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洋 薛斌 陳奇 姬勁銳 賈凱龍 韓文杰 劉恒亮
450002 南方醫科大學第二臨床學院附屬鄭州人民醫院心內科
急性冠狀動脈綜合征(acute coronary syndrome,ACS)是冠心病中最嚴重的一種類型,經皮冠狀動脈介入治療(percutaneous coronary intervention,PCI)是處理ACS最有效的方法,PCI時完全性血運重建(complete revascularization,CR)能夠減少ACS的并發癥、降低其死亡率[1]。然而由于患者的合并癥、冠狀動脈的血管病變、全身其他器官的功能狀況等原因,臨床實踐中部分患者不能行CR,僅能干預“罪犯血管”,既不完全血運重建(incomplete revascularization,IR)[2-3]。糖尿病(diabetes mellitus,DM)合并冠心病患者冠狀動脈多支血管病變(multivessel disease,MVD)多見[4-6];DM、女性、高齡又是PCI的高危人群[4-6],而目前國內外對MVD血運重建策略仍有爭議[2-3, 7-14]。因此,本研究對老年女性DM合并ACS患者PCI術后3年隨訪結果進行分析,旨在探討不同血運重建策略對老年女性DM合并ACS患者遠期預后的影響。
回顧性分析2010年1月至2017年12月于鄭州人民醫院接受PCI治療的MVD的389例老年女性DM合并ACS患者的臨床資料。入選標準:(1)女性,年齡≥60歲;(2)入院前已經確診2型糖尿??;如果既往未確診2型糖尿病,入院后2次非同日空腹血糖≥7.0 mmol/L,或餐后2 h血糖≥11.0 mmol/L;(3)冠狀動脈造影顯示冠狀動脈2支或以上主要血管(直徑≥2.0 mm)存在狹窄≥70%的病變;(4)患者或近親屬同意行PCI干預。排除標準:(1)心原性休克;(2)冠狀動脈嚴重扭曲和鈣化不宜行PCI;(3)心電圖有Ⅱ度以上房室傳導阻滯或行永久起搏器植入者;(4)惡性腫瘤預期壽命小于1年;(5)嚴重肝、腎功能不全及全身免疫系統疾病、血液系統疾??;(6)患有心臟瓣膜病、風濕性心臟病、先天性心臟病及特發性心肌病;(7)入選前有冠狀動脈旁路移植術史;(8)既往有顱內出血史;(9)血小板計數<100×109/L;(10)精神系統疾病。本研究符合赫爾辛基宣言,經鄭州人民醫院倫理委員會批準(倫理號:2009037),所有入選患者均簽署知情同意書。
收集所有入選患者的基線資料、既往疾病史和用藥史,血肌酐、B型利鈉肽(B-type natriuretic peptide,BNP)、心肌酶和肌鈣蛋白水平,心電圖、超聲心動圖指標、左室射血分數,ST段抬高型心肌梗死(ST segment elevation myocardial infarction,STEMI)患者心功能Killip分級、GRACE評分[2]和CRUSADE評分[5]、冠狀動脈病變的SYNTAX積分[15],PCI術中處理血管支數、病變部位、使用支架直徑、數量和長度[5]及術后用藥情況、隨訪期間血糖、血脂等詳細資料。記錄住院和隨訪期間的心血管事件。
MVD:冠狀動脈造影提示主要冠狀動脈(左主干、前降支、左回旋支、右冠狀動脈)或其主要分支存在2支或以上主要血管(直徑≥2.0 mm)狹窄≥70%的病變[16-18]。
CR:發病12 h內STEMI患者急診PCI開通罪犯血管后,14 d內擇期干預非罪犯血管;非ST段抬高型心肌梗死(non ST segment elevation myocardial infarction,NSTEMI)和不穩定性心絞痛(unstable angina pectoris,UAP)患者住院期間1次或分次(2周內)對所有直徑≥2.0 mm、狹窄≥70%的血管病變且經血管內超聲檢查符合介入干預的病變均給予PCI[1, 19]。
IR:僅對STEMI患者“罪犯血管”及NSTEMI和UAP缺血驅動血管病變行PCI干預,仍有1支或以上直徑≥2.0 mm、狹窄≥70%的血管病變未行PCI干預[19]。
按照冠狀動脈血運重建策略分為CR組187例(48.1%),年齡64~83歲,平均(71.4±6.9)歲;IR組202例(51.9%),年齡62~81歲,平均(71.0±7.8)歲。
主要終點為PCI術后36個月內全因死亡、心原性死亡、心肌梗死;次要終點為主要不良心腦血管事件(major adverse cardiac and cerebrovascular events,MACCE)的復合終點,包括心原性死亡、非致死性心肌梗死、缺血驅動的再次血運重建、支架內血栓形成和腦卒中[19]。
其中心原性死亡指發生心血管疾病導致的死亡,包括心原性猝死、再次心肌梗死、UAP、心功能不全、惡性心律失常等引起的死亡。心肌梗死指PCI術后再次出現相關臨床癥狀和(或)心電圖的動態變化,同時有心肌損傷標志物的增高,及隨訪期間新發生的心肌梗死。再次血運重建指在患者非治療方案內,術后發生心臟缺血相關的臨床癥狀或事件,需要PCI和冠狀動脈旁路移植再次血運重建治療。按照美國學術研究聯合會(Academic Research Consortium,ARC)定義,支架內血栓包括很可能和確定的支架內部血栓[19]。腦卒中包括新發腦梗死或腦出血,需經影像學檢查或神經內科醫師臨床診斷[19]。
心絞痛復發:指PCI后心肌缺血癥狀復發或加重,或心電圖相關導聯ST段記錄到心肌缺血變化,或需要增加抗心絞痛藥物的劑量或種類的臨床情況[18-19]。
所有患者由專人進行隨訪,隨訪時間為PCI術后6、12、24和36個月,隨訪形式包括電話隨訪、門診隨訪、書信隨訪及患者門診和再住院時的病歷資料,分別記錄全因死亡、心原性死亡、心肌梗死及隨訪期間的MACCE發生情況。

