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京京,郝文清
(阜陽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安徽阜陽 236037)
2020年,隨著越來越多的貧困村脫貧摘帽,現行標準下農村貧困人口實現脫貧,區域性整體貧困得到解決,脫貧攻堅如期達標,“后扶貧”時代已經到來。“后扶貧”時代如何推進鄉村生態振興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上的一個重要課題。通過梳理脫貧攻堅階段鄉村生態振興的成效,明確鄉村生態振興的現實困境,探索“后扶貧”時代鄉村生態振興的現實路徑,具有一定的理論意義與現實意義。
縱觀貧困地區,大多深度貧困人口和生態貧困地區具有高度耦合性,多由生態環境惡劣或生態環境污染嚴重等原因致貧。在脫貧攻堅階段,生態振興主要圍繞“生態環境保護”和“農民脫貧致富”兩大目標,積極踐行習近平總書記的“兩山論”生態理念,取得了一定成效。
“鄉村振興,產業興旺是重點。”[1]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明確提出,推動綠色發展,促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近年來,鄉村生態振興通過生態工程扶貧、生態產業扶貧、生態補償、生態移民扶貧等一系列貼合實際、增進民生福祉的方式,從多個方面增加了農民收入。“貧困地區基本生產生活條件明顯改善。2013年至2019年,832個貧困縣農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由6079元增加到11567元,年均增長9.7%。”[2]生態扶貧主要聚焦點在于自然生態、經濟生態、社會生態的多維統一,既要在保持自然生態的基礎上挖掘經濟價值,又要維系好自然生態和經濟生態的動態平衡,更要與社會生態相適應。在脫貧攻堅階段,我國鄉村生態建設著力于堅持綠色發展理念,不斷推動生態產業發展,拓寬生態產業發展渠道,走產業生態化、生態產業化協同的綠色發展之路,促進生態產業不斷發展、農村新產業新業態新模式蓬勃發展以及貧困地區經濟發展水平顯著提升。
生態補償和生態保護是提升發展質量、促進鄉村生態振興的重要手段。對于生態環境污染比較嚴重的農村地區,通過加強生態環境治理和修復等手段來加強生態治理。截止2020年底,已經“完成《土壤污染防治行動計劃》確定的受污染耕地安全利用率達到90%左右和污染地塊安全利用率達到90%以上的目標”[3],農業面源污染取得了一定的治理效果。生態資源豐富的農村地區,通過發展生態產業,將生態資源轉化為經濟效益,把“綠水青山”變為“金山銀山”,實現經濟發展和生態文明建設的有機統一。此外,利用生態補償政策解決遺留的礦山開發、工業污染治理和農業面源污染等環境問題,適度發展生態旅游和生態加工業,大力發展生態農業和生態林業,不斷提升縣域自身社會、經濟、環境、人口資源的協調和可持續發展能力和水平,讓農民直接進行生態環境保護,做生態振興的直接參與者與受益人。“2020年與2018年相比,810個開展生態環境動態變化評價的國家重點生態功能區縣域中,生態環境變好的縣域占22.7%”[3],生態宜居的生活環境逐漸形成。一系列的生態保護政策,不僅有效帶動農民收入,更是對生態的有益保護,顯著改善區域生態環境。
推進農村生態治理、建設美麗鄉村是鄉村振興戰略得以實施的自然前提。農民作為生態治理的直接受益人,在生態建設中收獲經濟效益和生態效益,轉化為自覺的生態振興踐行者,生態意識穩步提高。在脫貧攻堅實踐中,鄉村基層在不斷的生態保護與治理實踐中認識到生態環境和生產力保護相統一的重要性,逐漸實現了從“以開發為主”向“以保護為主”的理念轉變,初步形成了鄉村生態治理的思路與實踐方案,能夠在環境保護的前提下因地制宜增加經濟效益,鄉村生態治理效能達到新高度,基層的組織力、凝聚力和向心力不斷增強,治理水平穩步提升,營造了良好的農村發展局面。“建設好生態宜居的美麗鄉村,讓廣大農民在鄉村振興中有更多獲得感、幸福感。”[4]在不搞大開發、只搞生態大保護的實踐中,鄉村生態環境有效改善,生態意識提高和鄉村生態治理水平持續增強。
在脫貧攻堅階段,通過一系列生態振興舉措,鄉村整體生態風貌取得了顯著變化。進入“后扶貧”時代,我國鄉村治理仍面臨著嚴峻挑戰。
