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連“養老本位產業”發展探析
——基于日本養老產業發展經驗的研究視角

姜 珊

(大連財經學院，遼寧大連 116000)

一、 大連養老服務現狀

大連作為東北最美的海濱城市，不僅經濟發展速度快，人口的老齡化程度也是東三省最高的地區。第六次人口普查數據顯示，大連市老年人口分布呈現不均勻狀況。大連市十六屆人大常委會第二十一次會議期間，對大連市居家和社區養老服務發展情況進行了深入調研，并形成了《關于大連市居家和社區養老服務發展情況的調研報告》，根據報告最新調研數據顯示，截至2019年底，大連市戶籍60歲以上老年人達到160.6萬人，占戶籍人口的26.82%；65歲以上老年人108.17萬人，占戶籍人口的18.07%，分別高于國際標準10.6個、6.2個百分點，由此可見，大連老齡化程度之深。此外，作為衡量人口老齡化后果的指標之一，大連地區的老年撫養比上升明顯。2015年，大連市65歲及以上老年人口92.05萬人，老年撫養比為17.14%，2021年根據第七次人口普查的結果，大連的老年撫養比已經高達38.81%。

近年來，大連隨著老年人口比例不斷的擴大，隨之而來的社會問題也相應增多，具體表現如下：

(一)老年撫養比提高，家庭養老負擔增加

反映社會上勞動人口和老年人口的重要指標就是老年撫養比，主要是反映了勞動力人口的撫養負擔，2015年與2010年相比，大連市老年人口撫養比提高3.65個百分點，2020年比2015年更是提高了8.75個百分點。加之我國在實行計劃生育政策之前，我國人口紅利在2013年后出現拐點，而計劃生育政策又導致低生育率和少子化，這一局面導致了勞動力人口減少而老年人口增加，使年輕一代的代際養老問題愈加嚴重。

(二)財政資金投入不足且缺少民間力量參與

資金不足是我國養老服務業發展所面臨的普遍性問題。一方面，大連市雖然在近年來加大了財政支持的力度，但是僅僅依靠政府財政資金，顯然無法支撐整個養老服務產業的發展；另一方面，對社會力量進入養老服務業的扶持政策不到位，使得投資者利益難以得到保障，因此社會力量的參與積極性不高，無法填補養老產業的資金缺口。

(三)“互聯網+養老”還處于初級階段

以智能化信息技術為手段的智慧健康養老產業必須整合優勢資源，利用物聯網、云計算、大數據、智能硬件等新一代信息技術產品，才能夠實現個人、家庭、社區、機構與健康養老資源的有效對接和優化配置，提升健康養老服務質量效率水平。我國的“互聯網+養老”目前處在初級階段，雖然大連共有12家國家智慧健康養老應用試點示范企業單位，智慧健康養老產業已走在全省前列，但由于認知水平和技術開發尚處于淺層次階段，仍存在著分布分散、不成系統、互不鏈接的狀態。

二、 日本養老產業發展分析

(一)銀發產業三維產業鏈理論

養老產業也可稱為老齡產業，主要是指以老年人的生活為中心，為老年人物質生活、精神生活服務的相關產業的總稱。日本在1992年出版的《厚生3年度白書》中，對老年產業的界定是“由民間部門根據市場經濟原理，以老年人為對象提供服務和商品的產業”[1]。由于日本早早進入到老齡社會，面對老齡化的壓力，日本學者也最早開始了關于相關產業的內容的研究。根據日本學者鞠川陽子的三維產業鏈理論的研究，將老年人的需求分為基本需求和深層需求，可以將相關的銀發產業分為三個維度的子產業群：本位產業、相關產業、衍生產業。本位產業包括：養老設施和機構、老年房地產、老年護理服務業、老年醫療、老年食品、老年服飾等；相關產業包括：養老設施、專業設施和設備、專業易耗品等；衍生產業包括：老年儲蓄、投資理財產品等保險類的金融產品等[2]。三者之間是互為衍生，可以形成互為促進的良性經濟協同體，從而形式一個完整的產業鏈體系。

(二)日本人口老齡化現狀

日本一直在人口老齡化的快車道上領先其他國家，是老齡化最嚴重的國家之一，領先中國近30年。日本總務省發布的2020年度《高齡社會白皮書》顯示，2020年日本65歲以上老年人口將近27.8%，近三分之一的人口比例為高齡老人，而老年撫養比也將升至前所未有的高位。

