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林
昨天,農歷八月初八,我們三弟兄及20多位親朋好友,歡聚老家,為95歲高齡的老父親祝壽。
已過耄耋直奔期頤的老父親,氣色不錯,身體尚可。雖然步履蹣跚,但腰還不彎,腿還能行,雖算不上耳聰目明,但還能看書看電視,接聽電話。他逢人便說:“95歲了,世間少有,是趕上了好時代,兒女又孝養得好,我知足了!”
父親生于1928年農歷八月初八,祖父祖母只有他一個獨兒子,再貧窮也讓他小學畢業并考取了初中。只因為家庭太困難,上了3個月初中就輟學回家干活了。新中國成立前就能踏進中學的門檻,在當時的農村可謂鳳毛麟角的了。
正如此,解放初期,父親就參加了土改工作,1953年加入了共產黨,成了蛉豐鄉的第一批黨員。此后的34年他都在基層工作。其間,于1964年參加了楚雄州委“四清”工作隊,后又在州委組織部工作了一年多。
他雖然沒有當過領導,也沒有做過什么大事,但無論在何種崗位,都能勤勤懇懇,盡心盡力。
他生性耿直,不善交際,不喜言談,也沒有什么娛樂愛好,晚年,打點小麻將還是清水的;但他與人相處是坦誠的、和善的,正可謂“君子之交淡如水”。他為人正直,仗義執言。前些年,但凡村里哪家有點矛盾糾紛,都會請他到場,簡單明了的一席話,就能使緊張的氣氛得到有效的化解,因而很得鄰里鄉親們的敬重。
父親一生足跡沒有邁出過云南,最遠東邊去過石林,西邊到過中甸;從未坐過火車飛機,但他無怨無悔。
父親的節儉,可以用“極盡”二字來形容。他從不抽煙,也很少喝酒,絕不亂花一分錢。雖然到1985年退休時的月工資還不足60元,但他與極善理家的母親一道,節衣縮食,硬是把我們三弟兄供到了高中或中專畢業;還于1971年建蓋了三間土木結構的瓦房,大大緩解了一個9口之家擁擠在20多平方米破舊不堪老屋的窘迫狀況。
艱苦樸素,勤儉節約是父親的一大美德。一輩子以水代酒,以步代車;一塊手表戴了30年,一件人工制作的羊毛大衣穿了50年;一把木架、麻布做的躺椅用了60年,還舍不得丟。1958年10月,他同我和表姐照的人生第一張照片時,腳上穿的還是一雙草鞋。
父親對兒女的關愛,從不表露在言語之中。他對我們幾兄弟既沒有過聲色俱厲的呵斥,也沒有過和風細雨的愛撫,而是將微薄的工資省吃儉用,擠出錢來供我們上學讀書。緊要關頭,他總是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我們身后。
1987年10月中旬,我在下鄉途中,突發膽結石癥,當地條件有限,只好轉到楚雄做膽囊切除手術。家里得知消息后,父親連忙從老家趕到州醫院看望。我被推進手術室后,父親和我的妻子寸步不離地在手術室外等候。后來,妻子告訴我:醫生曾經幾次勸說父親:“老人家,你盡管放心,這里又沒有凳子,你到外面休息吧。”父親執意不肯,足足在手術室外站了兩個多小時。
父親是個閑不住的人,只要一回到家里,喝上一杯水,抬起鋤頭就干活去了。不過,他的勞動方式很單一,就是只會挖地;使用的工具也很單一,就是一把鋤頭。老家房子的地基就是他成年累月一鋤一鋤挖出來的。退休后,又在村里的荒山上挖出了一大片坡地,栽上了藍桉樹。當然,勞而無功甚至適得其反的事,也是時有發生的。
昨天傍晚,吃完生日蛋糕,我們三弟兄及家人在院子里與老父親合影后,就要各自返城了。父親緊緊拉著我的手哽咽著:“我老了,見著一次少一次,抽空回來陪我坐坐。”此時,我的雙眼濕潤了……。
寫到此,耳邊不禁響起那首由降央卓瑪演唱的歌曲:“……父親是兒那登天的梯,父親是那拉車的牛,忘不了粗茶淡飯將我養大,忘不了一聲長嘆半壺老酒……。兒只有清歌一曲和淚唱,愿天下父母平安度春秋。”
父親,我們期望著你笑口常開,壽逾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