在國家發展的長期進程中,資本利益驅動下鄉村幾乎遵循“先開發,后治理”的思路,鄉村為追求經濟效益不惜以犧牲環境為代價,缺乏整體性的生態保護意識。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實施以來,農民產生“土地私有”的錯誤意識,在短期持有期間為攫取更多的經濟效益而忽略了生態效益。此外,鄉村干部作為鄉村生態振興發揮作用的關鍵主體之一,同樣作為政策的執行主體,部分人可持續發展理念淡薄,沒有形成系統性和完整性的生態意識,以短期利益為重,忽略長遠利益。部分企業作為鄉村環境問題的制造者和加害者,過分追求利益最大化而未有生態意識,在政策高壓下頻頻觸碰法律邊緣以求勉強達到污染治理標準,對鄉村生態振興的長遠發展十分不利。而農民作為鄉村生態的主體和內生動力,缺乏對生態政策法規的基礎認知,多認為生態治理是政府的職責,對環境保護的重要性認可度低,加之媒體宣傳和政策引導缺失,大部分農民群眾的生態意識薄弱。
鄉村生態振興應是一個多主體、多形式、多方位聯動的過程。但在現有生態治理模式中,鄉村生態保護與治理往往陷于采取單軌的環境治理模式即“政府自上而下的壓力層層傳導與任務層層分解的環境治理模式”[5]。生態治理的主體囿于多方面原因變成依靠政府單一主體主導的“命令+控制”的行政化治理方式,生態問題治理往往呈現的是短期成效。就目前現狀而言,我國大部分鄉村基層尚未制定出具有時效性、系統性和長期性的生態振興規劃,且完成度不高、地域管理散亂。個別地區出現政府包攬式生態治理,將村組環衛服務全部交由外包的保潔公司,雖極大地提升農村環境治理成效,但完全將農民這一主體排除在生態治理之外,使之無需、無路參與。單一主體的生態治理模式忽略了農民這一真正主體作用,單靠政府的被動式、包攬式保護與治理在消解農民主體性的同時又加劇了農民的依賴性與懶惰性。一方面,被動式生態治理直接忽略作為生態振興直接受益人農民的主體作用,致使農民缺乏內生動力;另一方面,基層鄉村治理部門在政策高壓之下選擇包攬式治理,助長農民的依賴和懶怠心理,認為生態治理是政府的應有職責,造成“角色缺位”的現象。
生產方式的轉型本質上是農業發展目標或者農業發展政策的一種轉型,農業綠色化轉型是現階段中國農業生產方式轉型的目標路徑。目前我國農業的生產方式已有很大改進,持續向綠色化轉型,朝著農業一二三產業融合縱深發展,但在保持農業生態可持續方面仍具有滯后的局限性。如農村生態問題的來源多樣且分散,主要有農村鄉鎮企業污染、農業面源污染以及農村生活污染,既有內源污染,又有外源污染,在單軌的環境治理模式之下,多種生態環境問題層見迭生。《2019年中國生態環境統計年報》指出,“農業源化學需氧量排放量為18.6萬噸,占全國化學需氧量排放量的3.3%,“農業源總磷排放量為0.2萬噸,占全國總磷排放量的3.1%”[6],農村外源污染治理仍需穩步推進。針對工業污染的治理相對容易,但農村面源污染仍是治理難題,現有的生產技術很難快速實現農村環境治理。農業面源污染治理需要多元主體協同發展,但我國主要的“小農經濟模式”致使滯后的農業生產方式與綠色可持續發展之間的問題成為鄉村生態振興發展中難以調和的矛盾。
“制度是理念踐行的工具,是生態實踐活動有序化、連續化進行的載體。”[7]從宏觀方面看,我國仍在摸索構建完備、系統性的生態環境治理體系,《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年)》中提出了建設生態宜居的美麗鄉村這一總要求,《中華人民共和國鄉村振興促進法》為鄉村生態振興提供了全局性法律支撐,《農業面源污染治理與監督指導實施方案(試行)》的出臺表明了堅決打好污染防治攻堅戰的決心和意志,但針對亟待解決的農村治理困境仍未有具體的、可操作性強的制度安排和法律細則。從中觀層面看,鄉村生態治理尚未形成財政、科技、企業等多方位的配套服務支持系統,農村環境和生態依然存在財政投入仍需加強、科技支撐尚不到位、企業轉型緩慢等突出問題。從微觀層面看,鄉村生態治理的多元主體難以平衡,政府部門之間對環境治理尚未形成上下聯動、左右協同的責任劃分機制,工作落實性亟待加強,農民群體存在意識薄弱、工作配合度不高等問題。
“良好生態環境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8]“后扶貧”時代,鄉村生態振興是建設生活環境整潔優美、生態系統穩定健康、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生態宜居美麗鄉村的必由之路。鄉村生態振興要堅持尊重自然、順應自然、保護自然,通過多種路徑實現經濟效益、社會效益、生態效益的多維統一。
生態文化是兼顧人與自然共生的新興文化,對于生態文明建設具有積極作用。鄉村生態振興作為一個多主體、多形式、多方位聯動的過程,要在加快建立健全以生態價值觀念為準則的生態文化體系的基礎上,打破現有的單一主體生態治理模式,構建黨委領導、政府負責、社會協同、公眾參與的多元共治新模式。