兩組患者的基線資料、既往疾病史和用藥史、首次醫療接觸到球囊擴張時間、GRACE積分>140分、CRUSADE積分、STEMI患者Killip Ⅲ/Ⅳ級占比、NSTEMI和UAP患者左室射血分數及血肌酐水平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均為P>0.05),而IR組的STEMI和UAP患者占比、BNP、肌酸激酶同工酶、高敏肌鈣蛋白I和糖化血紅蛋白水平均顯著高于CR組(均為P<0.05),見表1。

表1 兩組患者的一般臨床資料比較
兩組合并左主干病變、PCI干預的病變血管及置入支架直徑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均為P>0.05);IR組患者冠狀動脈三支病變、合并慢性閉塞病變、SYNTAX積分顯著高于CR組,人均置入支架個數、支架總長度和對比劑用量顯著低于CR組(均為P<0.05),見表2。

表2 兩組患者的冠狀動脈病變特征比較
兩組PCI術后的血糖、血脂、血壓控制情況(6、12、24和36個月隨訪均值)和二級預防用藥情況(36個月隨訪時)類似(均為P>0.05),見表3。

表3 兩組PCI術后的指標監測和用藥情況比較
兩組患者住院期間心血管事件(表4)及PCI術后隨訪3年(表5)的全因死亡、心原性死亡及心肌梗死發生率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均為P>0.05)。PCI術后隨訪3年,與CR組比較,IR組的MACCE[30.7%(62/202)比14.4%(27/187),χ2=14.541,P=0.00]、非致死性心肌梗死[7.4%(15/202)比2.1%(4/187),χ2=4.759,P=0.02]、缺血驅動的再次血運重建[14.4%(29/202)比3.7%(7/187),χ2=13.024,P=0.00]、心絞痛復發[28.2%(57/202)比6.4%(12/187),χ2=31.629,P=0.00]和再次住院[36.1%(73/202)比8.0%(15/187),χ2=43.857,P=0.00]的發生率均顯著增加;而兩組支架內血栓、腦卒中及大出血發生率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均為P>0.05)。