據相日本厚生省數據統計，日本在1970年的時候，65歲以上老人已經達10%，根據2020年的人口數據，日本65歲以上老人占據全國人口三分之一，說明日本已經進入到超老齡化社會。中國與日本同屬亞洲老齡化重國，按照中國人口老齡化的趨勢，中國將不超過30年就會達到日本老齡化的程度[3]。因此，老年人口需要護理的比例也將隨之增高。日本在80歲以下的老人當中，需要介護的比例不是很高，但是85歲以上的老人，比例將近一半的老人基本是需要介入護理的，90歲以上老人的介護比率更是高達68%。

由于面臨的快速老齡結構的變化，日本發覺繼續按照傳統的依托家人或家庭的養老方式，無法解決由于人口變化而導致的需求增長，不僅僅是老年人的養老需求與供給存在巨大矛盾，勞動年齡人口同樣面臨巨大的養老壓力，因此從70年代初始，日本在養老政策和制度方面不斷革新，著重發展以老年產業為主體和核心的市場[4]。

(三)日本本位養老產業發展經驗借鑒

1.法律與政策制定十分完備

日本于70年代在亞洲地區率先進入老化社會的時候，就認識到老齡化對經濟發展的嚴重影響，而立法先行才能將制定的政策執行到位。日本的老齡產業相關政策涉及甚廣，同時也將老齡工作歸入社會發展規劃當中，主要針對老年人口的法律有《老人福利法》、《老人保健法》等重要的法律體系[5]，隨后，1997年日本率先實施介護保險政策，并頒布了《介護保險法》，將老年護理保險通過市場化的運作，老年護理服務社會化，很大程度上減輕了家庭養老的負擔。進入2000年以后，日本又出臺了《社會福祉士及介護福祉士法》，為培養社會福祉士和介護士等各種服務等級的護理人才提供法律上的依據，從而從根本上解決了護理人員專業化的問題。同時，日本也注重國民的健康，提出了國民健康計劃，在法律制度的護航下，推動國民康健發展。

2.以居家養老為主的介護服務發展完善

目前日本主流的養老方式就是以居家養老和機構養老互為補充。機構養老主要分為三種類型，介護福利機構，介護保健機構，介護療養型醫療機構。由于日本介護保險實施較早且普及率高，充分體現了保險的補償價值。個人只需要支付較少的金額，其余由政府補貼，就可以享受到較好的照護服務。同樣，介護保險這種機制導致了日本養老機構多為提供介護型設施。日本政府為了將資源更加有效和合理地利用，也將老人區分為多種類型。生活不能自理類型的老人為照護型老人，多數生活在養老院；相對自理能力較好的老人為托管型老人，采用的是居家養老或社區養老方式。因此，區別照顧合理化分擔了家庭與社區的責任。在日本的本位養老產業發展中，居家養老無疑是核心組成部分。目前日本在居家養老為主的養老服務和護理服務已經衍生出十多種類型。尤其是以居家養老模式為主的老人，需要的不僅僅是家政服務、社區照護，還需要相應的遠程醫療監管等等。自2000年日本開始實行《介護保險法》以來，相應的第三產業蓬勃發展。尤其是在老人照護方面的器械設施、服務供給等等，政府不斷投入和進行研發，已經開拓出了一個相當規模的產業市場。得力于日本的科技發達，日本將智能化的居家設施和穿戴用品，安裝在老年人的家里和護理場所，幫助老年人享受居家養老的服務，同時也能夠實現實時監控的需求。這些智能化的設施，不僅可以實現居家安防、定位、呼叫等基本功能，同時也與相關的機構進行聯網，如果老人出現的緊急情況，可以同時實現監測以及緊急救助呼叫的功能。

