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生命律動之美

盧安紅

·翻開繪本

最近，繪本屋投放了一批新書，《老輪胎》就是其中一本。歷經滄桑的老輪胎跟著同樣歷經滄桑的越野車一直行走在路上，他們一起爬山看海。終于有一天，越野車走不動了，老輪胎卻不甘于就此止步，于是他開始獨自旅行。他聽過風，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覺得獨自行走也有很多快樂。直到撞上了一塊大石頭，他不得不停下來，躺在長滿荒草的曠野上。他只能躺著，看看身邊的風景，聽聽過路的動物的聲音，多寂寞啊。沒過多久，他的身邊熱鬧起來，這里成了小動物們的游樂場。冬天的時候，小動物不知去哪兒了，白雪中只有老輪胎的身影。但想到那些小動物，想起和他們在一起的美好時光，老輪胎就不覺得孤單。春天來了，一覺醒來的老輪胎發現懷中長滿了鮮花，他覺得這樣也很幸福。

·意外的共讀

我很喜歡繪本，卻不太喜歡《老輪胎》。第一次拿到這本書時，我匆匆翻過，書中想要去看更廣闊的世界的老輪胎最終孤零零地躺在草地上，那種身不由己讓我感受到深深的孤獨和無力。因此，我沒有計劃和孩子們一起共讀這本書。

但是，事情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從疑惑到共讀

星期一的繪本閱讀活動中，《老輪胎》吸引了對車很有“研究”的小文。小文閱讀之后對旁邊的小伙伴說：“這輛吉普車的備胎自己飛出去了，好好玩。”

小伙伴拿過書，翻回封面，他認出“老輪胎”三個字，問道：“這本書為什么叫老輪胎呀？”小文撓撓頭說：“老的意思是生銹了，（輪胎）放太久了吧。”

他們的討論吸引了其他孩子的注意，大家圍到一起七嘴八舌地發表著對“老”的理解：“對，太舊了，要換一個。”“接近去世了，死了。”

或許是因為每一種答案都不能讓大家滿意，于是有人提議：“要不我們問問老師吧。”

孩子們對這本繪本產生了興趣，讓我感到驚訝，同時也有些好奇。于是，我打開書，緩緩朗讀起來。

讀完第一遍故事，多多似乎找到了答案，她說：“老的意思就是年齡大了，走不動了，沒有什么用處了。”孩子們沉默著，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她接著說：“我也有一個問題，‘吃不消’這個詞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懂。”

我決定再讀一遍。“……當然，那些熟悉的小伙伴還是常來玩，他們鬧起來真讓我有點吃不消……”

第二遍讀完，耘希說：“我知道了，就像我外婆年齡大了，每天接送我（上下學），爬樓梯時腿很累，就說吃不消。小動物們太吵太鬧了，老輪胎年齡太大也受不了。”

耘希聯系生活經驗解釋了這個詞的意思，我很高興孩子們對“老”有了更深的理解。

與老輪胎共情

書中老輪胎平和地述說著他人生旅途中發生的故事，述說著四季的變化、歲月的無情流逝。老輪胎這一路有失落，也感受過幸福。孩子們年紀尚小，沒有經歷過老輪胎的滄桑，他們能體會老輪胎的心境嗎？我有點好奇：“你們覺得老輪胎是以怎樣的心情在講他的旅行呢？”

“我覺得老輪胎有時候很快樂，有時候很傷心，特別是冬天的時候，小動物們都離開了他，就剩下他自己，還很冷，我都要發抖了。我的好朋友不理我的時候，我也感覺很冷、很難過。”小文說道。

“雖然冬天小動物們都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老輪胎覺得很孤單，但是夏天、秋天、春天的時候，老輪胎和朋友們在一起就特別開心。”研研和耘希在一旁補充。

我以為孩子們讀不懂那些長長的、如詩般的句子，但他們纖細、敏感的心靈已經與老輪胎共情。

最喜歡的那一頁

“那么，老輪胎講的故事中，你最喜歡哪一段呢？”我問孩子們。

“我很喜歡老輪胎跟他的車去海邊、去爬山的這兩幅圖。”研研說完還唱起來。雖然叫不出歌名，但透過研研的歌聲，我感受到老輪胎爬山、看海時的幸福。

“我喜歡小老鼠們開晚會這一頁，老輪胎就是小老鼠們的房子。”小文說。

“我喜歡下雨后青蛙們玩耍的這一頁，（懷中蓄滿水的）老輪胎變成了池塘。”“不對不對，是游泳池。”“是小河。”“是青蛙游樂園。”很多孩子喜歡這一頁，他們爭先恐后地說出對老輪胎的奇妙比喻。

“我喜歡很多小動物在輪胎上表演、玩耍的這一頁。老輪胎變成了舞臺，小動物們高興地在舞臺上表演、玩耍，老輪胎也很高興。我也很喜歡在舞臺上表演。”

“我喜歡老輪胎懷里長出很多鮮花的這一頁，老輪胎變成了花盆。”“對對對，我們幼兒園有好多好多的輪胎，里面也種了很多漂亮的鮮花。”

“我最喜歡最后一頁，老輪胎變成了秋千，和小朋友一起玩耍。老輪胎和小朋友在一起也很開心。”

孩子們感知到作者和畫家藏在故事里的感情，他們觀察得仔細，描述得準確。

·再次共讀《老輪胎》

戶外活動的時候，孩子們撫摸著園里的輪胎，興高采烈地告訴我：“我們幼兒園的輪胎都不老，它們身上有好多好看的花紋，我們還可以和輪胎一起玩好多好多的游戲。輪胎快樂，我們也快樂，我們是快樂的好朋友。”

孩子們的話讓我豁然開朗，變老或停下腳步并不一定是令人沮喪的事情。就像前后環襯上的兩張圖片，前環襯是老輪胎和車的告別，相互陪伴的旅程就此結束，不免令人悲傷;而后環襯上的老輪胎有了鮮花的相伴，讓我們感覺到他是幸福的。雖然有時會身不由己，不可阻止地走向生命的終點，與其自怨自艾，不如像老輪胎一樣坦然面對，享受生命中的前行與停留。

我想和孩子們再讀一次《老輪胎》。這一次我把共讀的地點選在了戶外，與草坪里的“老輪胎們”坐在一起，和孩子們一起靜靜聆聽老輪胎的講述……