表4 兩組住院期間心血管事件比較[例(%)]

表5 兩組PCI術后隨訪3年終點事件比較[例(%)]
心血管疾病死亡者中女性超過50%,而1/3的女性死于心血管疾病[20]。無論男性或女性,接受PCI術后都顯著減少了并發癥、降低了死亡率,但女性PCI術后并發癥的發生率和死亡率卻顯著高于男性[20]。
DM合并冠心病患者冠狀動脈MVD、彌漫性長病變、小血管病變、PCI術中慢血流、無復流發生率顯著高于非DM患者[4-6, 11-13],糖化血紅蛋白水平升高是DM患者非靶病變進展的危險因素[21]。本研究中,IR組糖化血紅蛋白、冠狀動脈三支血管病變、慢性閉塞病變及SYNTAX積分顯著高于CR組,PCI術后心絞痛復發和再次血運重建率顯著高于CR組,可能因為PCI僅處理罪犯血管,長期血糖增高促
冠狀動脈MVD高達40%~67%[2, 4, 11, 15];MVD行CR后,可減少心絞痛復發[22]和再次血運重建率[23-24]、降低死亡率[25]。但也有學者認為,對于MVD行CR,PCI過程中內皮損傷較重、置入支架較多、對比劑用量過大等會增加術中無復流、慢血流、對比劑腎病等不良事件的發生率,主張ACS患者僅干預罪犯血管[3, 14];Hawranek等[8]研究顯示,MVD的NSTE-ACS患者,CR與IR的預后無統計學差異。然而上述文獻報道的均是非DM患者不同血運重建的研究結果。Schwartz等[26]用術后殘余心肌危險指數測定751例DM合并MVD患者血運重建的完整性發現,校正無事件生存率在CR的患者中更高(危險比=1.14,P=0.001 8),證實DM合并MVD患者行IR有更多的MACCE發生。來源于中國人群的研究顯示,與非DM患者相比,DM合并冠心病患者在PCI術后2年內接受再次血運重建的比例明顯增多[27]。本研究發現,老年女性DM合并ACS患者PCI術后IR組非致死性心肌梗死發生率、缺血驅動的再次血運重建率、心絞痛發生率和再次住院率顯著高于CR組;與非DM合并MVD血運重建[22-24]和DM合并MVD血運重建[26]的研究結論一致,與Hawranek等[8]結論不盡相同,可能與本研究IR組納入病例中STEMI較多,術前BNP、肌酸激酶同工酶、高敏肌鈣蛋白I較高,SYNTAX積分較高有關;Bragg等[28]認為,冠心病合并DM患者血運重建策略,應該由有經驗的治療團隊根據患者的合并癥、冠狀動脈病變的特征,個體化地選擇CR或IR策略。對于高齡、女性、糖尿病合并ACS這一特殊群體,PCI策略的選擇應進行深入研究。
女性、高齡、DM都是介入治療的高危人群,本研究PCI術后36個月的隨訪顯示,CR可減少老年女性DM合并ACS患者的MACCE,降低心絞痛復發率,減少再次住院的經濟負擔。表明與IR相比,CR可改善老年女性DM合并ACS患者的長期預后。但是,由于本研究是非隨機對照、單中心回顧性分析,缺少隨機對照的有效力度。由于患者臨床特點的多樣性,難免存在選擇偏倚?;颊咝蠧R或IR影響因素較多,除病變的復雜程度外,其他器官的功能狀況、術者和主管醫生對個體病情治療的經驗、患者及近親屬對治療的依從性都是影響患者CR或IR的重要因素。本研究中血運重建策略對于非罪犯血管未全部采用血流儲備分數、血管內超聲及光學相干斷層成像等技術進行量化評價,是研究的另一不足。應進行進一步的深入研究。
利益沖突: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