3.醫養結合實現專業化服務

日本的醫養結合程度之深，主要依賴于日本的醫療器械的先進發展。在全球范圍內，日本的醫療器械行業的銷售額占全國醫療市場的9%，國內市場的需求可以得到充分滿足，不需要進口。其次，日本很多醫院，利用自己優越的醫療資源和便利條件，開設下屬養老院，老人的醫療需求基本可以得到保障，很多機構是由專業的護士擔任護理人員。此外，在日本從事介護工作的專業人員必須持證上崗，通過完善的培訓和考核制度為養老服務質量提供保障，也契合了專業化的需求。根據《中國城市養老指數》的數據表明，我國老年人口的養老需求和社會供給之間存在一定的矛盾，很重要的一方面就是對養老機構有入住意愿的老人受到機構現有服務條件的限制，主要是護理人員的專業化程度、養老機構的硬件水平和護理水平等。

在建立和完善養老服務和法律體系的過程中，日本的養老產業還有以下幾個突出的特點：第一，重視老年人的健康管理，重視老人的預防管理和康復管理，以此將老齡化而產生的問題和危機提前預防。第二，積極鼓勵老年人再就業。日本的勞動體系本身是終身雇傭制，一方面，雇傭關系十分穩定，個人的自我養老保障比較穩定；另一方面，日本通過國民政策延遲法定退休年齡，對于已經退休但是身體健康有能力繼續工作的老年人，推出了《高齡者雇傭安定法》，對于能夠雇傭老年人的企業給予政治性的補貼。有工作能力的老年人繼續工作，有經濟收入作為養老保障，同時又有利于老人的身心健康，一舉三得。第三，日本政府在整體的養老產業鏈中承擔了雙重角色，既是養老政策和法律的規劃者，也是監督者。日本是以立法先行以推動社會保障政策，政府行使監督職能之前，就在以上的立法中規定了養老護理機構的準入依據，如設立社會福利法人者要明確目的、社會福利事業種類、職員事項、資產事項、解散事項等。對養老機構的設施、設備、人員和管理標準均由厚生勞動省發布，設置了系列的監督標準，主要包括《養護老人機構的設備及運營標準》、《特別養老機構的設施與運營基本標準》、《介護老人保健機構人員、設施與設備以及運營標準》等。由此可見，日本在設定標準時，事無巨細，對養老機構的規模、設施和職員標準作出了規定，便于政府的監督、評估和管理。

近年來，大連市為應對本土老齡化問題，把積極推進老齡產業發展作為維持社會經濟平穩發展的一項重要內容。大連與日本地緣相近，對日合作具有良好區位優勢和深厚合作基礎，是中國東北地區面向日本開展經貿合作的重要窗口。大連目前養老情況與15年前的日本較為相似，為推進老齡產業結構調整，共同應對人口老齡化難題，提升老齡服務質量，早在2004年遼寧省政府19號文件提出積極引進和利用外資發展養老產業之際，大連已經利用自己的地緣優勢和人緣優勢，于2003年5月率先開放養老產業，通過網絡尋求養老項目合作，并與日資企業達成合作意向，率先將日本“介護服務”理念引入大連。將日本養老機構的經營模式、養老介護服務理念、評價標準、實施流程和人才培訓體系導入大連養老機構。結合大連老人養老實際需求和行業提供的服務能力與水平，實施類似日式長托服務，居家上門服務、日托等多種形式的介護服務。基于大連與日本老齡化的相似情況，在成功借鑒日本養老經驗的技術上，立足于大連的本土現狀，根植于傳統養老習慣的背景下，充分發揮養老機構對社區養老和居家養老的輻射和擴展作用，完善社區居家養老服務平臺建設，實現機構、社區、居家三類養老服務互相依托，資源共享，協調發展的新局面。

三、大連本位養老產業發展趨勢

(一)把握健康養老產業發展機遇，強化政策引導

養老政策是國家干預人口老齡化進程、調節老齡化和社會總體發展矛盾的有效措施，是促進養老產業發展的基礎。但是目前我國正處于發展養老產業的初級階段，相比較日本的養老政策制定的時間和規劃，我國目前的政策制定雖然比較密集，但是整體體現出了碎片化的特征。在這種情況下，更應該將現有政策進行強化統籌協調。我國目前的現實狀況正處于未富先老的階段，養老產業市場雖然潛力無限，但是仍然需要政策引導。目前為止，投資者對入駐養老產業持觀望態度較多，因此，更需要政府在對養老產業的開發和管理過程中出臺一些相應政策。由于惠好政策并不明確，我國尚未出臺扶持商業化老年社區的相關政策，商業化老年社區和養老地產等方面的開發還處于觀望當中。從2013年到2020年，大連先后出臺了《大連市人民政府關于加快發展養老服務業的意見》、《2018年大連市居家和社區養老服務示范中心建設指導標準》、《大連市完善居家養老服務工作實施意見》等政策。政府明確了在養老產業發展中的角色與責任，主要是通過城市規劃、立法以及適當的行政管制，推進養老產業的發展。

