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日本圖謀軍事介入臺海

吳懷中

在臺灣問題上，日本的立場正在發生顯著轉變。進入2021年以來，日本在其官方聲明中多次提及臺海問題，多位政要更是妄言要軍事“保臺”。受內外形勢變動、日美“挺臺”合拍共振等影響，日本正強化對臺海局勢的內部研討與軍事應對，并初步形成加速準備軍事介入的共識。日本日漸將臺灣視為一個至關重要的“安全與戰略”事務，已接近于正式將“臺灣防衛”議題納入其國家安全戰略的組成部分。日本的系列涉臺動向表明其正在調整對華政策，戰略路線上有了明顯偏離過去的表現。

近來，日本不但在外交場合做出高調“挺臺”表態，而且被指已著手討論重要政策調整，開始相應準備。

在正式軍事安全政策層級上發出對華威懾和嚇阻的戰略信號。日本通過日美政府磋商和官方文件宣示等途徑，從軍事角度發出了日本將單獨或組群“挺臺抗陸”、干預臺海的政策信號。2021年3月，日美“2+2”會議聯合聲明特別提及“臺灣海峽和平穩定的重要性”。會議期間，日本防衛大臣岸信夫與美國國防部長奧斯汀確認臺海發生軍事沖突時兩國密切合作，岸信夫表示今后有必要探討自衛隊對“援臺”美軍的協助問題。4月，菅義偉首相訪美，日美領導人的會談聲明罕見強調“臺海和平與穩定的重要性”，敦促“和平解決兩岸問題”。這是自1969年尼克松和佐藤榮作發表聯合公報以來，日美領導人時隔近半個世紀首次在聯合聲明中提及臺灣。5月，菅義偉又與歐洲領導人發表了另一份聯合聲明，聲明強調“臺海兩岸的和平與穩定”的必要性。7月，日本2021年版《防衛白皮書》首次寫入“臺灣局勢穩定對日本安全保障至關重要”的內容，就臺灣問題發表了中日邦交正常化以來最強硬的措辭。

日本政要高官蓄意在公開場合做出“個人式”高調表態和宣示。拜登就職后，日本在涉臺政策上出現加速調整跡象，其政要言論明確反映出日方強烈染指臺海、欲行干涉的企圖。2021年4月，菅義偉首相在電視節目中表示：“日美應共同合作并使用威懾力量來制造一個環境，讓臺灣和大陸可以找到一個和平的解決方式。”6月，自民黨議員、防衛副大臣中山泰秀在演講中公然宣稱“我們有必要保護作為民主國家的臺灣”。7月，副首相麻生太郎公開叫囂“美日共同保護臺灣”，將中國大陸威懾“臺獨”稱為“外部威脅和侵略”，還把中國國家統一形容為“日本明顯受到威脅的事態、關系到日本存亡，是行使集體自衛權的必要條件之一”。8月初，岸信夫公然呼吁國際社會進一步關注“臺灣的存亡”，稱為了“防止臺灣的未來被武力決定”，對華施加國際壓力非常重要。9月以來，岸信夫接連妄稱臺灣發生的一切與日本直接相關，日本將不得不對這種情況采取必要的回應。12月以來，日本前首相安倍屢次妄言：“中國大陸對臺灣的任何直接或間接攻擊，都將構成影響日本國家安全的局面，日美同盟將會對此發揮作用。”

以上種種信息和動向表明日本正在形成一種觀點：“臺海有事”、中國大陸“武統”可以滿足日本激活軍事力量行使的條件，東京將中國大陸對臺灣發動“攻擊”的前景視為其軍事介入的可能情況。

日本對臺海局勢前所未有地顯示出警覺、焦躁，正逐步推動干預措施深化、細化和實操化，有意為介入臺海局勢進行軍事應對的準備。為了在臺灣問題上嚇阻和威懾中國大陸“武統”，日本正大力尋求日美更大的聯合干預和互操作性，并研究如何在“臺灣有事”時幫助美國軍隊“保衛”臺灣。

根據日本主流媒體及政策分析界設想，在臺海發生沖突、美軍介入時，日本方面將研究決定自衛隊三種“事態”下的行動類別，以“助美保臺”或獨自行動。第一，依據新安保法界定的“重要影響事態”，自衛隊對美軍提供運輸供應、搜索和救援、船舶檢查、燃料補給等相關后勤支持；第二，若事態進一步惡化，演變為“存亡危機事態”，日本可對美行使集體自衛權，即自衛隊可因美軍受到“攻擊”而動武反擊；第三，如果事態擴大到對日本領土（包括駐日美軍基地、與那國島等）的“直接攻擊”，日本可依據“單獨自衛權”單獨發動武力反擊，自衛隊將直接從事作戰行動。

日本的系列相關活動尤其“挺臺”姿態表明，其有意與美國討論軍事干預的設想與選項。多個日媒在2021年報道，日本正考慮準備在三個領域制定自己的選擇：在臺灣發生“意外”時，哪些基地和設施可供美軍使用；聯合軍事行動的重點和原則將適用于什么；日本自衛隊在聯合應對“危機”時需要做些什么。

