”一枚。

周末，媽媽想偷偷懶。她把弟弟放在小床上，吩咐宋子琪看護好弟弟。

“如果弟弟不哭不鬧，你就寫你的作業;如果弟弟哭鬧，你就這樣搖一搖。”媽媽邊說邊搖著小床。

宋子琪沒有心思再寫作業，一直守在小床旁。

現在的弟弟長得更像年畫里的胖娃娃，原來紅紅的皮膚變得白白嫩嫩的，原來橄欖形的長臉變成了蘋果形的圓臉。那小嘴巴不時吧嗒著，像是回味著媽媽的奶香。最可愛的是那雙烏黑發亮的眼睛，像鑲嵌了黑寶石一般，不時一眨一眨的。

弟弟的小手胖乎乎的，像剛出水的蓮藕，可一點也不安分，總要從小被子里拿出來。宋子琪怕弟弟著涼了，便一次又一次地把弟弟的小手放進被子里。

索性，宋子琪拿起弟弟兩個半握的小拳頭，一邊輕輕搖晃，一邊念著童謠：“逗蟲蟲，咬手手，蝴蝶蝴蝶飛……”

可是，宋子琪剛念一遍，弟弟就小嘴一撇，哇哇大哭起來。

這下把宋子琪嚇住了，他立即放開弟弟的小手，一時手腳無措。

弟弟是餓了嗎？可媽媽才走不多時呀！

是尿尿了吧？外婆和奶奶一聽到弟弟哭，都要解開弟弟的紙尿褲來看。

宋子琪也試著給弟弟解開紙尿褲來看——呀，原來拉便便了！宋子琪實在沒有辦法收拾這個場面，只好一手捏著鼻子，一手提著紙尿褲往衛生間跑。

等他從衛生間走出來時，正好看到過道盡頭的墻上掛著一張照片——正是他滿百天時跟爸爸媽媽一起拍的紀念照。照片上，自己那雙烏黑發亮的眼睛不正跟弟弟一樣嗎？難怪媽媽總說，弟弟跟哥哥小時候一個樣！再看看現在的弟弟，他好像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便忍不住笑出聲來。

二、神奇的老虎圍嘴

弟弟已經八個月了，也不再滿足于坐在嬰兒桌上“飯來張口”了，見媽媽端碗來，一定要伸手去抓，不管抓到什么，稀粥、蛋羹、蘋果泥……通通往嘴里送。但是，他能把一小半送進嘴里就不錯了，一大半撒在臉上、衣服上、桌子上、地上。媽媽不給抓，他就以哭示威。

宋子琪看著弟弟的表現，覺得又好玩又神奇。

弟弟還是一個“大胃王”，吃到最后，看食物抓不起來，就干脆端起碗來舔，有時拿不穩碗，冷不丁就把碗扣在頭頂上了。

當然，弟弟吃東西時，媽媽是給弟弟戴圍嘴的。

弟弟有好幾條圍嘴，紅的，白的，藍的，黃的;方的，圓的，長的，短的;繡花的，鑲邊的，彩印的，純色的……一頓飯弄臟一條，下一頓又得換。

一天早上，宋子琪看著弟弟各式各樣的圍嘴，突然若有所思，然后火速跑到臥室，打開衣柜，翻騰了好一會兒，又火速跑到媽媽身邊。

“媽媽，給弟弟圍這個。”

“哎喲喲，這不是你小時候戴過的老虎圍嘴嘛！你在哪里找到的呀？”

“弟弟還沒有出生前，外婆放在一個包裹里，被我藏起來的。”宋子琪不好意思地撓著后腦勺說。

媽媽接過老虎圍嘴，看了又看，說：“呵呵，我們子琪小時候跟弟弟一樣淘氣，記得第一次讓你自己吃面條，弄得臉上、衣服上、桌子上、頭頂上，到處都是。當時，就是戴的這條老虎圍嘴，你爸爸抓拍了一張照片，你還記得嗎？”媽媽眉飛色舞的神情里，洋溢著滿滿的快樂與幸福。

“嘿嘿，我看過那張照片。”這短短的瞬間，讓宋子琪確信：媽媽并沒有因為生了弟弟，就把他給忽視了。

“弟弟乖乖，戴上哥哥送你的老虎圍嘴，我們吃飯啰！”

弟弟仿佛知道，今天哥哥給他的圍嘴不同以往，果真安安靜靜地吃完了一頓飯。

弟弟大概吃飽了，也不像往常那樣去奪媽媽手里的勺子了，而是抓起老虎圍嘴，低頭打量起來。

“好看吧，弟弟？這是老虎圍嘴，是哥哥以前愛戴的喲！”宋子琪得意地跟弟弟解說著。

但弟弟卻像個上課走神的孩子，并不聽哥哥的解說，只顧舉起雙手，扯著老虎圍嘴。

媽媽怕廚房里的肉湯燒干了，趕緊先放下碗和勺，進廚房里去了。

宋子琪便學著媽媽的樣子，舀起一勺子稀粥，說：“弟弟來，哥哥喂你吃飯飯。”

弟弟放下手中的老虎圍嘴，竟然真的張開了嘴。

“弟弟真乖，再來！”宋子琪瞬間信心百倍，便乘勝追擊，繼續他那“贊揚與討好”的策略。

媽媽先以為這只是一個意外，后來卻發現每次吃飯時，弟弟都要戴那條老虎圍嘴。

宋子琪自己也沒想到，那條老虎圍嘴他戴過了，笑笑妹妹也戴過了，看上去已經很舊很舊了，怎么就會征服淘氣的弟弟？難道它有神奇的魔力？

媽媽也不得不承認這條舊圍嘴的神奇。可是，一條老虎圍嘴實在換不過來。為了讓弟弟每次吃飯時都能戴上老虎圍嘴，媽媽特意拿著這條舊的老虎圍嘴，找到裁縫店，照樣子給弟弟做了五條。

宋子琪也不再滿足于只給弟弟喂飯，而是當起了教練，訓練弟弟吃飯。

他把勺子和飯碗都擺到弟弟跟前，然后發起指令：“先拿起勺子，再放進碗里……”弟弟好像聽懂了，攥起勺子，插進碗中，然后慢慢舉起勺子送到了宋子琪的嘴邊。

宋子琪只覺得一股暖流瞬間注入心田。看著弟弟認真的樣子，宋子琪慢慢張開了嘴巴……

“這是我吃過的最香的飯！”宋子琪久久地咀嚼著，淚水漸漸模糊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