(二)布局產業一體化醫養結合型養老機構

養老服務是以人為基準，以大連人口的發展態勢，能夠提供健康管理和康復醫療的養老機構將是未來的發展趨勢。大連具有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和氣候環境，非常適合老人的宜居，面向中高收入的老人群體將是一體化產業發展中的主要對象。推動大連及遼東地區的協同一體化發展，需要將重點目標放在“精品化、連鎖化”的商業化養老服務產業中。利用大連環境好、交通便利的優勢，輔以土地和補貼政策，并進行基礎設施規劃，不僅能夠促進大連養老產業的發展，還能疏解遼寧產業轉型升級的壓力，帶動東北養老服務業的發展。從日本的發展經驗來看，借鑒日本針對不同類型的老年群體支付能力的不同，能夠很大程度上釋放不同收入階層的養老服務需求，尤其是在醫療器械，醫療輔具、護工培訓等方面將產生大量的發展機會，形成以機構養老、居家養老和社區養老形式三位一體的互補模式。從日本現有的經營模式來看，這類型的養老機構普遍中小規模，運用連鎖產業模式，采用統一的集團化和標準化，有效地提高了經營效率并降低了經營風險，易于控制成本并且能夠給老人提供精細化的管理和高水平的服務。

(三)提倡“人性化、智能化”服務的居家養老服務

互聯網和大數據的快速發展，使我國已經處于“互聯網+”、“養老+”的時代浪潮中，需要一些人工智能取代傳統人力的消耗。老人面對突發疾病和突發狀況，自理能力弱，而目前的居家養老和社區養老能夠提供的照護服務有限，這類服務類型又多是定時、定點的服務，很多突發情況將使這種服務模式失去效用。而搭建智能化養老平臺，可以對癥下藥。加之老人對健康管理、護理陪護方面有著大量需求，未來布局在智能化養老的企業將有更大的發展空間。國家積極推崇互聯網平臺的智能醫養結合模式，一方面，加快電子設備的研發進程，已經可以實現遠程醫護和實時監測。目前一些智能穿戴設備，可以監測老人的生理功能指標，并建立以醫囑管理、病歷、健康史等配套大數據，通過科學化的分析和給出定制化的養生意見和醫療方案。另一方面，接入智慧養老綜合服務平臺。將醫療、監護、緊急呼救、監測、檔案管理等資源整合鏈接，可以實現多元化的養老服務方式。受惠于互聯網醫療和全民健康意識的增長，智能居家養老服務市場潛力規模將達到5萬億，未來以互聯網醫療、大數據以及智能平臺為藍海的市場彈性會更大。

(四)以PPP模式推動養老本位產業轉型升級

PPP模式應用于養老服務領域是改變供需結構的必然要求。我國財政部多次發文，在政府和社會資本的合作模式的推廣指導意見中，多次將養老產業的發展作為PPP基金合作的重點推進項目。利用PPP模式將政府力量同社會資本相結合，政府進行政策支持并加以監控，社會資本提供資金，相互合作受益。面對民間資本投資單一的問題，政府首先應該將老年人消費需求統計數據及時免費公開，為民間資本投資提供更多的參考。政府和社會資本合作提供養老服務的供給能力大幅提高，有利于激發市場活力和社會創造力，政府合理的引導將對社會資本的投入產生巨大撬動效應，PPP模式將成為推動養老服務轉型升級的新動能。

綜上所述，本位養老產業的發展要與社會經濟發展水平相適應，以滿足老齡化社會對養老服務的需求。借鑒于日本養老產業已經形成的完整產業鏈，大連本位養老產業的發展也將向社會化、集約化、商業化和多元化發展，從而實現社會養老目標的可持續發展。而大連要實現社會認同的政策目標，既要參考日本的經驗，也要考慮到自身的不足，發揮其現有的服務優勢，從而建立一個完整的養老產業鏈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