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鏡

文/李昀靈（南京師范大學）

備戰高考時我因為日日久坐學習，疏于身材管理，上大學后，為了減肥，我每天都在微博上搜索減肥小妙招，恨不得在短期內把所有方法都嘗試個遍。除了間歇性節食，我還嘗試了地獄般的“二十一天節食減肥法”，每天饑一頓飽一頓。如果某一天吃得過多，就會瘋狂跑步，跑完之后還會愧疚地躲在操場邊大哭。到最后我甚至想嘗試使用各類“減肥茶”和“高效減肥藥”來減重……

2021年年初的一天，上課時，我的胃突然“躁動”起來，某一個點開始向四周散射疼痛，我勉強撐到下課，想去校醫院拿點止痛藥。一步一步挪向校醫院，路過圖書館時，我想：會不會從圖書館頂部跳下來的痛苦也比不上現在我正在經歷的胃痛？

校醫問我：“做過胃鏡嗎？”我搖了搖頭。最終他也沒有給我拿止痛藥，而是開了兩盒常用的胃藥，讓我有時間一定要去做胃鏡。

間歇性胃疼越來越頻繁，上網查詢，各路網絡“醫生”動輒便判定我已罹患胃癌，我又不斷收到諸如“年輕女子胃疼兩周沒有重視，如今已確診癌癥”的推送消息。在精神以及身體的雙重折磨之下，我終于下定決心去中醫院看病。

我之所以選擇了中醫院，是因為我想逃避做胃鏡，一根管子從嘴里直達胃部，光想想這個畫面我都覺得膽戰心驚。但中醫院的醫生還是讓我去做胃鏡，她說：“一定要做胃鏡，這樣才能對癥下藥，我們也都能安心。”我支支吾吾地問醫生：“做普通胃鏡會不會特別痛？”身后一個等待看病的叔叔非常熱心地替醫生回答：“一點兒都不疼。”醫生也笑著說：“是會有點難受，但完全可以接受。你看這個叔叔都做過好幾次胃鏡了。”我戰戰兢兢地拿著診單去做核酸，抽血，最終決定在周六早上去做胃鏡。

從醫院回學校的地鐵上，我開始在知乎、豆瓣上搜索：做胃鏡會很痛嗎？各種回復紛至沓來，但遺憾的是，很難找到一個說不痛的回答。

周六早上候診時，我開始觀察每一個檢查結束的人的神情，少有云淡風輕者，大多是捂著嘴出來干嘔，還有一個女孩直接流著眼淚從診室里跑了出來。我喝了麻藥，吞咽口水已經沒有感覺了，但是我的大腦卻在瘋狂運轉，想當場逃離。

在無數次交戰中，終于聽到護士叫我的名字，我邁著僵硬的步伐走進了診室。我按照醫生的指示側臥，把一次性的布墊在頭下面接嘔吐物，并在嘴里咬了一個白色的東西，以防止咬到導管。當導管剛剛碰到我的喉嚨時，我感覺到了異物侵入的不適。做胃鏡的過程中不可以吞咽口水，會影響到導管的進入和醫生的觀察，可是我完全沒有辦法控制自己，我只是想咽口水讓導管快點進入，快點結束這場“酷刑”。

醫生一邊在旁邊說“不要咽口水”“會影響檢查”，一邊不停地向我的胃里充氣，我覺得我像是一只充了太多氣的氣球，馬上要爆炸了。我以為至此就結束了，沒想到醫生又拿著管子在我的胃內四處探索，生怕漏查了某個角落。我完全忘了護士教我的呼吸法則，只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我呆呆地盯著那臺巨大的儀器，盼望這個管子能快點從我的身體里抽離。

終于，檢查完畢，醫生一直對旁邊的護士說著“竇大”。在病床上我還在疑惑什么是“豆大”，難道是我胃里有個豆大的包？正在我疑惑不已時，導管終于抽離，在那一刻我收獲了劫后余生般的快樂。

出去的時候朋友說“怎么這么快”，原來檢查全程都沒有超過5分鐘。那天晚上我平躺著睡覺而后轉身側臥時，隱約覺得那個像蛇一樣黑色的管子好像又要爬進我的喉嚨里。一瞬間，本來略有困意的我又驚醒了。

除了胃，其實這一年我感到不舒服的地方可真不少。偶發的心慌，在同學的攙扶下到校醫院打點滴；經常性的頭痛，一個人在宿舍里“天旋地轉”，不得不到醫院做檢查，確定自己沒有偏頭痛的毛病……

我的檢查結果顯示：竇大處有潰爛，慢性胃炎伴糜爛。不算特別嚴重，醫生說胃病除了藥物治療之外，也需要注意飲食，進行長期調養。接下來便是漫長的喝藥之旅。我享受了快遞員獨一無二的“派送中藥”服務，每次從校門口接到偌大一包藥時，只覺得有些悲壯。除了數量驚人，這藥也著實太苦了！

我不再因為對所謂美麗的追求，用惡劣的生活習慣去折磨自己年輕的身軀了。我堅持每天到食堂吃三餐，晚飯后還會與好友相約到操場散步。雖然現在偶爾還會有胃疼的情況出現，但是疼痛不那么劇烈，頻率也在逐漸下降。用媽媽的話說“面色紅潤起來了”。有了這些改變后，好像喝藥的過程也變得不那么難熬了，畢竟沒有什么能比慢慢變健康更值得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