弘揚綠色生態文化,提高多元主體生態意識,發揮多元主體協同性、關聯性作用。首先要汲取優秀傳統文化中蘊含的 “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等生態思想,發揮生態文化在鄉村生態文明建設中的教化作用,通過生態意識培育加強多元主體積極性。其次要堅持黨的領導,充分發揮農村基層黨組織在鄉村生態振興、踐行綠色發展理念的指揮作用。再次要加強政府引導規范作用,在健全鄉村生態公共服務體系的基礎上,打破原有的“命令+控制”的行政化生態治理模式,積極推動基層開展農村群眾生態理念培育工作。復次要調動企業、社會組織積極性,在兼顧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中帶動鄉村生態振興,大力發展鄉村特色生態文化產業,建設具有生態特色的文化產品和文化產業,實現綠色生活與綠色文化的有機結合。最后要加強農村群眾自治性組織建設,通過教育引導、活動參與等來激發農民群眾的主體活力,激活鄉村生態振興的內生動力。
生態治理現代化是“后扶貧”時代的歷史選擇,是國家治理現代化的重要部分,是鄉村生態振興的內在需要。生活環境整潔優美、農村人居環境良好是鄉村生態振興的重要指標之一,也是生態治理現代化的目標。要建立以生態保護和修復為基礎、重要生態系統保護制度和生態保護補償機制為主體、鄉村生態保護激勵機制為補充的生態保護和修復體系。在保護和修復的基礎上,加大農村生態治理力度,改善農村人居環境,重點做好農村生活垃圾處理、農村生活生產污水治理、整體村容村貌提升工作,把鄉村建設得更加美麗。推進農村生活垃圾治理,針對農村生活垃圾產量大、處理不及時、降解難度大等情況,建立健全符合農村實際、方式多樣的生活垃圾收運處置體系,大力推行垃圾分類和專人管治,加大環境衛生整治力度。梯次推進農村生活污水治理,加大農村面源污染懲治力度,著重廁所無害化處理和再利用,逐步消除農村黑臭水體,加強農村飲用水水源地保護。提升整體村容村貌,推進和實施街道硬化、村莊綠化、環境凈化、路燈亮化的“四化”工程建設,因地制宜建設具有鄉村特色的綠色景觀,合理規劃和整治鄉村公共空間。
“加快形成綠色發展方式,是解決污染問題的根本之策”。[8]科學技術是農業綠色發展的有利助推,是提高農業可持續發展能力的重要動力,也是實現資源永續技術支撐。要以生態環境友好和資源永續利用為導向,推動農業綠色發展,實現資源永續性,構建生態命運共同體。要實現生產方式清潔化,健全多元主體協調的創新體系,加大對生產中治理、宣傳領域實用專業人才培育力度,實現產業生態化與生態產業化有機統一。實現廢棄物資源化,加強農業污染防治、農村環境整治等方面的科研,利用“互聯網+”的科技支撐來加強農業污染的監管與治理。實現投入品減量化,健全投入品追溯和監督系統,加快落實化肥農藥減量使用,完善農藥使用標準和評估標準。實現產業模式生態化,建立資源節約型的產業結構體系,嚴守生態功能保障基線、環境質量安全底線、自然資源利用上線的三大紅線,建立農業工業化過程環境風險和生態風險預警機制。實現消費理念綠色化,加強綠色消費理念宣傳,提倡綠色消費行為,形成綠色產品需求,刺激綠色生產供給。
在“后扶貧”時代,鄉村生態振興的長遠發展必然要堅持“城鄉共同體”的生態觀,統籌建設“以城帶鄉、城鄉融合、綠色循環”的新發展格局。走綠色城鄉融合發展道路,以發揮鄉村生態振興的巨大潛力,實現城鄉人口資源環境相均衡、經濟社會生態效益相統一的生態共同體。建設高效生產空間,構建城鄉綠色生產統一規劃制度。優化城鄉生態產業結構與布局,構建生產合理與永續循環的大生產格局,趨向城鄉生產綠色一體化發展。打造宜居城鄉生活空間,實現城鄉生態服務均等化。協調生態環境資源、生態公共服務、生態公共產品與生態治理資金城鄉流轉,推動城鄉綠色生活空間智能化發展。構筑良好城鄉生態空間,健全城鄉生態利益補償制度。以保護與修復為前提完善制度化、規范化與法制化的生態補償方式,維護城鄉綠色生態空間。
法制建設是鄉村生態振興的必要手段,有力的法治保障成為“后扶貧”時代鄉村生態振興的必然選擇。“保護生態環境必須依靠制度、依靠法治。”[8]推進鄉村生態法治建設,需健全上下聯動、左右協同的聯合鄉村生態管理制度,通過自治法治德治有機結合來實現鄉村生態振興,建設美麗中國。其一,立法部門健全鄉村生態振興的系統法律體系,在規劃編制、項目安排、資金使用、監督管理等方面根據地域差別、文化差異等制定針對性強、可操作性強的制度和法律細則,加強法律實施的監督和激勵機制,提高鄉村生態治理規范化、制度化、法治化水平。其二,作為鄉村生態振興的執法主體,政府部門形成國家機構與人民、中央與地方、機構內部的系統性責任劃分機制,建立多部委、多部門協調創新監管機制,落實基層組織生態保護治理領導責任制、執法監管部門目標責任制、責任劃分區域個人負責制的制度統一。其三,健全政府、社會團體、農民群體多維生態意識培育機制,形成以政府為主導、農民群眾為主力、社會組織為主體的聯動性社會生態振興網絡,開展生態價值觀念宣傳教育,倡導公眾參與,提升全社會生態振興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