綜合各方信息研判，就安全與軍事領域而言，日本正在或將可能采取的直接或間接的政策行為，蓋有以下幾項：第一，敦促美國堅定地介入臺海事務或對臺做出“防衛承諾”；第二，視情單獨或借助日美同盟對中國大陸發出威懾和警示信號，勸止或嚇阻中國大陸“武統”行為；第三，調整、加強西南群島的防衛力量和部署，使其能更快速更有效地轉用于干預“臺灣有事”；第四，不承諾“防衛臺灣”責任，但加緊在日美同盟框架下進行更多更緊密的演練、磨合，制定具有實操性的應對預案與計劃；第五，以間接方式，例如以非官方的“人才和技術支援”等，悄然“援助”臺灣的防衛能力建設；第六，聯合美歐，尋求黑化、污名化涉華民主、人權等“價值觀”問題，煽動國際國內反華氣氛，用以證明未來軍事干預的合理性；第七，不排除未來在“印太架構”中，日本或日美歐“賦權”臺灣，在廣域安全框架中突出并處理臺灣問題，使涉臺“安全問題”與所謂“印太民主、自由秩序”掛鉤，動員更多國際關注和地區力量助力臺灣免被“武統”。

日本對臺海局勢所表現出的強烈“關切”，反映其在戰略與安全、地緣政治與經濟等方面的涉臺考量已發生重要變化。

第一，日本對兩岸統一的前景和后果感到擔憂，認為這關乎其國家安全、東亞秩序以及命運走勢和領土爭端。這也是其對外明確釋放“挺臺保臺”信號的基礎動因。日本將“臺海風險”與國家安全聯系在一起，認為海峽兩岸的軍事攤牌將“威脅”日本的經濟和海上安全。臺灣鄰近日本，位于日本西南航路要沖，對于日本的能源、貿易、安全至關重要。日本認為中國大陸如果“接管”臺灣將對其構成“威脅”。同時，中美之間的任何沖突都會牽扯與美國簽訂了同盟條約的日本，如果美國決定從沖繩的基地進行干預，日本將有被卷入沖突的風險。日本還認為，臺海局勢關乎東亞秩序格局及日本國運走勢，并涉及中日領土爭端走勢。日本的保守鷹派認為，“保衛臺灣”與保衛“尖閣列島”（釣魚島） 的要素多有重疊之處。如果臺海發生沖突，日本最南端的島嶼非常接近潛在的作戰區域，這將加大日本在“戰時”保護其南部島嶼免受戰火波及的難度。日本一些戰略家認為，臺灣問題已與“尖閣問題”在地理、戰略、經濟與心理等多種意義層面上成為一體。

第二，日本認為中國大陸在臺海及西太平洋“兵峰日盛”，不乏對臺“武統”可能，因而須對此“危機”前景發出威懾信號。日美防務政策分析人士評估，中國軍力快速發展和現代化將導致美中力量對比逐漸失衡。中國大陸日益增強的軍事優勢或將刺激和促使其對臺灣“動手”，臺灣有“陷落”風險。所以，日美需要在此關鍵節點釋放威懾和警示信號，并以此為臺當局“加油打氣”。

第三，日本將臺海作為拴留美國、強化同盟的重要籌碼。拜登上臺后，日本積極影響并主動塑造美方政策調整，將日美同盟作為對華制衡的硬核基礎。日本積極迎合美方“挺臺”需求、大力配合美方舉動，以此作為確保美國駐留東亞、維持日美同盟這一日本大戰略的重要交換籌碼。因此，日本圖謀利用臺灣作為戰略棋子，誘壓美國及同盟介入臺海。另外，從美方來看，美國也希望日本在臺海發揮更大的軍事作用。美國傾向于認為，無論從政治上或軍事上來說，沒有盟友尤其日本的大力協助和支持，美軍將不可能“阻止和擊敗中國大陸在臺海的軍事行動”。

第四，臺灣的廣域地緣戰略重要性上升，調動日本積極“保臺”盤算。近年來，隨著日美力推“印太”戰略，臺灣在其中作為該戰略配套、完善和深化的棋子，其重要性顯著企高上升，是日美打造“制華印太閉環”的重要節點。日本將其首要地區戰略目標定位于促進“印太地區的自由和開放”，在這一戰略中，日本認定，無論是在地緣政治還是在地緣經濟方面，臺灣皆有可用之處，戰略地位十分關鍵，且二者有著諸多共同目標與利益。而從臺灣方面來看，臺灣民進黨蔡英文當局上臺以來，積極對日美靠攏、配合，實行“親美友日抗陸”政策，這也加劇了日本打“臺灣牌”的沖動。

種種跡象表明，日本政府及自民黨內部越來越傾向于認為“臺灣有事”就是“日本有事”，日本在涉臺政策上正加速“換擋”，意圖采用強勢威懾戰略達成“壓華止統”目標。日本正決意站隊美國，為“臺海有事”預做準備。當然，也需看到面臨中日關系政治原則與共識的約束，日本不得不顧及兩國關系大局的穩定。中日關系是根本性大局，日本在臺灣問題上的魯莽決策后果將是極其嚴重且非其所能承受的。

（摘自《世界知識》2022年第2期。作者為中國社科院日本研究所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