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夢

肖寧嘉

左德是半夜從夢中痛醒的，他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見自己的心臟變成了一臺機器，而且那機器與身體發生了排斥反應，反應很強烈，所以他痛醒了。

奇怪的是，他醒了之后，心臟還是痛，他按著自己的胸口，那痛和夢里面的一模一樣，他以前從來沒有這樣痛過，他每年都做體檢，從來沒聽醫生說過他的心臟有任何問題。

左德撫摸著胸口，想讓疼痛緩解一些，可是沒有半點兒作用，左德干脆坐了起來。一旁的妻子愛妮被他驚醒了，看到他皺著眉頭按著胸口的難受模樣，連忙問：“怎么了？胸口痛嗎？”左德點點頭說：“心臟痛。”愛妮緊張地問：“怎么突然心臟痛呢？年紀輕輕的，又沒有心臟病。”左德說：“就剛才做了一個夢。”愛妮一邊幫左德撫摸著胸口一邊問：“做噩夢了嗎？”左德說：“我夢見自己的心臟是機器做的，和身體發生了排斥反應，然后我就痛醒了。”愛妮說：“怎么會做這么莫名其妙的夢，你剛剛肯定在夢里被嚇到了，過一會兒就好了，我有時候做夢哭，醒來還要哭好一陣子呢！”

說來也奇怪，還真像愛妮說的那樣，過了幾分鐘，左德就不痛了。左德摸摸胸口，好像剛才的痛是夢里帶來的幻覺一樣，左德帶著滿心的疑惑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愛妮不放心，陪著左德去醫院。

給他看病的，正好是平時幫左德做體檢的周醫生。周醫生幫左德安排了幾樣檢查，結果一切正常。左德毫無頭緒，周醫生寬慰他：“可能是這段時間太過勞累，回家之后好好休息。”左德說：“可是我最近也沒感覺累啊？”周醫生問：“你想想，昨天睡覺之前看了什么了？”

左德想了想，說：“就是像往常一樣，看了一部電影。對了，是一部科幻片，講一個機器人，外表是人，但是心臟是機器做的，我還沒有看完，太晚了，就想留著今天晚上再看。”周醫生推了推眼鏡，笑了笑說：“我看啊，這部電影很可能就是誘發你心臟痛的直接原因。你看了電影里的機器人，然后夢到自己成了機器人，最后就痛醒了。我建議你今后不要再看類似的電影了。”周醫生又囑咐了其他的一些注意事項，然后讓左德回家了。

幾天后，周醫生把一沓厚厚的報告放在了張教授的桌上。

周醫生神情嚴肅地開了口：“教授，左德1號的所有信息都在這里，它是兩年前人類左德因為車禍去世后，應左德父親的要求制造的。兩年來，沒有發生過任何問題，這次很奇怪，左德1號居然會夢到自己是機器人，難道它的原始記憶還沒有被消除干凈？”

周醫生緩了緩，接著說：“左德1號居然差點兒意識到自己是個機器人，太不可思議了，其他投入使用的機器人都沒有出現問題，為什么左德1號會遇上這種情況？”

張教授摸著自己的額頭，緩緩道：“我們制造這種高仿真機器人的目的，是為了讓失去親人的人免除心理上的傷害。這種機器人就像真正的人類一樣，有人類的喜怒哀樂，有人類的思維，有人類的感官，它們太像人類了。時間久了，他們可能就把自己當成了人類。一旦機器人發現它們其實和人類不同，后果不堪設想。”

張教授頓了頓，臉上露出凝重的神色：“你盡快給左德1號安排一次全面的檢修，看看是不是程序上出了什么問題。記住，我們絕對不能讓它的機器意識覺醒。”

周醫生點點頭，道：“好的，我會盡快安排的。”張教授叫住正準備離開的周醫生：“還有，向公司總部匯報，建議公司將已經投入人類社會的200萬仿真機器人做一次嚴格的檢修，以避免再發生類似的情況。”

從那天以后，左德真的沒有再去碰那部電影，他的心臟也沒有再痛過，左德很感激周醫生，幸好周醫生找到了關鍵所在，要不然，自己還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呢！

體檢之后，周醫生告訴左德，身體一切正常，左德又恢復到正常的工作和生活當中，偶爾，他也會想起那個奇怪的夢，但是，他只當它是一個看了一部科幻電影引起的夢而已。

選自《十幾歲——初中生閱讀與寫作》2021年9-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